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去他媽的生活
“你還好吧?”
蔣韻出了奶茶店,大步地向前走着,像是要趕快逃離這個地方一樣。丁一不放心,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後,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奶奶家。
“他還會再來的。”蔣韻望着殘敗的院子說。
“再來我就把他轟出去!”丁一一想到蔣大同不要臉的表情就氣不打一處來,“那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麽辦?”丁一心裏覺得蔣大同也不是善茬,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知道。”蔣韻沒有了剛剛面對蔣大同時的氣勢。
“走吧,咱們回店裏慢慢商量。”丁一想着一會要給蔣韻來一大杯珍珠奶茶哄她開着。
回到店裏的時候,蔣大同已經走了。
“阿韻,你過來一下。”範文芳招呼蔣韻,“中午那個人是你爸爸?”
蔣韻點了點頭。
“阿韻,你們家裏的事情,我多少聽阿一說過一些,阿姨雖然是外人,但是這件事情我必須多一句嘴,錢絕對不能給他。”範文芳的表情很認真嚴肅,“你現在才初一,将來面臨着上高中、大學,你現在年紀小,不能賺錢,如果你把錢給了他,你的生活就得不到保障。還有,房子也不能給他,這些年他抛下你和奶奶,沒有盡過一天贍養責任,他沒資格要房子。”
“阿姨,你放心吧,我不會心軟的。這些事我奶奶已經提前想到了,她給我留了遺囑。”蔣韻說着從書包裏拿出了信封,遞給了範文芳。
範文芳拆開看了一眼遺囑,“你奶奶是真的很愛你,已經替你考慮全面了。有了這個,阿姨也就放心了。”
範文芳心裏感嘆着,同時也替蔣韻擔憂。一個小女孩獨自活在這世上,光是有錢是不夠的。誰又能來關心照顧她呢?
“收好了。”範文芳把信封遞給蔣韻,“他要是再來找你,還約在店裏,有我們在,他不敢對你做什麽。”
“謝謝阿姨。”蔣韻心裏很感謝範文芳說出這樣一番話,起碼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關心她的生活,會為她的未來感到擔憂。
蔣韻正朝着柯以難的家裏走去,半路上接到了柯以難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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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蔣,你還在店裏嗎?你先別回來,我爸媽回來了!”柯以難有些焦急地說。
“額……我還在店裏,你別擔心,晚上我去丁一家住。“蔣韻不想讓柯以難擔心,所以說了謊。
“我現在沒辦法出去找你,要是一會他們兩個走了,我再告訴你。”這是蔣韻住在柯以難家裏面臨的第一次“考驗”,兩個人都不禁有些緊張。
“沒關系的,明天一早我就直接去店裏了,晚上他們兩個要是走了,我再回去。”
“好,那你随時等我的消息。”柯以難心生抱歉,生怕蔣韻會因為父母的突然襲擊心裏不舒服。
蔣韻不打算去麻煩丁一,也不願意思考晚上要住在哪裏,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走着走着,在一家彩票站的門口,看見了一輛摩托車覺得很眼熟,好像是嚴亦的那一輛。
還沒等蔣韻仔細看,彩票站傳來的打鬥聲音震住了蔣韻的腳步。蔣韻看向店裏,只見嚴亦穿着一件黑色t恤,脖子上戴着一串鐵鏈子,頂着青皮頭,身後跟着一衆小弟,擡手掄起凳子朝着一個男人的頭上砸去。
一瞬間,凳子四分五裂,男人抱頭倒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嚎叫。
“我他媽最後和你說一遍,你給我聽好了!明天我要是見不到房租,老子直接送你去見閻王!”嚴亦扔掉手裏凳子的“殘肢”,拎起放在一旁的書包。
“小兔崽子,你敢打老子,老子不就是拖了你三個月的房租嗎!?你他媽窮死了!把我往死了打!”蜷縮在地上的男人艱難地站了起來。
“你這種把老婆孩子都輸沒了的賭鬼也配和我講道理!”嚴亦說着拿起書包用力地掄向男人。因為力氣太大,裏面的書本掉了出來,跟在身後的小弟趕緊上前去撿。
蔣韻認出了那幾本書,全都是英語輔導資料,其中有一本是托福資料。
混混也會學習?
