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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大老爺一回家,三女兒蘇洛靈就哭哭啼啼的來找她,提汪氏生病的事兒。他腦海裏好容易忘記的醜陋再次浮現,蘇大老爺險些嫌惡的吐了,忙不耐煩的打發走蘇洛靈。

晚飯後蘇燕容伸了個懶腰,打算早點睡,醉蝶突然神秘兮兮的湊到她跟前。

“主子,老太君有意把您跟武陵侯湊成一對。消息絕對準,這是我大哥的鐵哥們遞來的信兒,他祖母正是老太君身邊最信任的郭嬷嬷。”

蘇燕容想起武陵侯那副高傲幼稚的模樣,嗤笑一聲,問醉蝶還有沒有別的人選。

“有!大老爺對四皇子是中意的,但只可惜四皇子有了正妃,不過主子您若是喜歡,堅持一下,大老爺肯定會支持您。”

蘇燕容白一眼醉蝶:“你主子就是撞牆,也不會選擇進宮那條路。”

“那主子您只能嫁給武陵侯了。”醉蝶耷拉着眼眉說道。

蘇燕容抖了抖眉毛:“我的親事我自有想法,還是先想辦法去兵部尚書府再說。”

醉蝶點頭,在心裏嘆口氣。這才不到兩月的功夫,蘇侯府裏的人早都把蘇大姑娘給忘了,如今恐怕也只有主子惦念死去的大姑娘了。

“這件事要盡快了結,盡早讓大姐入土為安。再過兩天就是兵部尚書夫人的四十大壽。她就是不會大辦,也會小辦一下。二嬸子與她是手帕交,我求一求她,該會帶過我去。”

“主子,您定準了是傅二爺,那為什麽還說懷疑烏大将軍的話?”難道又是為了避免麻煩?

“傅家長子死了,嫡子只剩下傅蘭生。”蘇燕容轉頭定定地看一眼醉蝶,語氣幽幽道,“你可知道兵部尚書背後盤踞多少勢力?誰揭發了他的獨子,誰就會成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醉蝶識趣兒的閉上嘴不言語了,說到底,主子還是為了避免烏大将軍牽扯麻煩。

蘇燕容就從皇後給她上次的物件裏頭,挑了一個玉镯子去見二太太。

巧了,二太太正在屋子裏試衣服,黃色底紗繡裙、洋紫色掐牙錦裙……二太太選來選去,終沒找見滿意的。蘇燕容随手扯出也在最底下的衣服,那是一件黛綠色鑲邊團雲紋襦裙。

她笑着遞給二太太:“顏色文雅,穿上顯得膚白,端莊貴重。既有了自己氣派,更不會搶了主人的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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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挑起柳葉眉,歡喜的瞧蘇燕容一眼,轉身換了衣服。她對鏡一照,果然比先前的那幾件衣裳脫俗。二太太心中萬分歡喜,笑着拉蘇燕容坐下,奉上最好的果茶。

“乖侄女,你來找我有事?”

“前些日子進宮,皇後賞了我幾件首飾,我不敢獨享,特來孝敬您的。”蘇燕容說罷,轉身從丫鬟手裏接過盒子,親自奉到二太太的眼前。

二太太笑彎了眉,伸手接了過來,一打開盒子,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頓時睜大了。她高興地把镯子套在手上試了試,歡喜道:“真漂亮,翠綠翠綠的,比湖水都純淨。巧了,镯子與我這件衣服正好相配,好像你料準了似得。先前聽你說你是風塵子大師的徒弟,我還有幾分不信呢,這回不服都不行了。好侄女,你确實會‘觀心’。”

蘇燕容輕笑:“嬸子,您可擡舉我了。我這不是觀心,只是會挑衣服罷了。”蘇燕容說罷,在心裏頭禁不住罵了墨言兩句。這厮揭穿她身份也就罷了,還把他學得什麽都宣揚出去。這回可好,所有人都對她有所防備了。

二太太沒反駁蘇燕容,嘿嘿笑了兩聲,晃了晃手裏的镯子,轉頭感謝蘇燕容的禮物。

蘇燕容倒喜歡她二嬸子這脾氣,爽快!送什麽東西她喜歡就是喜歡,不會推脫貴重之類的假意拒絕。

二太太拿了東西,自要關心關心這個平日跟她走的不太親近的侄女。“怎麽樣,回家之後還适應麽?”

