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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燕容停住腳,轉頭看烏祁。
烏祁玩味的勾起唇角,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蘇燕容想起了什麽,眨眼問烏祁:“你說有懷疑的兇手,是誰?還不能告訴我?”
烏祁的目光轉而定定地看着蘇燕容,輕輕地“嗯”了一聲。
蘇燕容諷刺的輕笑,懷疑的打量烏祁,“少給我賣關子,我猜你不過是拿這話轉移我的注意,搞不好兇手真的是你!”
烏祁嘴角的笑意擴大了,彎着眼對上蘇燕容的眼睛。他什麽都不說,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蘇燕容心裏更加拿不準,也更加琢磨不透這個人了。只恨自己學藝不精,不爽的轉身繼續往前走。
烏祁就立在那裏,背着手,嘴角噙着笑,眯着眼看着蘇燕容漸漸遠去的背影。
蘇牧一瘸一拐的趕了過來,看見烏祁在,愣了下,轉而大聲叫住蘇燕容。遠處的蘇燕容停了腳,立在原地,靜候着蘇牧緩慢的走過去。
蘇牧氣喘籲籲地對蘇燕容道:“國師預備走了,老太君和父親們心情可不大爽利,命人到處找你。二妹妹,我希望那老尼姑的話是假的,你最好有理由解釋這些,否則你的下場會如何,該不用我多說。”
蘇燕容微微揚眉:“來給我報信?”
蘇牧警惕的看着蘇燕容,眼裏閃露出幾分祈求之色。
“你想來給我報信,賣個好,希望我倒黴了以後,不要把你的供出去?”蘇燕容銳利的目光掃視蘇牧。
蘇牧厭惡的蹙眉,很不喜歡被人看破心思的感覺。蘇燕容的話句句戳他心窩,血淋淋的扒開他的心,将他心裏藏着的最鄙陋的醜惡袒露出來。這種瞬間被人看穿扒皮的感覺,太可怕了!
蘇牧青着臉,不知該作何反應。
蘇燕容微微一笑,歪頭,看着蘇牧身後頭追過來的一行人,打頭的正是老太太身邊的郭嬷嬷。原本站在路邊的烏祁,不知道什麽時候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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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嬷嬷一溜煙跑到蘇燕容跟前,許是覺得自己抓個正着,倆眼冒光,有些興奮。
郭嬷嬷緩了幾口氣,才注意到蘇牧也在。
郭嬷嬷鄙夷的打量蘇牧一番,怪裏怪氣道:“大爺怎麽在這?您即便養了幾日的傷,能下床了,可不方便到處走動。”
蘇牧尴尬的笑了笑,料知老太太身邊的嬷嬷他得罪不起,艱難地向後挪了挪地方,給郭嬷嬷讓路。
郭嬷嬷詭笑的看着蘇燕容,躬身道:“大姑娘走吧,老太君、老爺夫人們都等着您的解釋呢。”
蘇牧蹙眉,望向蘇燕容。突然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有些同情這位荒唐的二妹妹了。
“容我跟大哥說句話。”蘇燕容微微一笑。
郭嬷嬷謹慎的看着這兄妹二人,微微退了幾步,俯首低頭。
蘇燕容快樂的把眼睛彎成月牙形,巧笑倩兮。她恭敬地對蘇牧福身:“無論如何,妹妹還是該感謝大哥報信兒的。”
蘇燕容說罷,甩着衣袖,大方的揚頭邁步往回去。
郭嬷嬷擡頭意味深長地瞧一眼蘇牧,忙帶人跟在二姑娘身後。
蘇牧愣了愣,簡直不敢相信剛才二妹妹的舉動。她竟然沖自己行禮?她一個嫡出竟然對自己……不對!蘇牧總覺得那地方不大對,卻又說不出來為什麽。
蘇燕容被單獨帶到偏廳候着。不一會兒,便見大老爺、大太太攙扶着老太君過來,二老爺、二太太随後跟着進屋。
老太君一坐定,就冷着臉把屋子裏其它閑雜人等打發出去。事關家醜,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孽障,還不下跪給你祖母認錯!”大老爺厲聲呵斥蘇燕容。
蘇燕容擡頭,平淡地看大老爺一眼,從容不迫的跪下了。她挺着着腰板,目光平視,芙蓉如面,神色寧靜而淡泊。
老太君見此狀,冷笑一聲:“事到如今,你竟沒有半點認錯的意思!你說,你這十年來不在峨眉,都去哪兒了?你一個姑娘家,不自憐自愛,在外頭到處野了十年,還有臉回來!你怎麽配面對你九泉之下的母親?”老太君說到激動之處,全身都在發抖。
大太太見狀,忙為老太君順氣,邊輕撫着老太君的後背,邊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跟蘇燕容道:“你還不快說來,真要把我們氣瘋了才甘心?”
