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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爸爸去世早,徐大哥數十年來為兄為父,一顆小紅心全放弟弟身上了,滿心滿眼地想把弟弟培養成國家需要的精英型人才。可惜這破孩子不識好人心,拼了命地拖他哥後腿,上學期間一讓他好好學習就撒潑打滾胡攪蠻纏,所以徐大哥只能不停地跟在後面收拾爛攤子,只想着說不定長大以後懂事了,就知道上進,于是在二十三年後,他終于不負衆望地,成了個擦屁股高手。
因為他那倒黴弟弟四處禍禍,不小心捅了個可大可小的簍子,雖然女方那邊尚未發作,但徐大哥為了穩住陣腳,最近忙裏忙外,下班回家的時間難免無限向後推遲……于是當他看見弟弟那空落落的房間後,他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得到的回複是對方已關機,總之,憑借徐大哥二十三年給弟弟善後的經驗來說,他第一反應就知道出事了。緊接着胡爾傑的電話就敲了進來,在那邊很快地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徐大哥沒時間感慨自己真傻,為什麽沒中途打個家裏座機确認一下?怎麽就信了這小子的鬼,覺得他會乖乖呆家裏不出去?挂了電話,擡腳就往俱樂部跑。
他開着導航,到了俱樂部門口,看見那大門上方懸空雕了只巨大的獅子頭,金色鬃毛在夜景下煜煜生輝,鮮豔的紅毯延伸到門內,走上去跟踩着獅子舌頭、主動給人喂食一樣。徐大哥頓時就有點憂傷,這地方剛開,他還沒來過呢,他那敗家弟弟果然就先他一步進來了。門童帶着笑容,知道這俱樂部不是什麽正經的場所,很多人不樂意在門口露面,故而沒有說要代停車之類的,而是領着他把車停到了車庫。
胡爾傑在另一邊要求經理給他看監控,經理不知道是真有了職業操守為這兒客戶隐私着想,還是聽了誰的話故意難為他,真真正正做到了不畏強權,胡爾傑好說歹說也沒能看上監控。他苦口婆心地勸:“黃經理,你這又是何必呢?你們這兒剛開業我就帶着人過來了,你們要的面子我能給的都給了,看一下監控有什麽大不了的?再說了,我也在這兒辦了張會員卡,我能把你們的信息往外面賣嗎?而且,我又不是要看全部的監控,我就只看對着五樓廁所那塊的就行。你與人方便,将來生意才好做是不是?”
黃經理吃了秤砣鐵了心:“胡少,我知道你給面子,我一直都記得,你看,往常的事我能幫就幫了,但翻監控實在不行啊,客戶信任我們才在我們這兒消費,真要來個人,說翻監控就翻監控,你在這兒消費也不放心對不對?”
胡爾傑唾沫橫飛:“那要不然這樣,我就只看……”他擡手看了下手表,琢磨了下時間,“我只看十五分鐘前,五樓男廁所那塊的監控行不行?”他換了個套路,“我哥們上了趟廁所,東西落裏面了,說要回去找,結果一看,早他媽被人拿走了。黃經理,說不定這是你手底下的人手腳不幹淨啊,今天拿了我們的東西,好歹咱倆算認識一場,這事沒什麽大不了的,還回來就行。可要是真拿到別人頭上,那可不一定能說算了就算了。你說呢?”
剛進了經理室的徐大哥聽完這一番話,深深覺得說不定自己以前真低估了徐子悌那朋狐朋狗友,看這胡爾傑吹牛皮不帶打草稿、連威脅再恐吓、說話還不打磕巴的樣子,比當初那誘哄他家寶貝弟弟打電動泡吧的段數不知道高了多少級,真是從學校裏的小流氓成功更新換代成了臭不要臉的二世祖。徐大哥在心裏免不了欣慰地感慨,還是自家孩子好,說關禁閉就關禁閉,聽完訓就自己抱着個小枕頭回房睡覺,讓吃啥就吃啥,還不鬧絕食這一出,聽話的很。但他那聽話的弟弟關了兩天就在自己老娘的借助下成功越獄,一想到他家那受了欺負只會回家對着他又哭又鬧的弟弟現在不知道被人關在哪一塊挨打呢,徐大哥就特別糟心。
黃經理看見徐大哥,站起來趕緊打招呼:“徐老板,您怎麽……”他忽然一個激靈,扭頭瞅了瞅胡爾傑,又看了看他,“是您的東西?”
徐子孝沉穩地說:“是。”
黃經理前思後想了差不多一秒鐘吧,大手一翻:“調監控!”