蘇燕容苦笑着搖頭。既然二嬸子是個爽朗的人,蘇燕容也沒必要跟她客氣什麽,也直白些回她。

二太太見這孩子一點都不矯揉造作,心裏喜歡起來。當初蘇燕容被走的時候,她才嫁進蘇家沒多久,對這孩子也不甚了解。

那時候一家子人都在跟昌盛縣主對抗,鬧騰的厲害,誰會有心思關心孩子如何?細細想來,當初為了糾結倆孩子送走哪一個的時候,大人們沒少當着孩子的面兒争論。昌盛縣主是誰都舍不得,護着兩個女兒跟全家人死磕,到最後還是蘇大老爺上書請旨,讓皇帝逼着她必須二選一。那夜他們夫妻吵得厲害,一夜不眠。次日天亮的時候,只有蘇大老爺牽着蘇燕容見老太君,下了決定。

二太太猶記當時的情形。不滿六歲的蘇燕容,木着臉安靜的站在她父親身後,任憑大人們怎麽議論左右她的命運,一聲不吭。那時候二太太心裏只有一個想法:一個水靈靈的姑娘就這麽完了。

作為母親,二太太是同情昌盛縣主的。不過又能如何?孿生雙煞的頭銜是老國師給扣得,誰都奈何不了,她除了憐憫同情,也做不了什麽。

二太太眼盯着蘇燕容嘆口氣,把這孩子摟在懷裏,安撫的拍拍她的後背。“乖,好歹以前的苦沒白受,如今你能回來了。也別計較太多了,好好活着才是正經。我知道你在糾結你嫡姐的死,不過我看老太君可不願你摻和這事兒。其實你轉念想想,若非她死了,你哪能有今日。”

二太太所謂的‘今日’自是指蘇燕容可以得機會回來享受富貴了。

蘇燕容笑了笑,點頭。還真是如此,大姐若不死,她今日巨大的悲痛和憎恨或許會少一些。

二太太摸了摸蘇燕容的額頭:“你這孩子,心思重了。這樣吧,過兩日就是尚書府人的壽辰,我帶你出去見一見世面,也叫你多認識幾個世家女,也找個手帕交。”

蘇燕容遂了心願,眼睛亮起來,笑着感謝二太太。

兵部尚書夫人壽辰這日,蘇燕容趕早起來裝扮,随二嬸子去了尚書府。尚書夫人幾個手帕交都到了,趕早替她祝壽,奉上重禮。二太太随即引薦了蘇燕容,幾位夫人紛紛驚奇的打量蘇燕容一通,不吝贊美。後來到訪的賓客越來越多,基本都是尚書夫人平日結交的貴夫人們,也有帶着女兒來的。幾位姑娘們湊在一起,對蘇燕容的好奇最多,七嘴八舌的問東問西。蘇燕容好容易擺脫這些人,意欲去辦正事。突然有人叫她,蘇燕容尋聲轉頭,就見兩個花一樣的姑娘向她走來。倆姑娘自來熟,熱絡的一左一右拉住了蘇燕容的胳膊。

這倆人正是烏家的四姑娘烏宛兒和五姑娘姑娘烏蓉。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五頁 策劃火災

“容姐姐還記得我麽?我是烏蓉啊!”烏蓉笑嘻嘻道,小時候因她的名字和蘇燕容同音,他大哥又極愛粘着蘇燕容,所以烏蓉與蘇燕容的關系也好的不得了。那時候,烏蓉常跟着蘇燕容合起夥來欺負她大哥。真懷念以前的日子,這會子她只有被大哥欺負的份兒。

蘇燕容笑着打量烏蓉,好一張标志的瓜子臉,五官清秀脫俗,顧盼神飛。不愧和烏祁是親兄妹,兄妹倆都長着一張叫人見之忘俗的臉。

“姐姐,您還記得我麽?”烏宛兒歪頭,張着水靈靈的杏仁眼。

蘇燕容笑着點頭:“自不會忘,宛兒可比小時候還要娴靜了。”

