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這是哪裏?”

不知道是誰先怔怔地問出了聲。

一秒之間“唰——”地瞬移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任誰都得愣上幾秒鐘。再四處打量了一圈,除了将衆人包裹的濃厚霧氣之外,越往深處望,所見到的便越是找不到盡頭的漆黑……

借着只投在頭頂這一片區域的稍顯暗沉的光, 同時出現在此處的他們不免互相打量。

從上帝視角來看, 大致上能把這夥人分成五個組。

第一組,成員只有一個,也就是跡部景吾。

他皺着眉用目光掃過其餘幾個沒見過的陌生人, 看不出來心情時好時壞。

第二組, 成員有兩個,江戶川柯南和……一個和他長得至少有九分相似的少年。

先前還在遙遠的江古田高中校門口打算悠着悠着晃回家的黑羽快鬥君,突然間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一個神奇的地方。同在現場的其他人就不說了,最讓黑羽·怪盜君·快鬥毛骨悚然的是, 他剛剛詫異地低頭,就撞見了他那位格外眼熟熟的不能再熟的宿敵君。

“吶, 大哥哥。”柯南君掐着嗓子說, 眼神卻是透漏出讓黑羽快鬥心虛不已的敏銳:“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呀?”

黑羽快鬥:“……不小弟弟, 我們絕對沒見過。”左顧右盼,故作驚恐, 半假半真地飾演了一個完全不知情況的路人,“我在什麽地方, 你們都是誰啊?救命!”

殊不知被宿敵君炯炯有神的目光死盯着,他只覺得背後冷汗一陣一陣地冒。再注意到除了宿敵君以外的那些人不同尋常的地方,黑羽快鬥一驚, 冷汗确實冒出來了。這時候打破腦袋他都想不出這是什麽情況,也就聯想不到他是被某個自接到通風報信就沒了消息的損友給坑慘了。

第三組,成員為沢田綱吉,Reborn,迪諾·加百羅涅,還有一個在場之人——包括齊木白本人——基本上都沒大打過照面的一個男人。

并且,此人剛剛顯露出身影,就用震耳欲聾的音量摧殘了大家的耳膜。

“喂!!!這裏究竟是什麽鬼地方!!!等等——沢田綱吉?!!”

披散這一頭白色長發的男人揮舞着長劍,誇張的表情硬是讓自己的臉變得兇神惡煞。在他一眼瞧見沢田綱吉的時候,眉毛一橫,滿是殺氣的眼睛也瞪了起來,直接獰笑着要将怒氣沖沖的劍往沢田綱吉腦袋上劈——迪諾眼疾手快地用鞭子纏住他的劍刃,解救了驚呆了的師弟的一條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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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一點,斯誇羅,現在可不是內讧的時候。”迪諾勸道。

長發男人一聽,反而更加火冒三丈:“內讧?老子什麽時候和你們是一夥的了!”

從那身暗殺部隊巴利安成員專屬制服來看,他也就是巴利安的人。但圍觀過霧守之戰的幾人沒有在體育館見到他,則是因為這位巴利安的劍聖斯誇羅在昨天晚上的雨守戰中落敗,被迪諾從鯊魚嘴裏救出來之後一直躺在醫院,直到這時才正式登場。

可以說,這個叫做斯誇羅的男人是這裏最突兀的存在。殺氣肆意,劍還是手中揮舞,滿滿都是毫不掩飾的嚣雜,一聲大吼足以吓哭軟萌的小姑娘——

“嗚嗚嗚,好可怕!”

結果還真有小姑娘被他吓哭了啊!

