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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尖銳刺耳,震穿整個牢房。終于,他笑夠了,盯着蘇牧得意道:“她真的來問我了,我就知道她回來問我。可惜啊,她會觀心,卻看不見過去發生的事,她只得問我。她長得好美,那模樣身段,竟然和她姐姐一模一樣。真的好想,好想……”傅蘭生露出一副色相,兩只手在自己的臉上和身上來回慢慢地撫摸。
“啊——”傅蘭生突然屈膝,跪在了地上。
蘇牧正要咒罵他,忽見此狀,吓了一跳。
傅蘭生皺眉看掉落在地的碎石子,面色猙獰的看向烏祁。烏祁卻沒看他,跟剛才一樣,慵懶的靠在那裏,目光淡淡的平視前方。
傅蘭生要起來,倆個膝蓋骨像碎了一樣,疼的要命,他只能捂着膝蓋癱坐地上愈加猙獰的吼叫。
終于,傅蘭生再次平靜下來,她對蘇牧道:“叫他走,我就告訴你經過。”
蘇牧看向烏祁,這是二妹妹的期望,烏祁應該不會拒絕。
“有事就喊人。”烏祁蹙眉,冷冷撂下一句話,轉身帶人走了。
傅蘭生揚眉,忽然舉起手中的紙條塞進嘴裏。
“你……”
“我不認,這紙條對你們來說也沒用,不如給我。這上頭有燕輕的字跡,是屬于我的,人也是我的!”傅蘭生吼道。
蘇牧意欲罵他無恥,忽想起二妹妹的囑咐,努力忍下了。“你說吧。”
“紙條是你家下人給我的,我認得燕輕的筆跡,只看過她的香墨一眼,我就死死地記住了。多虧了那人的鼓勵,我才有勇氣接近她,越近越覺得她的美好。那天我見她跟墨言見面,真是氣急了,我就沖了過去要抱她,她躲開了,還羞辱我。我腦子裏滿是一個念頭,一定要得到她的人,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
烏祁在外等了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忽聽牢中的蘇牧大吼,忙帶人進去。他趕到的時候,傅蘭生已倒在牢中的血泊中,木床被踹斷,傅蘭生的脖子上插着斷裂的木板。
“他——”蘇牧吓得躲到烏祁後頭,要解釋。
烏祁一目了然,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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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牧點頭,急急忙忙跑出大牢回府。
蘇燕容焦急地問他:“怎麽樣?”
“他、他、他就是個變态!”蘇牧驚恐道,驚魂未定。
“我叫你問的人問出來沒有?”蘇燕容緊盯着蘇牧。
蘇牧愣了下,緩了緩,神色複雜的回答:“問了,真的是大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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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頁 背後的背後還有背後
傅蘭生觊觎蘇大姑娘由來已久。從他十三歲通曉人事之後,傅蘭生對蘇大姑娘的愛慕,便随着時間的推移越陷越深,幾乎到了癡癫的程度。得幸男女有別,蘇大姑娘住在深宅大院,他不得多少機會。但這些年來,但凡蘇府遇事邀客,傅蘭生皆會想辦法跑去湊熱鬧。不管有沒有機會,他每場不落。
傅蘭生相信,這一年之中,總歸會有那麽兩三次機會,可以對蘇大姑娘驚鴻一瞥的。
一直以來,傅蘭生将他心中的癡戀隐藏的很好。他本欲等着蘇大姑娘議親的時候,他懇求母親提親,争取機會。若得到是大幸;若得不到,傅蘭生便打算把這份情誼藏在心裏一輩子,念一輩子。
在感情的問題上,傅蘭生一直把自己放在很卑微的位置,躲在陰暗處,偷偷地仰視着風華絕色的蘇大姑娘。
直到今春三月初三的上巳節,世家子弟共赴皇後舉辦的游春盛會。傅蘭生如以往一樣,得機會便去偷看蘇大姑娘,偏巧被蘇家大太太發現了。
傅蘭生驚恐,連忙賠不是,以為蘇家大太太汪氏不會放過他。怎料汪氏不禁沒有罵他,反而十分理解的鼓勵他。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喜歡一個人,便要全力以赴。若得不到心,就得到人,不擇手段。’大太太說了這些之後,還拿自己做例子,她說她能有今日,就是因她心裏對大老爺抱着同樣的想法。”
蘇牧照樣學話,卻說得口虛,眼睛時不時地往蘇燕容的方向瞟。
“不擇手段,”蘇燕容冷着臉,慢慢地張口重複了這四個字。
蘇牧愣了下,有些害怕二妹妹現在的樣子。他默了會兒,見二妹妹沒什麽沖動的反應,才繼續道,“被大太太鼓勵後,傅蘭生就悟出了歪理,無意間從他父親那裏弄來了□□,自此随身攜帶,簡直瘋魔了一般。我真想不明白,他怎能就因為喜歡而想到殺人?”