大老爺眼裏閃過嫌惡,目光冷清的打量蘇燕容:“連我們你也敢騙!你說,你在外呆這十年,是不是連……身子也不幹淨了?”顯然,大老爺已經開始懷疑蘇燕容的清白了。
老太君聽這話,手抖的更厲害,她流着淚轉頭跟大兒子道:“我蘇家決不許任何人髒了地方!”
“母親安心,兒子省得。若真如此,兒子必會處理幹淨了,您老放心。”蘇大老爺孝順的對老太君說道。
蘇燕容冷眼瞧着這一切,勾唇冷笑起來。
老太君見狀,再次拍桌:“你竟然笑得出來!真以為你是縣主的女兒,舅公是聖上,我們就動不了你了?二丫頭,你未免太狂妄!只這一件事,我禀明聖上,便夠你死百次了”
二老爺本欲不摻和此事,不過瞧戲還沒唱到□□,決定加一把火。“何不現在就報與皇後娘娘,瞧這丫頭還怎麽跟咱們狂妄!”
蘇大老爺面色微動,瞪一眼自己的二弟。家醜怎好外揚?
蘇二老爺見狀,忙擺手表示自己無辜。“好好,一切由大哥做主。”
大太太胸有成足,狂妄的瞧一眼蘇燕容,轉而露出為難的神情跟老太君、大老爺商量:“許是這其中有什麽誤會呢,咱們要不要聽她解釋解釋?”
“當場被人家峨眉的師太拆穿了,還有什麽好解釋!”老太太再次拍桌,氣呼呼道。
蘇大老爺惡狠狠的盯着蘇燕容,他對這個女兒真是又愛又恨。只要她不犯大錯,不給自己幹什麽丢臉面的事兒,不給家族蒙羞;他萬事都可以歉疚忍讓她,哪怕他聽說女兒對祖母不敬,他也可以破天荒的為其說幾句求情的話。但女兒家就是女兒家,要保得住清白的名聲和身子,一旦污了,可就真不配做他蘇侯爺的女兒!
“是啊,我還未開口,你們都迫不及待的給我定好罪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蘇燕容突然發話,聲音寂寥而荒涼,心如死灰。
衆人為之一驚,都沉默了。這聲音充滿了滄桑,而又冷漠,哪像是個十六歲小姑娘該說出來的?
老太君從驚詫中緩了過來,底氣不足地跟蘇燕容道:“好,就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烏大人,老太君此刻乏了,正在歇息,您稍等!”門外傳來郭嬷嬷的聲音,緊接着就聽烏祁高聲道,“也好,那就不叨擾老太君了,叫你家大老爺來見我。”
“大老爺他也……也乏了,在歇息!”
“噢,那二老爺也不用問了,也在歇息!”
郭嬷嬷心虛的回答:“是……是!”
“呵呵,合着在你們家老太君六十大壽的日子,一家子喜歡集體睡覺啊!”烏祁話中含着笑,卻又摻雜着一股子說不清的迫人之勢。
蘇大老爺皺眉,正想要不要去應付烏祁這個麻煩。突然,一陣邪風吹來,偏廳的門開了。烏祁正好就站在門口不遠處,對屋子裏的幾個人一覽無遺。他微微揚眉,背着手踱步進來,轉而對跟在自己身邊的郭嬷嬷輕聲道:“這就是你說的休息?”