烏宛兒聞此言,害羞的低頭淺笑。

“容姐姐,我大哥也來了,在前院!”烏蓉迫不及待道。

蘇燕容笑了笑,此時此刻她不想與別人有太多瓜葛。她轉即招來尚書府的嬷嬷,捂着肚子小聲嘀咕了一句。嬷嬷忙要引領蘇燕容去,烏蓉、烏宛兒會意,也要跟着去。

“這個可以不用結伴。”蘇燕容蹙眉。

“順便也看看尚書府的風景,在這裏多悶得慌。”烏蓉笑道。

尚書府的三姑娘傅翠蓮第三次換了衣裳趕過來,見過長輩之後,她就在人群裏搜尋烏蓉。傅翠蓮剛笑着走過來,聽說烏家姐妹要陪着蘇二姑娘出恭,忙自報奮勇湊了過來。

傅翠蓮對那嬷嬷道:“不用你帶路,我陪着她們去。”

蘇燕容只是去小解一下,突然呼啦啦的冒出這麽多人陪她。

一路上,四個姑娘走走停停。傅翠蓮倒是嘴沒閑着,張口閉口幾句話,都能莫名其妙的往烏祁那兒偏。烏蓉心思單純,也沒想太多,笑嘻嘻的跟傅翠蓮交代了他大哥近日所有的行程,還有她大哥的愛好之類的也說了不少。

傅翠蓮心滿意足,回來的路上,她見蘇燕容總是東張西望,奇怪的問:“你看什麽呢?”

“貴府的花園疊山理水,移步換景,景色妙極!”

傅翠蓮一聽對方在誇自家好,當然覺得驕傲,笑着謙虛幾句,便拉着蘇燕容道:“我家園子裏還有許多妙不可言的地方,我帶你們去瞧,順路到我院裏坐一坐,喝茶可好?”

幾位姑娘紛紛點頭,跟着傅翠蓮從南朝北走。蘇翠蓮與傅二爺傅蘭生既是親兄妹,院子必然毗鄰的不遠。當路過一處峥嵘軒峻的院落時,蘇燕容特意抽了抽鼻子,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異香,與當初傅蘭生身上的味道一樣。蘇燕容特意看眼醉蝶,醉蝶會意,随即放慢了腳步,跟在人群之後。

傅翠蓮帶着他們去了書房,展示幾件她得意的畫作給蘇燕容等觀看。

烏蓉瞧一眼,便為之驚豔:“姐姐好厲害,怎麽畫出這麽精巧的荷花來?”

蘇燕容也跟着瞧。整張畫描繪的栩栩如生,但若再觀察,便會發現總有一兩處線條未遮蓋好的地方,上色也不均勻。蘇燕容再仔細看,果然見那荷花的枝葉有描畫的痕跡。似乎是從另一張畫上先用小毛筆淺色勾勒,而後在揮毫潑墨覆蓋的。

“我自小畫便是如此,父親也誇我天生有此之才,倒不用人教授了。”傅翠蓮微微揚起下巴,得意的自誇道。

烏蓉忙附和:“傅姐姐果然厲害。”

烏宛兒也笑着點頭,卻不想開口贊美傅翠蓮。她掃了一眼屋內衆人,目光落在蘇燕容的身上。

“容姐姐,剛才跟在你身邊的那個丫鬟呢?好像是穿着一身草綠色衣裳的。”烏宛兒粘着下巴極力回憶道。

傅翠蓮聽說,轉過頭去看,也想起來了,詢問的看向蘇燕容。

烏蓉笑嘻嘻的揚眉表現道:“我知道那丫鬟,是不是那個名喚醉蝶的?”

“醉蝶?莫不是這只蝴蝶喝醉了,故才迷了路?”烏宛兒眯起眼,半開玩笑道。

傅翠蓮鄙夷的打量蘇燕容,果然是鄉野長大的,純正的野丫頭。到了別人的府邸,竟好意思叫自己丫頭亂跑,真失禮。蘇翠蓮笑得确實很和善,溫柔地跟蘇燕容道:“別真迷了路就好,尚書府大,怕她真找不到回來的路了。”說罷,她便轉頭叫人去找。

