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嘎噠子山是個什麽地方,韓端以前從不知道。

但以後,他知道他将永生難忘。

沒什麽名堂的山頭,路面坑窪不平偏偏又綿長得沒完沒了,讓人橫生絕望。

韓端狠命踩着油門,将車開得飛快。

許蘇坐在副駕座上,咬牙無語,一句mmp梗在喉頭不知道該送給誰。

腦門上密密麻麻的冷汗不停的往外冒,肩頭上鮮紅的血不停的往外湧,藍色的羽絨服胸前大片的紅色。

車時不時蹦下,許蘇身子也時不時被颠得要飛起。她黑幽幽的眼睛半眯着,沉默得有些漠然地看向前方。

韓端說:“蘇蘇,別怕,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很快的。”

他的“很快”在看到路中央的巨石時,嘎然而止。

此路不通,後有追兵,韓端急紅了眼,忽然倒檔退車,終于找到個稍寬的地方原地打轉調頭,又朝着來路飛快而去。

“蘇蘇,別睡着!跟我說說話,你跟我說說話!”他全神盯着路面,對許蘇說話像是在吼叫。

“記得你上次旅游嗎?你一聲不響跑到巴厘島,我找不到你,很生氣,總在心裏發狠。我對自己說你走了就算了,就從此散了吧,你回來我也不原諒你了。後來又對自己說去找找吧,萬一她不是真心想離開,只是有什麽事絆住呢。再後來有點兒着慌,想着會不會她發生了什麽意外?越想越不安,瘋了樣的找你,想着我只是确認一下,确認一下她沒事就好,只要她沒事我就安心了。”

“最後知道你是去旅游,我放心之後又開始惱怒,也是各種發狠,但最後都變成妥協,我對自己說,我得找她回來,只要她回來,我就再不跟她生氣,哪怕她天天打我罵我……蘇蘇,你在聽嗎?蘇蘇,你別睡着……”

許蘇稍微動了動身子,示意自己還活着。她并沒有睡,更沒有昏,他好好說話她聽得到,不必這麽鬼叫。

她只是肩膀中了一刀,出血有些洶湧而已。

然而身體卻遠做不到“而已”般潇灑,只是扭了扭脖了,竟牽引得傷口一陣巨痛,她忍不住罵了一聲“特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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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端一直緊繃着,見她聲音雖低,但反應還挺正常,知她清醒着,便忙交待正事,“蘇蘇,我盡量把你往山下載一段,等下快遇到那些人的時候,你提早找個拐彎處下車。然後別走大道,往林子裏跑,順着林子一路往山下去。”

“你別怕,黎少謙很快會找到你的,一定會的。如果他沒來,你哪怕用滾的,哪怕用爬的,也一定要下山去,要想盡辦法下山去。山下有醫院,有警察,人多,他們不敢亂來的。到了山下就好了。”

“他們人不多,不會搜山的,也搜不了那麽大範圍。但你一定要自救知道嗎?一定不能放棄。”

韓端把身上厚厚的羽絨外套脫下來蓋在許蘇身上,“等下你穿着下去,外面冷,夜裏更冷。萬一趕黑走不到,可能要在這山上過夜了,哪怕再困再累也要找個背風幹燥的地方呆着過夜,千萬別圖省事兒随便将就,萬一凍狠了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

許蘇抓緊羽絨服,沒有說話。她應該問句“那你呢”,但她沒有問出口。

她知道他要幹嘛。

如果是她,也會回去頭正面迎上,狠撞他丫的。

咱的車好,扛撞,把追兵那破車撞翻撞到崖下去,就萬事大吉。

再不濟,兩敗俱傷,誰又怕誰。

她知道韓端是同樣想法,他要回頭,要去拖攔住追過來的人。

——可故事情節怎麽就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呢?許蘇真心的想大罵幾聲。

。。。

打開車窗說亮話,許蘇和黎少謙這一趟出來,從拉薩一路游走到嘎噠子鎮,就是沖着那位鸠爺來的。——劉三兒犯罪團夥二把手,當初曾想拿刀刺許蘇來着。

那次沒刺着,這次倒讓他辦到了。

嘎噠子鎮很小,當地居民松散稀少,又偏僻貧窮游客罕至,可不是旅游的好去處。

但鎮子上的嘎噠子山是當地聖山,這大冬月裏,連當地人都極少出動了,難得這嘎噠子山還時不時有三兩個人轉山。——蓋因這嘎噠子山是座孤仞,直高孤絕,不象別的聖山可能要用上幾個月甚至大半年。趕上大冬月,狂風暴雪,那是要命的。但它這裏,三幾天就可以轉上一圈,大大降低風險。

