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刺客

王悅帶着群親衛一連在謝家無所事事地待了許多天,在此期間他大搖大擺地把謝家逛了個遍,弄得謝家上下人心惶惶的,謝陳郡倒是相當沉得住氣,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無論他做什麽都慣着他,王悅覺得這位謝家大公子,确實挺能忍的,是個能做大事的人。

收着書信的時候,王悅正坐在謝家堂前喝着謝家大公子沏的茶。

他抖開書信看了會兒,面上不動聲色,慢慢地又給疊好了,他回頭看向一旁永遠在看書的謝家大公子,笑道:“謝大公子,看書呢?”

謝景望了他一眼,沒說話。

王悅笑道:“尚書臺出了點事,我恐怕得走一趟,午膳便不留謝大公子這兒吃了。”他拂袖起身,順手給謝景沏了杯茶放在了他手邊,“少看會兒書。”

他接着道:“書呆子多沒意思。”

謝景望着自以為風趣的王悅,大約是無語了,倒也沒反駁什麽。

王悅自己笑了起來,緩緩看向立在一旁的王有容。

王有容立刻暗暗甩了個眼神給堂下立着的王家侍衛。

愣着做什麽?笑啊!

于是謝家大堂前一下子其樂融融起來,王悅終于滿意了。他轉過身,負手慢慢地往堂下走,臉上的笑意漸漸斂了。

王悅出了門,直接便往信上的地方走,天色陰沉的厲害,似乎要下雨。

湖心亭坐了個男人,一身淡青色衣裳,端得是儒雅無雙。

男人聽見腳步聲回頭望去,一身烈烈朱衣的世家年輕公子負手朝他走來,眉宇間是頗為熟悉的玩世不恭。

王悅在他面前坐下了,看了眼案前的酒壺與杯盞,忽然笑了下,“庾大公子興致不錯。”他只聞了味道,低聲道:“酒也不錯。”

“難得我這裏還有你能瞧得上的東西。”庾亮打量了一會兒王悅,“氣色不錯,傷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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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好全了。”他笑着看了眼庾亮,低聲道:“誰讓本世子命硬。”

庾亮聽出王悅話中的譏諷,臉色卻沒什麽變化,王悅心直口快,什麽都敢說,這點他讀書時便領教過了。王家世子打小就這性子,被衆星拱月給慣出來的。

王悅瞧着對面的庾亮,他其實知道庾亮今日來找他是想說什麽,這位如今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他的親妹妹是當朝太子妃,他的妹夫是當朝太子,他的父親是正炙手可熱的朝中重臣,一家子人全是鐵板釘釘的太子、黨。這位來找自己,只有一件事。

王悅通俗易懂地把這種行為歸納為:為太子伸冤。

“想和我談談上回我夜宴遇刺的事?”王悅望着他,淡漠道:“我人也到了,說吧!”

庾亮挺喜歡王悅這直截了當的性子,和王悅這種人打交道,不累。他開口道:“你醒來後澄清了太子行刺一事的傳言。”

王悅:“是啊。”

庾亮問道:“你覺得此事是太子所為?”

“誰知道呢?”王悅笑了笑,“刺客都死了,我問誰去?”

庾亮瞧着漫不經心玩着杯子的王悅,“你既然覺得此事是太子所為,那你為何替太子澄清,依着你的性子,不得活活咬死太子殿下才算出口惡氣?”

王悅聽笑了,“你當我是狗呢?我還咬死司馬紹?這說出去多丢我身份。”他對着庾亮低聲道:“實話跟你說吧,我澄清此事全然是為了庾家大公子你。”

“是嗎?”庾亮裝出詫異的樣子,“此事作何解?”

“說句心底話,我這些年啊,對庾家大公子那妹妹,就是太子妃,多年來确實餘情未了,我要是真像你說的把司馬紹給咬死了,你那可憐的妹妹可就成了寡婦,你那可憐的小外甥,兩三歲便沒了父王,到時候庾家大公子你這多年來的盤算,那真是付諸東流水。你我同窗這麽些年,我也是看着你長大的,我着實是下不去這毒手。”

庾亮眉頭極輕地抽了下,“那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

“這倒不必了。”王悅笑了下,“本世子做這些,又不是為了一句謝,本世子心胸寬廣,不圖這些。”

“心胸寬廣?”庾亮望着王悅,終于笑了起來,“成吧!話說回來,你就真不覺得當日之事有蹊跷?”

