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融化

第二天一早，我一下樓就看見刃哥的車停在樓下。

“去哪？”我坐上副駕駛系上了安全帶。

“先去醫院，陪你檢查一下耳朵。”

上次拆線的時候，我竟忘記了複查耳朵的事情，而刃哥竟然還記得。

“你今天來就是為了陪我複查？”我心裏很感動。

“不是，是有其他事有求于你。”

聽見他這樣說，我心裏竟松了一口氣。我想着刃哥已經結婚的事情，總覺得還是應該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來到醫院，刃哥帶着我來到醫生辦公室。

“不用挂號嗎？”我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不用，醫生是我朋友，提前打了招呼。”

我跟随着醫生的指引，做了聽力檢查。其實我沒有覺察到聽力下降的現象，對于耳朵的事情也就沒有太在意。

“怎麽樣？”刃哥有些緊張地問醫生。

“聽力還是受到了影響，左耳相比于右耳，聽力大概下降了百分之二十。”

“那還能恢複嗎？”

“這個不好說，還需要繼續觀察。平時日常的話，要注意做好保護，盡量不要戴耳機，不要去噪音過大的地方，不能受到外傷，洗澡的時候也要注意避免耳朵進水，等再過兩個月來複查，看看能不能有所恢複。如果兩個月以後還是不能恢複的話，後期可以進行一些治療，不過效果應該不大。許多聽力受損都是不可逆的，以後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謝謝醫生。”我坐在椅子上，回頭去看刃哥的表情，發現他黑着臉，像是要去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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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的表情，非常能夠讓我相信他之前是混黑白兩道的。

本來我的心裏覺得降低百分之二十的聽力也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有沒有影響日常生活，可看見刃哥沉重的表情，我開始擔心起來。

“你平時還是要注意一點。”開車的時候，他仍舊黑着臉。

“嗯，我記住了。”我像是被班主任訓話的小孩子，在面對刃哥時總是言聽計從，對他的話不敢有異議。

“我們這是去哪？”我好奇地看着窗外。

“去我女兒的學校。”

“啥！？”我現在感覺到，我的聽力似乎真的出了問題，否則他怎麽會帶着我去他女兒的學校！

刃哥似乎沒有感受到我的震驚，沉默着開車。車子駛到一個學校門口，我跟在刃哥身後走進了校園。

學校環境很美，看起來就是那種學費很高昂的私立幼兒園，而且剛剛停車場裏停着的也全都是名貴的豪車。我心裏忍不住感嘆着，作刃哥的女兒一定很幸福。

“先把衣服換上。”走到衛生間門口，他遞給我一個袋子。

我接過袋子走進衛生間，疑惑着打開袋子看見是一套休閑運動套裝。剛剛走在校園裏時，我看到有幾個人也穿着同樣款式的衣服，猜測着他們可能是學校的老師。

“你也是來參加運動會的家長？”突然有一個穿着同樣衣服的女人來到水池邊洗手，從鏡子裏看着我對我說。

“啊？”我一頭霧水地看向她。

“你可着年輕，孩子幾歲了？”

“六……六 歲了。”我意識混亂地說出了刃哥女兒的年齡。

“真羨慕，年輕就是好。”女人笑着看向我，然後離開了衛生間。

我走出洗手間，看見刃哥也穿着同樣的運動服。

“你……帶我來這裏……是想要我做什麽？”我隐約猜到刃哥帶我來學校的原因，可是心裏疑惑着他的老婆為什麽沒有和他一起來。

“今天是我女兒在幼兒園參加的最後一次運動會，學校要求家長一起陪孩子參加，我只好拉着你一起過來。”刃哥朝着我露出了抱歉般的笑。

“孩子媽媽呢？”

“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還真讓塔塔這個烏鴉嘴說中了。

“她從一個月前就開始為這場運動會做準備，每天都很積極地練習。我為了哄她開心，告訴她今天我會帶女朋友一起陪她參加運動會，讓她能夠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有爸爸媽媽一起陪在身邊。”

爸爸媽媽？

原來刃哥是想讓我假扮他的女朋友。

我突然笑了出來，走到他面前沖着他說：“像你這樣有錢又多金的男人，竟然需要找人假扮女朋友。”

“我……工作很忙，暫時還沒有時間找女朋友。”

“行吧，看在你一直幫助我的份上，今天我一定幫你扮演好女朋友這個角色！讓你女兒開開心心地參加運動會！絕不給你丢臉。”說着我跳到他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

我明顯感覺到他抖了一下，但是表情還故作鎮定。

我挽着刃哥的手來到了學校操場，他四下張望着尋找他女兒的身影。

“爸爸！”突然一個可愛的小姑娘朝着我們跑過來。

“念念。”刃哥蹲下抱起了小姑娘。

“爸爸你遲到了！運動會馬上開始了！”女孩掐着刃哥的臉生氣地說。

“對不起，路上有點堵車。”

