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無用的對質

婁朋輝幾乎一夜未睡，精神不僅沒變差，還比昨晚上好很多，跟程蛟駒有說有笑，等吃晚飯，還打包了一份帶走，給周瑞安帶的。

“你看見了嗎，”剛到醫院門口，程蛟駒指着不遠處幾個帶着相機和棒球帽的背影；“我猜這些記者是沖你來的。”

“媽的……真煩，”婁朋輝煩躁的一搖頭，二人轉身選了另一條路。

“張瑜你打算怎麽辦？從早上他來一直到現在都不見他，就這麽撂着？”程蛟駒問。

“昨晚上讓他來他不來，今早來？晚了，”婁朋輝語氣不善的回答；“我開始以為他只是被慣壞了，什麽都要争，什麽都要搶，結果發現自己搶不動了，就他媽到處發瘋，就上次是在洗手間潑了周瑞安那事，你知道吧，從那開始我就覺得這人有點不對勁兒，之後我本想跟他斷的，可他總來找我，還說是被冤枉的，我本來已經對這件事持懷疑态度了，可沒想到……哎……真是大錯特錯了，現在還開車撞人……”

“那你怎麽處理？”

“你會怎麽處理？如果你那個……未婚妻開車撞了雯雯，你會怎麽做。”

“我？”程蛟駒撓撓頭；“她家裏背景可大啊，紅頂商人，我惹不起，給雯雯點錢讓她自求多福吧。”

“哎呀～～看不出來啊，你這麽窩囊！”婁朋輝笑着一戳程蛟駒。

“嗨，就說說，不過兄弟給你個建議，張瑜啊，你也別見了，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吧，萬一你打一杆子，他順杆直上呢，不過說實話，他這個人我真沒看出來還會開車撞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婁朋輝收起笑容，表情又變陰沉起來。

除了周瑞安的傷情讓他擔心，張瑜的所作所為也讓他心有餘悸。

畢竟在情場叱咤這麽久，婁朋輝自認為什麽樣的人都遇見過，也對付的來，甚至還有女人以懷孕要挾他，前前後後花了半年多才擺平，可饒是這樣的人，都只是以傷害自己來威脅他，從沒有張瑜這樣的，直接開車撞人，這還是楊桐看見撲了一把，如果他沒看見呢？如果他沒趕得及呢？這車可能就從周瑞安身上軋過去了……

這就不只是車禍了，還是蓄意謀殺……

這麽想想，婁朋輝憤怒的同時也有些後怕，因為就算沒有周瑞安，他也不會和張瑜長久，到時候提分手，也許張瑜惱羞成怒，被撞的說不準就是自己……

二人一路走一路聊，回到了周瑞安所在的住院樓，電梯停在所在樓層，剛打開門，就聽見助理小張的聲音，嗓門還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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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你不能去！他剛醒你不能去，而且婁總說了，不讓你來，你趕緊走吧。”

誰來了？

婁朋輝和程蛟駒對視了一眼，心裏明了，當然是張瑜來了。

張瑜早上8點多就來了，但婁朋輝不見他，讓人擋着，張瑜就賴着不走，一直在住院樓裏徘徊，中午婁朋輝出去吃飯，病房的防備小了，這讓張瑜有了可乘之機一頭竄了進來，不過被留守的小張和雯雯擋住了。

“我憑什麽不能進去！我就看看他，我說了我身上什麽也沒帶！你們憑什麽攔我！！”張瑜聲音中氣十足，很有穿透性，聽的婁朋輝頭疼。

“怎麽辦？”程蛟駒小聲的問。

“你別管，”婁朋輝沖程蛟駒擺擺手；“我搞定他。”

小張其實有點怕張瑜，覺得他神經多少有點問題，因為正常人不會做出開車撞情敵這種事，萬一真把他放進病房，誰知道會對周瑞安做什麽。

正在小張滿頭大汗的擋人時，他一瞥眼，看見了救星。

“婁總！！婁總您回來啦！”

張瑜聞言渾身一震，猛一回頭，果然，婁朋輝和程蛟駒就站在走廊那頭。

張瑜剛才還氣勢洶洶，只是個轉頭的瞬間，他的氣場立刻變了，像是一剎那想起了所有委屈的事，欺負的他眼圈泛紅，泫然欲泣。

“輝哥！”張瑜委屈的叫着他，快步走過去；“我……”