木之本櫻及時地被關鍵時刻格外靠譜的二哥拽到身後,擋住。高大的少年面無表情地接受接連投來的無數道目光,縱使之中還有猶如寒刺般冰冷的殺氣摻雜其中,他頂多只是略微僵了僵,除此之外,連動也沒動一下。

“那個留長頭發的大叔,聲音就不能控制一下嗎。”他平淡地說,無視掉那個長毛大叔咯嘣一下從額頭竄出的青筋,“我妹妹膽子小,見諒。”

這位勇敢吐槽的兄長和膽小的妹妹便是第四組成員,木之本桃矢和木之本櫻。他們被幻境強行拽進來的時候,剛剛在家裏吃完晚飯,還沒來得及洗完碗,嗖,兩人就被一群兇神惡煞的怪人們包圍了,無怪小櫻會被吓到。

不過,顯而易見,巴利安出身的斯誇羅肯定不會接受這番指責。

他還不是普通的巴利安,而是巴利安首領二十代目(劃掉)的左膀右臂,既然是暗、殺者,自然不會對吓哭小女孩産生愧疚之心,或者說,放在平時,讓他多看一眼這些弱雞一般的垃圾都是不可能的。

還有一點更加明顯,斯誇羅脾氣很不好,再加上看目前是對手昨天還打敗過自己的沢田綱吉一衆人非常不順眼,他壓根沒去深究自己怎麽從醫院病床轉移到這兒,又怎麽站得起來的,直接就把鍋和怒氣全都扣給了沢田綱吉。(沢田綱吉:QAQ)

被纏住的劍用力一甩,鞭子脫落,順帶把突然意識到自己身邊沒有部下的迪諾凄慘地絆倒。這位斯誇羅先生一點也沒控制音量,依舊是中氣十足地怒吼,同時還露出了一抹血腥的笑容來:“老子才懶得管垃圾們在搞什麽!幹脆全部殺掉,省得以後還要來收拾你們。”

這下子本意暴露了,這是要不管不顧地殺人滅口啊!

所幸,在出乎意料被幻境帶進來的斯誇羅真的要殺人滅口之前,又有人開口了。

“都不要說廢話了。尤其是你,斯誇羅,要想或者從這裏出去的話,就給我保持安靜。”

低沉的男聲剛剛響起,就讓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望了過去,有疑惑的,更有——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的震驚。

“Re、rererereborn???!”

“你你你是誰?怎麽跟Reborn那麽像!”

廢柴師兄弟二人組率先發出驚呼,趴在地上的迪諾還好,沢田綱吉簡直傻了,瞪着那個不知什麽時候站到角落裏的男人,仿佛自己眼花看見了幻覺。

“蠢貨,很值得驚訝麽。”宛如從黑暗中走來的男人冷哼一聲,擡手壓低了帽檐。

這個習慣性的動作也是跟Reborn一模一樣。

開口的這個男人,也是穿着整齊的黑色,身軀被精心裁剪的西服所包裹,只在胸前露出橙色的領帶。他壓下禮帽的帽檐,雖然看不清正臉,但從僅僅顯現出的下半張臉來看,毫無疑問,這是個成熟而又隐約顯示出冷酷的男人。除了習慣性動作,還能證明他的真實身份的證據則是——耳旁那兩根卷曲的鬓角!

“是Reborn吧,是他吧,這麽惡趣味的鬓角估計全世界只有他——”

啪叽。

一不小心說出了大實話的沢田綱吉倒在了他可憐兮兮的師兄身旁,而順腳踢飛他的男人邁開修長的腿,一手摸着下巴,目不斜視地從兩個弟子的“屍體”上踩過。在走到大部隊跟前時,他才慢慢擡首,深黑得透不進任何光亮的眼眸深邃,直視向其中一個同樣刻意隐藏了氣息的家夥,嘴角微微勾起。

“在場的排除個別蠢貨,幾乎都是聰明人。”

“個別蠢貨”冷不防一抖。

“我想,對于這麽多沒有關聯、但确實又有所牽連的人同時出現于此的情況,以及有大致的猜測了。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那麽,這一切都與一個特定之人相關。”

“特定之人——這位先生,你指的是誰?”跡部景吾不着痕跡地問。

男人有些似笑非笑,但淡漠地收回目光後,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其實大家或多或少都能猜到答案的問題,而是将疑問輕飄飄地丢給了另一個人。

“解釋的任務還是交給你吧,六道骸,你是不是早有預料?”

第五組,也是最後一個分組,成員又是單一,只有六道骸一個人。也确實如男人所說的那般,六道骸是他們之中最清楚真實情況的人。

只不過,這位知情者的心情還在持續不佳中。

“不要把麻煩抛給我,小嬰兒,我對擔任解說者的角色毫無興趣。”

可男人又道:“別這樣,只靠你一個人沒法離開吧。而且,在這裏的人,也不全是你所憎惡的黑手黨呢,繼續合作一次,如何?”