“有啊。”王悅點點頭,“我沒想到我竟然沒死,你們也覺得蹊跷吧?”

庾亮淡然道:“王長豫,若是太子真想殺你,何必當着這麽多人動手?他私下喊你出去便是,再說了,他殺你有何好處?如今王家與皇帝正僵持着,他殺了你,皇族理虧,傳出去徒添麻煩。”

王悅似乎琢磨了一會兒,他開口道:“你說的是有幾分道理,不過我倒是想先問你幾件事。”

“世子請。”庾亮一臉随意。

“祖逖死前,皇帝強行征發了一批江左流民,派劉隗刁協鎮守東南,鋒芒直指荊州,誰都知道我伯父鎮守荊揚,皇帝這是個什麽意思?皇帝這時候倒不怕流言傳遍江東,被人說不仁不義了?”

“兩者不能相提并論,祖老将軍病重,陛下派兵不過是鞏固長江邊防。至于荊州為何殺氣重,那便要問你伯父了。”

“殺氣太重?讓你去東南和胡人互砍個幾十年,你給我溫柔賢惠一個看看?”王悅頗為無語,“狡兔未死,皇帝已經商量着架鍋生火殺走狗了?”

庾亮:“這話說得有些放肆了。”

王悅無所謂道:“那你去太子跟前告我啊!”

庾亮看着一臉無賴的王悅,很是佩服,“不敢,怕你打我。”

王悅聞聲笑了起來。

“你還是覺得太子當衆殺你是為了激王敦?”庾亮好整以暇地問了一句。

王悅頗為從容,換了姿勢盤腿坐着,給自己倒了杯水,“這主意不錯,你不覺得?我伯父無子,我父親膝下不過兩個兒子,王家子弟雖多,但嫡系确實沒什麽人,我若死了,王家要動蕩好一陣子。我伯父和我父親不大一樣,他脾氣不大好,受不了挑撥,他若是真的起兵,王家從此便是叛臣,皇族興兵鎮壓,名正言順,到時候誰都不會再記得夜宴行刺一事。”

王悅望着庾亮低聲道:“這一步真險,富貴要往險中求,這還是我同他說的,我從前總覺得他心腸太軟膽子又小。”

庾亮看了王悅許久,知道這事沒法談了,他輕嘆了口氣,“既然你覺得他不義,為何最終又要幫他掩飾?”

“因為本世子是個好人啊!本世子高風亮節。”王悅笑了下,“知道那日夜宴我為何在嗎?我收着點消息,說他可能有些麻煩,我便去了。”他忽然壓低聲音道:“這事你記得回去和司馬紹多提幾遍。”

“沒人傳出這種消息。”庾亮望着他,“當日夜宴,太子絕沒有傳出這樣的消息。”

“沒事。”王悅擡頭對着庾亮笑,“這些不重要。”

庾亮看了會兒一副豁達大方模樣的王悅,“我知道有些話說出來确實是晚了,然而我仍是想同你說一句,你受傷後,太子的焦慮我們做臣子的看在眼裏,他這些年雖然與你有如陌路,但心底還是記挂你的。”

“我信。”王悅笑了下,“養條狗養上十多年都有感情了,我總比狗要強一些吧?”

庾亮想說“不一定”,想了想,還是忍住了,他望着王悅,忽然道:“王長豫,你有沒有想過,太子是個仁義的人,他若是當皇帝,你必然為他死而後已,于情于理,他都會留着你,你對他有用。”

王悅看着庾亮,神色有些了變化。

庾亮低聲道:“你若是活着,琅玡王家終究是你的,琅玡王家終将會為他所用,于太子而言,你活着遠遠比你死了要有用,他為何要殺了你?若只是為了激怒王敦,那你死的未免太不值。”

王悅聽完真的是頓了很久,他望着一臉雲淡風輕的庾亮,點點頭,“有道理,我缺心眼這件事果然你們都知道,留着我,我肯定感恩戴德替他賣命,王家到時候就是他的,你說的有道理。”王悅感覺自己這些年真是活成了笑話。