這鸠爺大概不知道在哪個洞裏窩得快長毛了,于是也裹巴裹巴出來,一片虔誠的來放風——來轉山了。

許蘇他們用的借口差不多——組團旅游,好不容易來了藏區一趟,怎麽也得轉個山再走。別處冬月不好轉,就這裏,虔誠中選個容易的,做為轉山入門級。

客棧老板信沒信不知道,反正挺羨慕他們的頂級裝備的,又誇他們開的車漂亮。操着生硬的漢話興致勃勃介紹了山上情形,說別看山高,山頂有寺呢,有路可以開車上下的,不過單行,山北上,山南下,崖子上沒法會車的。

然後扯着嗓門兒把我家住了個小許老板,女的,有錢,給宣揚得四鄰皆知。

很快的,那個鸠爺就盯上來了。

許蘇找鸠爺,可不是為了跟他相親相愛的,是為了替他保媒拉纖的。

——韓端是第二天知道許蘇走了的,始料不及。想想昨天才剛剛親過,她并沒有過激的反抗,他還以為關系終于破冰,怎麽又忽然一個人遁了呢?

又這樣丢下他說走就走?

心裏有些着慌。但靜下心來想想,也許她害羞想要靜一靜想清楚,然後才正式決定他們的關系吧。

行,他等。

但不是幹等,他得陪着她等,在她想歪想岔的時候,把她拉回來。省得她再跑到天邊兒去,找都找不見影。

韓端打電話問許蘇,許蘇不讓他跟來。韓端于是聯系黎少謙,好話說盡,于是知道他們逗留在這麽個地圖上都要費勁半天才搜到的嘎噠子鎮。

他訂了機票,義無反顧地跟着來了。

黎少謙在确定了韓端的行程之後,轉而聯系周繼。告訴他我們西藏旅游呢,你老大非要跟來。這裏是空氣稀薄心髒病高發的高原地區哦,正常人時不時來點兒高反扛不住倒下都不奇怪,何況韓端一個心髒病人。所以你快點來把你老大弄回去,否則有個萬一,死在這裏也不關我們的事。

——他們調查得很清楚,時常跟在鸠爺身邊的死黨,不過三個人。其他同流的有幾個當地人,都是小喽啰,時常幫點兒小忙賺點小錢,并不是所謂生死兄弟。

許蘇這次狠下決心,她要聚怪,要讓鸠爺對上韓端周繼,誰勝誰負各憑本事。

她要作個觀望在後的黃雀。

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凡事總有意外。

。。。

這天确認韓端午後會到,周繼第二天晚上到。黎少謙便一早帶人先行去探路,準備在嘎噠子山尋找适合夜營的陣地。準備第二天等周繼也到了,大家一起夜營去。

為什麽這麽安排呢,當然是為了方便那位鸠爺。那個躲躲藏藏的貨,人多怕他不敢動手。

另外就是藏區民風不同內地,當地人攜管制長刀就大搖大擺街上逛,私藏土制槍的據說也不少,萬一在鎮子上正面沖突,誤傷或被誤傷的機率都大。

所以必須轉移陣地:山裏去,野外去。

黎少謙帶人走的時候,甚至由一個身量相仿的小夥伴刻意穿了許蘇的外套裝成許蘇的樣子,以表示他們傾巢出動了,要在外夜營了,要跟的要盯的盡可以跟上了。

留了許蘇在招待所,囑她就呆在房內不要出門假裝自己不存在。

他們走的時候許蘇躍躍欲試想跟來着,被黎少謙強硬制止了。

按照他們透露出去的消息,是希望鸠爺明白夜營當晚才是最好的動手機會,他們也希望鸠爺按這個劇本走。但萬一呢?萬一亡命徒報仇情切,不分什麽白天黑夜的直管下手,她個小姑娘跟着就太危險了。