他們看不見六道骸的身影,因為他已被這裏的霧氣籠上了一次,遮擋住了蹤跡。這是他在嘗試突破幻境,但結果也很顯然,他的聲音還在這裏,說明單憑自己想要離開,是不可能的事情。

六道骸沉默了半晌,才用随意的語氣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當然,他沒提是自己臨時起意幫人家開了個“門”,直到某人在觀戰過程中被幻術的波動所刺激,隐藏的力量爆發而出,徑直将所有現存的跟他無數次的轉世有關的人物“吞”了進去。

也就是說,他們這一行人,正困在某一個人的幻境裏,不想辦法打破幻境的話,精神力就別想出去了,外面只剩呼吸的身體也就要死了。

“轉世?!”

幾乎是異口同聲,遠比沢田綱吉他們發現小嬰兒秒變成年人時的驚呼更為震撼——震撼到意想不到的地步。

不,可能還是有過察覺的。

“轉世……原來是轉世嗎……”

跡部景吾不知自己在自己心裏翻湧的是什麽滋潤,只覺得苦澀之極,對方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将自己先前擁有的一切僥幸想法全都推翻了,也逼迫自己必須去面對最不願意接受、雖然猜到了的事實。

他無言了一陣,把某句絲毫不華麗的暗罵強行掐斷,再看向周圍這群人,眼裏就全是挑剔和審視了。原來如此,那個表弟是真的,他們也是真的,可惡,真是太——不華麗了。

“不對。”其中一個不華麗的家夥突然道,原來是江戶川柯南,“時間不對,就算是——轉世,半年之內不可能經歷那麽多次。”

六道骸不以為然:“其中是何緣故,你就要去問他本人了。”

“……”

“哥哥……那個看不見的大哥哥,在說什麽呀?”

在對話仍在進行的時候,之前被吓到的小姑娘抓着桃矢的衣角,突然小聲地問道。桃矢沒有低頭,只用手掌在小姑娘的腦袋上重重地按了幾下,目光仍停留在前方。

“沒事,小櫻,沒關系,你不要怕。”他這麽說着,不知道在安慰她什麽,只壓低了嗓音,輕聲道:“等一會兒就知道了。不管是他們正在說的話題,還是那個被提到的人——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個來到這裏之後絕大部分都在沉默聆聽的少年打量了一番其他人的表情,倏然插話:“不好意思,我只想問一下——我們應該怎麽做?”

因為六道骸也是幻術師,所以衆人對他的期望十分厚重。

然而,面對木之本桃矢的問題,備受矚目的幻術師卻冷冷地哼了一聲:“誰知道呢。”

“很不幸,我只是被無辜牽連進來的人,在這裏想要反抗比我更強大而陌生的力量,也只是無稽之談。不過,打破幻境的方法,大概就是要把此時出現在這裏的所有人丢進這裏所擁有的無數個小幻境裏,挨個把核心破壞掉,自然也就成功了。”

大家聽得莫名其妙。

尤其是斯誇羅,他到現在都沒聽明白這群人恍然大悟的那個轉世的對象究竟是誰,自覺和自己更沒有關系。眼角的餘光發現身後似有濃郁的霧氣向自己這裏靠近,他的眼神一冷,擡手就要揮劍把這團灰蒙蒙的氣劃開。

然而,他不動手還好,這麽一激動,霧氣不但沒有散,向前蔓延的速度反而加快——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他們所在之處填滿了。

這下子誰也看不見誰,甚至連驚呼聲都沒能透過霧團傳出——因為在這一瞬間,整個幻境終于蘇醒,猶如停滞的齒輪被猝然牽連,破開阻礙前行的鐵鏽,轉動之時,還讓連帶在一起的無數小齒輪一同轉動!

