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操!她現在這個樣子自身都難保呢!還想着救別人!”丁一在那頭火冒三丈。
“醫學方面我不懂,不知道她現在生病能不能捐骨髓,所以想讓你回來和醫生溝通一下,我怕出什麽差池。”
“她不是拒絕了嗎?怎麽又突然回去做檢查了!?”丁一不解地問。
“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不能阻撓她做這件事情。”
電話那頭一片死寂。
“我這就回去。”丁一艱難地開口,“柯以難的訂婚宴……阿韻是怎麽打算的?”
“她收到請柬了,打算去參加。阿韻的簽證已經下來了,我們已經訂了機票,打算參加完宴會就走。”
“這麽快就要走了?”丁一心裏一陣落寞。
“她的病情拖不得,這幾天她總是胃痛,飯也吃得很少。”
“好,那盡快走吧,這裏也沒什麽好留戀的了,我現在就回濱城。”
離別終究是要來了。
配型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配型成功了。
蔣韻和夏涼一起來到醫生辦公室。夏涼喜極而泣,緊緊握住蔣韻的手不松開。
蔣韻看着夏涼激動的樣子突然笑了出來,她從未感覺過自己竟然這樣被需要,就好像是因為身體裏流淌着和弟弟能夠配型的血液而提升了價值。
“醫生,我有一個情況需要和您說明一下。”蔣韻面色蒼白,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請講。”醫生查看着配型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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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被确診胃癌,這種情況影響骨髓捐贈嗎?”蔣韻遞過去之前的檢查報告單。
“阿韻……”夏涼感覺到五雷轟頂,不可思議地看向蔣韻。
蔣韻看着夏涼流出的眼淚,她不知道夏涼的眼淚是為她而流,還是為她的兒子而流。
“剛剛已經給你的血液做了系統的檢查,如果你的身體狀态沒有問題的話,不影響骨髓捐贈。”
“好,那就正常進行吧。”
“好的,那等一下會給你注射造血幹細胞動員劑,然後四天以後再來醫院就可以了。”
“好的。”蔣韻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阿韻,醫生怎麽說?”嚴亦走過來扶住蔣韻。
“沒什麽問題,不影響捐贈,四天以後來抽血就可以了,等一下陪我去打一針。不用擔心,就是抽一些血,沒有想象的那麽可怕。”蔣韻朝着嚴亦笑了笑。
夏涼在辦公室緩了很久才整定下來,她來到醫生面前緩緩開口,“醫生,我女兒的情況嚴重嗎?”
“看報告處于胃癌二期,情況還算良好,但是情況再好也是癌症,随時會有生命危險。”
“那……捐骨髓的話,會影響她的病情嗎?”
“理論上來說不會,但是患癌病患身體本就比較虛弱,抽血的過程中會存在着一定的風險。”
“怎麽會……阿韻怎麽會得了癌症……”夏涼喃喃自語,一副已經崩潰的神态。
等夏涼出來的時候,蔣韻已經注射完造血幹細胞動員劑從注射室走了出來。
“阿韻……”夏涼想要上前拉蔣韻的手,卻被嚴亦一手擋開。
“你不用一臉愧疚地看着我,我是死是活這麽多年你都沒有關心過。四天之後我會來到醫院,也希望你能兌現你的承諾。”蔣韻覺得有些頭暈,只想快一點離開醫院。
“阿韻……媽媽……這麽多年,我對不起你。”夏涼滿臉淚水地看着蔣韻。
“我早就沒有媽媽了。”蔣韻挽着嚴亦,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醫院。
這幾天蔣韻身體狀态不錯,也漸漸有了精神頭。
“今天外面天氣挺好的,想不想去哪轉轉?”嚴亦一直守在蔣韻身邊,削了一塊蘋果遞給她。
蔣韻吃着蘋果,突然眼睛一亮。“你摩托車呢?”
“在車庫裏啊。怎麽?想和我騎摩托車追憶青春?”
“走啊,帶我去兜兜風。”蔣韻說着就去換衣服。
蔣韻坐在摩托車的後座,嚴亦和從前一眼幫她戴上頭盔。
“你以前特別兇。”蔣韻想起從前嚴亦總是一副地痞流氓的樣子。
“我對別人兇,什麽時候對你兇過。”嚴亦一臉寵溺地看着蔣韻。
“扶好了。”嚴亦啓動了車子。
“想去哪?”嚴亦戴上頭盔。
“去哪都行。”蔣韻環住嚴亦的腰。
嚴亦一路飙車,來到了曾經和蔣韻過夜的山上。
“我猜到了你會帶我來這裏。”蔣韻迎着風笑着。
“來,下來。”嚴亦站在石頭下面,環抱着蔣韻來到山坡上,摘下圍巾圍在了蔣韻的脖頸上。
迎着風,蔣韻的長發飄散着,她望着遠處的風景。風景還是從前的風景,只是再看同樣的風景,心境卻不同了。
那時候她青澀迷茫,而現在她有了目标,有了喜歡的生活,卻面對着新的挑戰。
一個人如果看見了生命的終點線,應該以一種怎樣的心态去走完剩下的路呢?蔣韻這兩天都在思考着這個問題,卻始終沒有答案。她看向身旁的嚴亦,這個從她初一開始就在身邊的男人。他給了蔣韻無條件地偏愛,讓她有了夢想,給予她幫助,如今更是在她最脆弱的時候陪在她身邊。
蔣韻突然在想,如果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只能有一個人陪在她身邊,那她到底希望這個人是誰呢?