郭嬷嬷吓得雙腿發抖,跪地求饒。
老太君哼了一聲,轉頭看大兒子。蘇大老爺忙起身,笑着跟烏祁道:“賢侄,我這有些家事要處理,一會兒我必給你賠罪。”
“蘇侯爺待客之道真特別。”
烏祁一句話,蘇大老爺臉色難堪了。他叫烏祁‘賢侄’,自然是論的親戚朋友的輩分。但烏祁回他一聲蘇侯爺,顯然是要跟他論官品級別了。這麽論,他蘇侯爺自然比不過這位烏大将軍。
烏祁揚眉,看着跪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的蘇燕容,故作驚訝的揚眉:“這是怎麽了?”
“烏大将軍,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不方便管。”老太君正在氣頭上,她是看着烏祁長大的,也不怕訓一嘴烏祁,大不了事後往烏府送點東西賠罪就是。
烏祁輕笑一聲,轉身撩起袍子,在一邊坐了下來。“成,我不說話,你們繼續。”
衆人頓時尴尬起來,為難的看着烏祁。
烏祁也為難的攤手:“我來給老太君拜壽,坐在這兒讨杯茶喝總可以吧?”
蘇大老爺為難的嘆口氣,揮手命人去給烏祁上茶。他轉即看蘇燕容一眼,冷言吩咐道:“起來吧,明日再算!”蘇大老爺說罷,便吩咐郭嬷嬷等把蘇燕容暫且押走。
一行人剛到門口,突然一抹白出現。衆人定睛一瞧,竟然是國師墨言轉道回來了。
墨言屹立在門口,目光淡淡的掃向眼前的蘇燕容,語氣平緩陳述道:“三師妹,你回來了。”
衆人聞言大駭,驚詫的望着門口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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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頁 十年歸處真相
一陣沉默。
蘇大老爺率先出言打破:“三師妹?”
國師墨言擡首,送給蘇大老爺一個了然的眼神,慢慢地點下頭。
“三師妹?”烏祁驚嘆,納悶的打量這二人,揚眉道,“容妹妹,你竟然和墨言是同門?也就是說,你的師父是風塵子?”
蘇燕容尴尬的瞥一眼墨言,癟癟嘴,極不情願的點頭認下來。
屋子裏頓然死一般的沉寂下來。
大部分人還處于驚訝和接受過程當中,老太君卻突然哈哈笑起來,聲音不大,卻足夠吸引衆人的注意了。
衆人不約而同的望向老太君。
老太君畫得精致的柳葉眉微微揚起,目光滿是慈愛的落在了蘇燕容身上。“你這孩子,有夠調皮的,這樣大的事兒怎瞞着家裏?你與國師同門,系出風塵子大師的門下,此乃光宗耀祖之事,又何必隐瞞。”
“是啊,”蘇大老爺也尴尬的笑起來,邊捋胡子邊嗔怪蘇燕容,“這有什麽好隐瞞的。”
蘇洛靈簡直不敢相信,驚悚的瞪圓眼看着蘇燕容:“這是真的?二姐你真的與國師大人同門,一同拜師在風塵子門下?這……太不可思議了,我聽說風塵子大師這一生只收三個徒弟,要求甚高,入其師門簡直難入登天。二姐姐,你是怎麽拜入他門下的?”