那五組加起來一共九個人被隐藏在霧氣裏的隐形鎖鏈一拽,全都被丢進了一個一個獨立的小幻境裏,并且衆人全都被打亂,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單獨進了一個世界,還是和不認識的家夥進了一個地兒。

總而言之,前路渺茫,之後會發生什麽……只有深入其境後,方才能夠知曉。

【第一個小幻境】

木之本桃矢在神秘的霧氣纏繞住腳踝的那一刻,就反應迅速地把先前還擋在後面的妹子往前邊兒一扯,抱緊了。

桃矢和小櫻可以說是被丢進幻境的這幾人中最搞不清楚狀況的三個人中的兩個,只是,比起确實什麽都不知道——連死去的大哥又“活”了過來這件事都不曾發現的木之本櫻,聽完六道骸的那句話,桃矢還算是醒悟得比較快的。

他那時掃視一圈,沒見到那個粉色頭發的奇怪少年齊木楠雄,還覺得有些奇怪,但随後就沒心思想齊木楠雄為什麽不在了。迅疾包圍而來的灰蒙蒙霧氣只在他們身周轉了一圈,就有光透了進來,下一刻,眼前豁然開朗,霧眨眼間消失不見。

而他們所處的位置,已不再是之前那個除了空白和霧氣什麽都沒有的虛無之境了。

首先鑽進耳朵裏的竟然是汽車喇叭的鳴叫。

“嘀——嘀嘀!”

這樣叫了好半天,吵得要死。

然而,被針對的兩人挪也沒挪一下。

“哥、哥哥,我這是在做夢嗎……”

小姑娘恍恍惚惚地拽了拽她哥的袖子,眨着蚊香眼,聲音都飄起來了。

桃矢冷靜地應了一聲:“不,聽說是幻境——幻境這種東西,被撞一下應該就知道是什麽樣了。”

說着,他不僅沒往前走,反而轉了個身,直面向就抵在他們旁邊的這輛不耐煩的出租車,同時還試探地伸出手,要去按幾下出租車的車蓋。

“臭小子!你到底走不走啊!不走也別擋路啊!”

出租車司機突然一聲怒吼,不免把兄妹倆吓了一跳,如此具有穿透力的聲線,如果真是假的,那這個所謂的幻境還真是……

在司機還想再呵斥的時候,桃矢不僅沒有讓道,還再往前走了一步,彎下腰,兩手啪地一聲重重按住人家的車蓋,嚴肅地問:“不好意思啊大叔,我只是想問一下,請問——這是哪裏?東京嗎?”

隔着玻璃,司機的表情明顯扭曲了一下,随後,氣沉丹田:“神經——”

“不是哦,你們在米花市呢。”

坐在後面的乘客說道。

他搖下車窗,探頭出來看向那兩兄妹,順手推了推墨鏡,笑道:“嗤,怎麽問出這麽可愛的問題,你們倆是外地人吧,是不是迷路了?”

桃矢偏頭,正好就看見少年沒被墨鏡擋住的下半張臉。

“對,我們迷路了,所以打算問一問路。”他有些遲疑地說,眼中隐約閃過異樣的光彩。

那人帶着點調笑的意味拖長聲音道:“啊……所以就在紅燈的時候擋在斑馬線前面問路?”

桃矢和小櫻:“……不好意思!”

“沒關系,幸好大晚上的只有我們這一輛車經過。你們要去哪兒?”

小櫻一頭霧水,又被她人高馬大的親哥擋住了視線,在後面着急地墊腳——欸欸???

她哥把她拖到了出租車的門邊,在乘客與司機疑惑的目光下,施施然拉開了車門。

先把小櫻塞了進去,然後自己坐進了前面的副駕駛座。

“我們就是随便逛逛,如果可以的話你在哪兒下我們就去哪兒,順便帶我們一程吧~”

司機:“……”年紀輕輕的,難道真是神經病啊。

乘客少年:“……好啊。”他被碰瓷了麽?

然而,不管他倆再怎麽驚奇,自來熟還拖家帶口的陌生人歪過頭,沖後座的乘客微笑:“好心人,請問你貴姓?”

被小姑娘擠到右邊的少年詫異了一下,終究還是無奈地笑了,就算是碰瓷也認了吧。

“工藤白——我要去米花路21號,你和小妹妹要是有空,歡迎來我家作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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