蔣韻被嚴亦的狠戾吓到了,也被掉落的英文資料震驚到。
“特意來看我打人?”嚴亦從店裏走了出來,沒下臺階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蔣韻,一時間感到驚喜。
蔣韻看到嚴亦發現了自己,轉頭就跑走了。然而一陣摩托車響聲打破了她的幻想,嚴亦還是跟了上來。
“哪去?”嚴亦伸出食指鈎住了蔣韻的衣領。
“放開我!”蔣韻掙紮着。
“剛才是不是被我潇灑的動作帥到挪不開腳步了?”嚴亦騎着摩托車跟在蔣韻的身邊。
“恰巧路過罷了,而且我也不覺得打人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走,陪我吃碗面去。”嚴亦朝着後座拍了拍。
“不去。”蔣韻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只一味地向前走去。
“上來!”嚴亦幹脆把車停在路邊,下來一把摟住蔣韻的腰,将她提了起來,扔到了後座上,無視她的掙紮,一把将頭盔扣在了蔣韻的頭上。
“坐好!”嚴亦跨上摩托車,抓着蔣韻的手放在了他的腰間,猛地擰下油門。
蔣韻被突然提起的速度吓得只好緊緊抱住嚴亦。
“不是說吃面嗎?”嚴亦帶着蔣韻來到一家比薩店。
“意大利面不也是面嗎。”嚴亦點了菜,拿出一根煙,看了一眼蔣韻又放了回去,“你又無家可歸了?”
蔣韻覺得沒必要和嚴亦解釋,沒有開口說話。
“蔣小韻,咱們倆都認識這麽久了,我又幫了你這麽多次,你不同意當我女朋友就算了,怎麽見我總想見仇人一樣。”
“我沒有……”蔣韻被嚴亦的話弄得不知所措。
“沒有你剛才跑什麽。”嚴亦越是和蔣韻相處了,就越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什麽。他之前遇見的女生,都不需要他獻殷勤,就乖乖地跟着他走,只有蔣韻是一個“另類”。
“你現在住哪?”嚴亦像在審問犯人。
“住校。”
“放屁,我放學從你們學校門前過,總能看見你和那個小癟三一起走。”
小癟三!?這個名字應該放在你身上比較貼切吧!蔣韻聽見嚴亦這麽說柯以難,心裏頓生不爽。
“你不會是……住在小癟三家吧!?”嚴亦目光犀利地觀察着蔣韻的反應。
“你不許這麽叫他。”蔣韻不想回答嚴亦的問題,畢竟住在柯以難的家的事情,她不想讓別人知道。
“靠,還真讓我猜對了。蔣小韻,你還真勇啊,這麽小就和別人同居了,看來我小看你了。”嚴亦心裏煩躁,見菜還沒上來,扯着嗓子朝服務員喊:“面呢!趕緊上來!”
“你別胡亂說,我就是借住在他家一段時間,沒你想得那麽龌龊。”蔣韻的臉瞬間紅了起來。
“那你今天怎麽又在外面‘流浪’?”意面上來了,嚴亦放在了蔣韻的面前。
蔣韻不想和嚴亦解釋。
“得,又沉默。”嚴亦剛打完仗,這時候感到餓得不行,拿起叉子吃了一大口。
“沒地方住和我說啊,我家那麽多房子,随便借你一間,也總比你和小癟三孤男寡女主在一個屋裏好啊,也不怕有危險。”嚴亦邊吃邊吐槽。
“和你說?我憑什麽和你說啊?咱們倆才見了幾面啊!我們兩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我不喜歡你叫他小癟三!而且他也不會對我造成危險!反倒是你,總是神出鬼沒,下死手打別人催房租,摩托車開得飛快,我看你才是那個危險的人!”蔣韻今天因為蔣大同的出現,本就氣不順,現在又被嚴亦言語羞辱,一時間怒火中燒,拿起書包離開了餐廳。
蔣韻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可笑着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裏,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嚴亦騎着摩托車追了上來,一轉身發現蔣韻在哭。
“哎呀!你別哭啊,你看我就是嘴賤說了兩句,你別當真啊!我他媽這輩子最怕女人哭了。”嚴亦幹脆把車停在了路邊,跟在蔣韻身邊走。
“我不叫他小癟三了,行不行?你別亂走了,你今天沒地方去,我幫你找地方睡覺,好不好?”