“相思症毒髓入心,走火入魔,偏着這時候有人送了他一把劍。”他當然會劍走偏鋒,選擇最殘忍的方式解決問題。
蘇燕容輕咬下唇,不停的眨眼。許久,她才再次冷靜下來。
蘇牧眼看着蘇燕容隐忍,她紅了的眼,眼看流出來卻又被憋回去的淚水。她到底遭遇了什麽,會讓兒時那般此嬌柔的她變得倔強而強韌。蘇牧突然心疼起來,有史以來第一次覺得身為嫡出的蘇燕容,比自己這個庶子還可憐還悲慘。
“他好像知道你會去找他。”蘇牧心虛的垂下眸子,餘下的話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蘇燕容。
“他當然知道。千萬別忽視身邊的瘋子,他們發狠起來,比誰都聰明。”蘇燕容咬牙切齒道。
蘇牧愣愣的張大眼,望着蘇燕容。
蘇燕容感受到蘇牧的一樣,反看着他,目光裏頭滿是審視。
蘇牧更加心虛了,皺眉吞吞吐吐的回道:“他是說沒有大太太的話,他就不會殺死大妹妹。他還說,還說……你早晚會下去陪她,有你們姐妹相伴,他死也甘心了。”
蘇燕容聞言一動不動,好似入定了一般。
蘇牧驚得伸手在蘇燕容面前晃了晃,心裏後悔,他不該把傅蘭生那些詛咒的話告訴蘇燕容,給她徒增煩憂。
“呵呵……”蘇燕容臉上突然綻放出詭異的冷笑來,“這便是他故意不交代紙條和大太太的緣由。他知道自己肯定會死,還想扯個墊背的。”
蘇牧疑惑的看着她,不太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他一聽說你是我叫去的,話就多了,還特意對你坦白了大太太的事,圖什麽?”
“讓你恨上大太太?”蘇牧驚訝的反問。
“對,鼓動我和大太太鬥。”蘇燕容輕笑道,傅蘭生還真不枉大家稱他一聲變态,他一點兒都不糟踐這名兒。
蘇牧癟癟嘴,那傅蘭生的目的也倒沒什麽了。二妹妹與大太太本就不和,早鬥上了。
這時候,蘇燕容突然補充了一句,“她認定我鬥不過大太太,必死無疑。”
“什麽,他憑什麽有這個自信?這也未免太可笑了!”蘇牧嗤笑道。他話說完,才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向着蘇燕容這邊了。曾幾何時,他對大太太可是忠心不二的。世事無常,連蘇牧自己都在心中不禁感慨,這一切變化太快。
如今蘇牧既然已經選擇蘇燕容這邊了,就沒有退步的餘地。至少他不希望蘇燕容會在這場鬥争中失敗,她已經夠慘的了。
“我也好奇,是什麽讓他這樣有自信。”大太太不過是個扶正了的姨娘,他娘家父親如今再厲害,做官頂天到四品。她除了有點腦子,除了這些年在府中培養了不少勢力,也沒有什麽優勢了。
蘇燕容想殺她,易如反掌。不過,她才不會那麽容易讓她死。簡單地去死,根本不足以贖清大太太犯下的罪孽。況且,蘇燕容才不會傻到為了個污濁的人,髒了自己的手。