“你會拖後腿的,不管逃命還是對戰。”黎少謙說。

許蘇于是乖乖留下。

誰特麽能知道,他們以為的亡命徒如今是個大窮逼,只兩眼放光地盯着他們的行李。

什麽團夥覆滅根基斷送的恨,什麽兄弟身陷囹圄的仇,當初那麽急切的光天華日當街亮匕首的兇悍,都在幾年的逃亡中漸漸弱掉了。

他窮啊,窮得再拉不起隊伍做大事了。

活着才最重要,錢是第一要務。先有了錢,再圖謀報仇才是正确選擇。

所以當鸠爺聽說許蘇來了嘎噠子鎮,第一反應當然是警惕,難道已經暴露了?他們沖着自己來的?警惕之後竟然有點兒竊喜:太好了,不管她什麽目的,這鬼地方總算來了只肥羊啊。

先宰羊再逃亡不遲啊。

嘎噠子鎮全鎮滿打滿算一個農村信用社,沒有ATM機全手工操作。遇上聯不上網或其他狀況,就等着吧。不只這裏,藏區很多偏遠的地方沒有銀行,甚至在某些縣城裏,取錢都可能找不到地兒。

象許蘇他們這種號稱随遇而安自由行的豪客,必然是随身帶現金的。

如果運氣好,三五十萬也沒準。就算沒那麽多,十萬八萬總有的。要不然撐不起他們這麽四五個人大手大腳東游西蕩。

最好搶得他們光光的,到時候沒錢吃飯,沒錢加油,最好困在這裏寸步難行,還不由得他找機會收拾。

所以見這夥子人都走了,鸠爺只讓人遠遠跟着悄悄觀望,他自己則親自帶着一兄弟,順着客棧樓後下水管道就爬上了陽臺。

許蘇在房間裏,大門緊閉,但窗戶沒鎖,連撬窗都不用。

兩廂遇見,各自傻眼。

然後許蘇迅速被制住,眼睜睜看着人家搜刮了行李箱。

誰特麽能知道,亡命徒不盯活人盯行李?

不是尋仇麽?也不怕打草驚蛇?

幹大事的不是殺光之後才洗劫一空揚長而去嗎?

這特麽是亡命徒?這分明是小賊偷!

。。。

許蘇落單,對鸠爺來說真是意外之喜。

他們當即把許蘇綁了,從後窗吊下去,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消失在了客棧。

鸠爺還不急着宰人,他要用她做人質,先敲上一大筆,然後再說報仇。

幸好這一趟風險太大,許蘇他們也是做足準備全副武裝。黎少謙通過手表上裝的定位發現許蘇這邊有異,迅速從山裏撤出來帶人回救,在嘎噠子山下正面遭遇。

黎少謙的車好,互撞幾下不要緊,幾人也都是精英。但鸠爺這邊路熟,并且除了他們常湊群的幾個,還另外叫來了援兵,占個人多,并且有三輛車,幾乎能包抄。

最主要是許蘇在人手裏,投鼠忌器,黎少謙他們連拼命都不敢。

但也誰都沒退的意思,僵持之後,最後大家下車,談判。

鸠爺求財,許蘇便告訴他,她命值錢,錢有的是,卡身上就有帶。但其他人都是她下屬,沒有她親自出面,別人一分錢也拿不到。黎少謙便乘機要求更換人質,願意由自己來換回許蘇。

