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李奧

按照大夫的囑咐，周瑞安隔天就要去複查，然而他晚了三天才去，因為前一天晚上他半`裸着在地上睡了一覺，連拉了三天肚子。

這三天廖涵潇有打電話慰問，但是沒有露面，都是程青出面幫忙，周瑞按估計他還沒過尴尬期。

其實周瑞安自己對他這個隐疾并不放在心上，畢竟不是自己男友，病不病的無所謂，只是替廖涵潇可惜了，老天果然是公平的，給你絕好的身世樣貌外加頭腦，順便還給了你一個見不得人的病，不知道他病多久了，聽說很多這樣的病是天生的，那是不是說他從小就……怪不得他之前對自己無動于衷呢，鬧了半天是眉眼兒飛給了瞎子看啊。

不過也因為這一點，周瑞安覺得自己不像之前那麽怕廖涵潇了，可能是忽然發現他有了缺點，導致這個具有超強壓迫感的剪影一下子被頂光打亮，顯出了穿着睡衣的原型……

惡魔降格成普通人，那就好對付多了，周瑞安有些期待再次與他見面，他相信，二人聊個幾次，自己就能對他徹底了解，然後打蛇打七……

算了還是先別打了，周瑞安搖搖頭，防着他就可以了，畢竟自己跟他也沒仇。

到了第四天，周瑞安的拉肚子算是暫時停止，他趕緊叫來程青陪他去複查。

複查後，他還确定了一件事，就是婁朋輝真的徹底放棄他了，他們複合的可能性幾乎為0。比如他之前跟劉助理預約要見婁朋輝，沒下文了，自己到了時間去複查，也沒人找他，好像一夜之間他們就不認識了，連那張可以任自己随便刷的副卡也沒人送來，唯一有後續的就是小洋樓的房本和小店的續租合同，都是同城快遞送到了小店所在的地址，還是商場保安給自己打的電話來取包裹，更別提自己落在別墅的日用品啊衣服什麽的，估計都被那個姓程的偷偷扔了。

看不出來，姓婁的身邊也有心明眼亮的。

這個認識讓周瑞安很挫敗，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雖然他想怨廖涵潇，想罵程蛟駒，可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的計劃欠妥當，要是當初把他們都算計進去也許自己現在就沒這麽喪了。

不過現在自己和廖涵潇倒是近了一步，不然自己曲線救國，從別的方面幫幫廖涵潇？不過金融商務自己也不懂……簡直無從下手。

要不……就此收手？也該過過真正屬于自己的生活了。

收手……

周瑞安扪心自問，有些不甘心，雖然到手的小店和洋樓熄滅了他不少怒火，不過自己折騰這麽久，就是為了這麽兩樣東西？

周瑞安心裏有點亂，他試圖将自己面前的局勢梳理清晰，誰能用誰不能用，怎麽用用多少，都要擺在準确的位置上。

從住處到醫院，再從醫院回來，時間不多，但足夠他把這些事情安排好。

Advertisement

比如文化街的小洋樓，那地方寸土寸金人流量大，可以考慮租出去，至于商場一角的小店，因為是婁朋輝投錢，他不可能完全不在意，那就按照之前的想法，開成個油畫吧，自己就把那裏當成據點天天上班，這樣哪天他要是想開了還能找到自己，另外跟雯雯的友情還是要拾起來，自己能肆意擺弄而又離着婁朋輝近的也只有她了，另外小店開張還需要她攢點人氣捧捧場，或者何老師的那位女朋友也可以。

這些都是小事，真正重要的，還是多聯絡廖涵潇，畢竟自己暫時要仰仗他過活。

主治大夫檢查時，分外多看了程青幾眼，周瑞安估計是他之前沒見過這人，以為自己換金主了。

不過也不算假，自己的确吃住都用廖涵潇的。

要是他沒有這個隐疾，自己真有心把他……

哎，聽說性生活不和諧和根本沒性生活的人都比較變态……以後誰要是跟他結婚就慘了，下輩子豈不是離不開藍色小藥丸。

不知道會是誰這麽倒黴。

周瑞安哼笑一聲，覺得自己最近可能是欲求不滿了，琢磨什麽都能琢磨到下三路來，等腿好了，小洋樓也租出去，手上有了錢，自己就找個器大活兒好的開齋去！

從醫院出來，程青剛把周瑞安送到家門口，他手機響了。

看看來電有點意外，是奶奶。

周瑞安出車禍後一直沒敢跟奶奶聯系，怕自己一聽她的聲音就要哭，後來情緒穩定了，又忙的把這茬給忘了，不過奶奶很少主動給他打電話，除非是出什麽事了，比如上次……

周瑞安的心一下子提起來，趕緊接了電話。

“奶奶？”周瑞安瞪着眼睛問。

“哎喲，這麽大聲幹嘛呀，我耳朵沒聾到這個地步，”奶奶聲音底氣很足，仔細聽還有咀嚼聲，似乎是在吃東西。

周瑞安長出一口氣，提着的心也回到了原位。

“怎麽了奶奶，有什麽事？”周瑞安拄着拐坐進沙發裏問。

“沒什麽大事，關心關心大孫子，你幹嘛呢最近？”