“決心!”墨言突然發言道。
衆人聞言,又是一驚,驚奇的看着墨言,又看向蘇燕容。
烏祁眯起眼,随着衆人打量他二人。
風塵子乃當朝隐士高人,久居白雲山,通天徹地,人不能及。沒人知道他本人是如何,也沒人知道他居住的白雲山到底在哪兒,更加沒人知道他是怎麽出名的。這個人就好像憑空出現一般,人們起初聽到他的名字時,他已經是神秘莫測能力非凡的高人了。
世人見真正識到風塵子的實力,還當屬三年前,其大弟子師墨言的出山。占蔔八卦,預算世故,十分精确。天下不禁敬仰之,當朝天子亦是惜才,屈尊墨言寒舍,親自請其出山。大夏朝有國師墨言坐鎮,四方定,天下平。天子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
墨言已是如此厲害了,仍堅稱他所學之才尚不及恩師的一半。于是,世人對這位神秘高人愈加崇拜敬仰了。而對于傳說中風塵子收的另兩位徒弟,也越加好奇了。
蘇家人怎麽也沒想到,這少的可憐的三個名額裏,竟有他們當初遺棄不想要的二丫頭。
蘇家衆人臉色各異,心中更加百感交集。要知道前一刻,他們還合力聲讨蘇燕容,意圖私下處置了她。
蘇大老爺終于在恍如雷劈的震驚中緩了過來,他笑着招呼衆人再次落座,目光熱絡的盯着女兒蘇燕容。
“既是如此,你剛才為何不說明白,害我和你祖母、叔父等都誤會你了。”
蘇燕容從容地看着父親:“女兒正想找機會說,”奈何你們嘴不停,哪有插話的機會?
蘇大老爺嘿嘿笑起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贊許的看女兒一眼。還好這丫頭懂得分寸,曉得在外人跟前給自家人留點面子。
“當年我确是乘車去峨眉,路過匪患之地,得幸虧師傅、師娘出手相救。”蘇燕容看了眼蘇大老爺,特意囑咐道,“父親放心,我與醉蝶躲在車內,不曾見了什麽不該見的,而醉蝶至始至終都護着我。”
“自然,自然,這是自然。既有風塵子大師護着你,為父相信你必然被照顧的周全。”蘇大老爺尴尬的應和道。
墨言看眼蘇燕容,淡淡陳述道:“師傅乃是隐士高人,極少收徒,三師妹百折不撓,在師門前跪剩了最後一口氣,師傅才松口。”
衆人唏噓不已,沒想到荒誕的蘇燕容能有如此堅定不移的堅持。
蘇燕容有些責怪墨言話多,這對于她來說根本算得什麽。當年她杳無音信,蘇侯府一衆‘放心’的不管不問,才叫人心寒。她知道自己在這些人眼裏,至始至終都是多餘的。歸家後,因沾了母親高貴身份的光,他們才會對自己幾番忍耐;如今又是因沾了師傅的光,才有現在的‘善待’。
如此做蘇家的女兒,怎不心寒?所謂的清流之家,書香世家,禮儀大家……就是靠這麽博來的名聲?
呵呵,她怎麽忘了,蘇家不就是這樣的?舍一個女兒,就可以換來侯爺爵位的世代傳承,再不必經歷爵位的削減之苦了,多劃算的交易!犧牲她一個,幸福全家人。
即便就舍她一個也罷了,可為什麽還要連她的母親、嫡姐都不放過?
墨言察覺蘇燕容不對,瞥一眼她,目光依舊平淡如水,泛不出半點漣漪。
蘇大老爺不好再在外人跟前獻醜,拍手道:“既然都解釋清了,國師大人,烏大人,咱們還是去前院一聚?”