難怪庾氏後來會在這人手裏頭成為江東四大姓之一,未來的國舅爺說話就是不一樣。

庾亮看着王悅低着頭笑起來,心底也有些悵然,皇帝近年來打壓士族,琅玡王家首當其沖,他自己也是江東士族,說句實話,他并不想看到王家覆滅,江東士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琅玡王氏若是倒了,士族必然元氣大傷,這不是他所樂見的,但放任琅玡王家在江東繼續一手遮天也不成,王氏一家獨大,其他士族将永無出頭之日。

他的身份決定了他的立場,他只能是個和稀泥的,王悅可以與司馬紹不和,但無論如何兩人不能翻臉,否則事情就會相當棘手。

他望着王悅道:“此事說不準是有人暗中挑撥,你也說了,刺客死了,你如何就能肯定不是有人栽贓陷害?”

王悅慢慢轉着手裏頭的杯子,輕輕笑了起來,他低聲道:“庾大公子,你說的都對,不過,你知道嗎?我後來去看過了那刺客的屍體。”

庾亮的捏着酒杯的手忽然頓住了。

“那女刺客被人換了。”王悅望着他,輕笑道:“本世子認識那個女刺客,長得不錯,那庾大公子你覺得她是活着,還是已經死了?”

庾亮終于正色看了眼王悅。

王悅笑開了,“庾大公子,我多記仇你不是不知道,那刺客燒成灰我都能認出來,沒了頭算什麽?”說完這一句,他笑笑,起身往外走。

事到如今,言盡于此。

庾亮坐在原地看着王悅遠去的背影,有些震撼。那刺客竟然沒有死?

王悅一路直接往外走,出了湖心亭,臉上的笑意斂了。一旁候着的王有容忙走上前來殷勤地噓寒問暖,王悅看了他一眼,忽然低聲道:“王有容,你以前在王家幹什麽?”

王有容忙道:“收信的,下官收信的。”

王悅看了他一會兒,“我前兩日讓你查江東土木的事,你辦的怎麽樣了?”

“還在辦,還在辦。”王有容忍不住擦了把汗。

王悅點點頭,“成吧。”他轉身往外走。

王有容在他身後深深地呼了口氣,快走兩步跟了上去。大約是察覺出王悅心情不太好,他難得沒多嘴,安靜地跟在王悅後頭。

王悅回想着剛才庾亮與他說的話,眼中有些淡漠。說來他與庾亮也是相識多年,庾亮是庾家大公子,庾文君的兄長,曾經他喜歡庾文君時,他沒少巴結庾亮。庾亮瞧着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實則外熱心冷,不太好相處,年紀輕輕便已經是庾家的主心骨,是個頗有手段的人。庾家如今瞧着平平無奇,但不久的将來,他們家将成為江左風頭最盛的後起之秀,在陳郡謝氏與谯國桓氏亮相前,庾氏一度與琅玡王氏平起平坐,這一切便是從庾亮開始。

王悅其實不太相信庾亮說的話,從他翻閱過的史書來看,庾家大公子玩得一直挺陰的,過橋殺人這事沒少幹。這人的話不太可信,但是他代表了江東士族的一種态度,王悅聽得出來,庾亮并不希望自己與司馬紹翻臉。

如今江東表面瞧着風平浪靜,實則底下暗潮洶湧,各方勢力都嗅到了腥風血雨的氣息,無數人蠢蠢欲動。庾亮此時來找自己,便是一種證明,有些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其實說到底,除了王家人誰真的在乎他死活,那些吵着要為他讨回公道的,嚷着為他鳴不平的,瞧着倒是很熱鬧,其實不過十六字而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陰沉了許久的天終于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雨巷裏一片逼仄的雨聲,一行人在雨裏走着。

王有容忽然笑呵呵地道:“世子,我去給你借把傘如何?這可別淋壞了身體。”

王悅本來覺得無所謂,忽然又想起這些日子身上的傷還沒好,于是點了下頭,王有容回頭吩咐了一句那緊跟着的侍從,“去巷子裏的人家借把傘。”他從袖中掏出銀子遞給那侍從。

侍從點點頭,拿了錢轉身便去敲門借傘,門敲開了,裏頭探出個人。

“郎君要做什麽?”

