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蒲公英

“顏可，我既然說要幫助你去留學，就不會讓你為錢的事情擔憂。”說着，刃哥遞給我一張銀行卡，“這張卡你拿着，往後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都在裏面。你想要去打工我不攔着你，但是我覺得還是沒有太大的必要，會把自己弄得很疲憊。”

“這筆錢算我借你的，沒有還款期限，你也不需要有心理負擔。”

我緊握着這張卡，感覺手心發燙，掌心裏不斷滲出汗水。

像是在捧着一顆熾熱的心。

“任予刃……”我直呼他的名字，看着他的眼睛忍不住顫抖，睫毛撲簌着。

“嗯。”

“你再給我一點時間，等等我，讓我想清楚。”

“好，你慢慢想，我等你。”

我們都心照不宣地知道彼此話裏的含義，刃哥也知道我說的話所指的并不是留學的事情。

我需要一點時間，來看清自己的心意。

面對刃哥的感情，我缺少了一些勇氣。

刃哥幫我聯系了中介，留學的事情開始着手準備，我也開始為即将開始的學習生活做準備。

我買了一本日語入門書籍，用配套的APP每天跟着練習。一邊學習，一邊等待着簽證。

林靜生怕我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生活困難，這段時間陸陸續續買了一行李箱生活用品，還幫我做好了各項攻略，告訴我怎樣乘地鐵，怎樣辦電話卡、銀行卡，甚至讓我提前适應日本的飲食，拉着我去吃壽司和拉面。

相比于林靜，塔塔所做的攻略就顯得非常不靠譜，他告訴我在東京有一條街叫歌舞伎町，裏面有許多酒吧和牛郎店，裏面有許多殺馬特帥哥，讓我到時候一定要替他去玩一圈。還告訴我日本很開放，有一種叫“無料案內所”的店專門提供性服務。

而刃哥，早就默默把一切事情都幫我安排妥當。他幫我在語言學校附近租了房子，甚至還囑托在東京的朋友要照顧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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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簽證就下來了，這意味着我要離開北城，去東京開啓一段全新的生活。

臨走的前一晚，我約了塔塔、周震、林靜和陳洛。陳洛最近一直在追林靜，可林靜一直沒答應，陳洛只能先以朋友的身份粘在林靜身邊。

想着馬上要離開，我叫了刃哥，可公司有要緊的事情要處理，他說會盡快處理完來和我們彙合。

我們來到了一家居酒屋，想着明天中午的飛機，我怕醉酒誤事，只點了一杯紮啤。

“來！可可！我祝你學業有成！飛黃騰達！”塔塔舉起酒杯高亢地說。

“謝謝。”我們一起碰杯。

“話說……那時酒吧裏那麽多人，我就覺得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在酒吧裏有一種鶴立雞群的特殊感！”塔塔一把摟住我的肩。

“你這用的什麽詞啊！”林靜忍不住吐槽塔塔。

“他文盲，會的成語總共不超過十個。”周震笑着嘲諷塔塔。

“你們別瞧不起我啊！我現在也是擁有初級會計證的人才了！”塔塔終于在不懈地努力和周震锲而不舍地監督下，成功考取了資格證。

“真不容易啊！我敬你一杯。”我笑着說。

時間總能改變一切，初識塔塔時，我是高中生，他是不相信愛情的調酒師；初識林靜時，我們是躲在角落裏抽煙的“不良少女”；初識陳洛時，我是初來乍到的模特。

而如今，一切都變得不同。

大家推杯換盞，借着酒勁熱絡了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攀談着，每個人都很開心。看着大家熱鬧着打情罵俏，我拿起酒杯，覺得酒有些苦澀。

對于即将到來的分別，我頓感難過和不舍。雖然在北城的日子帶給我更多的是痛苦和艱難，但也有着溫情和快樂。

而我心裏清楚，這些溫情和快樂更多的是一個人帶給我的，即使他在我的生活裏僅僅才存在一段很短的時間。

我不住地看手機，心裏期待着刃哥能夠快點處理完事情。

不知不覺已經十一點了，距我離開這座城市只剩下了二十四小時。随着流逝的每一分鐘，我的心開始煎熬。

我腦中不斷回憶着這段時間和刃哥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他拿着傘向我靠近。

他提着高跟鞋抱着醉酒的我。

他和我穿着一樣的衣服牽着念念上臺領獎。

他将我從痛苦中救出，給了我新的生活。

一想到我要離開他，獨自一人去到遙遠的東京，想到我會很久都見不到他，見不到他故作深沉的神情；見不到他專屬于我和念念的笑容；見不到他逗我開心時得意的表情，我的心開始難過，并且隐隐作痛。

