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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白這個名字一經提起, 最先反應過來的不是桃矢和小櫻,居然是前邊兒那個脾氣暴躁的司機大叔。
他借着堵車的功夫瞥了一眼車內後視鏡,将之前沒注意到的少年的臉仔細地打量了一遍——雖然有墨鏡擋着還是看不出來這人長啥樣,但面上的恍然之色也就可以适當地露出了來:“哦!你不就是最近挺火的一明星——”
“不是明星, 只是臨時在電視劇裏客串了一回, 稍微混了個臉熟。”工藤白笑道。
“那也挺厲害了,你才這麽點大,那部劇我陪我老婆看了幾集, 演得挺好的。”司機說, 見擋在前面的轎車依舊動也不動,揚手不耐煩地對着喇叭拍了一掌,随後便換上有些激動的神色,四處翻找又摸摸兜, 嘴裏還道:“小兄弟,能給個簽名不?”
工藤白倒是完全沒有勉強算是這陣子的知名人士的架子, 被認出來了态度也十分随意, 好脾氣地答應了。司機老半天都沒翻出本子和筆, 在那兒急得臉上一陣冒汗,工藤白也沒随身攜帶紙筆, 正僵持着,呆愣愣直到現在的小姑娘摸了摸自己平時出門都會背上的小挎包(天知道小挎包是怎麽跟着她出現在這裏的), 這才從包裏掏出了記號筆和一小本便利貼。
“大哥哥,給你。”
不知道為什麽,小姑娘甜甜的聲音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埋着頭悄悄擡眼往上瞧的時候,也流露出幾分恍然若失的感覺。
工藤白與這對兄妹初次見面,自然不知道他們在遇見自己的時候心裏想了什麽,還以為這個小姑娘軟軟的十分可愛,又出奇地很合眼緣,剪短了的棕發紮起了兩個小辮子,看着特別像只愛撒嬌的小兔子——他溫和地道了聲謝,接過東西的時候順便瞧了一眼,不禁樂了。
才說起小兔子呢,這不,兔子就真的來了。
便利貼的底色因為戴着墨鏡看不出來,形狀卻是知道的,特意弄成了兔子腦袋的樣子,彎出了兩條兔耳朵,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粉嫩嫩的顏色沒跑了……嗯,果然是小姑娘喜歡的。
由于他盯着這便利貼多瞧了幾眼,小櫻正襟危坐,兩只手捏成拳頭老老實實地放在膝蓋上,似乎以為他不滿意,心裏格外地緊張。工藤白很了解小朋友的心思,把兔子耳朵拿在手裏捏了捏:“很可愛呀。”
“嗚,真的?笨蛋哥哥以前還說,這個顏色一點也不好看,只有小櫻會喜歡呢!”
“嗯……”工藤白看了看坐在副駕駛座上假裝什麽也沒聽到的少年,稍作沉吟過後,忽然若有所思地點起了頭:“我知道了。”
小櫻:“呀!”
“小妹妹,賭上我那個偵探弟弟的名聲,我一定得告訴你這個殘酷的真相。”
單純的小姑娘眨巴眨巴大眼睛,只見到大哥哥鄭重其事地彎下腰,要跟她說什麽悄悄話。一股熟悉的、特別溫暖的氣息跟着來到了她的身邊,她這時看清了,墨鏡下邊兒是弧度最為優雅的下颚,他的唇色很淡,垂首在她身前輕聲低語時,便跟記憶裏的另一個影子漸漸地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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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哥哥——他是在嫉妒你喲。”
“……哈?”
“其實他也喜歡粉紅色,但是因為他長大了,還是個男孩子,不好意思說出口。畢竟,只有像你這樣可愛的小姑娘才适合粉色呀。”
小櫻:“噫!!!”太震驚了,順帶也被這番話繞暈了。
工藤白:“相信我,我可是大偵探的哥哥呢。”
小櫻:“……原來是這樣啊!哥哥真可憐。”大概是少年的語氣太具有說服力,她,為自家親哥辯駁的掙紮都不曾有過,直接就信了。
把後面那倆自以為音量很小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桃矢:“……”
哦。你們兩個高興就好。
許是這個插曲成功地把名叫工藤白的少年愉悅到了,他的笑聲從那時起就幾乎沒停過,也難為他給司機大叔簽名的時候手沒有跟着肩膀一起抖。
而且,工藤白似乎挺喜歡小櫻,完全沒有對才認識十分鐘的人産生疏離,或者說,他這個人的性格就是這樣,心胸開闊是天生的,又像是能夠自然而然地接納善意,即使那些善意來自于偶遇的陌生人。小櫻就更不用說了,她非常喜歡這個又幽默又溫柔的大哥哥,在“揭穿”二哥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後,自然就更親近了。年齡差了好幾歲的一大一小湊在一起聊天,大部分時候是工藤白逗着小姑娘玩,笑聲在整個車廂裏回蕩。
桃矢雖然沒有開幾次口,顯得有些懶散,但目光卻是一直通過後視鏡默默看着他們。
之前便說過,小櫻知道的東西太少了,甚至沒有撞進幻境的自覺,以至于就算親近陌生但是意外地很喜歡的大哥哥,這個大哥哥沒露臉,名字卻跟他們的大哥一樣,這時候也只會覺得是巧合。但桃矢不一樣,他在前面靜靜地聽着,眸色不知不覺地暗了。
