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嚴亦,你帶我離開這裏吧

“阿韻!阿韻!”夏涼朝蔣韻撲過去。

丁一和嚴亦沖了過來,擋在了蔣韻前面。

“你沒聽見嗎!阿韻讓你別來找她!你這麽多年都不來看阿韻,現在出現就讓她給你兒子捐骨髓!你別忘了,她也是你的女兒!”丁一氣憤地說,将蔣韻護在身後,“你趕緊走!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夏涼看着蔣韻,沒有再開口。

蔣韻覺得胃很痛,被嚴亦攙扶着離開了咖啡廳,直接上了車。

“你還好嗎?”嚴亦神情緊張,從車裏拿出一瓶水遞給蔣韻。

“還好,沒什麽感覺。”蔣韻無力地靠在椅子上。

“阿韻,咱們還是盡早住院吧。”丁一覺得蔣韻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經太多了,生怕再刺激到她。

“嗯,讓我先把手頭的事情安排一下就去住院,咱們先去接總監吧。”蔣韻示意嚴亦開車。

總監上了車,很意外嚴亦也在,在車裏不住地和嚴亦交談,還把這幾天的工作給蔣韻安排了下去。

丁一聽着總監嚴肅地給蔣韻安排工作很想打斷他,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想着馬上要見到柯以難,蔣韻又交代了不讓告訴他自己生病的事情,丁一開始調整自己狀态,生怕等一下會露餡。

柯以難一下飛機最先看見了蔣韻,拉過蔣韻抱了一下。

“你怎麽不抱我啊?”丁一在一旁争風吃醋地說。

“你這個大忙人今天怎麽有時間來接我啊?”柯以難摟着蔣韻的肩向外走去,轉頭對丁一說。

“我這是不是想你了嘛,就一起過來接你了。”丁一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車停哪了?”柯以難推着行李箱來回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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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亦開車過來的,在停車場。”

蔣韻的話一說出口,柯以難愣了一秒,把手從蔣韻的肩上移了下來。

“嗨。”嚴亦站在車的旁邊主動和柯以難打招呼,還接過了他的行李箱。

“好久不見。”柯以難開門坐進了副駕駛。柯以難轉頭看向蔣韻,“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趕圖了?臉色這麽差。”

“嗯,沒休息好。”蔣韻看向窗外,不敢去看柯以難的眼睛。

“能不能和你們老板說,別這麽壓榨還沒畢業的女學生。”柯以難朝着嚴亦說。

“我們老板是惜才,希望她快點成長,他已經邀請阿韻去瑞士工作好久了,可她就是守着北城不願意走。”嚴亦一路上總是忍不住從後視鏡看蔣韻,生怕她會不舒服。

“是你們老板惜才?還是你想讓蔣蔣去瑞士啊?”

一瞬間,車上鴉雀無聲,丁一緊張得心髒都要跳了出來。

“呵呵,是我想讓阿韻和我去瑞士。”嚴亦笑着承認。

“瑞士挺好,至少要比這裏好……”柯以難聲音聽起來有些惆悵,說完還發出一聲輕嘆。

柯以難的話,讓蔣韻的心“咯噔”沉了一下。

要是放在以往,柯以難一定會用争風吃醋般的語氣和嚴亦博一個“你死我活”,而這次,柯以難卻仿佛是放手了,将蔣韻推給了嚴亦。

“一會兒一起去吃飯吧,正好有事和你們說。”柯以難恢複了神情。

“那我先把你們送到飯店。”嚴亦雖然擔心蔣韻的狀态,但他無心參與到他們的聚會中,柯以難總是帶有“敵意”的态度讓他一直以來都融不進去三個人的友誼當中,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讓蔣韻為難。

“別啊,一起去,哪有你來接我不留你吃飯的道理。”柯以難熱情地說。

“一起吃飯吧,你難得回國,就當作是給你接風。”通過這兩年的相處,丁一很認可嚴亦的為人,看着他對蔣韻的關心和照顧,丁一會想也許嚴亦比柯以難更适合蔣韻,可是他心裏又知道,蔣韻只鐘情于柯以難,不禁也感嘆感情真的是捉弄人,替嚴亦感到惋惜。

“好吧。”嚴亦沒有再推辭。

四個人來到一家私房菜,柯以難點了菜,又要了一瓶白酒。

“再加個川味小炒。”蔣韻對着服務員說。

“你不能吃辣椒!換個菜吧!”丁一頓時緊張了起來。

“我不吃,你們吃。”蔣韻合上菜單遞給服務員。

“再加個蟹粥。”嚴亦想着蔣韻胃不舒服,點了一碗熱粥,叮囑服務員不要放蔥。

“嚴亦難得回來,咱們今天喝點酒。”柯以難打開白酒。

“怎麽還喝上白酒了?”丁一一直覺得柯以難今天有些奇怪,心裏想着是不是馬腳沒藏住被看穿了。

“高興嘛。”柯以難倒上了三杯酒。

“哪裏有開心的事情。”丁一在心裏暗自難過。

“歡迎嚴亦回國,也謝謝今天大家能來機場接我,我先幹一杯。”柯以難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蔣韻冷眼看着柯以難。她心裏清楚,柯以難這一次回濱城,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

