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文/乃兮

段家主廳裏, 幾乎所有位置上都坐了人。主位上是段家家主段思青,他身邊是他的年輕夫人。下面有段瑤玉和段琰齊。

段思青的親弟沒有來,來的是他親弟的兒子段琨亮。

除去段琨亮外, 小輩中還有段思青妹妹的一對孩子, 段珊淩和段瑚雪。

至于段家更小的孩子,暫沒有輪得到出現在這種正經做事的場合。

年輕夫人臉上明擺着不高興, 可惜在場沒有人在意她。府上管事本該是沐子芝人管事,只是她入府年份不算長,府上後院的瑣事全是段家管事段三以及段三的妻子在管。

段三正拿着一張紙,陸續說着往年段府往上送禮的規制, 報着禮單。太後生辰當然不可能什麽東西都要。他們段家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家, 送的禮大多都會因為“選不上”而退回來。

所以于段家而言,只要有一樣東西選上就行,其餘都是等退貨的添頭。

段思青聽段三報的時候,觀察着家裏的小輩們。越是觀察, 越是失望。年紀最大的段瑤玉,天真浪漫, 平時就沒什麽心計,也不算聰明。對于家中有土地有房有商鋪的段家而言,如此天真浪漫, 說實話等同于不堪重任。往後就算是嫁出去,未必能管好小家。

如今眼眶都泛紅,明顯沒能籌備好事。

其次是親子段琰齊。喜好女色其實不算大事。只要他能管好段家, 想要幾個妻幾個子, 都是段琰齊的私事。可段琰齊對于他的籌備大約是極有信心。要不是段思青已經知道孩子是找話說濫竽充數, 或許也會稍高興點。可一想到濫竽充數, 段思青就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

這可是欺瞞!真送到京城是要掉腦袋的事情。

成天愛賭的段琨亮臉上陰沉沉, 看着也是沒想到會臨時面對上意外。段琨亮是找王家娘子做了染布。王家娘子身體不好,要是推遲幾月說不定能交上來布,現在是肯定不行了。

他段思青掌管段家那麽久,尋常碰到的事情常常有意外。細數過來,祖上更有幾次隐隐都到了段家存危時刻。這要是碰到一點意外就放棄,又怎麽能夠掌管段家?

至于段珊淩和段瑚雪這對兄妹。為兄的段珊淩整個人吃成了一個球。別人是一個人坐一把椅子,還能留着不少空餘。他是一個人坐一把椅子,衣袍和肉都要從縫中擠出來。整天吃也就算了,對其餘事情完全不上心,明擺被寵壞。

段瑚雪則是極為驕縱。要說梅家三娘,也就是如今的梅郡主是脾氣大,那人家好歹是手上有技藝,能混口飯吃。家世背景如今又有沐王府撐腰。仔細回想她也沒真打過誰。可段瑚雪身邊的丫頭手一伸出來,鞭印子都露了出來。至于能不能成事,只能說有事可行,有事不可行。

Advertisement

段思青心情沉重,只覺得難道這算是家門不幸?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夠像他一點孩子?莫非真要從再小點孩子裏找?又或者從孫輩中找?

段三話說到最後:“我們段家最後要獻上的,是周城自古傳下來的紮染技術所作,百獸賀歲圖!”說罷,他收起禮單望向在場諸多小輩,“早前就已經與各位公子小姐都說過,現下誰先展示染畫?”

在場不由沉寂片刻,所有人都在用餘光觀察周圍人的反應。

見沒人站出來,段琨亮先行起身。自從江南周家來了之後,市集上出現了很多羽扇。他也裝模作樣去買了一把。他無法分清是什麽羽毛做的扇子,只覺得拿在手裏氣勢強了不少。

古有東施效颦,今有琨亮揮扇。周家人揮扇子是溫文爾雅,極為雅致。他揮扇是裝腔作勢,還不如周子澹風流好看。

段琨亮掃了眼衆人:“平日裏面大家都對家裏事情很是上心,責怪我老是愛賭。我好歹是找王家娘子做了一幅的。不過王家娘子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身子骨不好,手腳慢一些。我今天拿來了做了一半的,讓大家先看看。要是成,繼續做。到時加急送出去。”

他只能賭一把,賭王家娘子的半成品,也比衆人的成品好。

段琨亮揮了揮扇子,讓人送上來。

王家娘子能夠那麽大年紀,依舊在周城占有一席之地,不是開玩笑的事。她擅長針線,縫針法用的幾乎是無人可超越。只見白布上密密麻麻的針腳,勾勒出了一幅鳥獸逐日的畫。

老人的心境多和善,看上去雖說是賀歲,更像是所有生靈一家親。但問題是這樣只勾了線的布,連紮布都還沒紮,更別說染了。白乎乎的根本看不出境界。

這要是拿出去給鎮守太監雲舒看,保不準人家問:“你是祝賀還是想折人壽啊?”