話還沒說完，婁朋輝揚手就是一巴掌。

不只張瑜，程蛟駒都愣了，他第一反應是上去攔着婁朋輝。

張瑜被打的整個腦袋嗡嗡響，半張臉都木了，愣是沒覺出疼，随即嘴裏湧出一股鐵鏽味。

他捂着臉，雙眼浸着淚水；“輝哥……我……不是我……是我是被算計了！你要聽我說……是周瑞安！他算計我！！”

“你說這話有什麽意義？”婁朋輝沉着臉反問。

“不是……不是這樣的，”張瑜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牙齒也被血液染紅，看的婁朋輝有些反胃。

“是他算計我……他找好人故意別我的車，讓我撞上他然後誣陷我！他早就算計好了！！因為我發現他出軌了！”張瑜含着眼淚，幾乎是用吼叫的方式為自己辯解，而且臉色蒼白嘴唇青紫，整個人看着都有點神經質。

程蛟駒聽到這皺了皺眉，沒有插嘴。

婁朋輝聽了這話一陣惡心，他以前沒發現，張瑜怎麽會是這麽極端的一個人。

“是真的，輝哥你要相信我！是他害我！！他不敢讓我把證據給你！他要陰死我！！”

“你說他……你說他為了陰你，不惜去撞你的車？”程蛟駒忍不住開口。

婁朋輝沉着臉，不發一語。

“是！！”張瑜看程蛟駒搭了他的話，立刻滿含希望的望向他。

“這可說不通，”程蛟駒搖頭；“交警大隊那邊有筆錄，沒人看見他往你車上撲，加油站的人也做證，難道他們都被買通了？？他當時是在馬路邊上玩手機，而且楊桐那時候也不在他身邊，萬一他沒趕回來，小周很有可能就被碾死了，要是發生別的事情你說他陰你我信，這他媽可是性命攸關啊，你說他是舍了命去陰你？死了也就算了，萬一落下殘疾這可得不償失，這麽賠本兒的買賣換你你會幹？”

“那……這……”這幾句把張瑜說住了，因為說了那麽多，到頭來也只是他的猜測，他也覺得，正常人怎麽會對自己下手這麽狠？而且設計這麽周密，如果換作張瑜自己面對出軌的實錘，他早就低頭認錯了，然後乖乖出局，畢竟婁朋輝也不是什麽窮兇極惡的人，不會真下狠手……

可周瑞安……

“你說你有他出軌的證據？是什麽？”程蛟駒問。

“是視頻！他和別人接吻！我……我本來帶着要在機場給你看，可東西全沒了！一定是在撞車時被人偷走了！連我的行車記錄儀也沒有了！！但是我家裏有……我家裏有證據！”

婁朋輝吸口氣，強壓下再甩他一耳光的沖動。

“輝哥……我真的……我是個藝人我怎麽會做出這種有損自己前途的事呢……你一定要相信我！”張瑜已經淚流滿面，聲音嘶啞，看着瘋狂又可憐。

然而婁朋輝不為所動，只是一甩胳膊掙脫開，直接走向病房。

周瑞安病房的門雖然關着，但是張瑜的嗓門太大了，他和雯雯聽的一清二楚。

雯雯瞪大眼睛指着耳朵聽，面上的表情是掩蓋不住的八卦，周瑞安猜測，她應該聯想到彭天了，好在自己之前跟她灌輸過——自己和彭天早已分手，只是單方面的被糾纏過，而雯雯當時的表現也很義氣，隔空把彭天罵了一頓不說，還表示願意給周瑞安當證人，證明他是清白的。

外面的說話聲音逐漸變小，幾個淩亂的腳步聲卻越來越大。

“雯雯……”周瑞安小聲的問；“他不會進來吧……”

雯雯剛想安慰他不會時，病房的門被打開了。

是婁朋輝，周瑞安緊皺的眉頭松弛下來，剛要開口喚他，張瑜卻從他身後竄出來。

張瑜的眼睛布滿血絲，紅腫成一片，鼻尖也紅紅的，他原本哭的楚楚可憐，此時看見病床上的周瑞安，他忽然想起了那個電話。

周瑞安惡狠狠的打給他，說要在機場與他對峙，說要陰死他，說看看婁朋輝相信誰，自己當時真是氣暈了，一路上都沒多留心那輛黑色的寶馬車，本想在機場好好的撕爛他，沒想到這貨居然在半路害他，演了這麽一出苦肉計！