“不必大費周章,是我叫那丫鬟在外頭候着,離遠些伺候。她随我才回府沒多久,不甚了解府中規矩,只怕帶進屋來叫你們笑話呢。”蘇燕容回道。

傅翠蓮一驚,驚訝的看着蘇燕容,她這話什麽意思?自己剛才怎麽想的,她好像一清二楚似得。

傅翠蓮穿着一身胭脂色三鑲盤金繁花斜襟比甲,四喜如意紋長裙,身披掐牙鑲邊蝴蝶暗紋薄煙紗。雲鬓裏攢着的幾只釵和步搖皆以紅珊瑚點綴,顏色與衣裳交相輝映。胭脂紅輕嬌妩媚,顯色膚色雪白,又可襯托面頰紅潤,神采飛揚。

蘇燕容打量其衣着,可見她這身花費了不少的心思,唯獨兩鬓發絲微微有些淩亂,該是弄釵頭時焦急所致。蘇燕容考量她剛才出現的比較晚,意料到傅翠蓮必是反複換衣打扮拖延了時間。一個女孩子如此反複斟酌自己的着裝,必是今日有什麽可心人想見。考慮到她才剛對烏家姐妹特熱情,別是對烏蓉極為上心,不難猜出傅翠蓮的意中人是誰了。

傅翠蓮不甘心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破,尴尬地笑道:“咱們都是好姐妹,有什麽好笑話的,叫她進來給我們瞧瞧。”傅翠蓮打從第一眼瞅蘇燕容的美貌,心中嫉妒的要死,人家不用費勁兒的打扮便可以花容月貌,而她費盡心思收拾自己也不過落了個中等偏上的姿色。她天生嫉妒美女,巴不得能從她身上找出笑柄來。那丫鬟能出醜,她自要嘲笑一番才爽快。

“妹妹這身衣裳真漂亮,頭釵也好看,皆是我從沒見過的樣式兒呢。”蘇燕容稀奇的打量傅翠蓮的頭頂。

傅翠蓮一聽此話,揚了揚眉角,羞澀的摸了摸頭上的釵。“姐姐您真是慧眼,識貨!這都是宮裏頭最近才流行的樣式兒,十分難得的。”

烏蓉、烏宛兒聽說也好奇的湊來看,都說漂亮。

傅翠蓮高興了,也把叫丫鬟的事兒忘腦後了。專心跟她們介紹她頭上的釵是怎麽精貴難得。

蘇燕容笑眯眯的依靠在窗邊,手搭在窗臺,餘光瞧見院子裏的熟悉的身影,放下心來。

傅翠蓮說了一大通,話還不聽。烏蓉聽得有些膩煩了,轉身湊到蘇燕容的身邊,她順眼瞧見蘇燕容手上的玉镯,驚呼起來。

“容姐姐你這镯子好漂亮,一準是宮裏頭的東西,前些日子我進宮見公主,她也戴了個一樣的。”烏宛兒一聽,也過來要見一見公主戴過的東西。

“前些日子進宮,皇後娘娘賞我的。”

蘇燕容笑着把镯子脫下來,遞給烏蓉。烏蓉一接到手裏,冰冰涼,卻千年難得的冰寒玉。

傅翠蓮斜眼瞅一眼那镯子,心情不好了。才剛她還覺得自己至少有一方面勝一籌,這回她全盤輸給這野丫頭了。

“真是好東西,我看烏妹妹是真心喜歡,蘇姐姐不如借她戴一會子?”傅翠蓮自己心裏不舒服,也想給蘇燕容找賭。這麽名貴的镯子,她就不信蘇燕容舍得随意借人。

“這不是正式封賞的東西,送得了人的。妹妹若不嫌棄,就送你了。”蘇燕容笑着對烏蓉道。

“真的?”烏蓉驚喜萬分,卻不敢真要,忙推拒。蘇燕容是真心送,讓了烏蓉兩回,烏蓉才剛歡喜的收下,心裏對容姐姐又多了幾分喜歡。

傅翠蓮瞧見蘇燕容是真大方,氣得咬牙切齒,在一邊默默地七竅生煙。她想起叫丫鬟的事兒,将醉蝶弄了進來,見她唯唯諾諾的也沒怎麽愚笨出醜。傅翠蓮心中更加不爽快了。

過了會子,尚書夫人過來催人。幾位姑娘才回去赴宴,路上,蘇燕容放慢了腳步,聽醉蝶打探來的情況。果然不出所料,傅蘭生的書房有詭異。

“奴婢繞道書房後頭,把的窗戶開個縫兒,聞到異香味兒很濃,帶着一股子淡淡的腐臭,還有點潮氣。奈何院子裏來往人太多,我沒法子進去瞧。”