段琰齊都笑出聲了。直接将自己身後人拿着的布,讓人和自己一起展開:“瞧瞧吧,這才叫染好了的布。”

只見一幅活靈活現的百獸拱手賀歲的圖,就此在白布上展現。為了讓這幅畫看上去像紮染一些,更是特意留了點白。好看是好看,但假的也就是段琰齊這個瞎子看不出了。

段瑚雪嗤笑一聲:“一個半成品也好拿出來比。一個找人畫了也拿出來比。我告訴你們,這人老了啊,就喜歡看小獸。我早就叫人做了一個。比你們一個白布一個假貨強不知道多少。”

她拍了拍手。她身後謹小慎微的丫頭,和邊上跟在段珊淩的仆從一起走上前,将他們帶來的一塊青布展現。

青布展開,說是百獸賀歲圖,也确實是百獸。各種小巧的獸滾作一團。染的人技巧有限,所以刻意規避了不擅的地方,讓小獸們三兩成群各自滾各自的。可愛有餘,喜慶不足。

不過只能說,這竟是比前兩個都更符合一些。

段瑚雪驕縱慣了,在家裏最看不順眼的人呢就是段瑤玉。這麽大個人,整天還如同三五歲一般。說話做事傻子一樣。拉着她總說希望家裏人能夠團圓和氣。

要是虛假的她就一鞭子抽上去了,偏生段瑤玉是認真的傻。搞得她打也不好打,每次都胃裏犯惡心。

她現在看段瑤玉眼眶泛紅,惡意笑起來:“姐姐,你可不會什麽都沒準備吧?”

段瑤玉是真的委屈又惶恐。她其實有想過如果月娘沒有及時給她布怎麽辦。可兩百兩給出去,月娘和阿花又再三說過會将布給她。她才沒有籌備預備的。

現在卻變成了好似只有她沒有準備一樣。

“我,請了月娘染布。”段瑤玉開口看向她親爹,“月娘這段時間比較忙。這個月我一定會讓她把布拿過來的,只是今天可能不行。”

段思青在位置上沉默。在場別人不知道月娘是誰,他是知道的。段家本就是月氏後人。當年月娘産女亡去,也是他把孩子交給了梅家。

現在的所謂月娘肯定是梅家三娘,也正是在沐王府的梅郡主。有這份恩情在,沐王爺算是欠了他一份情。無心插柳柳成蔭。五年前月娘橫空出世後,段家在本地勢頭便幾乎是扶搖而上,不管做任何事都背後更有所依仗。

流官龔大人過來上任,他都可以随行在旁。周家人辦書院,他也能插一手其中。

下面幾個小輩再次争起來。段瑚雪大笑:“你不會是被人騙了吧?月娘這幾年總共才做了幾幅成品?你要是說你讓梅三娘做一幅,我倒還信一下。不過她啊,最近也是不在咯。”

段琨亮嗤笑:“梅家趾高氣昂的。要我說,早該随便在找個人家把梅家換了。身為我們家名下的染坊,連我們段家都不放在眼裏。”

段琰齊哪怕被戳穿找了畫手也不難過:“紮染這東西,老百姓多學學都能做。也沒什麽特殊的。還不如送些稀罕玩意。珠寶字畫,駿馬異獸。哪個不比紮染的一塊布有意思。”

段瑤玉憤恨:“你們幾個不像話。”

吵鬧得厲害,年輕夫人本就心情不好,皺眉嬌聲呵斥:“吵什麽呢。一家人這麽針對自家人,不嫌丢人麽?一幅染畫都弄不好,回頭怎麽處理好段家的事。讓人怎麽放心把事交給你們。”

段思青深深皺眉。他擡手揉了揉眉心,想着總不能真去沐王府一趟。要是月娘真做了染畫卻沒拿過來,導致最後白做了。他這兒的事可不小。

這時,門口仆役進門,先行給家主行禮,随後小心翼翼看向段瑤玉:“段大小姐。月娘帶着您要的布來了。不知道您現在得空嗎?”

段瑤玉猛然站起身,人都明亮了:“真的嗎?她來府上了嗎?”

“姍姍來遲,等不得人叫我了。”沐子芝戴着面具走進門內,緩步來到廳堂中心。她想也知道現場就段家小輩這些人,肯定是一團亂中。

整個周城以及其周邊,能做到貢品級別紮染的人少,能那麽短時間內完工的,更是少中又少。

她在門口聽到了一些話,不多,卻也讓她不得不說兩句。

“對于太後來說,紮染是個民間成品。這代表着老百姓的一份心意。金銀珠寶、奇珍異獸,這些都無法與之媲美,送了比上不足,比下也難有餘,入不得太後的眼。江南繡娘如此厲害,宮廷中穿戴的不也是宮中繡娘做的衣服。大臣獻禮,難道能越了聖上庫房中的物件不成?”

她伸出手,将周子澹手中的布展開。外層貴重的淺色布落到地上,露出其中她今早才算是做好的百獸賀歲圖。

有了外層布的包裹,又是将其布壓更平整了些。日月當空,百獸朝鳳。色彩在青布映襯下更是鮮亮,恍若撒上了金粉的鳳凰從畫中脫出,鳴叫繞廳堂一圈又一圈,令人震撼無法挪開目光。

她微仰頭看向主位上的段思青:“段家于月娘有恩,月娘應了段家大小姐的話,特意做了這幅。不知道可喜歡?可能用?”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