墨言和烏祁雙雙點頭,與蘇大老爺、二老爺先後離開。
屋裏只剩女眷了。
大太太拿帕子抹淚,哽咽的跟老太君說道:“母親,咱們都誤會這孩子了。沒想到二丫頭當年這麽命苦,竟然遇到了山匪……”
“太太,以前的事兒都過去了,不提也罷。”蘇燕容淡淡道。
老太君忙點頭附和:“就是,之前的事兒就過了吧。好孩子,你過來,叫祖母好生瞧瞧你。我這孫女兒當真命苦啊,以後你們誰都不許欺負她,我第一個不讓!”老太君說罷,垂淚,心疼的将蘇燕容攔在懷裏。
蘇燕容輕笑,似乎已然預料到衆人的善變了,就那麽由着老太君抱着自己。
蘇燕容終于忍到筵席結束,意欲提前退下。豈料消息傳得比風都快,衆貴婦們聽說蘇燕容師出風塵子,也都膽子大起來,不顧忌諱什麽雙生子不祥的流言了,紛紛拉着蘇燕容套近乎。
都說風塵子有通天的本事,其才無所不窺,衆學無所不入。身側若有這樣的高人護庇家族,豈非世代興旺,永葆昌隆?國師大人已為天子效力,搶不來的;但這蘇家的女兒不同,正值二八年華,總得嫁人,誰娶過來誰得便宜。
于是在各世家貴婦的極力要求之下,蘇家老太君不得不應承,招呼一些世家女給蘇燕容作陪襯,一起去會一會那些世家子。
蘇燕容半垂着眼,被所洛靈拉去竹亭中。亭中早擺好了幾桌小筵席。
“二姐姐,以前我們姐妹有許多誤會,你體諒妹妹年小,原來則個,好麽?”蘇洛靈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目光真誠的看着她。
蘇燕容眯眼笑,微微颔首,算是點頭了。
蘇洛靈當即歡喜,挽住二姐的胳膊,笑着招呼衆世家女都過來坐,而那些世家子們,則由張浦和二房的三爺蘇牲張羅,在另一桌落座。
蘇洛靈甜笑着跟張浦、蘇牲商量:“咱們光吃酒多沒意思,弄點什麽玩法來?”
世家子中,傅蘭生先站起來,特意看眼蘇燕容,随即一只手被在身後,故作風度翩翩道:“我們不如對詩如何?對不上來的,自罰三杯。”
“無趣!”蘇燕心裏哼一聲,眼皮徹底垂下來,看着眼前的酒杯發呆。
烏祁在前頭喝得無聊,正好在附近溜達,瞧見竹林裏的熱鬧,再觀打蔫的蘇燕容,無奈地勾起嘴角,搖了搖頭。
“看什麽呢?”聲音平靜悠遠,不帶一絲感情,一聽便知是屬于墨言的。
烏祁驚訝的揚眉,轉頭看着走到自己身邊的墨言,笑道:“沒想到堂堂國師大人也和我一樣,喜歡偷窺?”
“就算在下真的與烏大将軍愛好相同,也并非是什麽丢臉的事。”墨言淡淡的瞟一眼烏祁,目光轉即也落在了遠處的蘇燕容身上。
“她小時候一定受了很多苦吧?”烏祁側首問。
墨言垂目,冷言道:“不大清楚,男女有別,我與三師妹從未在同一處受師尊教誨。”
“哦?原來風塵子大師也是個免不得俗的人。”烏祁冷笑道。
墨言解釋道:“并非如此,只因師妹出身蘇侯府這樣的清流之家,師傅有所顧忌才會……”
“看來你并不了解她。”烏祁嘴角的笑容突然燦爛起來,心情格外好。
墨言似乎感覺到什麽,轉頭,冷冷的眸光落在烏祁身上:“烏大将軍似乎誤會什麽了,我與三師妹不過是師出同門而已,以後,也僅此而已。”
烏祁鳳目揚起,風采絕世,再不接墨言的下話了。
墨言特意瞟一眼烏祁,冷眼告辭,徒把一陣冷風留下。
烏祁嘴角噙笑,饒有興致的瞧着墨言遠去的背影,神情莫測。
竹亭內,對句開始了。蘇燕容聽着那些辭藻堆砌話裏的詩句,腦仁兒疼。偏她身邊這些姑娘們都十分起勁兒,一個賽一個的起身,與對面的世家子們一試高下。
蘇燕容中擡起眼來,掃一圈對面,終于有些明白了身邊的姑娘們怎麽個個興致高昂。世家子們良莠不齊,其中倒有幾個出挑優秀的,比如那個坐在正中央的少年,十六七上下,寶冠束發,容貌姣姣,一身玄衣尤為耀眼。在大夏朝,唯有侯爺爵位以上的人方可用玄色。此人這般年輕,八成是個小侯爺。再觀他一臉桀骜不馴的模樣,該是這段日子在京城名聲正盛的武陵侯周望了。
周望似乎也注意到蘇燕容,銳利的目光射過來。
蘇燕容眯起眼,拿起桌上的酒自飲一杯。
“祁哥哥!”蘇洛靈看見款款而來的烏祁,忙起身清脆的叫道。衆人聞言,也都起身相迎,叫一聲“烏大将軍”。
烏祁淡淡的笑了,邊坐在男賓那邊,邊跟衆人道:“咱們都是同齡人,小時候一遭兒玩大的,不必跟我計較禮節。”
衆人聽此言,這才放心的坐下,恢複了先前的嬉笑吵鬧。
蘇燕容覺得乏,意欲起身托詞告退。這時候對面的傅蘭生剛好吟詩一句,見蘇燕容起身,趁機快嘴道:“那便請蘇二姑娘賜教了。”
“你說什麽?”蘇燕容看着傅蘭生。
傅蘭生微微一笑,微微躬身道:“請蘇二姑娘賜教!”