大太太汪氏背後一定還有什麽秘密,又或者什麽人。而就這個不知道是什麽的神秘東西,令傅蘭生相信,汪氏鬥得過蘇燕容。
看來這個蘇侯府,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的多。以後行事,需更加小心謹慎才是。
……
蘇家大姑娘入土安葬不久,傅家的鬧劇也快告一段落了。
傅蘭生畏罪自盡,及其父傅清的請辭,多少挽回了傅府的貴族面子;加之皇太後玩得一手的絕食和哭鬧上吊的戲碼,皇帝不得不退步,親自登門安撫了絕後失子的尚書大人。傅清以罪臣自居,再三推脫,在皇帝的強烈要求之下,才勉為其難的‘暫且’以罪臣的身份襄理兵部事宜。對外,傅清一概宣稱:“只要有合适的人選,老夫便立即辭官,歸隐田園。”
怕只怕這“合适的人選”等到他死,也不會出現了。
一切似乎都告一段落,京城的貴圈又恢複了往日的和諧平靜。
唯一不平靜的,便是烏府。
傅蘭生案子的爆發,審案,一直到了結。烏家老太爺一直全程冷眼,一言不發。
待這一切暫且都結束了,烏老太爺突然發飙,親手揮起他的龍頭拐杖,照着他寶貝孫兒的後背便是一頓暴打……
烏老太爺雖上了年紀,卻也是功夫了得,身子骨兒壯過普通人。
至于老太爺到底把烏祁打成什麽樣了,沒人知道。烏家下人全被打發到房外去,個個立在門外,幹聽着屋子裏悶悶的拍打聲。烏祁自小孝順祖父,又是個血性男兒,挨打了自不會吭一聲。
總歸悶打聲持續了一夜。下人們清晨再去的時候,老太爺氣喘籲籲全身冒汗,地上留下一灘血。老太太就坐地大哭,直罵老太爺心狠要打死孫子。據說烏被擡出去的時候,身上裹着被都被血浸透了。
……
自結案以後,烏祁就請了病假,再沒有在朝堂和人前出現過。并着他請病假折子一起的,還有他請辭天順府府尹的折子。
那些懷疑傳言的人,見到這些,也都相信了烏老太爺教訓烏祁的事屬實。
連威名赫赫的烏大将軍,都鬥不過傅清了。
朝堂內外,人人自危,越加懼怕傅清等人的勢力。
今晨,蘇燕容去老太君那裏請安時,正碰見大老爺談笑此事。
“到底是初出茅廬,年少輕狂了。”
蘇燕容擡眼瞟一下大老爺,默默地坐在一邊不吭聲。
老太君嘆口氣:“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孩子功勳立的太早了,未必是件好事。單就大孫女兒的案子上,咱們該謝他的。可換做是我是他家的老爺子,也必要罵他自不量力,罰他好好思過。烏家就因為他,這以後跟傅家肯定是不對付了。”
蘇燕容抿嘴,餘光掃向老太君和大老爺。這對母子可真厲害,人家幫了蘇府破案,如今遇難了,他們竟然可以這樣的妄自談論,用幸災樂禍的語氣品評。
大老爺意識到這麽說話有點不合适,舉手握拳道:“何止烏府,咱們跟傅家勢不兩立!”