奶奶說話慢悠悠，一聽就知道是沒事幹，周瑞安現在也閑着，就陪老人聊起了天，兩人聊着聊着，奶奶說出她打電話的目的。

“你是不是有個弟弟，叫李……什麽來着？李察？”

“李奧？”周瑞安問。

“哦哦，對！我就記得跟個外國人名一樣，叫李奧，對對……”

“李奧怎麽了？怎麽想起問他了？”

“我前段時間啊迷上跳廣場舞啦，你說巧不巧，跟你姥姥在一個隊裏！”

周瑞安一愣，雖然別人家的奶奶姥姥認識是正常，但是像他這樣的重組家庭，二位老人遇見還是挺稀奇的，尤其是聽奶奶這說話的語氣，似乎挺高興。

“她就跟我提起來，說你弟弟，就是李奧，今年大四了，要實習，非要去b市實習，不肯留在家裏，說家裏人可擔心他了，我一聽就說，你不是在b市嗎，我就跟她提了一嘴，她那意思啊，你們怎麽說也是兄弟，你就給他打個電話關照一下吧。”

“這……”周瑞安為難的抓了抓頭。

他最後一次見李奧，還是和婁朋輝同居以前，就是他被家裏趕出來的那天。

那天的記憶很不好，媽媽的哭聲，繼父的打罵，還有自己的絕望，當全都歷歷在目，雖然李奧沒說難堪話，但是也沒幫他，本想與他們老死不相往來的，現在忽然來了這麽一出……

“怎麽了？”奶奶聽周瑞安沒聲音了，繼續問；“是不是你現在也不好過啊？”

“這倒不是，”周瑞安趕緊否定，他不想讓奶奶擔心。

“哦……那還好，你還在公司工作呢？”

“是啊……”

“哎？是什麽公司呀，要不跟你們公司的領導說說，把李奧安排進去，這樣你們兄弟在一起也好互相照應，我聽你姥姥說，李奧現在比你還高呢，這麽個大高個兒，我就不擔心你在外面受欺負啦。”

“呃……”周瑞安為難的搓搓臉，想決絕又開不了口；“我現在……是自己創業呢，離職了其實……”

“啊？創業呀！”一聽創業二字，奶奶立刻緊張起來；“那更需要人手了！奶奶知道，創業要好多錢了，你夠不夠啊，奶奶把錢給你打過去！”

“不用不用，我是出力的那個，不是出錢的那個，”周瑞安趕緊謅，可謅完又覺得不好圓謊。

“哎？創業的話……是不是你們自己就是老板了？那你更要把李奧加進去了，這樣你以後就有親信啦！”奶奶估計是宮鬥劇看多了，立刻腦補出了宮鬥風的職場；“你們倆是親兄弟，說白了是有血緣關系的，信誰都不如信自家兄弟，如果以後有人敢欺負你，你就不是一個人了！你看自古都是上陣父子兵，入宮親姐妹，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嗎！”

周瑞安聽了哭笑不得，連忙點頭應和，哄得奶奶高興了，絮絮叨叨的說了很久才挂了電話。

放下發燙的手機，周瑞安一瘸一拐走到窗前，望着不遠處的小店，他嘆口氣，就在剛才他答應了奶奶的要求，也不算要求，畢竟老人是為自己考慮的。

李奧真要來？來了的話自己怎麽安排呢？就讓他給自己跑跑腿吧，把小洋樓租出去，把小店幹起來，至于實習的東西，問問廖涵潇，能不能讓他們公司給出個實習條子，不為別的，先把學分混夠再說。

這事兒過了兩天，在某家咖啡廳裏，李奧出現在周瑞安面前。

李奧出現時，周瑞安還沒認出他，等李奧悶悶的叫出哥，他才恍然注意到他。

“你是不是又長高了？”周瑞安看着李奧問。

李奧穿着一身運動服，不幹不淨的，随身的還是個行李包，眼下發青，瞧着挺憔悴，整個人活脫脫是個民工，還是讨薪未遂的那種……

“沒呀，還是原來那樣……哥，你這腿是……”

“別管我，你怎麽回事，感冒了？”周瑞安聽出了他的鼻音。

“嗯……”李奧捂着嘴打了個噴嚏。

周瑞安感覺他精神狀态不對，拿出面巾紙遞給他，開始詢問近況。

幾句問下來，周瑞安覺得自己惹上個大包袱。

原來李奧當初被某個公司忽悠了，大老遠的跑到b市的市郊工作，結果發現竟然誤入傳銷組織，随身的值錢東西全沒了，好在被關了2、3個月就被警察解救出來，出來後身無分文的他不甘心回家，只能在b市繼續游蕩，先後找過幾個公司，都是包吃包住的，但是第一個不給工錢，第二個幹脆是血汗工廠，幾乎24小時連軸轉也就給個1000出頭，連生病都不給請假，李奧實在累的不行，幹脆辭職，現在錢快花完了，還無處可去，跟姥姥訴苦，于是姥姥不知怎麽就找上了周瑞安的奶奶，這一牽線兒……