把“轉世”與“幻境”聯系在一起,又經過不久的觀察,想要追尋的真相也差不多八九不離十了。
工藤白就是木之本白。
不出意外的話,和齊木白的情況一樣,相貌相同,身高體重種種細節完全相符,唯一可能不同的僅有性格……雖說這麽短的時間裏看不出來什麽具體,但桃矢的心中已經有了一種近似直覺的預感。
其實,工藤白的性格與桃矢和小櫻知曉的木之本白相差不大。
但也僅僅是“不大”了。
他們同樣溫暖,也有随時都能賦予給他人的包容善良,但就算一樣也是包容,也有差異的地方。相比較而言,雖然一點也不甘心、不願意承認——
桃矢記得,木之本白對親人和朋友都是溫柔的,從很小就比同齡人早熟,在媽媽去世後主動接過了照顧弟妹和幫助工作忙碌的爸爸分擔家務的責任,如今回想起來,他好像從沒跟人生過氣,也會和旁人說說笑笑……但是,他真正承載的東西卻是深入骨髓的,始終沒有呈現在表面。
木之本白身上比工藤白多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此時“見”到的工藤白,他的性格是絲毫不用掩飾的,雖說隐隐還透了點狡黠腹黑的性子,卻一點不惹人讨厭。單獨拿出來還好,一經對比,便顯得木之本白死氣沉沉。
死氣沉沉……
誇張了一點,但大概意思就是這樣,沒有錯。
桃矢忽然收回了目光。
他不再往後面看了,反正繃着臉的模樣別人也看不出他現在的心情不怎麽好。依稀聽得見小櫻在好奇地問工藤白為什麽要在晚上戴墨鏡——不會眼前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見路嗎?那少年泰然自若,一點也不遲疑地用一大堆科學依據論證晚上戴墨鏡對人類的有益之處,成功地再次把他的傻妹子繞暈了,暈了不說,還傻乎乎地拍手,用崇拜的語氣表示工藤哥哥太厲害了,居然什麽都知道!
工藤白輕輕地笑了一聲,仿佛在說真沒辦法啊。小櫻也在笑,可以想象得出那孩子多麽燦爛的笑臉。就連司機大叔都被這麽溫馨的氣氛感染了,堵車堵了足足十幾分鐘還沒動靜,也沒讓他把喇叭按爛。只有桃矢沒有笑。
他現在是笑不出來了。
沒有得知真相的喜悅感,只覺得憑空多出一塊巨石壓在心頭,讓心髒險些無法跳動。正因為這一切都是假的,工藤白雖然存在過,但他和妹妹遇見工藤白的這件事卻是從未存在,他很不安。
腦子拼命運轉,思索着接下來要面對什麽,幻境把他們帶到這裏的意義又是什麽,對了,幻境的主人就是那個人,他驚覺曾經咄咄逼人的自己太自以為是了,他完全不明白大哥的想法……那麽,應該怎麽做呢。
“嘀——”
終于不耐煩的司機又按了一次喇叭,這回前面的車總算動了,但是也就往前移了一小段,如果向前開的話,他們依舊要堵在分岔路口的左邊。
“不如我們從右邊走吧,繞到米花路也多不了幾分鐘。”司機想了想,詢問乘客的意見。
工藤白沒意見:“行。”
于是,差點被埋在鋼鐵長龍中的出租車趁機拐上了右邊上坡的岔路,這條道對比起左邊的擁堵就顯得格外冷清了,小櫻從左邊的窗戶往外看:“好多——好多車啊。”
“是啊,明明之前遇到你們的時候,路上還沒見到幾輛。”工藤白随口應道,視線也望向窗外,街燈通明,照亮了從眼前延伸到高樓背後的很長一段接道,不過堵車的原因還是瞧不見,他便沒有再看了。
接下來,出租車向前開了一陣,拐過幾道彎兒額外繞了一圈,米花路就在前面不遠了。前方的路邊停了幾輛車,本來,坐在出租車內的乘客并不會在意這些車輛,但在就要從車輛旁駛過的那一瞬間,忽然,視線之中竄出了火光。
火光轉瞬化作噴射的巨大火焰,猶如巨獸的爪牙,不給人回神的時間便将渺小的出租車淹沒了。
劇烈的沖擊。
宛若最後哀鳴的震耳炸響。
司機興高采烈貼在後視鏡旁的小兔子便簽被烈焰吞噬,連帶着車內的人一起化為灰燼……
——咔嗒、咔嗒、咔嗒……
——這是……什麽聲音?
像是直接敲擊在沉悶的胸口,喘不過氣。
“神經病……擋着……走不走……”
——這又是誰在說話?
桃矢覺得很疲憊。
但即使如此,他也在聲響傳入耳中的時候,勉強自己睜開眼。
斑馬線。
晃眼的車燈。
司機不耐煩的催促。
以及,因為好奇,搖下車窗看向他們的少年。
“怎麽啦,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少年問。
桃矢看着他。戴着墨鏡的少年歪着頭,說話的時候,浮現而出的微笑,弧度都和之前沒有半分偏差。
太奇幻了。
或者說……這個發展又是能夠理解的。
“哥哥,我們——”
“回到之前的時間了。”桃矢接道。
他,牽着小櫻,重新站在了剛進入幻境時落到的斑馬線上,擋在了同一輛出租車前面,也再次見到了同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嘻,挺像闖關副本哈~小櫻太可愛了,寫到他的時候文風都情不自禁地變了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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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