老太君明白他計較大孫女兒的事兒,忙安撫道:“如今傅蘭生已然償命了,你還能叫他們怎麽樣?為官者,不如意十之□□,切記要忍。等傅家敗了,咱們自有收拾他的時候。現在,傅家正在勢頭上,你小心點為妙。”
大老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他才剛那句話也不過就是說給二女兒聽得。他連忙躬身表示會聽母親教誨,忙稱是。
老太君看向蘇燕容,笑着招呼她過來,親昵的為其理了理兩鬓的碎發。
“我好孫女兒,你大姐的事兒算是了了,以前你怎樣我不計較了。以後,可得給我乖乖的,家裏的規矩可都該學的差不多了。醜話說在前頭,你再犯錯,休怪祖母不疼你。”
“祖母,”蘇燕容叫了一聲。
老太君以為她撒嬌,忙摟在懷裏樂呵的拍了拍。“得空瞧瞧你妹妹去,打從她母親病了之後,就沒見她開心過,你這個做姐姐的,也該哄哄她。”
“我哄沒用。”蘇燕容道。
“你說什麽?”大老爺以為她又要任性,厲聲斥責女兒一句。
蘇燕容擡眼瞅大老爺,“女兒是說,想要三妹妹真正高興,還得指望太太的病早些好才是。”
老太君聞言一愣,笑了,稱贊孫女兒說的對。
提起妻子,蘇大老爺又想起那張可怕的臉來。他躲開蘇燕容的目光,胡亂的點頭。
老太君嘆氣:“唉,怎就好端端的害了這種怪病。得幸我聽說也快好了,老大,你得空去瞧瞧你媳婦兒吧。”這麽長時間了,也沒見她的病過給誰,該是沒事兒。
蘇大老爺敷衍的應下,出了門,卻不往妻子院裏去。難得休息一天,他還是出去逛逛散散心才好。
大老爺出府在街上閑逛,忽然又不知道去哪兒。自從扶正汪氏以後,他身邊就沒添人。人到了年紀,也不是特別想那些事,偶爾想要的時候也有汪氏伺候他。如今他被汪氏那張臉吓得,小一個月沒碰女人,着實有點憋得慌。
大老爺突然靈光一閃,轉身問身邊的小厮高升:“昨兒個你跟我說,你碰見了上次咱們救的那姑娘,她如今可還好?”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有留言了,好開森,你們要繼續啊,我也繼續加油。
最近天好熱,都有些靜不下心了
☆、第三十二頁 柳莺莺謀上位
高升愣了下,剛才老爺突然問他,他有點沒反應過來。緩了會兒,高升腦海裏立馬浮現出一張楚楚可憐的芙蓉面來。高升也是男人,嬌柔的小女子誰不疼愛?
高聲哀怨的瞧着大老爺,憐憫道:“那姑娘真是可憐,前兒晚上小的去喝酒,碰見個蓬頭垢面的人來乞讨。小的剛賞了他幾文錢,卻見他回身拿着錢買了包子,去街對面欺負個讨飯的弱女子。小的湊近一瞧,那女子正是前些日子老爺救過的姑娘。”
蘇大老爺眯起眼來,奇怪道:“我那天不是給她銀子了?雖不多,可倒也夠平常人家花上兩三年的。”
“小的也奇怪這事兒,遂問她,才知道先前因她爹生病吃藥,欠了藥鋪不少錢。她拿了老爺的錢去還,不想他們店大欺人,把錢全搶了去。”高升感同身受,不禁掉了兩滴淚。
蘇大老爺見高升此狀,心裏突然有點泛酸,伸手撥弄高升腦袋一下。
“瞧把你給心疼的。”
“老爺,不是小的心疼,真真是柳姑娘太可憐了。”高升嗚咽道。
大老爺眯起眼:“柳姑娘?”
高升點頭。
大老爺默了會兒,輕笑一聲,搖搖頭往前走。
高升琢磨不透老爺的想法,才剛他還以為老爺會對那姑娘出手相救。雖說高升也挺稀罕那柳姑娘的,可人家長得真是太美了,他自覺高攀不起。高升倒是打心眼裏希望柳姑娘能得了老爺的青眼,自家大老爺如今才三十出頭,正值壯年英姿飒爽的,又出身富貴之門,襲着尊貴的侯爺爵位。哪個女子不想高攀?
