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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乃兮

周子澹被問愣住。

他是想着, 要是三娘往後店鋪開遍大江南北,他就能暢游大江南北。他可以過各種奢靡的日子,一天天快活似神仙。

但如果三娘不給他這個蹭的機會, 他其實也不介意。不過是花點錢, 有周家的底蘊在,他不管是走到哪裏, 吃穿都不會是大問題,不過是日子不會過得如同家裏舒坦而已。

但他沒想到的是三娘是以一種對待交易的态度來對他說。

沐子芝知道周子澹可能沒考慮過這些問題。

她轉身朝着白雲和潭夢擺了擺手,示意人走遠一點,才拉着周子澹往更空曠的王府內池邊去。

池邊有石凳石椅。她坐下和周子澹談着:“這個世道很是不公平, 但在一些事上又很公平。人生孩子, 渴求着一份情感,然而也大多是希望孩子長大之後能夠賺錢養家,并贍養他們。”

所以梅家對她的情感和付出,她往後也會回饋給梅家。

“只有已經可以足夠不在意金錢、食物的人, 才能有多餘的同情,去給予給其他人。所以不管是王府還是商戶中的大門大戶, 每隔一段時間會去施粥。”

“他們也可以不這麽做。他們這麽做也會希望這些百姓能夠感激。要是百姓不感激,他們立刻會收回這種施舍。”

周子澹卡頓了下,呆愣回應着:“……我不是在施舍你。”

“我知道。”沐子芝看着人, “我和你成婚是一件麻煩事。你幫了我,我本心裏想着會相應給你回饋。但周家不論是商隊還是商鋪,這付出不是一會兒就結束的。它會成為我們兩之間必然糾纏的事。從你做下決定, 到多年之後我們和離了, 這事都完不了。我可能需要周家商隊替我跑走, 你可能問我要一日千金。這事不是兒戲說說了。”

她确信周子澹給的已經超越了她預想中可以回饋的。而若是往後帶來無止盡的索求, 或是她做不到的所求。她不知道那時候的她會怎麽面對周子澹。

她認真問周子澹:“所以, 你想要什麽嗎?要是我做不到,我不會接受的。”

周子澹少見沐子芝那麽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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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着不由自主認真起來。認真想了想,頭腦空空。再仔細想想……頭腦還是空空。他完全能夠理解三娘的意思,也知道他自以為是的幫助,對三娘造成了一定壓迫。而他并不是一無所求的。他坦誠來說,所求的其實是能夠在各地都能随意游玩。

而身邊人或許,是三娘。

三娘一說,他就知道現下的他無法知道多年後的他會對三娘渴求點什麽。對于三娘來說,應該是要一個确定的“度”。

他是能夠接受只是粗茶淡飯的玩,也能夠接受一擲千金的玩。但人的野心如荒草,随時可能長到漫無邊際。就好似賭場裏的賭徒,無法輕易收手。

他是說不出來這個“度”。就好像,如果是昨天和他爹說起時,他真的一無所想。其實現在,他伸出了手,摘下了人頭上戴的花。

花豔人嬌。

他突然想:要是哪一天,他想要的是三娘呢?

沐子芝靜靜等着人回答,結果猝不及防被人摘下了花。

她困惑輕微歪了一下頭,伸手将不小心被花枝勾出來的頭發理順。随即她就聽到周子澹長嘆一口氣:“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豬還大。”

沐子芝:“……”雖然但是,這是在罵你自己豬都不如的意思麽?總不能是在罵她吧?

要是罵的是她,她當場搬起石頭砸死這個浪蕩公子哥。從此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婚事也別提了。

周子澹很是順手将花插在了他自己腦袋上:“這朵花以及一年內不和離,就是周家商隊和商鋪助你一年的代價。往後的另算。”等他想明白他是不是真的栽了。

他朝着沐子芝湊近笑開:“我好看嗎?”

沐子芝不得不承認,周家人長得一個比一個出衆。可她又沒忍住自己的脾氣,一巴掌又糊了上去,把人臉推開:“煩死了,走開。”

她站起身來,自己心裏算着賬:“行了,一年就一年。”

兩個人池邊這姿态遠遠看起來,就是在嬉笑打鬧。非常有失體統。

路過的大世子遙看了會兒,問着身邊的人:“今天周家上門來提親,都來了?”

身邊的客卿正是缪悠然。他應了聲:“是。昨天倉促送的貼子。回的時候都很晚了。今天王爺的事情全推了,就為了招待周元淮先生。”

“他對拉周家關系總是不死心。”大世子冷淡說着,“在周元淮名下挂了個名字又如何。他難道還能為了一個幾面之緣的學生去京城不成?”