蘇燕容聞言心裏有底了,眯起眼咬牙道:“這就夠了。”

蘇燕容招呼醉蝶湊過來,小聲吩咐道:“我坐的馬車下面有一小壇烈酒,你去取來,晌午一過,你就潑書房的後窗,點着,快逃。”

醉蝶會意,點點頭轉身去去辦。

蘇燕容便随着衆人去赴宴。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筵席散了。尚書夫人張羅衆夫人一起去瞧戲。傅翠蓮趕忙挽住母親的手,尚書夫人立馬跟蘇燕容等道:“年輕人坐不住的,都去園子裏玩吧,我另叫人給你們弄些酒菜。回頭把你二哥他們也叫來,一起熱鬧。”

傅翠蓮點頭,對母親身邊傳話的嬷嬷又囑咐了一通,才樂呵的過來,高興地帶着世家女們去園子裏玩。

蘇燕容坐定,左等右等,不見醉蝶的蹤影,擔心出什麽意外。尚書夫人一看就是個馭下嚴格的,若是醉蝶被哪個聰明的下人碰見……

思慮間,蘇燕容見醉蝶急急忙忙的往這邊走,頭還不時地轉一轉,謹慎的往四周看。

蘇燕容稍寬了心,低聲問醉蝶情況如何了。

醉蝶搖頭,額頭滲出許多冷汗來。

“怎麽?”

“奴婢半路遇見了烏大人,烏大人審問了奴婢幾句,把酒搶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下冷清,我就沒什麽動力寫文,見諒~

☆、第二十六頁 攪事精烏祁

“奴婢沒用,請主子責罰!”醉蝶話音剛落,就聽有人喊烏将軍來了。

蘇燕容擡眼瞧,烏祁穿着一襲蒼勁玄衣,靜默時冷峻如冰,一雙寒眸透漏出涉世已久的鋒芒;輕笑時,整個人又變的那麽柔和,所有的銳利皆消失的無影無蹤。

烏祁初到,忙于和巴結他的世家子客套。目光卻時不時地往蘇燕容的身上瞟,這次的眼神兒與以往不同,以往多是帶着些熱烈真摯的情感,而這一回眸子裏滿是淩厲,顯然來者不善。

醉蝶吓得低頭,哆嗦地跟主子道:“奴婢怎麽覺得情形不對呀,烏大人那眼神兒好像要把小姐吃了似得。”

“管他。”蘇燕容轉頭笑着招來尚書府的丫鬟,問道,“可有厲一點的酒?給我上一壺。”

小丫鬟點頭,忙回身去取。

醉蝶眼珠子轉轉,想開口阻止主子,轉念想主子多年積攢的苦,她哪有什麽資格說。

酒上來了,蘇燕容自斟一杯下肚,烈酒從嗓子一直燒到肚子裏,火辣辣的熱乎。

果然夠烈!

蘇燕容打量這一壺酒,澆在窗戶上,用打火石引燃足夠了。

“我敬大家一杯如何?”烏祁突然笑了,接過酒杯飲了一口,轉頭皺眉跟傅蘭生道,“你可是偏心了,我才剛聞到好酒的香味兒,一嘗卻不是我這杯。”

傅蘭生愣了下,順着烏祁的目光朝女眷那邊瞧去,轉即擡首問姑娘們那邊的丫鬟,“可有人拿了什麽新酒來,遞過來叫烏将軍也嘗嘗。”

伺候蘇燕容那小丫鬟一聽,忙拿起酒壺颠颠的遞過去。

蘇燕容眼神一黯,暗暗攥起了拳頭。

烏祁飲了一杯,意味深長的看向蘇燕容,笑稱是好酒。他索性伸手接了丫鬟手裏的酒壺,坦然的坐在男賓那邊,自斟自飲起來。

很快,一壺酒被烏祁喝完了。

蘇燕容垂目不看他,私下裏卻是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把烏祁給咬死。以前他就是個跟屁精,現在就是個攪事兒精。總歸是自己一遇見他,就沒好事兒。