周瑞安邊聽他說自己邊嘆息，覺得這樣的就該給他點錢讓他趕緊滾蛋，可是自己現在也沒錢……再加上奶奶的面子也不好駁……

“……我會的也不少，找工作也是時間問題而已，我現在就是先找到地方住，工作自然就能搞定，就是住宿成問題而已，其他的沒什麽，”李奧那邊狼吞虎咽的吃着華夫餅，含含糊糊的和周瑞安解釋，試圖掩蓋自己的窘迫。

周瑞安無力又憐憫的看着他，心想要是讓他知道這頓咖啡是他請，會不會立刻跟自己變臉呢？

“我聽姥姥說，你在這邊挺好的？腿是怎麽樣了？”

“被別人碰了一下，快拆石膏了，拆了就沒事了，我現在嗎……其實也是住在別人家，手上……還沒有錢。”

“啊？”聽聞此話，李奧傻愣愣的擡起了頭；“那……那我能跟你湊合幾天嗎？等我找到工作就走！”

“這……”

“我按日給你房租！我已找到合适的立刻就走，現在我最頭疼的就是住的地方，我肯定找包吃包住的公司，到時候你就不用管我了。”李奧急急地懇求。

“這種公司哪有這麽多，全是騙人的！”周瑞安不耐煩的告訴他。

可告訴他真相，不就是把他往自己住處推嗎……這地方還不是他的，是廖涵潇的……

“是你室友不同意嗎？要不我去求求他，不行我多給點房租，”李奧似乎把周瑞安當成救命稻草，寧願豁出去臉皮求他也不肯回家。

“為什麽不回家呢？”周日見忍不住問；“媽肯定不會怪你吧。”

李奧一聽，眼睛黯淡下來，他低下頭，用叉子蘸着盤子上的碎屑道；“我不想考公務員，當初就聽他們選的這個破專業，大學四年我讀的一點也不開心，畢業了我想幹點自己真正喜歡的，可他們根本不理解我，說實話，我出來了就沒想過回去，寧願餓死在外面也不回去！”

周瑞安一看他這個态度，知道也勸不了了，可讓他住在自己的地方……自己住還好，他也住進來，廖涵潇應該不會不答應， 可自己就欠他的人情了，以後還怎麽平起平坐？

要不這樣吧。

“這樣吧，”周瑞安一拍大腿；“你先暫時住我那裏，順便給我的店幫幫忙，你也看見了，我現在腿不方便，我呢就包你吃住，給你開點工資，等我腿好了能自己跑了，你也贊了些錢，我再給你介紹地方租，有了地方住，你也別想着什麽包吃包住的單位公司，那都是騙人的，你找個普通公司就可以了！”

李奧想了想，然後一點頭；“好！那就聽你的，對了，你的店在哪裏。”

周瑞安沖地下一指；“這。”

李奧一驚，在這地方租店鋪很貴吧！他居然這麽輕松的就說出來了。

“那住處在哪？”

周瑞安沖身後的窗口一指；“那。”

李奧歪脖子一瞧，就見馬路的對面是一排建築風格簡約歐式的高檔複式住宅群，不用想，這價錢絕對低不了。

“哇……”李奧不禁感嘆；“這……都是你的？”

“店是租了，住處是別人的，”周瑞安回答，他并不想把小洋樓也告訴李奧。

“那……店的前期準備呢……？這些錢……”

“有人投資。”

這回答讓李奧好受了些，畢竟之前見他還是被趕出家門，這才多久，一年？就立刻有家有業了，不難引人嫉妒和遐想。

不過這兩個地方一看租金也不少，難道他真的……被包養了？還是……之前從事的某項特殊職業攢了不少錢？

說實話，雖然過去了這麽久，李奧再看周瑞安心裏還是有些……別扭，尤其是現在，看着他平靜如水的臉，腦中卻時不時的飄過當初的那些照片，搞得他不敢看他，總在躲閃眼神。同時他心裏也暗暗佩服，明明同一個家庭出來的，差別怎麽就這麽大呢？看來自己選擇出來是對的，也許自己真能在他的幫助下留在b市。

周瑞安看李奧眼神躲閃，心裏不大痛快。

這小子從小就為人單純，以前就騙不過自己，現在更是不夠自己看，用腳都能想到他在琢磨什麽，不過周瑞安不在意了，以前在意是因為重視，現在？不過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如果他自己不做臉，那就別怪自己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