紀伯望這麽些年下來了,哪怕昨晚三點多按着徐子悌來了一次,過了五點依舊準時睜開眼睛。卧室窗簾半遮半掩,朝向為東,眼見得東邊那一片藍紫發暗的幕布上撕開了一道橫貫天際的裂口,塞進來些灰白破舊的絮子。
紀伯望先是試了體溫,發現已經控制住了,滿意地親了一把小孩的額頭。徐子悌還是跟以前一樣,心裏不知愁,一旦睡下了輕易不會醒,如今被人親了一口,哪怕昨晚上還跟他鬧死鬧活說什麽都不給碰,現在依舊不計前嫌地貼過去,又給人按着啃了一下。紀伯望沒想鬧醒他,自己下床洗漱,去廚房做了早飯。
中途他媽打電話過來問他,讓他中午過來,要他過來做一次專車司機,報酬是請他看一場戲。紀伯望也是服了他老娘這麽能鬧騰,道:“家裏的戲你都看不過來,還要出去看?”他老娘在另一頭裂着嘴笑:“他們的戲誰樂意看誰看,我不去湊這個熱鬧。你今天中午必須過來啊,票是媽媽的一個高中同學給的,包廂都定好了。”
紀伯望嗯了一聲,他覺得自己是明白他老娘的打算了,将手機夾在肩膀上,一手執鍋柄,另一手将打好的雞蛋往鍋裏一倒,蛋液跟熱熟的油一接觸,刺啦一聲,又是滾泡,又是白煙直冒。他老娘聽着動靜,急忙追問道:“是你在炒菜嗎?你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紀伯望立刻說:“對,我做飯呢。今天中午去家裏接你。”然後麻溜掐了電話。他往卧室的方向看了看,剛才他洗漱出來的時候,故意把卧室門推開,如今粥在鍋裏咕嘟咕嘟,廚房裏一股粘而甜的米香,聞上去十分熨帖,再加點炒雞蛋的味道一加勾芡,果然徐子悌在床上睡不住了,眯着眼睛,尋着香味,從卧室裏晃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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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悌昨晚什麽都沒吃,單單灌了杯高度白酒,一夜睡過去,本不覺得有什麽,結果突然聞着米菜的味道,頓時就覺得胃裏火在燒一般地直鬧騰。他昨晚哭鬧過度,眼睛腫泡,睜開視物時眼底發酸。勉強睜開了後,一眼看過去,紀伯望站在廚房吧臺後面,袖子堆到手肘處,襯衫扣子不甚整齊,頭發也微有些亂,他身後那半扇窗開着,白窗簾亂飄,他高大且筆直地站在晨光中,居家氣息四溢。一手鍋柄一手鏟,聽見動靜尋聲看過來,對他說:“餓了吧?去刷牙。”
徐子悌腦子還不清醒,就這麽輕易地被勾引了,他木愣愣地瞅着紀伯望,。光細密地塗在這人露出來的每一寸麥色皮膚上,無論是小臂還是胸膛,都有一種肌肉起伏的健康的美感,說話的時候縱使臉上沒有笑,但親和力幾乎爆表。徐子悌猶豫了一秒不到,瞬間暈暈乎乎搖了白旗,颠着去了洗手間。
廚房裏的紀伯望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他微側過身,借着光明幾淨的玻璃反光仔細端詳了一下自己的樣子,勾着小拇指,又把耳後的頭發稍微向下撥了撥,蓬松地蓋住了半個耳朵。
……你夠了,人模狗樣的紀大少。
吃完飯的徐子悌抱着鼓囊囊的肚子,紀伯望勤快地把一桌子碗碟抱進廚房,緊接着就是水聲與瓷器碰撞的叮叮當當。他挪到廚房門口,扒拉着門框,歪進去半個身子:“我要回家了。”
歡快的洗碗聲戛然而止,周遭的一切都靜了下來,剛才不知道什麽機器弄出來的白噪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個不到一百八十平的房子頓時沉浸到一種難言的寂靜中。
紀伯望甩了甩手,他沒戴圍裙,身前那襯衫上洗碗時潑上了水,風從半開的窗戶裏漏進來,那塊布料濕漉漉地貼在他的腹部,徐子悌忽然覺得有點冷。
紀伯望扭身看着他,說:“再等一會兒,我馬上也走,順路送你吧。”
都做好心理準備要接受拒接而且說不定還要外加一番虐身的徐子悌第一反應是不可思議,随後壓着高興,正顏穩重道:“好、好啊。”
然後他喜滋滋地回了卧室,翻出自己的外套穿身上。
……徐子悌同學,你下樓招手就是出租車,大門鑰匙就擺在小碗裏,為什麽沒想着自己走呢。
這就是紀伯望掌握徐子悌所有心理動态,對這人“牽着不走、打着倒退”外加“吃軟不吃硬”性格深度分析後,總結出的應對方案,就目前來言,一切進度非常完美。
如果徐大哥能像紀伯望一樣,肯拿出追對象那樣的勁頭出來,指不定徐子悌現在有多乖地呆在家裏吃完早飯陪着老娘看電視呢。不得不說,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老祖宗講的話,從來沒錯過。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哦求評論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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