“要不要拍照?”嚴亦拿出相機。
“好啊。”蔣韻很想拍下現在的每一刻留作最後的紀念。
嚴亦拿出手機翻出曾經的那張照片,找尋着同樣的角度,讓蔣韻坐在曾經睡着的那塊石頭上,時隔多年,又在同一地點留下相同的照片。
“去瑞士帶我爬雪山吧,就去你曾經郵給我的那張照片的山峰。”蔣韻很希望能有一雙翅膀,這樣可以自由地飛翔,飛去各個地方,去看這個世界的全貌。
“好啊,那你要快點好起來。”
“會好起來的。”蔣韻聲音空靈地說。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丁一回到了濱城,蔣韻便吵着讓嚴亦帶她去吃奶油包。丁一回到家裏和範文芳說了蔣韻的事情,範文芳聽後哭了一晚上。
“阿姨,我來啦。”蔣韻推開面包店的門,深吸了一口氣,“好香啊~”蔣韻聞到了面包的香甜。
“知道你要來,我剛剛烤好的奶油包,嘗嘗?”範文芳很久沒有看見蔣韻了,想着上次蔣韻來的時候還是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這次回來就因為生病整個人失去了活力和光彩。範文芳一想到這裏,眼眶發酸,眼睛通紅,眼淚差點流出來。
“那我要兩個!”蔣韻不願意讓範文芳看見自己病怏怏的一面,盡力保持着活力。
“嘗嘗,特別好吃!”蔣韻遞給嚴亦一個奶油包。
“慢點吃,又沒有人和你搶。”嚴亦看見蔣韻有喜歡吃的東西心裏很開心,幫她擦掉了嘴角的奶油。這幾天蔣韻吃什麽東西都只吃一點,看着她不舒服的樣子,嚴亦只想快一點去瑞士。
“阿一呢?”蔣韻來回張望沒看見丁一的身影。
“阿難的訂婚宴有些事情,丁一幫忙去了。”範文芳坐在了蔣韻的對面,看見蔣韻和嚴亦甜蜜的互動,心裏酸酸的。
柯以難的訂婚宴就在明天,而明天也是蔣韻要離開的日子。
“阿韻,你這一走,什麽時候回來啊?”範文芳舍不得蔣韻,牽起了蔣韻的手。
“等身體好了就回來啦。”蔣韻拍了拍範文芳的手安慰她。
“可是……你還沒吃我新創造的蛋糕呢,店裏的招牌也還沒換新的,你還沒做我兒媳婦呢。”範文芳越說越傷心,一下子哭了出來。
“阿姨,你別哭啊,你這一哭弄得我也傷心。蛋糕留着回來吃,不着急,牌匾我已經把設計稿給商家了,等做好他就來給你安裝。至于做兒媳婦……丁一怕是不同意。”
這麽多年,範文芳從小看着蔣韻長大,早已幫她當作女兒。她心裏一直想等長大了想讓蔣韻作她兒媳婦,可是這個願望終究是沒辦法實現了。
“小嚴,我們阿韻就交給你,去了國外,你可要好好照顧她,一定把她健健康康地還給我。”範文芳眼含淚水看着嚴亦。
“放心吧阿姨,我一定能照顧好她,帶着她過來看您。”嚴亦溫柔地看向蔣韻。
“哎,一晃你們都長這麽大了,連阿難都要結婚了,可是他怎麽這麽匆忙就要訂婚?”範文芳惆悵地說。
“他……可能是想開啓下一個人生階段吧。”蔣韻不知道怎樣和範文芳解釋。
“去了瑞士,記得多聯系丁一,也讓我們知道你的消息。”
“嗯。”蔣韻鼻子酸酸的,心裏有些不舍。這座城市,這間小店,小店裏的人,給了她太多的溫暖。
“在做什麽?”回到家嚴亦看見蔣韻坐在地上拿着剪刀修剪照片,周圍散落着一地的照片。
“給阿難準備結婚禮物,等到他結婚的時候,我應該去不了。”蔣韻小心翼翼地将修剪好的照片插入影集裏。
這些照有些已經很模糊,有小時候一起去看冰雕的合照,有一起去海洋館的合照,每一張照片都記錄着蔣韻、柯以難和丁一一起走過的青蔥歲月。
“怎麽去不了,到時候你挽着帥氣的我一起出席,讓他後悔去吧。”嚴亦的話說得輕松,可蔣韻聽完心裏卻格外沉重。
他會後悔嗎?
蔣韻只後悔自己,後悔自己沒有勇敢地向前邁一步,直到到要離開的一天都沒能讓柯以難知道她的心思。蔣韻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他結婚的那一天。
可是人生不就是這樣,處處充滿着遺憾。
第二天一早,蔣韻在嚴亦和丁一的陪同下來到造型室。蔣韻穿了一條吊帶連衣裙,外面皮了一件毛茸茸的外套,是她從來沒有嘗試過的風格。
“今天很帥嘛。”蔣韻一出門看見穿着西裝的丁一,感覺到眼前一亮。
“呦呦呦,這是誰啊?這麽美,有點兒晃到我的眼睛了。”丁一上前紳士地支出手臂,蔣韻順勢挽上。
“不知道的會不會以為咱們倆今天訂婚啊。”蔣韻開玩笑對丁一說。
丁一仿佛受到了驚吓,膽戰心驚地看向嚴亦。
來到造型室,蔣韻對化妝師說:“把我化得漂亮一點,等一下我要拍張照片。”蔣韻覺今天可能會是生命裏最漂亮的一天。
蔣韻化妝的時候,嚴亦和丁一來到室外抽煙。
“她讓我帶着相機來。”嚴亦周身被愁雲籠罩着。
丁一沒明白嚴亦說這句話的意思。
“她要我給她拍一張最漂亮的照片當作以後墓碑上的照片。”
丁一聽完嚴亦的話,再也忍不住蹲下來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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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出門的日子,希望大家也可以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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