蘇燕容連飲了幾杯酒,臉色潮紅,有些微醺。坐在她身邊的烏蓉見她有些搖晃,忙扶着她詢問是不是醉了。

蘇燕容輕笑,擡手點了一下烏蓉的腦門,樂呵道:“我當然沒醉。”

“醉鬼都說自己沒醉,容姐姐,我扶你去歇息一下。”烏蓉轉身拉了一下身邊的傅翠蓮。

傅翠蓮正嬌羞的低着頭,時不時地擡眼瞧烏祁,完全沉醉在欣賞的狀态之中。烏蓉拉了她好半天,傅翠蓮才反應過來。她聽了烏蓉的訴求,忙叫人引她們去自己的廂房休息。

傅翠蓮倒是喜歡巴結烏蓉,不過其最終目的倒是為了她大哥。這會子他大哥烏祁就在這,傅翠蓮哪有舍主求次的道理。她拉着烏蓉,柔聲道:“我再呆一會子,便去瞧你們,如何?”

蘇燕容忙搖頭:“我自己去便可,別因為我擾了你們的雅興,都怪我一時貪杯,喝急了。”蘇燕容用纖細的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傅翠蓮見蘇燕容連手都那麽“天生麗質”,有些嫉妒。不過,傅翠蓮轉念想,她到底是鄉下丫頭沒見過世面,這種場合還能喝酒貪杯?真夠魯莽丢人的!傅翠蓮心裏稍稍平衡了些,假笑着打發她們快去,并叫自己身邊的大丫鬟陪同她們。

蘇燕容被烏蓉扶着走,她游說了一路,終于在要到地方之前勸走了烏蓉。

蘇燕容望了眼遠處傅蘭生的住所,眯起眼睛。

烏蓉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了,回身回來笑道:“我還是把姐姐送到地方再回去。”

“得虧你叫我姐姐,我這個姐姐還有你照顧不成?放心吧,不過是有些頭暈,身邊這麽多人照應着我呢,不差你一個,快去玩吧,好容易得了個機會出門熱鬧,你想錯過?”蘇燕容極力勸說道。

烏蓉遲疑的想了想,點頭,囑咐蘇燕容好生歇息,再次和她告別。蘇燕容回身進院,在大丫鬟的引領下進了屋。她一進門就倒在榻上揉腦袋,然後對傅翠蓮身邊的大丫鬟道:“你快去追烏五姑娘去吧,我這在屋子裏沒什麽事兒。她身邊也沒帶多少人,你去照應。”

那丫鬟點頭,原本她家小姐在意的就是烏家五姑娘烏蓉。她必要照看好她,給自家主子長臉才好。蘇二姑娘此話正合她心意,福了身,她便匆匆去追烏家五姑娘去了。

蘇燕容倒在榻上,合眼了。

醉蝶在一邊收着,打發走了那些跟來的丫鬟婆子,一律都去外頭等着。

待閑雜人等走幹淨了,蘇燕容一個激靈坐起來,目光開始徘徊打量這屋子。

醉蝶也跟着打量,推開後窗,瞧了瞧環境。醉蝶摩挲着下巴點點頭,覺得憑着自己三腳貓的功夫跑出這裏,且不引人注意,輕而易舉。

醉蝶回頭,為難的感慨:“少了烈酒也沒關系,我弄點柴火引火。”

“這功勁兒府裏頭哪兒都人少,唯獨廚房人最多,你上哪兒弄柴火去?麻煩,目标大,且容易引人注意。”蘇燕容道。

醉蝶覺得有理,正發愁,卻見主子在脫衣裳。

“主子你熱?”

