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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軍把守着整座公?主?府, 要出去并不是那麽容易,加上她這?次牽扯的事情過大,朝中多少雙眼睛都在?盯着, 稍有風吹草動,行宮那邊就能迅速知曉。
前幾日衛然曾趁着代君去相國寺為天?下萬民祈福的時候,中途溜出來看她, 結果?連門?都沒進來,只?好托外面的禁軍送進來一句安慰的話。
他雖然不太清楚這?其中的因?由, 但天?然傾向于阿姐是被?冤枉的, 說讓她放心, 他會再去行宮到父皇面前為阿姐求情, 讓這?禁足早日解除。
如今聽到蕭斐問她要不要離京走走, 衛蕪音在?心中将他的勢力所能達到的最大範圍思量一番, 半是肯定的問, “禁軍裏,還有你的人?”
“值守在?後門?的趙武, 他帶的那一隊人,從前都在?北境前鋒營效力。”
這?倒是從未聽他說過,衛蕪音将信将疑,“除了他們,你在?禁軍還有多少舊部?”
當初與突勒抗衡時,朝中多次派出過援軍, 禁軍裏有幾個?營也在?當時的将領帶領下前去北境支援過,但軍中所屬泾渭分明, 若是在?蕭斐的手下效力過, 怎會又回到禁軍中?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蕭斐再次開口解釋, “微臣只?是在?戰場上與他們并肩作?戰過幾次,并非什麽舊部。”
那就更能說明其能力的可怖,戰場之上,任何?人都有可能并肩作?戰,但能在?事後擔着風險幫他做事,又有幾人能做到這?一點?
衛蕪音看着他,萬分慶幸自?己不曾放松戒備,動過讓他指點自?己府中護衛的念頭。
見他還在?等自?己的決定,她不再遲疑,回身交代綠朱幾句,換過一身衣服,走了出去。
夜裏還有些冷,出去時被?冷風一吹,她下意識緊了緊衣領。
馬車裏鋪着厚厚的軟墊,還單獨為她備下一只?手爐,看得出準備十?分齊全。
一直到出了京城,衛蕪音掀開車簾看一眼車外黑漆漆一片的官道,确認自?己當真已?經在?城外了,才回身問蕭斐,“這?是要去什麽地方?”
“康陵邑。”
她雖然被?禁足在?公?主?府,但并未與外面斷掉聯系,一聽到蕭斐說要去的地方是康陵邑,她就想到前不久聽到的關于康陵邑失火的消息。
康陵是元康帝的陵寝,這?些年,為修築康陵,戶部的撥款幾乎占了全部支出的三分之一,陵寝修建的極其豪奢,為滿足元康帝登仙以後能夠繼續與呂祖等天?尊談經論道,康陵地宮內還專門?修出幾座宮室,供上幾位天?尊的金身塑像。
為了戍衛康陵,元康帝在?規劃陵寝的同時,還按照慣例,在?康陵附近劃出一縣之地作?為陵邑,從周圍大城裏遷了不少富戶到康陵邑,甚至各個?世家中也需得選出一支血脈前往康陵邑中落戶。
這?些年康陵邑已?漸成規模,逐漸吸引了一批附近的百姓,他們将周圍的荒地開墾成農田,在?此安家落戶,到如今已?經形成了一座新的縣城。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康陵邑忽然起了一場詭異至極的大火。
這?場火波及範圍極廣,幾乎燒了半個?城,城中損失巨大,不少房屋被?毀,百姓的積蓄同樣?被?大火付之一炬。
便有謠言傳出,說這?場大火是上天?降下的災禍。
元康帝自?然不能放任這?種謠言興起,朝臣為君分憂,當即商議着派人前去康陵邑赈災,同時安撫那邊的百姓。
又聽聞已?有康陵邑內的百姓準備到別處落腳,為了表現出天?子對康陵邑百姓的重視,元康帝原本想派太子親自?前去赈災,不過還是考慮到太子畢竟太過年幼,最終把人選改成了蕭斐。
康陵邑的知縣事先得到消息,算着時間候在?城外。
快到地方時,馬車忽然拐進旁邊的一處小路,衛蕪音正感到詫異,就見蕭斐從身側取出一只?包袱,遞給她,“委屈殿下暫且換上這?身衣服。”
包袱一打開,裏面是一套小厮的衣服。
衛蕪音一挑眉,“這?就是你說的,萬全之策?”