“你離我遠點就行。”蔣韻用手抹了下眼淚,不去理嚴亦。
“好好好,我遠點,不靠近你,但是你也別再亂走了。”
蔣韻突然停住腳步,面對着嚴亦:“你帶我去上次去的賓館,不過我不要套房,而且我要自己付錢。”
“好。”嚴亦見蔣韻不生氣了,趕緊跑過去把車開了過來。
去賓館的路上,嚴亦想起剛剛蔣韻的眼淚,頓時有些心軟,“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嚴亦的聲音從頭盔裏傳來。
“嗯。”蔣韻回答的聲音很小,随着風吹向了反方向。
“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去哪?”蔣韻其實并不想去賓館,她知道當門一關上,所有的壞情緒會頃刻間湧上來。
嚴亦一路沿着山路,開車載着蔣韻來到了一處山坡上。夜已深,盤山公路上沒有路燈,道路上一片漆黑,只有車燈前面會有一片光亮。但是嚴亦仿佛很熟悉這段路,車速依舊很快,熟練地拐過每一個彎道。
蔣韻并沒有感覺到害怕,甚至張開了雙臂,來感受速度帶來的腎上腺素飙升的快感。她擡頭,看見了漫天的星光,其中有一顆特別亮,一路跟随着他們,只要擡頭就能看見。
“下來。”嚴亦扶着蔣韻下來,摘掉了她的頭盔。
嚴亦把車停在公路旁,來到了旁邊的山坡上。上坡的路很坎坷,到處都是石頭,蔣韻抓着嚴亦的手臂走得磕磕絆絆。
“擡頭。”嚴亦找了塊很大的岩石,拉着蔣韻站了上去。
蔣韻擡頭看,發現從這個位置,可以俯瞰整個濱市。下面的市區燈火通明,萬家燈火,而蔣韻深處一面黑暗中,不知要去向哪裏。
“怎麽樣?這可是我發現的寶地,暫時還沒有帶別的妹子來過,你是第一個。”
蔣韻覺得這裏風景很好,視野開闊,連星星都變得更加明亮。
“要不要想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朝着下面喊兩嗓子。”嚴亦能夠感受到蔣韻心情不好,想要幫她疏解。
“不要了吧,太傻。”
“哪傻了,我先給你打個樣兒。”說着,嚴亦朝着山下大喊了一聲。
啊!!!!!!咳咳咳咳咳……
嚴亦憋足了一口氣,還沒喊完,就被一股冷風嗆到,咳嗽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行不行啊?”蔣韻被嚴亦的窘态逗笑。
“你別嘲笑我,我都喊了,你也試試。”嚴亦故作鎮定。
“啊!!!!!!”蔣韻看着山下的燈火闌珊,使出全力大喊了一聲。
去他媽的蔣大同,去他媽的生活,去他媽的煩惱。
“再來一聲,你這嗓門太小了。”嚴亦笑着看着蔣韻。
蔣韻再一次鉚足力氣,彎着腰,歇斯底裏地喊了出來。
蔣韻深呼吸了幾下,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心口堵住的感覺消失了,帶來一絲暢快和舒爽。
就讓這所有的煩惱,随着山風吹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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