蘇燕容笑了笑,從後腰裏掏出一個水囊。“就怕意外,你主子我早留了個後手。”

醉蝶張大眼,沖自家主子豎大拇指。她接了酒囊,翻身就從後窗出去了。

“啊——”醉蝶失聲大叫。

守在外頭的丫鬟忙問怎了麽。

蘇燕容厲害道:“叫你下手輕點,捏疼了我了。”

外頭的丫鬟們偷笑一聲,回身又坐在石階上玩耍。邊玩邊議論屋裏頭的蘇二姑娘,到底是養在外頭的野人,真夠粗俗的,跟她們的主子金枝玉葉的傅三姑娘根本沒法比。

蘇燕容擺脫了門外那幾個小丫鬟,便走到後窗看,剛要嗎醉蝶不小心摔跤也亂叫,就見眼前突然閃過一個黑影來,定睛一看,竟是烏祁。

蘇燕容瞪大眼,看着他手裏拿的酒囊,咬牙切齒:“烏大将軍,你跑到我休息的地方做什麽?觊觎我的美色,偷窺?”

烏祁勾唇輕笑,大方地點頭。

“再不走喊人。”蘇燕容随口威脅他。

烏祁晃了晃手裏的酒囊,“喊吧,我還巴不得你叫人,好叫大家看看你我不清不白的關系。”

蘇燕容狠狠瞪他一眼,認命了。誰叫她是女子,在這個該死的規矩最大的京城,名聲對她來說十分重要。

“你想幹什麽?”烏祁眼色冷下來。

“殺人放火!”蘇燕容紅了眼,她可以确定烏祁知道了她的計劃,不然這厮不會三番四次防着她,攪和她的事。

烏祁默默地打量她。

蘇燕容不服氣的瞪回去,指着他的鼻子尖道:“告訴你以後少攪和我的事兒,不然,別以為你是個什麽狗屁将軍我就不敢對付你。”

“容妹妹,你怎麽能罵人呢?做人要斯文。”烏祁淡淡道。

“斯文?那是留給敗類做的。沒聽過麽,斯文敗類,老娘就是粗暴,怎麽着?”

烏祁愣住,遮掩墨瞳的濃密的睫毛抖了抖,勾起薄唇輕笑道:“你這樣不太好,不過,我喜歡。”

蘇燕容愣住,無語凝噎的看着他。這厮什麽時候說話這麽噎人,還帶調戲的,真夠無恥無賴耍流氓的。

烏祁揚眉驚訝的看着蘇燕容:“在心裏罵我呢吧?”

“沒有。”蘇燕容紅着臉否認,她看眼烏祁身後的醉蝶,眯起眼,“別管我的事,就算是看在往日你做過我跟屁蟲的情分上。”

烏祁臉色微微難堪,顯然是根據蘇燕容那個“跟屁蟲”的稱呼,腦子裏有了什麽不好的回憶。

烏祁緩了會兒,無奈地嘆口氣道:“前塵往事又何必再提,那時候我年紀小,不懂事。”

蘇燕容斜眼等烏祁,他什麽意思,合着他小時候與自己玩耍的經歷對他來說,是個不堪回首的記憶?這分明就是在侮辱人。

蘇燕容火了,氣呼呼的對烏祁道:“你快滾!”

“幹嘛?你不是會關心麽?可知道我現在心裏想的什麽麽?”烏祁深情地望着蘇燕容,隔着那該死的窗戶,不然還可以近一點。

蘇燕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蘇燕容的雙眸裏除了冷靜,便是無情。她快速地伸手在烏祁手上紮了一下,而後将烏黑的銀針尖晾給烏祁看。“擋我者死,讓醉蝶走,給你解藥。”

烏祁輕笑一聲,揚眉無奈地看着蘇燕:“你就那麽着急報仇?你可知道你得罪兵部尚書的下場後果是什麽?當年就是他扳倒了靖遠侯,而今,憑着他的勢力,踏平你們蘇侯府輕而易舉。你以為憑着你的聰明,他事後便不會查到你頭上?老家夥比狐貍都精!”

“嗯。”

烏祁微愣,一聲“嗯”決絕而蒼涼,可見她心裏除了報仇根本沒什麽在乎了。

“好吧,”烏祁回身走了,蘇燕容眼看着他與醉蝶擦肩而過,松口氣。突然,蘇燕容忽見他快速擡首,在醉蝶的後頸打了一下,醉蝶應勢暈倒在地。

蘇燕容氣得發瘋,指着烏祁:“你太過分了!”

烏祁驀然回首,笑得絕色,“容兒,好好在這等着。”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大概還會有一更,抱歉前幾天的斷更,O(∩_∩)O哈哈~

☆、第二十七頁 擒拿兇手

蘇燕容瞪他:“你什麽意思?”