“抱歉,我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頁 懷疑的人
衆人聞言嘩然,驚詫的看向蘇燕容。世家女之中,哪有不會詩詞歌賦的?更何況眼前這位姑娘可是風塵子大師的高徒,自該學識才高八鬥,乃非常人之所及。
蘇燕容瞧着衆人拿着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瞧自己,倒也習慣了。她從容的笑道:“恐怕讓諸位失望了,我學藝不精,沒能耐學會師傅所有的才學,只挑一樣最簡單的來學。至于其它的,還真不會。”
衆人一陣沉默。
烏祁眯眼打量蘇燕容,也笑。
武陵侯突然起身,贊美笑道:“女子無才便是德,可謂至言。我倒覺得蘇二姑娘有此品格,甚好!”
衆子弟見武陵侯此說,都紛紛附和。姑娘們這邊也不甘落後,也都笑着稱是。
武陵侯見場面一邊倒,高傲的揚起下巴,笑看蘇燕容。
蘇燕容微微颔首,淡淡說了一句“侯爺謬贊了”,便起身告辭。
武陵侯沒料到蘇燕容這副反應,剛才自己幫了她,難道她不該感激涕零的望着自己?又或者感動的眼中飽含情意麽?這時候,武陵侯聽到耳邊的冷笑聲。他惱怒的轉頭,正對上烏祁滿是嘲諷的眸子。
武陵侯蹙眉懊惱:“你什麽意思?”
“看不出來?笑話你呢!”烏祁嗤笑道。
“你!”武陵侯氣得拍案而起,周遭的喧鬧立時消退。他方意識到現在的場合不對,趕緊尴尬的笑着跟大家賠罪。“我與烏大将軍相談甚歡,說到有趣之處,忘我了,見諒!”
衆人愣愣地看着武陵侯,點頭附和。
姑娘們這邊也不打算繼續剛才的對詩了,剛才被蘇燕容那麽一攪合,再加上武陵侯那句‘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她們哪還敢表現自己的才藝。姑娘們興致缺缺的坐在遠處,三五成群的淺聊幾句。
衆世家子對蘇燕容也不大感興趣了。既然她無才無用,又是個八字被忌諱的人物,也沒有娶回家的必要。
蘇燕容快步匆匆往回走,半路上表哥張浦從後頭叫住了她。
“怎麽?”
張浦驚訝的看着蘇燕容:“你拜師風塵子是怎麽回事?你怎麽一點都沒和我說?不信我?”
蘇燕容擡眼盯着張浦:“我不信任何人。”
“你——”張浦沒料到蘇燕容會這麽回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心裏有些失望,不過轉念想蘇燕容這十年來的苦,他也就不計較了。“勸你一句,安分些。”
“扒出我是風塵子徒弟的是國師大人,要勸人安分,找他說去!我從沒打算說出來,誰知道他是個嘴巴大的。”
“表妹——”張浦沖蘇燕容使眼色。
蘇燕容心料不好,回頭,果然見到墨言和她的二叔身影。距離不遠不近的,正好能聽見她講話。
張浦同情的看向蘇燕容,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蘇燕容在心裏叫苦,今日真是大忌,不宜出門。
蘇二老爺咳了兩聲,又尴尬的笑了笑,揚頭觀察國師的神态。雖未有異常,但還是叫人不能心安。
蘇二老爺慌張的跟蘇燕容道:“你們不是在竹林那裏小聚麽?”