為什麽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這一天,蔣韻很想讓這一天快點過去。

“這第二杯酒嘛……就祝我們學業順利,祝我們蔣蔣同學未來能成為攝影大師,丁一同學成為醫術高超的眼科醫生。”柯以難拿起第二杯酒一口幹了下去。

“第三杯酒……”柯以難又倒了一杯酒。

“你鬧夠了嗎?”蔣韻一把搶過酒杯。

柯以難眼睛盯着桌面愣了三秒鐘,然後擡起手抹了一下嘴唇,擡起通紅的雙眼看着蔣韻,突然笑了出來。

“最後一杯……”柯以難拿過酒杯,倒滿了酒,舉起酒杯對着蔣韻。

“和大家宣布一件事情。”柯以難嘆了一口氣,拿着酒杯的手在發抖。

“我要訂婚了。”柯以難閉着眼睛,仰頭幹了手裏的酒。

暗戀一個人很多年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如果你問蔣韻,她會告訴你是痛苦裏摻雜着甜,是希望混合着絕望。

從十歲那年柯以難出現,蔣韻覺得她終于不再孤單。她上學有人陪,吃飯有人陪,生病有人陪。在人生當中許多難熬的時刻,只要想到柯以難在身邊,蔣韻覺得這日子也不那麽痛苦,反而能嘗出一絲甜蜜。

但是她好害怕這一絲甜蜜被苦澀掩蓋,因此她小心翼翼,不敢冒進,甚至不敢去試探。自從上了大學之後,蔣韻經常很久都見不到柯以難,可是柯以難還是會每天給蔣韻發微信,彙報他的行蹤,告訴她今天高數課又睡了過去,和她炫耀有多個女孩子想要和他談戀愛。

每次去到柯以難的學校,柯以難會摟着蔣韻的肩膀走在校園,還将蔣韻介紹給同寝室的男孩,他會驕傲地說:“這是我最好的朋友,清北大學女學霸,未來的大攝影師,牛逼吧!”

朋友,這個讓蔣韻和柯以難又愛又恨的詞。

當蔣韻以為這一輩子都可以以朋友的名義在柯以難身邊愛着他的時候,結果卻在确診癌症的這一天,得知他要和別人訂婚了。

真是禍不單行。

可是蔣韻轉念一想,如果不幸,自己終究是要死的,能有一個人接替自己陪着他,也是一件好事。

從來到濱城生活,柯以難總是孤單單一個人,蔣韻不想讓他未來繼續孤單地一個人生活。

“恭喜啊。”蔣韻笑着對柯以難說。

“你和誰訂婚啊!?我都沒聽說你有女朋友!怎麽突然就訂婚了!”丁一看着蔣韻的笑,知道她是在強顏歡笑。丁一忍不住為蔣韻心疼,因為今天發生的一切,對于她來說都太殘忍了。

“你們認識的,江詩語。”柯以難低頭吃菜,不敢擡頭。

“怎麽就突然要和她結婚了!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他嗎!?”丁一憤怒地質問柯以難。

“結婚又不一定非要和自己喜歡的人。”

“放屁!結婚是要一輩子的!你一輩子要和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了啊!我問你,你愛江詩語嗎?”

柯以難沉默着沒有說話。

“先吃飯吧,菜都涼了。”蔣韻神情淡然地說。

嚴亦盛了一碗粥放在蔣韻面前,想快點結束這頓飯。

“蔣蔣,畢業之後你和嚴亦去瑞士吧……”柯以難開口說。

蔣韻端着碗,把臉埋在碗裏,大口大口地喝粥,一大滴眼淚滴下來落到了碗裏。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你憑什麽左右我的生活?你現在是要結婚了,所以替我安排未來的生活嗎?”蔣韻用通紅的雙眼盯着柯以難逼問他。

我想我未來的生活裏有你,可是你卻要把我推給另一個男人。

而我哪裏還有未來呢。

蔣韻的胃在痛着,心卻更痛。

“嚴亦對你挺好的,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柯以難喝了一口酒。

“所以你現在是在想讓我們兩個在一起嗎?”蔣韻用小拇指擦了一下眼角,她不想讓柯以難看見她的眼淚,亦如她不想讓柯以難知道她生病了一樣。

她希望能在最後的歲月裏,她在柯以難的印象中依舊是那個活潑開朗,被誤認為是男孩子的她。

“是。”柯以難果斷地回答了蔣韻。

蔣韻笑着點了點頭。

“那我祝你和江詩語未來生活甜蜜美滿。”蔣韻拿過酒瓶,向面前的空杯子裏倒滿了酒。

“阿韻!你不能喝酒!”丁一按住了蔣韻的手。

“就一杯,醉不了。”蔣韻看着丁一,微微搖了搖頭,像是在告訴丁一不要聲張。

“來,阿難,我敬你一杯。”蔣韻朝着柯以難舉起酒杯。

柯以難卻沒有擡手。

蔣韻沒有在意,笑着看向柯以難,像是再和他告別,也是再和自己的過去告別。

就到這裏吧。

去過你想要的人生吧。

蔣韻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走吧,嚴亦。”蔣韻拿起外套,挽上了嚴亦的手臂。

嚴亦攙扶着蔣韻,轉身離開。

“阿韻……”丁一忍不住擔心蔣韻,沖過去扶住蔣韻的另一只手臂,看見蔣韻已經淚流滿面。

“你去看着點他,別出什麽事。”蔣韻把臉埋在圍巾裏,聲音很虛弱。

“你都這樣了,還擔心他做什麽!”

“丁一,你去吧,阿韻今天晚上睡我家,不會出什麽狀況的,你去陪着柯以難吧,我看他的狀态也有些奇怪。”嚴亦勸說丁一。

“好吧,有什麽事情及時聯系我,阿韻就拜托你了,明天我去學校安排住院的事情。”

嚴亦點了點頭,帶着蔣韻離開了。

“還好嗎?”嚴亦看着淚流滿面的蔣韻,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他早已看清蔣韻對柯以難的深情,可看見她如此傷心難過,嚴亦心中猶如晚秋時節的草木,一片荒涼。

蔣韻鎮定了情緒,對着嚴亦說,“嚴亦,你帶着我離開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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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了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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