鸠爺不同意,擔心許蘇不會在意保镖的死活,只怕得了自由就報警。于是恐吓說最多一拍兩散,他先把人宰了解個恨再說。

于是許蘇又提議可以由他們帶着她現去取錢,如果她途中有異動,他們完全可以當場格殺。

鸠爺一夥有人心動,覺得許蘇一個軟妹子好控制。也有人反對,覺得許蘇不象個老實的,這樣操作風險太高。

一陣讨論扯皮。

鸠爺這夥人并不急,因為場面上看明顯是他們在控制着局面。在這個手機找不到信號的地方,他們并不怕許蘇這幾個外鄉人聯絡到增援。

卻不知道黎少謙的越野車上,衛星電話是标配。

他們拖延,等待。

然後,韓端奇兵天降,強行搶回了許蘇。

——說起來不過一句話,但在那瞬間,卻是險之又險。

鸠爺見有車橫撞過來,知道不是自己人,殺心頓起,當即匕首向許蘇心口紮去。

所有猱身而上的救援都來不及。

許蘇被左右制着,下意識的側躲,還順勢一腳狠狠踢在他當下,這才讓他技術動作變形,最後在肩膀上深深劃過。

差點就劃在頸動脈上。

許蘇心裏都一陣陣發寒。

她聽得到韓端,黎少謙他們變了聲調的驚呼,巨大的疼痛襲來,巨冷寒氣順着傷口一直鑽進肺腑骨髓,她那一瞬也覺得自己就要涼了。

因為這一刀,也因為許蘇被救走,黎少謙下手狠辣,一副擋我者死的架式,再不肯給攔路者活命的機會。

有人受傷,有人倒下。

鮮血、人命,刺激着所有人,忽然大家都成殺紅了眼的亡命徒。

。。。

韓端pick起許蘇荒不擇路順山而上,留下黎少謙斷後。

身邊的人氣息奄奄,讓他的手忍不住發抖,心裏也一個勁兒的發顫,只能在嘴上反複的叫喚:“蘇蘇你痛麽?蘇蘇你別睡,蘇蘇你別怕……”

他看得到對方有兩輛車追上來,不知道車上分別有多少人。偶爾在盤山的路上能看到他們在下層路段徐徐墜着。

是的,他們開得很慢,畢竟這樣的路段不能有絲毫大意,而他們顯然并不太着急。

相向而行的兩車注意相遇,他們的确不必着急。以及,既然有當地人混在中間,不排除他們可能還有後援。

韓端心裏相當緊張,他不知道黎少謙那邊的戰況。但他知道就這樣一夫當關的單行道山路,恐怕不死人是再難闖過去的。

而許蘇,心裏十萬個神獸亂飛,心說特麽的果然不能害人,老天是有眼的,害人終害己。

可特麽那些害了人的壞人們,他們又為什麽不自己死?

許蘇過了許久,才輕聲道:“你一輛車沒辦法搞定兩輛車,幹脆棄車逃吧,一起鑽樹林,讓他們慢慢找。”

她覺得這句話,一定用光了她殘存的善良和不忍。

想到等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場面,韓端手心都是汗。他不是黎少謙,沒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商場再如戰場,商人和殺人也完全不是一回事兒。

他一直以為許蘇游走在昏迷的邊緣,沒想到許蘇一口氣能說這麽長的話,讓他心裏安定不少。

其實棄車是下下策,他們都知道。

車是武器,運氣好他可以以一敵二清理掉對方的兩輛。

就算運氣不好,也不過撞翻對方一輛,然後被對方另一輛撞翻。這有種殺一個夠本的解氣,好過棄車後兩人變成活靶子被人包了餃子,畢竟人家人多。

并且當車子翻滾下崖後,他們未必知道車裏只有一人。他們不會急于去搜山去攔截,這樣許蘇就安全很多。——這是至少保一人的最好辦法。

韓端聲音也終于沉穩下來,不再是那種慌慌不可終日的亂喊,他說:“不,我不棄車。你下車,快點。”

他踩了腳剎車,探身過來親了親許蘇額頭,那覆滿冷汗的臉只給他濕滑和冰冷的觸感。韓端的心再次揪起來,他伸手輕輕按了按許蘇肩頭的傷,痛得許蘇倒吸着冷氣。

韓端微笑了一下,“對,要絕對保持清醒蘇蘇,如果不清醒,就這樣按按自己。”

他說得語無倫次,“總之等下你一個人了,一定要保持清醒知道嗎?你哪怕咬爛舌頭,掰斷指頭,也要讓自己保持清醒知道嗎?”說着說着又開始像吼,“要象你從前做過的那樣!一直保持清醒知道嗎?你做得到的!我們蘇蘇做得到的!”