我看着刃哥寵溺的摸樣，想象不出這樣慈愛的一個人，是怎樣獨自一人在澳門創出一片天的。

“這個姐姐是誰？”小女孩突然注意到了我。

“你好！我是你爸爸的女朋友，我叫顏可，不過你不應該叫我姐姐，應該叫我阿姨。”我主動和小姑娘打招呼。

小姑娘從刃哥身上跳下去，瞪着大眼睛看着我。

“你就是我爸爸的女朋友？可是你看着比我大不了幾歲啊！怎麽能讓我管你叫阿姨呢！”

刃哥站在一旁尴尬地咳嗽了兩聲，“念念，沒禮貌，和姐姐打招呼。”

他怎麽也讓她叫我姐姐！

“你好，顏可姐姐，我叫任思念。”女孩鄭重其事地向我伸出手來。

“你好。”我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

“快走吧！比賽馬上開始了。”念念順勢拉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牽住刃哥，拉着我們兩個向前跑。

第一個比賽項目是親子接力。我站在跑道上看着周圍都是看起來比我年長的女人們，頓時信心十足，立志要拔得頭籌。只是一想到刃哥的年紀，心裏不免又捏了一把汗。

第一棒是念念，第二棒是刃哥，我則是最後一棒。

槍聲響起，念念起跑慢了些，被其他小朋友落在後面。輪到刃哥時，他奮起直追，跑在了第四的位置。

“看我的！”

等到接力棒交到我手上時，我撒腿就跑。我聽見念念在身後聲嘶力竭地喊着加油，更是給了我力量。我揮動着接力棒，腳下生風，第一個闖到終點線。

“顏可姐姐你太厲害了！”看着念念跑過來，我蹲下來朝她張開雙臂，她一下子撲進我的懷裏。因速度太快，直接把我撞倒在地，我躺在跑道上懷裏抱着她。

“小心一點。”刃哥也跟着跑了過來，伸手把我拉起來。

“沒事吧？”他擔憂地看着我。

“沒事！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擡手撲了撲膝蓋。

“怎麽樣！？”我得意地看向念念，等着她誇我。

“真厲害！等一下還有跳繩比賽，你再接再厲！”

還沒等我緩過來，立刻又進入了跳繩比賽。最後因為刃哥手腳不協調拖後腿，跳繩比賽只拿到了第二名。

最後一項比賽是專屬于老父親們的足球比賽，我和念念在操場周圍一邊吃着冰棒一邊給刃哥加油。

“你什麽時候和我爸爸在一起的？”獨處的時間裏，念念開始打探我。

“呃……兩個月以前吧。”我心裏嘀咕着千萬別穿幫。

“你多大了？”

“二十一。”

“年齡有點小……”念念若有所思地小聲呢喃着，“那這麽說，你比我爸爸小了十九歲！”

原來刃哥今年四十歲。

“你別看我年齡小，我心裏很成熟的！”我莫名其妙地替自己解釋，心裏卻覺得自己還真是入戲太深。

“其實年齡大小也無所謂，你對他好一點就行。”念念吃着冰棒，眼睛卻一直追随着刃哥。

看着眼前的這個替父着想的小大人，一想到她媽媽早早去世，我頓時有些心疼。

“我會對他好的。”

我不想讓這個六歲的小姑娘傷心難過。

“贏了！他們贏了！”随着比賽結束的哨聲，念念拉着我沖到了刃哥的身邊。

“爸爸你真棒！”念念在刃哥的懷裏親了一下他的臉。

我也笑着看向他。

“顏可姐姐，你現在不應該給我爸爸一個吻作為獎勵嗎？”念念突然開口說。

這一下，我和刃哥都犯了難。我們倆尴尬地看向對方。

“念念……我……”我猶豫着要不要做戲做全套，好人做到底。

念念一臉期待地瞪着天真無息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眼睛一閉，一咬牙，朝着刃哥的臉親了下去。

“念念……咱們走吧。”刃哥顯然被吓到，立刻轉過抱着念念在前面走着。

“哎……純情的老男人。”看着刃哥的背影，我忍不住感嘆。

離開學校後，刃哥帶着我們兩個去吃了海鮮自助。

“不喜歡吃海鮮？”刃哥見我吃着蛋糕，盤子裏的螃蟹被放到了一邊。

“不是，喜歡吃，只是覺得吃起來有些麻煩，沒有耐心了。”

“和念念一樣。”刃哥笑了笑，看着正在游樂區和小朋友一起玩的念念。

“其實念念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啊？”聽見刃哥的話，我心裏一驚。

“念念是我哥的孩子，只是我哥和嫂子在念念出生後不久就去世了，所以這些年一直是我在撫養念念。”

“那她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從小我們就沒有瞞着她。”

我用叉子一下又一下叉着蛋糕，“可是念念很愛你，她剛才讓我對你好一點。”

“嗯，她學會的第一句話就是叫我爸爸。”

聽完念念的故事，我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

“給。”刃哥突然将他的盤子放在我面前，裏面放着一只剝好的螃蟹和幾只蝦。

我的心裏暖暖的，心裏的冰山仿佛在融化。

和齊嘉豪分開的這段時間，我總覺得寒冷，有時候半夜即使蓋着兩層被子還會冷得發抖。塔塔為了将就我，在客廳裏即使熱得要命也不開空調。

可是現在，看着這一盤蟹肉，我的心，我的身體突然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