“表妹累了,所以才——”張浦猶疑的回答道。
蘇二老爺看着蘇燕容後頭跟着的十幾個丫鬟婆子,點點頭。而後偷偷看眼國師,仍不見他神色有異。
“呵呵,原來這裏比那裏熱鬧。”烏祁也趕了過來,手執玉扇,文绉绉的搖晃着,簡直跟文人書生沒什麽兩樣。
“烏大人!”蘇二老爺微微拱手,恭敬的叫了一聲。
“蘇二叔,說多少回了,私下裏不必跟我客氣。”烏祁笑眯眯道。
蘇二老爺心裏抹冷汗,剛才在偏廳這個烏祁還……唉,真是善變。他是看着烏祁長大的,反而越來越瞧不透他了。
場面越來越亂,蘇燕容不欲多留,趕緊告辭。她才逃了兩步,忽聽身後的國師師兄發話了。
“師妹,以後別再調皮了。”
別、再、調、皮?蘇燕容心火蹭的就蹿起來了,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無論她做什麽,在他大師兄嘴裏就變成了“調皮”。蘇燕容深吸一口氣,壓制住自己的怒火,轉身沖衆人福了福身子,快步迅速離開。
烏祁眯着眼看着蘇燕容的背影消失,轉而揚眉瞧墨言。
墨言神色不變,毫無感情的雙眼對上了烏祁的眸子。
烏祁臉上的笑容擴大,異常燦爛。
張浦發現這兩人氣氛不對,想躲得遠遠的,奈何蘇二老爺總不停地給他使眼色。張浦沒辦法了,讪笑着插話道:“才剛二表妹說她學藝不精,只跟風塵子大師學了什麽一樣簡單的,也不知這“一樣簡單的”到底是什麽?”
“觀心。”墨言淡淡吐出兩個字。
烏祁微微揚眉,淡淡的笑了。墨言又“嘴巴大”了,估摸蘇燕容回頭知道了,又得氣得跳腳了。
觀心?張浦意欲再問,卻發現武陵侯和傅蘭生往這邊來,噤了聲。
蘇二老爺見狀,估摸是小筵席散了,笑着招呼武陵侯一起賞景。武陵侯剛才掃了興,提不起勁兒,直接跟蘇二老爺告辭了。傅蘭生想留下,奈何他得跟着武陵侯一起走,依依不舍地往蘇二老爺方向瞅一眼,也沒法子。
國師墨言本就要走的,也趁機告辭。
張浦看眼烏祁:“你呢?”
烏祁笑眯眯的跟蘇二老爺點點頭,也走了。
一瞬間,四周就冷清了。
蘇二老爺玩味的笑了笑,勾住對張浦的肩膀:“走吧,咱爺倆也出去溜溜。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保證叫你流連忘返……”
烏祁出府前,忽見一小厮跑了過來,沖他行禮,張口就問:“烏大人,蘇二姑娘吩咐小的問您一句話。”
“說!”
“傅蘭生身上什麽味道?”小厮回道。
烏祁目光驟然凝聚,看着那小厮。這小厮也不過十四五上下,倒是有魄力。
小厮規矩的按照蘇二姑奶奶的吩咐,沖烏祁深鞠躬,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跑開了。
烏祁身邊的小厮看不慣,出言責怪道:“诶,他怎麽這麽不懂禮?大人還沒叫他走,他就敢走?”
烏祁輕笑:“罷了,他是受人之命,咱們走吧。”
劉霸躲在門口的眼看着烏大将軍騎着汗血寶馬走了,方松口氣。他緩了緩情緒,直到自己的腿不軟了,才跑去跟自己的妹妹醉蝶彙報情況。
醉蝶只問了一句主子交代她問的:“烏大人什麽反應?”