瞧瞧他現在，看着柔柔弱弱小鳥依人的，可他內裏多麽陰毒只有自己知道，這身上的傷，還有吊起來的殘腿，好像在向每個人控訴，這一切都是張瑜幹的！！

想到這，張瑜原本悲痛的心立刻冒起火來，他頭腦一熱，瞄見桌上有個手機，立刻沖上去抓在手裏，至少他要讓婁朋輝知道他們之前有過通話！

他速度略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雯雯更是吓得站起來，擋在了周瑞安的面前，周瑞安則是将被子蒙到了鼻子，只露出一雙驚恐的眼睛。

“你要幹嘛！！”婁朋輝上前一把抓住張瑜的手，抓的他生疼。

“我……我要給你看看，我們之前有過通話記錄！是他前天挑釁我時打得！！”張瑜艱難的回答，同時打開手機要查通話記錄。

張瑜還真的猜對了，這是周瑞安的手機，而且沒有任何密碼，随便看，只是打開後發現，裏面根本沒有他們的通話記錄。

“他删掉了！他真的删掉了！”張瑜慌忙地解釋，渾身開始發抖。

“他肯定和那個男人有通話！！那個男人叫……彭天！輝哥你查查就知道了！我沒有騙人！你一查他的通話記錄就知道我沒有說謊！！”張瑜顫抖着手繼續查周瑞安的通訊錄，在場的人沒有上去阻止，一是有看熱鬧的，比如雯雯，比如程蛟駒，二是有對此存疑甚至動搖的，比如那幾個助理，他們都聽說過彭天的名字，也知道周瑞安和彭天曾經的關系，還知道周瑞安是如何到了婁朋輝身邊，三是根本沒法阻止的，比如周瑞安。

他心平氣和的躲在雯雯身後，眼神裏有遮不住的好整以暇。

那部用來專門聯系廖涵蕭和彭天的手機，在楊桐去加油站買水的時候就被他扔了，此時的這部手機，哪怕他查翻了天，也屁都翻不出來，

他想，廖涵蕭的主意真是不錯，兩部一模一樣的手機揣在手裏倒着用，哪怕是當着他們的面拿出來打電話也不會被發現。

張瑜果然是什麽都沒找到，通訊錄裏的人少的可憐，常聯系的只有三個人，婁朋輝，雯雯和楊桐，剩下的就是陳叔，保姆和林助理，其他的有幾位畫家和裝修工人，全都是婁朋輝認識的，一個生人也沒有，通訊記錄也沒有可疑地。

“他删了，他一定是删了！！”張瑜的聲音開始發抖，他發現事情的走向越來越不利于他，這些人看他的眼神也在變。

“我問你，”婁朋輝的臉轉向周瑞安；“他說你在害他，是這回事嗎？”

周瑞安聞言一愣，幾乎是震驚的慢慢搖頭。

雯雯的表情跟他很像，似乎是想不到為什麽婁朋輝會這麽問。

“你和彭天還有聯系？”婁朋輝繼續沉着臉問。

“沒有，”周瑞安又要了搖頭，接着捂住嘴，差點吐出來；“我之前去a市的确碰見過他，他糾纏過我，說想複合，但我拒絕了，這事楊桐和雯雯都知道。”

雯雯連連點頭；“對，我看見過彭天，這人看着神經兮兮……挺恐怖的。”

“在哪？”程蛟駒插嘴問。

“在朋友的服裝店裏，誰也沒叫他來，他忽然就出現！一句話也不說盯着周瑞安看，特別吓人！我們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出來的！”

程蛟駒熟悉雯雯的為人，她平時雖然會說點小謊，但在現在這種場合給她十個膽都不敢。

話說到這，婁朋輝想起來，在早些時候，周瑞安跟他提過一句，說在什麽地方見到過彭天，說他現在過的特別好特別舒适，名利雙收，搞得周瑞安還有點嫉妒，由此催生了開店的苗頭……

他記得周瑞安提起他時态度很自然，話裏話外只有嫉妒，沒有別的。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婁朋輝問周瑞安，語氣裏有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和。

周瑞安怯生生的望着他，要不是傷腿固定着，他肯定都退到牆角了；“我怕你多想……這種事我能應付得來，所以就沒說，還讓雯雯也保密……”

“你知道？”程蛟駒笑着問雯雯。

雯雯無聲的點頭。

“嘴真嚴……”程蛟駒感嘆；“連我都沒說。”

婁朋輝嘆口氣，轉向張瑜；“你還有什麽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