高升覺得,柳姑娘那樣風姿窈窕的女子,就該配大老爺這樣的優秀人物才合适。
不過主子爺們的想法,可不是他這個下人能左右的。才剛他已經幫柳姑娘說盡了好話,若是自家老爺不上心,他也沒了辦法,也只好在心裏默默為柳姑娘掬一把淚了。
大老爺去了暢春樓喝茶,一個人在雅間內對窗孤望。高升也不敢多言,就默默地守在門口。
約莫靜默了一炷香的功夫,大老爺突然回首,問高升那姑娘現居何處。
高升激動地答道:“老爺上次叫我送她回去,我記得去她家的路。”
大老爺點頭,垂眸想了會兒,轉即吩咐高升去給那姑娘送一百兩銀子。
高升得令,轉身就去辦。
大老爺眯着眼,繼續無聊的用手指敲桌,喝茶,看着樓下街面的風景。
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過去了,大老爺依舊是閑情逸致的品茶,表情絲毫沒有半點倦怠的意思。他反而有些興奮,眸子裏閃爍着幾絲期待,那神情像極了在河邊等待魚兒上鈎的獵者。
門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蘇大老爺微微勾起嘴角,轉首繼續瞧窗外的風景。
“老爺,”高升進門之前,先輕輕地喊了一聲,随即豎着耳朵仔細聽,聽見屋子裏傳出幾近可聞的一聲輕“嗯”。高升方敢推開門,進屋。
高升是一個人進屋,躬身跟老爺回複他送錢的情況。“柳姑娘非要先來謝過老爺,才敢收老爺恩惠的銀子。小的該死,自作主張先把柳姑娘領來了。老爺您看,您見不見她?柳姑娘也是一片赤誠之心,想親自感謝老爺。”
蘇大老爺嘴角笑意擴大,随即收斂。他慢慢地回過頭來,淡淡的看高升一眼,方随口道:“既是來了,便叫柳姑娘進來吧。”
高升心下一喜,樂得應承,忙轉身,輕聲的喚門外的人進來。只見一位一身白裙颔首進門,當即便跪在了蘇大老爺跟前,磕頭謝恩。
“民女柳莺莺,拜見蘇大老爺。多謝老爺出資相助,家父才得以入土為安。莺莺結草銜環無以為報,願永生永世為老爺做牛做馬。”
蘇大老爺透過披麻的白紗裙,隐約可見她窈窕的身姿。再聞她動人的嗓音,幾日前那次相遇的情形襲上心頭。
蘇大老爺嘆口氣,叫她起來。“你是個孝女,蕙心纨質,甚至比得過很多不上進的爺們。那些錢值得給你,不必覺得愧疚,拿不得。”
柳莺莺聞此言,猛然擡頭,楚楚動人的大眼睛就那麽望着大老爺,淚珠兒串串流下,當真令人瞧了心頭叫痛。
蘇大老爺慌了,忙請她入座。幾經相讓,柳莺莺才羞澀的坐在了蘇大老爺的對面。她頭盤飛仙髻,幾朵零碎的小白花別于發髻之上,自頭上垂下的兩條白色緞帶。雖是披麻戴孝,但素淨的孝服穿在她身上,反倒有股子說不出的風流韻味。
蘇大老爺叫人給她上了茶,問她:“你叫柳莺莺?”
柳莺莺抿着嘴叫,羞澀的點點頭。
茶上來了,蘇大老爺請她用茶。“你才剛流了那麽多淚,勞神傷心,理該注意歇息。”
柳莺莺把頭低的更深了,點點頭。默了會兒,她微微擡眼偷看蘇大老爺一眼,卻跟蘇大老爺的眸光撞個正着。柳莺莺又低下頭,伸手捧着茶杯,往嘴邊送。或許是因為心虛羞澀,她眼珠子總不停地往左右看。流轉之間,自有風流,勾人心魄。
蘇大老爺的心漏跳一拍,他本以為這柳姓女子也不過是姿色中上的泛泛之輩。今日再見,不想這姑娘竟別有一番風韻,那種風流氣度渾然天成,純淨中帶着妖嬈,令人忍不住想要據為己有。
“柳姑娘打算以後怎麽辦?我聽說你母親早亡,如今父親也去了,家中就你一名女子,也沒個依靠。”
柳莺莺點頭,淚光點點的看着蘇大老爺,“想想日子就難,我一個弱質女子,那抵得過那些霸王的欺負。怕只怕藥鋪的事兒只是頭一件!老爺的情,我領了,可這錢我不能要。”柳莺莺說罷,将手裏的錢袋推到蘇大老爺跟前。
“你這是為何?”