劉霸仔細回憶了下,認真回道:“好像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就盯着我看,瞅的我後脊梁冷冰冰的。好妹妹,我這一趟腿可不好跑,我膽子都差點吓破了。”
“瞧你的出息樣,告訴你,這事兒誰都不許說!”醉蝶跟大哥囑咐了一句,回頭就把事兒告知了自家主子。
蘇燕容想到先前在竹亭時,傅蘭生瞧自己那眼神,起先是詫異,而後疑惑的細細觀察,再之後他眉角嘴角微微上揚,神色顯然是有些興奮和驚喜。他的神情與其他的人截然不同,蘇燕容甚至覺得他有些變态。還有他身上的味道,隔得那麽遠,蘇燕容都可以聞到那股子奇怪的異香。
一個男人,誰會用這麽濃重的熏香,除非這味道是用來掩蓋屍體的。
蘇燕容猜測烏祁肯定跟他有一樣的懷疑。烏祁與傅蘭生都是世家公子哥兒,可以經常接觸見面,傅蘭生有異常,他自然可以第一個發現。蘇燕容幾乎可以确定了,那個傅蘭生就是烏祁先前口中所懷疑的兇手。
奈何這傅蘭生是兵部尚書之子,不好辦。再說她單憑懷疑,也做不了什麽。蘇燕容有些迫不及待了,她恨自己不是男兒身,查案行走起來有太多不便。更可恨那個烏祁,有了懷疑對象,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蘇燕容一碰到大姐的事兒,就再也淡定不起來了。
“醉蝶,我想知道傅蘭生的情況,你看看能不能打點到他身邊的人。不要太親近的,比如他院裏掃地的看門的丫鬟之類的就成。”太親近的人因為地位高些,反而賄賂不來,倒是那些在底層幹粗活的,知道得多也容易收買。
醉蝶應聲,回頭想辦法去辦。
蘇燕容則起身去瞧躲在屋裏養病的蘇牧。人還沒到,就看見院外有大太太的人,蘇燕容躲在角落等了會兒,眼見着大太太臉色不佳的帶人走了,她方帶着人進院瞧蘇牧。
蘇牧紅着眼瞪着蘇燕容,語氣帶怒:“你怎麽來了?”
蘇燕容抿嘴笑,揚眉看蘇牧:“大哥果然被訓了?”
提起這事兒就來氣,蘇牧赤紅着臉對蘇燕容吼道:“我當你先前怎麽好心,現巴巴地跟我道謝。原是要當着大太太身邊人的面兒,擺我一道。好了,現在就因為你說我報信兒,大太太剛才來了,冷言冷語說了許多譏諷我的話;恐怕以後,她再不會信我了。你心思何其惡毒!”
作者有話要說: 賣萌打滾~留言吧~(≧▽≦)/~啦啦啦
☆、第二十一頁 剝皮
“呵呵,信不信有用?信了,也不過把你當成傀儡棋子罷了。”蘇燕容彎嘴一笑,不客氣的坐下來,對蘇牧道,“現在你別無選擇,只能和我一路。不然的話,我不放過你,大太太那兒也不會放過你,你兩頭都得罪了。”
“蘇燕容,你——”蘇牧氣呼呼擡首指她,真想把她罵個狗血噴頭。可他又不得不認清現實,确實如他所言,他已經失了太太的信任,估計三妹妹也會把他當叛徒了,他以後……
“不過,就算你站在我這邊。考慮道你對大姐的屍體不敬,我也不會原諒你,除非你幫我找回我大姐的屍首。”蘇燕容冷眼道。
蘇牧皺眉:“你真敢想,如今天熱了,你覺得一具屍體能存多久?搞不好早被偷屍人丢到荒郊野嶺了。”
蘇燕容目光冷冷地掃向蘇牧,把蘇牧吓了一跳。半晌,蘇燕容才發話:“既是中毒,屍體上根本毫無證據可言,他還要冒着危險去偷,顯然是有特殊的情愫,絕不會随意棄屍。”
蘇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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