缪悠然可沒辦法越過王爺去評價這些事情。再說了,他和大世子着實算不上太熟稔。當然,互相防着,能熟稔才奇怪。

“我要是我娘,我會殺了她。”大世子沒指名道姓,卻讓缪悠然寒毛直立。這話說的分明就是梅郡主。如此平淡說着要殺親姐,哪怕不是同一個生母,也足夠令人膽寒。

大世子下一刻卻又說:“但她看不起我爹。我又覺得很有意思。”

缪悠然:“……”這話是能夠對他說的嗎?他現在走還來不來得及?

大世子突兀笑起來:“她是有點瞎眼,寧可選周家二公子。你說周家這個二公子,要是碰上更多年輕貌美的,會如何?”

缪悠然:“……”不知道會如何,但梅郡主看上去挺不給面子的。要是周家二公子真的有什麽莺莺燕燕,她絕對對周家二公子不客氣。

同時,對設計的大世子也不客氣。

他秉持着僅有的良心提醒:“這不妥。”

大世子側頭:“我這是替姐姐趕走不合适的人,哪裏有什麽不妥。要是真心相愛,又怎麽可能輕易被蠱惑,輕易就分別,不是麽?”

說罷走人。

缪悠然站在原地片刻,很快也走了人。這事情和他是沒有什麽關系,算賬怎麽也算不到他頭上來。還好和大世子不熟,不然糟心事就得他辦了。

他幽幽想着:不知道哪個大傻子會幫大世子辦這種事呢。

沐王爺和周元淮都很忙,談婚事非快,找人算好了良辰吉日,差不多就約了下次互換貼子,交流下各自打算叫什麽人。

走時,周子澹是依依不舍,沐子芝是相當冷酷。

而大世子吩咐辦事的大傻子,很快就應了活。

段家段琨亮聽完了人說的要求,呵笑了一聲:“這事情不難。你們錢給到位就成。”他比劃了個數字。

段琰齊被罰跪,到現在沒給放出來。段家段思青是真的狠,真教起來半點不留情面。而他也被他爹狠狠辱罵了一頓。為了把王家娘子的這布錢給交上,又不至于被梅家的三娘打了之後再被他爹拖到祠堂抽鞭,他需要錢。

世子為了姐姐的婚事,想要考驗一下姐姐未婚夫,周家二公子的品性。這種簡單的活有什麽難的?段琰齊認識的那些姑娘,他随意打聽叫幾個去就成。

誰要是勾搭上了,錢可不是一點兩點。那些女子說不定蜂擁而至,指不定其中一人就替成了周家兒媳婦。周家書香門第,論祖上只能說比段家強多了。

下仆拿出了一個沉重的錢袋:“這裏頭有銀子也有票。為了不引人注意拆開了些,也方便您打點。”

不愧是沐王府的,都不會拿銅板。但段琨亮覺得這世子算聰明,也不算特別聰明。要是東窗事發,他直接說是世子說的。這世子确定王爺王妃不會責怪他?

這念頭一瞬即逝,他也沒多細想。銀錢的香氣簡直撲面而來:“知道了。”

段琨亮等人一走,二話不說把錢從錢袋裏全部倒出來,将錢取出了一部分放回錢袋。他招了招手,吩咐下人:“把這筆錢交給王家娘子。”

餘下的錢,他又找了個下人:“段琰齊這段時間找不了什麽姑娘。你把他以往找的那些姑娘裏面挑出五個最好看的,各給個十兩。然後就說……”

他呵笑一聲:“就說誰要是能夠讓周家二郎和他有些親昵的關系,拿出證據就給五十兩。要是能夠嫁入周家,給一百兩。”

下人應聲:“是。”

兩筆錢下去,還有大量的盈餘。他臉上微微泛紅,手發癢:“今天我出去玩兩圈,這事不要告訴別人。”心情不好就該去賭場玩玩,心情好了更該去玩玩。

說着,他從家宅後門走出,腳步極為輕快。

被吩咐做事的下人,對段府的各種事很是熟悉。段琰齊和那些個姑娘的事,對于他們來說,可是茶餘飯後最好的談資,随便問問就知道是哪些人。

他輕易在裏面挑選出了五個較為好看的,依次上門吩咐叮囑:“這事并不止一個人在争,不可聲張。否則別說一百兩,五十兩都沒有了。”

五位姑娘忙點頭。要說啊,嫁給段家一個不入流的當妾,還不如嫁到周家。指不定格外受寵呢!畢竟周家二郎身邊可還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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