柳莺莺哀傷垂淚:“只怕莺莺有命拿沒命花。也不怕告知老爺,莺莺早就存着不活的心思了。鄰居又幾家娶不着媳婦兒的,進來一直拖人來游說我,我寧願餓死讨飯也是不從的。誰知他們如今竟變本加厲的來要挾我。莺莺如今唯有一死,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了。”
“柳姑娘,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可千萬不能傷害自己。”蘇大老爺緊張道。
柳莺莺垂淚,哭得更厲害了。
蘇大老爺起身走道柳莺莺跟前,伸手意欲安慰她,又怕不合适,手縮了回去,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時候,柳莺莺突然擡首,淚水打過的芙蓉面竟沒有一絲顯得狼狽,反而嬌嫩楚楚,叫人沒辦法不心動。
蘇大老爺的手終于落在了柳莺莺的臉上。柳莺莺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蘇大老爺縮了手。
柳莺莺擡眼看他,眉目裏滿是仰慕和感激之情。
蘇大老爺心頭一縮,腰間霎時一緊,溫熱柔軟的身體抱住了自己。蘇大老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雙手鎖住了柳莺莺的蠻腰,不肯撒手……
“二姑娘,老爺出門去了。”樊嬷嬷氣喘籲籲地跑來報,她端着點心發愁道,“難得姑娘做這麽好吃的一心酥孝敬他,只可惜了。”
蘇燕容聽說大老爺出門了,反而更高興。“不可惜,那不還有大太太麽,正好把老太太的也送去。記住,先送老太太,再送大太太。”
那盤子點心扔了也是扔了,倒不如在老太君跟前溜一下她的好。反正點心送到大太太那兒,大太太也肯定不敢吃,招個厭煩也不錯。
樊嬷嬷會意,樂呵的去辦。
蘇燕容則等不及了,背着手在院子裏閑轉悠,弄得院裏的丫鬟都不敢亂走,貼着牆邊站了一排。
“姑娘,奴婢把牙婆子領來了。”醉蝶帶着一位身穿次等緞面料子的婆子進來。那婆子大圓臉,身材發福成桶形,走路的時候,倆胸脯連帶着凸出來的肥肚子一遭兒顫悠悠的。
牙婆子以前和蘇二姑娘打過交道,她院裏如今的丫鬟多數都是從她手裏頭買過去的。蘇二姑娘為人爽快,出手又大方,牙婆子最喜歡這樣的主顧。
牙婆子歡喜的跟蘇二姑娘行了禮,客氣的問蘇二姑娘是不是又要讨人過去。
蘇燕容請牙婆子在院子裏的小涼亭內坐下,叫人備了茶點。
牙婆子惶恐,她不過就是個低等的人牙子,那曾受過千金小姐這般禮遇過。牙婆子心裏一時激動,又高興又感恩的,往日伶俐的快嘴,這會子也變成了磕巴了。
“前段日子,約莫兩個月前吧,有沒有個男子,年紀十七八,像是個富家公子哥兒,去你那兒賣個姑娘。那姑娘鵝蛋臉,杏仁眼,嘴角上頭長了一顆痣。”
牙婆子皺眉想了想,歉疚道:“哎呦,每日在小的手裏出入的就有二十幾個,三天前的模樣都未必記得,更別說兩月了。”
“那若是叫你再見一見那公子哥兒,你是否認得?”蘇燕容追問。
牙婆子愣了下,點點頭,憨笑道:“我老婆子就是吃這口飯的,模樣再見倒還是能想起來點的。”
蘇燕容回頭招呼人,去把大爺蘇牧叫來。
蘇牧以為有多大的事兒,急急地趕來詢問。他一到,卻見二妹妹在院中涼亭內,和一個肥的流油的婆子談笑風生。
蘇牧定了定心神,在心裏罵自己瘋了,明知道二妹妹不是個正常人,他那麽緊張作甚麽。
蘇燕容叫婆子瞧瞧蘇牧。
蘇牧來到亭子內,見着牙婆子的正臉,才想起來,尴尬的看向蘇燕容。
婆子仔細打量蘇牧,拍手道:“記得了記得了,這位公子爺去過我那裏,丢了個水靈的丫鬟給我,錢都沒要,就交代我一件事兒,讓我把那丫鬟賣到蒙古去。”
婆子說完,感覺得到蘇牧的目光不善,忙躲到蘇二姑娘的身邊。
蘇牧恨得咬牙,這婆子的口風也太‘緊’了些。不過,二妹妹為何突然問起踏雪的去向,難道她還想救踏雪?
