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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是熱鬧的,遠比國外最熱鬧的聖誕節感恩節還要熱鬧的多。許聽月手裏捏着根仙女棒，看火花四濺出的光芒。

何攸寧肚子已經很大了，就快要臨盆,她站在一邊,厚厚的圍巾把她裹得嚴嚴實實，手裏拿着手機給許聽月拍照。

許聽月放完手裏的花，意猶未盡的拍拍手上的粉末,皺着眉轉頭對一旁的男人說：“姐夫，怎麽你買的煙花都是沒有響聲的？不太過瘾。”

裴翊笑着看了一眼肚大如羅的何攸寧：“怕吓着你姐姐。等明年過年你再回來,你想放什麽樣的我都給你買。”

何攸寧“啧”了一聲：“給你買就不錯了,還在這裏挑三揀四。多大的人了，跟個小孩一樣，你看看這一大包,全讓你一個人放完了。”

許聽月跟姐姐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十分放松惬意,沒有什麽束縛。她笑嘻嘻的靠過來,挽住何攸寧的胳膊：“我都好幾年沒回來過年了嘛,讓我過過瘾。走走走，快上去吧，這裏味沖。”

過去許聽月家人少，何攸寧家人也少，年年過年都是兩家一起去三亞。今年何攸寧身子不方便,去不成三亞,何攸寧幹脆邀請了兩家人一起到自己家裏過年。

另外還有裴家父母也來了,裴家父母性格溫和友善,跟何家父母相處的非常融洽,今年的春節倒是比往年都熱鬧的多。

三個人上了樓,一進門就感覺熱烘烘的暖意襲來。許聽月洗了手,還不等走到客廳，就被裴母給拽住了。

“月月，”季文君壓低聲音，“伯母問你件事好伐啦？”

許聽月不知道她要說什麽，看她鄭重其事的樣子跟着緊張起來：“伯母您說。”

“你現在，沒有男朋友的吧？”季文君問。

許聽月心裏漫上些不太妙的預感，但長輩問話又不能不答，只好硬着頭皮點點頭：“沒有。”

季文君一下子笑起來，從兜裏摸出手機打開相冊：“你看看，這個合不合眼緣呢。”

照片上是個穿着運動服的男人，正坐在山上的石頭邊，一看就是爬山途中拍的照片。看起來挺有精神，模樣也中規中矩。

季文君喋喋不休：“我在這邊有個老同學，這是她兒子。小夥子在T市工作，離你不遠的呀，也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現在在搞金融。前陣子他媽媽托我給介紹對象，我一下就想到你了。你瞧瞧，你們年齡相仿，又都從國外念過書，應該合得來伐？。”

許聽月幹笑兩聲：“謝謝伯母操心。不過……”

季文君看她：“你有什麽顧慮就說出來的呀，伯母又不是外人。”

許聽月想了想，随意扯了個理由：“他在T市工作呢，我在B市，這怎麽相處呢。還是算了吧，伯母。”

“呀！”季文君拍了下許聽月的肩膀，語氣嗔怪，“怕什麽的呀，B市和T市離得多近哦，坐城際地鐵都能到。先認識一下看看好伐？”

她又不好意思的笑笑：“主要是我都跟人家媽媽說好了要見面的。”

得，先斬後奏。

許聽月無奈，無意扭頭瞥了一眼客廳，看見陳方英正探頭朝這邊看，見許聽月回頭立馬扭過臉去，故作忙碌。

許聽月用膝蓋想都能猜到，這裏頭肯定有自己媽的推波助瀾。季文君是何攸寧的婆婆，她親自來說，讓許聽月無法直接拒絕。

算了，見就見吧，反正也沒事。走程序見個面，全了雙方的面子，再随便找個借口說不合适就萬事大吉了。

“那好吧，”許聽月松口，“見一面吧。”

季文君樂不可支：“好好，我這就跟他媽媽約時間哦。”

季文君轉身走了，許聽月手機一陣狂響。

她打開一看，是何攸寧給她發來剛剛在樓下放煙花的照片。

不得不說，何攸寧拍照水平很高，無論是光線還是構圖都拍的很好。

照片裏的許聽月手捏着煙花，臉上的表情生動又自然。她站在煙花四散開的模糊光暈裏，發絲被風微微卷起，唇紅齒白，明豔動人，有種港風美人的美感。許聽月竟有一瞬的恍惚，手機裏這人，是自己？

何攸寧靠過來：“怎麽樣，漂亮嗎？”

“你P過了？”許聽月下意識反問。

“當然沒有！”何攸寧否認，“你就長這樣。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個小豆芽菜如今可真是長開了，昨天去機場接你，一看見你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哪個女人不喜歡聽見這樣的話呢。許聽月忍不住唇角上翹，兩個梨渦若隐若現。她一邊往朋友圈裏發照片，一邊笑着咕哝：“你嘴裏抹蜜啦。”

她選了一張光線最好看的發到朋友圈，編輯上文字：「小許新年快樂」

裴翊拿着兩個剝好的橘子過來遞給她們倆，問許聽月：“我媽給你介紹對象了？”

許聽月點點頭。

裴翊有些抱歉：“我媽就是這種性格，風風火火的，你別在意。”