與他同來康陵邑,扮做攝政王府身邊随侍的小厮。
蕭斐解釋得極其誠懇,“殿下知道的,微臣身邊不曾有過女使。”
他身邊常年跟着青梧與青桐,府中也的确沒有女使,除了前世将她帶回府中以後,他在?府內新添了幾名府中侍從的家眷充當女使以外,一切都還保留着軍中的習慣。
出門?在?外需得掩人耳目,這?點道理她自?是懂的,徑直趕了蕭斐下車,自?己快速換上小厮的衣服,随即也下了馬車,與青梧等人站到一起。
一行人繼續往康陵邑的方向前行,離着老遠就看到康陵邑的劉知縣等在?城門?口,一看到蕭斐這?邊的車駕,連忙帶人迎上前來。
簡單的寒暄客套以後,劉知縣将目前康陵邑內的情況,簡單與蕭斐說明。
城南還算完好,火勢在?燒過來的時候正好止了風,避免風力将火苗繼續往南波及,城北就遭了殃,越往北去,越是廢墟片片。
朝廷送來的赈災物資已?經安排下去,好在?如今已?是暮春,長時間待在?外面也不像冬日裏那樣?寒冷透骨。
燒毀的廢墟旁已?經搭上了帳子,附近的人家都聚集在?一起,生活上的一應所需都暫時由縣衙負責分配。
衛蕪音跟在?蕭斐身後,一邊聽着劉知縣詳細說着火起時發生的怪事,一邊看向周圍的街巷。
康陵邑占地雖只?有一縣之大,但因?為最先遷來的多是富戶,屋舍修建得氣派,他們大多集中在?城東一帶,有些樓宇有三層,整體而言也比城中其它地方要高一些。
越往北走,空氣中彌漫的焦煙越濃,雖然從撲滅火勢到現在?也有幾日光景,但那種濃煙卻久久不散,可見當時火勢之猛,燒到的範圍之廣。
起初看到的多是被?火熏黑的粉牆,再往裏面走,開始出現殘垣斷壁,再之後,目之所及,就是一片焦土。
仍有不少百姓聚集在?焦土之上,這?裏原是他們的安身之所,如今除了在?勉強找到的空地上架起的一座座帳子之外,再無任何?遮蔽之所。
他們到達康陵邑的時候,天?将傍晚,城中各處都起了炊煙,住在?帳子中的百姓也各自?前往固定的地點領回食水。
衛蕪音等人與劉知縣一起派發了今日的赈災之物,便被?安排到府衙之內暫歇。
這?段時間,劉知縣等一衆官吏基本都住在?府衙之內,随時應對緊急之事,夜裏由衙差和城中未受波及之處的百姓一起組成巡邏隊,嚴查城中可疑的明火。
因?此在?為京中來的人收拾住處時,劉知縣曾因?府衙住處緊張,與城中富戶商量過,請他們代為騰出一處院落。但蕭斐卻婉拒了這?個?提議,仍是歇在?府衙,以備出現緊急狀況時,可以第一時間協同處理。
不過這?樣?一來,蕭斐的住處只?有一間小小的廂房,跟随他前來的侍從也只?得委屈在?一處堂屋裏相互擠一擠。
堂屋不大,為了方便住宿,裏面多餘的器具全都搬空,除了用?木板臨時搭了三面通鋪外,只?在?中間擱下一張木桌,用?來臨時放置侍從們的随身物品。
衛蕪音因?為扮做蕭斐身邊的小厮,自?然也要和青梧他們一起“住”在?堂屋。
劉知縣引着他們進來時,并未馬上離開,而是又與蕭斐在?小廂房裏說了些府衙明日的安排,并從中聽取蕭斐的建議;
這?個?時間,衛蕪音便坐在?堂屋靠近門?口的位置上休息,其餘人知曉她的身份,誰也不敢進去,全都默默站在?門?邊,名義上是守護主?子的安危。
好不容易盼到劉知縣離開,蕭斐出來請晉陽公?主?進到屋內歇息,青梧等才回到堂屋,各自?找了地方躺下。
小廂房簡陋,除了一張床,一桌兩凳以外,還有一只?空的櫃子。
那張床很窄,一個?人睡稍稍寬敞一些,再多出一個?人,就沒有多少空餘。
衛蕪音看了一眼床上,她只?與蕭斐同宿過一次,但當時事出有因?,不得不出此下策,況且她寝殿裏的床帳寬敞,即便多一個?人也沒什麽,但換到這?張并不寬敞的床鋪……
她還沒想過要和他相擁而眠。
目光當即調轉,看向桌子。
蕭斐知道她的意思,開口道,“時辰不早,殿下歇下吧,微臣在?這?裏為殿下守夜。”
說着,他端着銅盆出去,不一會兒打了一盆水回來。
這?一路也是勞頓,衛蕪音就着清水洗去面上塵土,忽然說,“今日在?城中走了一趟,你可聞到古怪了?”