許蘇的眼淚忽然迸出。

她想,傷口真特麽痛死人了。

。。。

許蘇并沒有聽韓端的順林下山,反而往上走了一段,然後隐在林子裏,靜觀事态。

她的位置居高臨下,将路上的情形看得清楚。

她看到韓端和第一輛相遇的車狠命相撞,然後那車掉進了崖下。車上有一人跳車保命。

韓端不知是受傷嚴重,還是被彈出的氣囊死死夾住動彈不得。

她看到後面緊跟着的另一輛車停下,車上迅速跳下三人,持刀端槍,和地上那人一起圍上了韓端的車。

車門被拉開,韓端被拉下,被扔在地上拳腳相加,也在不傷要害的地方拿刀紮紮紮紮。

身上的血洇在地上,濡濕了一大片土。許蘇眼裏一片血紅。

韓端被留着一口氣,大約是因為他是另一只肥羊。現在一只肥羊跑掉了,便要留着他來換錢。

幾人商量着,然後開始四散搜索,許蘇明白,這是在找她。

他們顯然也以為她會下山,因此搜索主要集中在那處相對不那麽陡的坡面上。

許蘇看到韓端身體開始蠕動。他在爬,可能是一條腿斷了,他拖着身子,以匍匐前進的方式向車的方向爬去。

身後一溜的血痕。

許蘇也迅速向路上摸過去。

韓端看到她的時候,表情不知是哭是笑,他聲氣細細弱弱的,但還有精神罵人,他說:“你是傻逼麽,總這麽不聽話,你就這麽想跟我死在一起?”

許蘇說:“閉嘴。”

她把羽絨服套回給他,将人攙扶起來塞進車裏,然後坐在了駕駛座上。

韓端十分驚奇,“蘇蘇,你不是受了驚吓,從不敢開車嗎?現在又能開了?”

她長大後學開車,受過許多特訓,據說練車時可達賽車手水平,但她永遠不敢開上路。

這特麽還不是又被吓得。

許蘇說:“閉嘴。”

這邊韓端一副可憐的死樣子,那邊黎少謙這麽久沒跟上來,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形。雖然定位顯形他也有變位,但時動時停,動時又那麽緩慢,會不會也傷成韓端這副傻逼樣,也等着她去pick?

她怎麽能一個人躲一個人跑?

她踩油門,汽車象個喝多的醉漢,晃悠悠起步,然後忽然加速,一頭撞翻了那輛随意停放,頭都不知道斜向內點兒的空車,然後一路飛奔,向山下而去。

這一撞,震級不算特別大,畢竟是空車,和加足馬力對撞來的車不可同日而語。

但後座的韓端顯然不這麽認為。他一口老血忽射而出,直噴在許蘇的後脖頸上,順流而下瞬間讓她背部也染成紅色。

許蘇一摸一手血,胸口一堵,也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吐了,還是腥甜湧上喉頭又咽下去。她只知道韓端還沒罷休,接着還來了第二波。次次命中,許蘇從頭頂到背部,整片血染的風采。

然後韓端就歇菜了,人軟軟在椅背上倒着,再沒個動靜。

許蘇瞪着內視鏡目眦欲裂破口大罵:“你特麽敢給老子死?老子可不拉屍體,信不信把你扔下去喂狗!”

特麽的賤眼淚忽然又要往外蹦。

這并不是最絕望的,畢竟韓端窩在後座上再怎麽不動,也很可能只是昏過去了,也讓人心生着一線希望。

但誰知道這貨又回光返照似的醒過來一次,交待後事似的同許蘇絮叨。

“蘇蘇,我剛才做了個夢,我夢到他了……我一直不信你流産,我一次也沒有夢到過……但剛才,我聽到了寶寶在哭,他肯定是我們的寶寶……他一個人在那邊,我要去陪他了……”

許蘇:“放屁!哪裏來的寶寶,我騙着你玩的你也信?”

韓端目光迷離,“不是我們的寶寶麽……真不是麽……”他深深吸了口氣,又深深吐出來,過了會兒又道:“蘇蘇,那我們生個寶寶吧……如果我有命活着,咱們就結婚好不好……如果我死了,你也不許傷心,要積極去找個好男人,生個小寶寶……”

許蘇:“你特麽,閉嘴!”

她眼睛通紅,每根神經末梢都是繃緊的,一路飛蹿着。

還好黎少謙無事,半路就迎了上來,許蘇一口氣洩掉,整個人癱在了座位了。

黎少謙看到一個血人,過來托着她的頭檢查,一連疊聲的大叫:“蘇蘇!蘇蘇!你醒醒!”

許蘇想,原來少謙聲音劈叉是這樣的哦,她想同他笑笑,她想同他說:“看吧,我并沒太拖後腿。”

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發不出聲來,身體疲軟無力得厲害。

許蘇這邊沒有回應,這叫喊倒是把韓端給徹底吵清醒了。

這貨看到全身黑紫的許蘇,驚叫一聲“蘇蘇”,很無用地捂着心口就倒下了。——據說,是他那久沒發作的神經性心絞痛,終于現了真身了。

許蘇迷迷糊糊的想:不管了,我要好好睡一覺……不過,好好哦……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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