“青花,你快看那邊是不是走水了,怎麽在冒煙?”

“真的,那是二爺的院子,走,快去看看!”

蘇燕容再看烏祁,笑得風輕雲淡。

蘇燕容忙關上窗,去了外間。屋門果然開了,小丫鬟急急地跟蘇燕容通報道:“二爺的院子走水了,奴婢們去幫忙。”

蘇燕容點頭。

丫鬟們也沒工夫計較屋子裏是不是少個丫鬟,匆忙行禮,轉身就去了。

蘇燕容再次關上門,回首去裏屋把後窗打開,卻不見烏祁的身影。蘇燕容跳了出去,用銀針點了醉蝶的醒穴。主仆二人回了屋,醉蝶用帕子拂去窗臺上的泥土,便趕緊跟着主子出去。

“主子,您對烏大人真下毒了?”

蘇燕容白一眼醉蝶,把手裏的銀針遞給她。“原來就是黑的。”

醉蝶松口氣,她看得出來烏大人是真心想幫主子的。醉蝶邊走邊小聲跟主子道:“才剛我迷糊糊,聽見烏大人說一句話。”

“什麽話?”

“這世上能對付傅清的人,只有我。”醉蝶學話道。

蘇燕容聽得心中一滞……

外頭還有兩個丫鬟和蘇燕容帶來的兩個嬷嬷留守,四人見蘇二姑娘出來,忙迎上前。

蘇燕容帶着她們匆匆趕過去,迎面正好看見傅蘭生、烏祁、烏蓉、傅翠蓮等人。傅蘭生跑在最前頭,落下那些人足有三丈遠。他率先沖進了自己的院子,其餘人都來不及叫他。

蘇燕容立在原地沒動,等着烏蓉等都過來了。

傅翠蓮焦急道:“二哥這是幹什麽?”着火了自有奴仆去撲滅,他去管什麽?

蘇燕容沒說話,轉頭看院裏的情況。傅蘭生焦急地指揮人撲火,着火的是他書房的隔壁,火勢看起來可以控制。蘇燕容就看着隔壁廂房蹿出的小火苗,指望它波及書房?

幾個世家子忙勸傅蘭生不要靠近,烏祁也在其列,卻沒說話,默默地看着。

傅蘭生異常焦急,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死命的吼下人快撲火。他眼神兒時不時地往書房瞟,異常擔心緊張。

蘇燕容觀察到這,萬分确定書房裏的情況了。這是她的第一次機會,也極有可能是最後一次。今日不成功,便會打草驚蛇,日後傅蘭生必會有所防備,可能就再沒機會了。

蘇燕容眯眼盯着門窗緊閉的書房,踏步意欲往院裏的方向走。烏蓉忙拉住她,“容姐姐!”

“着個屋子罷了,不打緊,我們府裏又不是沒房子。”傅翠蓮當蘇燕容沒見過世面,揚起下巴得意的說道。

蘇燕容剛才目光掃過烏祁,從他自信的眼神裏得到了答案。她現在只不過是往前靠一步,是想仔細看清那火勢。突然,一陣清風吹來,火苗突然朝着北側蹿出一條火龍來。眨眼的功夫,屋子之間連起一片火紅。

傅蘭生見狀像瘋了一樣,奪去奴才手裏的水桶,使勁兒往上撲去,奈何絲毫不起作用,火勢反比之前更猛烈。

蘇燕容瞟眼一臉驚詫的傅翠蓮,大概她沒想到她二哥會突然如此發瘋,會徹底失了貴族富家子的風度。傅翠蓮微微張口,瞪大眼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二哥。

蘇燕容小聲道:“我看你二哥很在乎那屋裏的東西,三姑娘趕緊想個辦法幫幫他。”

傅翠蓮轉頭看蘇燕容,發愣道:“我一介女流,怎麽幫?”

蘇燕容特意打量那些來回搬水跑的奴才們,暗示道:“三姑娘聰慧,自然會想到辦法。”

傅翠蓮看她一眼,心裏倒是很喜歡被人誇贊自己,特別是被她心中認定的情敵誇。她當然不能在衆世家女跟前丢了份兒,傅翠蓮眼珠子動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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