她曾見過宮中走水的情形,宮中建築與宮外無異,被?火燒着的都是木材,她曾遠遠地看過一眼,也聞到過起火時那種燃燒的味道,和事後當火勢被?撲滅以後騰起的嗆人的煙灰。
康陵邑的火即便燒起的範圍廣,燃燒的時間長,大抵都是那些東西,可這?麽多天?過去了,在?最初那層嗆人的煙灰味道之外,還有一種刺鼻的焦味,雖淡,卻不容忽視。
“殿下所說不錯,越是靠近城北,越是有一種刺鼻的焦味,這?不像尋常失火以後會有的氣味,更像是……”他雖有些不解,但經驗卻讓他還是說出自?己得出的結論,“火藥的氣味。”
衛蕪音心中一動。
如果?康陵邑內存在?大批火藥,若不慎掉入火星,火藥迅速竄燃起來,的确能解釋得通前幾日城北這?場莫名起來的大火。
“你是怎麽打算的?”她問。
“礦。”蕭斐簡短的吐出一個?字。
秦家的礦産在?途中突然失去蹤跡,繼續順着這?個?方向去查,已?經有些不通;
如今康陵邑的這?場大火,或許就是破局的關鍵。
夜色已?深,為防隔牆有耳,兩人也不曾多談,蕭斐等衛蕪音走到床邊,才吹熄了燈燭,自?己在?桌邊坐下。
隔日天?明,蕭斐已?經起身為她打好水。
衛蕪音簡單洗漱過,重新扮做小厮的姿态,與衆人一起簡單用?過飯食,之後和劉知縣等人一起前往城北。
如今城北被?火燒傷的百姓很多,人手不足,為了讓大家安心在?康陵邑生活下去,朝中已?經開始着手修築房屋,每天?都有大批木材磚石送來。
衛蕪音他們就在?各個?帳子處幫忙照料受傷的百姓,新的一批藥熬好,衛蕪音端起一碗,走向坐在?帳子邊的一位老妪。
這?名老妪雖不曾被?火燒傷,但在?濃煙中待了許久,肺部有所損傷,一直在?咳嗽。
衛蕪音看着她喝過藥,稍稍緩過來些以後,見她開始收拾從火海中搶出來的物件,便也幫着一起收拾。
閑談間得知,老妪一家是逃荒出來的,元康三十?三年時來到這?裏,她的兒子在?這?裏找了一份工,終于勉強安穩下來,全家便也跟着安頓下來,只?是沒想到天?降不測,遇上這?麽大的一場火,把家都給燒光了。
衛蕪音陪着老妪說了許久的話,往下一個?地方去的時候,順勢回頭朝着剛剛老妪的方向看了一眼。
雜亂的帳子錯落在?焦土上,想到老妪說他們好不容易才又在?此蓋了一間房,有了安身之所的話,在?心內算了算時間,感慨出聲,“快三年了啊……”
他們才重新過上不到三年的安穩日子,卻被?這?場人為引發的火毀了。一想到這?裏,她的眸中透出冷意,等這?場禍事查明以後,對這?主?使之人,必定嚴懲不貸!
在?衛蕪音說出這?聲感慨的時候,蕭斐正聽着劉知縣和府衙官吏商量着要如何?新蓋民宅的事,聽到這?一聲,他神色微動,旁人的話跟着就遠了。
……三年。
原來,她心裏還在?算着當初那“三年之約”。
他幾不可查的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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