“不會，”她嘴裏有橘瓣，說話含含糊糊，“季伯母是關心我，我很感謝。”

她看見裴翊的手，又問他：“姐夫，你的手恢複的怎麽樣了？”

裴翊是個警察，前幾年本來跟何攸寧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份兒上，可突然一夜之間銷聲匿跡。從那之後他渺無音訊，表姐一家愁雲慘淡過了好幾年，後來才知道他竟是被派去做卧底了。

裴翊命大，活着回來了，可左手卻受了傷，這幾年一直在做複健。

他活動了一下左手：“好多了，日常生活基本沒有影響，不過再拿槍是不能夠了。”

許聽月對這位姐夫充滿了崇敬，她問他：“姐夫，後悔過嗎？”

他語氣帶了些鄭重：“不後悔。”

“行了，”何攸寧推了一把裴翊，“她好不容易回來趟，讓她歇歇。”

裴翊攬過何攸寧的肩，笑的溫和：“你也累了吧，去躺會兒，我給你捏捏腿。”

看着夫妻兩個溫存的背影，許聽月有些羨慕。

她進了陽臺。快到12點，外頭放煙花的越來越多，天幕上綻開着絢麗的光。

手機響了一聲，她低頭看，是江望之的微信。

Vito：「新年快樂」

她想要回複一句，可手指又在屏幕上空懸住。

連個稱謂也沒有，也許是群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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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裏面燈火通明，江母擀着餃子皮，用腳踢了一下江望之：“快包餃子呀，怎麽老看手機？”

江父手上動作很麻利：“他事情多嘛，我包就夠了，讓他忙吧。”

江母還要說些什麽，正好江望之的手機響起來。

他看着手機上唐淩的名字，如釋重負松口氣，站起來說了句：“唐淩電話，估計有事找我。”于是光明正大的離開了餐廳。

他沿着樓梯上樓，電話接通，唐淩雀躍的聲音從裏面蹦出來：“新年快樂老江！”

江望之聲音松泛：“新年好老唐，給我姐問聲好。”

唐淩似乎在走路，那頭安靜下來：“你按我說的做了嗎？”

江望之有些挫敗：“我給她發了微信，可她一直沒回。”

“是不是沒看手機？”唐淩問。

江望之推門進了自己的卧室：“應該只是單純的不想回吧，兩分鐘前我還看見她在朋友圈裏回複了宋曦的評論。宋曦是她的好朋友，之前也是我的學生。”

“啧，”唐淩咂咂嘴，“有點難辦啊。對了，你發了什麽？”

“新年快樂。”他如實回答。

“然後呢？”唐淩追問。

“沒然後了啊，”江望之皺起眉來，“不是你說讓我給她發個祝賀新年的微信麽。”

唐淩有些急眼：“我是讓你給她發個祝賀新年的微信，可我也沒說只發‘新年快樂’四個字啊，你連個稱呼都沒加？”

江望之心裏有些發虛：“我發給她的消息，她肯定知道是說給她的，還需要加上個稱呼嗎？”

“江望之！”唐淩痛心疾首，“今天是什麽日子？除夕，除夕！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會有多少人在微信上群發拜年信息？你自己看看你的微信，沒有二十條群發的拜年消息我都跟你姓！你看，她不回你，肯定是覺得你也是群發的，白白浪費了今天這種好機會！”

江望之想了半刻：“是因為這個？”

唐淩的咆哮震耳欲聾：“當然！江望之啊江望之，你讓我說你什麽好。我真想撬開你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長了個什麽樣的腦子，怎麽就是這根筋搭不上呢！我都手把手的教你了，你還能給學歪，我真是佩服你。”

江望之皺起眉：“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我就問你一句，該怎麽辦？”

唐淩言語認真：“你說句實話，你到底想不想追許聽月？”

“想。”江望之不假思索，回答的斬釘截鐵。

“即便她讨厭你，你也要追？”唐淩又問。

“是，要追，”江望之語氣沉沉，“不管有沒有結果我都要試一試，當年是我膽怯，沒先說出口，才造成了後來的局面。如今好不容易又能遇見，我不想再後悔了。”

他說完這話，自己又問唐淩：“你說，我幹脆直接告訴她可以嗎？”

“不行！堅決不行！”唐淩連忙制止，“一來，你現在還摸不清許聽月對你到底是種什麽心态，如果她真的沒了這個想法，心裏又還厭惡着你，你這麽直喇喇的一表白，不就給了她趁機拒絕然後遠離你的借口嗎？二來，你們兩人現在這個身份也不合适。你是老板，她是員工，你這樣表白會給她造成負擔。說實話，許聽月是個不可多見的好苗子，更難得的是她自己也對這份工作充滿熱情，于情于理她在淩之工作都是最合适的選擇。如果你現在直接表白，她是答應還是不答應？不答應，她沒法兒再從淩之做下去了，甚至都沒法兒再從B市待下去。答應了，你知道她是出自真心，還只是為了能保住在這個行業裏工作的機會？”

句句在理。

江望之低低“嗯”了一聲。

“所以這件事你就按我說的做，咱們不着急，反正她就在眼皮子底下又跑不了。你徐徐圖之，循序漸進，我一定做好你的狗頭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