蘇牧想到自己曾幹的害人蠢事,罪惡感叢生。
“就是那丫鬟,名叫踏雪,十七八的年紀。你說吧,人在哪?”
牙婆子聞言眼珠子滴溜溜的直轉,嘿嘿的笑起來,“能在哪兒,自然應了蘇大爺的安排,賣去蒙古了。”
“當我好蒙?那麽水靈的姑娘,你若不賣個最好的價錢,會撒手?據我所知,這時節在京的蒙古人可不多,不管是商人呢,還是使臣,多都是在秋天的時候來京做買賣和進貢的。這些富貴的出手闊綽的蒙古人都不在,你會舍得随便把她買個蒙古窮子?”
牙婆子被蘇燕容質問的啞口無言,眼珠子轉了轉,臉色十分難堪。
蘇牧弄不明白,叫蘇燕容去另一邊說話。“為什麽非要救踏雪?倒沒想到你這麽善良。”
蘇燕容冷笑:“你錯了,我是在抓細作。”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全,今天還會有更,麽麽噠。最近新章一直都不顯示,好抽啊
☆、第三十三頁 細作和點心
“細作?踏雪?”蘇牧腦子一直反應不過來,接連追問蘇燕容。
蘇燕容看一眼蘇牧,來不及跟他多解釋。她死盯着牙婆子,眯眼問她人到底在哪兒。
“這……”牙婆子被蘇二姑娘拆穿心事,心虛了。她恐懼的看一眼蘇大爺,低下頭,又不敢說。
蘇燕容從袖子裏拿出來早準備的一錠金子,放在桌子上。
牙婆子眼前一亮,蠢蠢欲動,隐忍着咬着唇,還是不說。
“識相點,得罪我對你可沒什麽好處。”蘇燕容淡淡的笑道,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字。
牙婆子咽了幾口唾沫,看着桌上的字,眼珠子透露出恐懼來。牙婆子卻仍咬着牙,猶豫不決。
蘇燕容見牙婆子反常,思量對方到底是誰。她心裏倒是有個猜想,這一切會這麽巧?