我突然瘋狂地想見到他。

我拿起手機走出居酒屋，聽不見身後的呼喊聲。

我讓司機師傅以最快的速度開到公司。

在出租車上，我一直在給他打電話，可電話一直沒人接。

我瘋了一樣沖向他的辦公室，剛來到門口，就看見一群人從會議室走出來，而刃哥就站在最前面。

“你怎麽來了？”刃哥看見我顯然有些意外。

“我有話要對你說。”我無懼周圍人驚詫的目光，大口喘着粗氣。

“先來辦公室。”刃哥牽起我的手來到辦公室。

“不好意思，我剛開完會，本來想着快一點……”

“我有話對你說！”沒等刃哥的話說完，我搶斷他的話，來到他面前，昂着頭注視着他漆黑的雙眸。

“我曾經有一段感情，為了它我奮不顧身，即使我知道結果會是無疾而終，但仍然義無反顧地撲了進去，付出了我的全部，可它卻讓我遍體鱗傷。我從來不認為愛情應該被‘永遠’所定義，可是這段經歷讓我變得不再勇敢，以至于在面對你對我的好時，我既害怕又惶恐。”

“我不是看不出你對我的好，感受不到你對我的喜歡，只是你出現的時間點恰恰是我最無助、最脆弱的時候。你給了我很多幫助，給了我告別過去的勇氣，帶給我很多快樂，讓我開始新的生活。可我卻分辨不出對你更多的是喜歡還是感激。”

“我們倆差距太大了，無論是地位還是年齡，我甚至最開始都沒敢往那方面去想。我知道明天我就要走了，這個時機可能不對，可是今天晚上一想到你不來找我，一想到我要離開你，有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你。任予刃，我開始慌了。”

“我剛剛只喝了一大杯啤酒，我沒有喝醉，所以我接下來雖說的話都不是醉話，我特別清醒！你曾經和我說過‘我們可以是做朋友，甚至雖有想做的’。”

我向前一步，拉近我們兩個的距離，我看着他的眼睛誠摯地說出了我心裏的想法：“任予刃，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我想做你的女朋友，你同意嗎？”

我一口氣把我想說的話通通都說了出來。就像曾經一樣，我毫無保留地把我的心掏了出來，捧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再猶豫，我想要讓他知道我的心意，我對他的喜歡。

四下一片寂靜，我只能聽見我的喘息聲和心跳，我看着刃哥，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顏可，你真的讓我等了很久，從來沒有哪個女人敢這麽吊着我。”說着，刃哥一把拖住我的臉吻了上來。

因為身高的差距，我踮起腳尖，手臂環繞在他的脖頸上，用力地向上夠着他，來迎接他炙熱的吻。

在他吻上我的一剎那，我知道我就此複活。

刃哥吻着我，雙手摟住我的腰，猛地向上一提，我雙腳懸空，吓得心裏一驚。他将我放到桌子上，我變不用再費力墊腳，昂着頭熱烈地吻着他。

一開始的溫柔輕觸，到後來逐漸變得洶湧起來呢。吻到忘情，他會用牙齒輕咬我的嘴唇，我感受到了輕微的刺痛，心裏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我猜他在用這種方式懲罰我。

一吻作罷，我張着嘴貪婪地呼吸，像一條缺氧的魚。

我猜我的臉一定紅得像是猴屁股，否則怎麽會從耳廓到臉像是被灼燒一樣滾燙。

我望着他的臉，想要在腦海裏深深地刻下他的模樣，這樣即使他不在我身邊，我也能抵抗無邊的思念。

“這麽看着我幹嘛？”刃哥把我摟進懷裏。

我的右耳貼在他的胸口，清晰地聽見了他的心跳。

“我得把你的樣子記下來，畢竟要很久都見不到你。”我擡頭看着他的下颚，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胡茬。

“剛才那麽用力地墊腳吻我，看來我真的把你迷得夠嗆啊。”他打趣地“嘲笑”我。

“我吊了你這麽久，總要讓你知道我的誠意。”一想到剛剛火熱的場面，我還是會忍不住臉紅心跳。

“其實你不用做什麽努力，我也會很喜歡你。踮着腳，重心不穩的，時間一久你就會累。”刃哥捏住我的臉寵溺地說。

此刻我才明白，原來愛你的人，不需要踮腳，他會彎下腰來愛你。

“走吧，回家吧小傻瓜。”刃哥像逗弄小孩子一樣，用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尖。

我任由他拉着我坐上車。

在僅有的時光裏，我想待在他的身邊，寸步不離。

看着窗外明亮的燈火，我心裏油然而生一種歸屬感，即使将要分離，我的心裏也依然安定。

從前在這座城市中，我覺得我像是一朵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漫無目的，沒有方向，風吹到哪裏，我就漂浮到哪裏。總擔心有一天風大，就把我全部吹散了，即使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也無人知曉。

可是現在我遇到了一個人，他在空中接住了漂浮着的我，并且把我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裏。

我看向刃哥。

他的側臉和窗外流動的光影交相輝映，我用指尖在空氣中描摹他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