“若不願說,你就走,回去趁早買個好點的棺材安置自己。不然,我好擔心你的後事沒人料理。”蘇燕容揚眉,陰測測的威脅牙婆子。
“蘇、蘇二姑娘您太逗了,您就是一位嬌柔尊貴的金枝,哪會跟小的這樣的腌臜人一般見識。”牙婆子心虛的賠笑道。
蘇燕容不做表态,只彎着眼,笑眯眯的看着牙婆子。
牙婆子更加怕了,退了幾步。他下意識地往四周看看,竟發現院子牆根邊站着一排丫鬟,足有十幾個。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自己不坦白,蘇二姑娘就不會放她走?牙婆子真的怕起來,聽說這蘇二姑娘是風塵子的徒弟,哪能是個平常貨色。
牙婆子倆腿一軟,跪地哭着求饒道:“二姑娘饒命,小的這就說。确如二姑娘所言,小的見踏雪那丫頭長得水靈好看,就想賣個好價錢。小的請大夫給她醫好病,本要把她賣去怡紅院的,結果半路被傅家二爺瞧上了,領了回去。”
“傅二爺?”蘇牧驚呼。
牙婆子硬着頭皮咬牙認道:“對,就是死了的傅二爺。”
果然是傅家!蘇燕容皺眉。
牙婆子也不傻,她知道傅二爺殺了蘇家的小姐。傅、蘇兩家肯定不對付,這其中搞不準還有什麽驚濤駭浪。她可不想卷進兩大家族的争鬥中,牙婆子趕緊跟少爺小姐磕頭,說盡了好話,只盼着這倆人別把卷進去。
“活該,誰叫你當初心存不軌!”醉蝶氣呼呼的唾她一口。
牙婆子一愣,接着坐地上撒潑哭起來。
“把今日的事兒爛到肚子裏,到死不說。”
牙婆子收了哭聲,眼巴巴的望向蘇燕容,連忙點頭稱是。
蘇燕容蹙眉,吩咐牙婆子拿了銀子快走。牙婆子巴不得,伸手接了銀子,慌慌張張的逃了。
“二妹妹,你說踏雪是細作到底是什麽意思?”蘇牧皺眉上前追問道。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哪兒不對。後來尋梅到我身邊了,我才想起來她到底哪不對了。”蘇燕容眯起眼,無聊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向下扣,茶水悉數灑在了桌子上。
蘇牧吓了一跳,站起來。蘇牧的手伸出來指了指蘇燕容,又無奈的嘆口氣,收了回去。
“跟我說她到底哪兒不對?”
蘇燕容用修長的食指尖沾了沾水,在桌子上又畫了起來。“釵花,她那天戴的是喜鵲登梅的銀簪,倒不算什麽富貴之物,不過她的那支簪的釵花卻很精致,精巧的很像是宮裏頭的東西。尋梅與她一起伺候我大姐,倆人又是住在一個屋子內。我問過尋梅,大姐從沒賞賜過踏雪那種簪子。”
蘇牧有點聽明白了,八成踏雪是幹了什麽陰私的事兒,額外得的獎賞。
“那張紙條說明了很多問題。大姐是早計劃好要去碧春亭的,秘密洩露了,八成是她的貼身丫鬟知情。必有人通風報信,才會有提前算計,弄假紙條。而大姐寫過的東西中,尋梅對此卻不知情。排除她,只剩另一個人了。”
“竟然是這樣。”蘇牧沒想到自己會歪打正着,誤抓了對的人。
“我猜踏雪是知道那背影就是國師,她故意賣關子不說的。沒想到三妹妹牽涉其中,以為是自己被人看見了。三妹妹搗亂的事,大太太毫不知情。說來可笑,她們母女倆各算計各的,結果碰頭了。後來踏雪丢了,我猜大太太肯定着忙過,不過後來真找不見了,正好幹淨利索了。”
蘇牧驚訝的半張着嘴,盡消化掉蘇燕容說的這些又複雜又亂的事。
蘇燕容心情大好的看着蘇牧:“沒想到你無意間還幫了我一個忙,現在,你還得幫我一個忙,審問踏雪。”
蘇牧驚悚的看着蘇燕容:“你瘋了吧,那可是傅府,我怎麽可能把她弄回來。”
“你只要聽我的吩咐,按部就班的去做,我保證你能把她弄出來。我倒是想親自來,不過……”蘇燕容托着下巴,示意他看向門口那倆個守門的丫鬟,小聲跟蘇牧道,“老太太身邊的。”
蘇牧愣了下。
緊接着蘇燕容又示意蘇牧看西邊,正有個翠衣丫鬟拿着雞毛撣子進屋,“大太太身邊的。”
蘇牧瞪大眼。
“別以為我厲害,我這裏人多口雜,總有地方清不幹淨。再說出于尊重,我也好歹留兩個意思意思,不然回頭她們還會硬塞。”蘇燕容頓了頓,瞟見送完東西回來的樊嬷嬷,高興地跟蘇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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