那配着刀的侍從拿出銀子,“我們家公子路過此地,想要借……”

下一刻,匕首劃開了他的脖頸,血噴射了一地。他睜大了眼望着面前橫着匕首的人,慢慢地跪在了泥地裏。

王悅回頭看了眼,刷的一聲,所有的刀全部出鞘。王家侍衛緊緊地将雨中的王悅圍住了。

小巷中走出來幾個沒遮面的男人,黑衣長劍,氣質平平。

王有容神色微變,退了一步跟在王悅的身邊。王悅看着雨中奔襲而來的刺客,他平生遭遇了無數次的刺殺,第一次知道,原來劍出鞘可以像這般悄無聲息,就像是風輕輕拂過,春草迎風便碎了。

王悅平日裏用的是槍,對劍了解不多,但這迎面而來的氣勢,一看就絕非等閑之輩。

王有容忽然死死地抓住了王悅的手,王悅立在原地,看着王家侍衛在雨中慢慢地握緊了刀,朝着刺客迎面而去,血腥味瞬間充斥了小巷,王悅站着沒動,兩邊的路都被堵死了,王悅被困死在了巷子裏。

那是真正的戰鬥,雙方人馬拿着刀劍在雨中互搏,每一招都殺氣畢露,出手便要奪人性命。

大雨氣勢磅礴,殺氣如陣。

王悅看着一個個倒下的王家侍衛,雙眼漸漸地平靜下來,刺客是北方人,劍的招式極其淩厲,雖然是劍,卻有種刀的感覺,這是北方涼州人常用的劍招。他伸手将王有容拽着自己的手掰開,淡漠道:“讓我站着等死?”

“世子!”王有容猛地喊了一聲。

王悅拾起死去王家侍衛佩刀的一瞬間,刺客的劍破空而來,他身形沒動,就在離得最近的時候,回身劃了一刀。

一刀斃命,有一兩滴血濺到了他的臉上,于此同時,他感覺到胸口的傷口一陣劇烈的疼痛,喉嚨血氣頓時翻湧。王悅沒說話,雨打濕了衣服,一身朱衣幾乎要燒起來,他踏着步往前走,剛走兩步,忽然聽見後頭有風聲傳來,他直接回身一刀劈了下去。

刺客們似乎極有耐性,牢牢鎖死了巷子兩頭,慢悠悠地殺人。

王悅擡頭看去,黑衣的劍客對着他笑笑,雨水沖刷掉劍上的血,成股的血水從銀亮的劍尖流下,他把劍慵懶地對準了王悅的臉。

王悅頓住了身形,低頭抹了把嘴角的血,笑了下,低聲道:“來啊。”

下一刻,劍士從兩邊屋檐上飛掠而下,王悅猛地擡頭看去,只瞧見清一色的青衣劍袖。他們擋在了王悅的身前,對着刺客抽出了劍,不過才七八人而已,此時大雨助勢,卻有逼退千軍的氣勢。

刺客們似乎詫異了一下,大約是沒想到還有一批人跟着王悅,這意味着正有無數人朝着此處趕來,他們手中的劍招忽然淩厲全綻。

這是要速戰速決了。

王家侍從已經死得差不多了,王悅看着面前的七八個青衣人,眼中暗了下去,這巷子裏至少還有四十多個刺客,這場戰勝算不大,他們不一定能拖到援兵過來。

角落裏坐着一具頭都被削去一般的王家侍衛的屍體,躲在屍體後面的王有容看了眼那群青衣人,他伸出手拖過一旁另一具王家侍從的屍體,然後用力地把兩具屍體嚴嚴實實地蓋在了身上。

王悅慢慢擡起刀對着離他最近的黑衣劍客,“好久沒見過這麽能打的刺客了,誰家主子這麽有錢?”

這年頭養個能打的劍客真不便宜,就這群刺客的身手,快和王家死士差不多了,王家一共才多少死士啊,這東西有多燒錢平頭百姓絕對難以想象。

那劍士一句廢話都沒有,對着王悅笑了下,劍尖一點寒芒破空而來,掀起風聲如吟。

王悅握緊了手裏的刀,雨聲風聲刀劍聲交織在一起,他對着那劍客一刀劈了過去。

那劍客拿劍撥了下王悅的刀,下一刻卻被刀狠狠地震開了,他眼中一凜,收劍回身低腰全在一瞬之間,他看着刀橫着從他面前劈過,雨落在他眼睛裏頭,他聽見了呼嘯而過的風聲。

下一刻,劍如秋水,他對着王悅的喉嚨刺了過去。刀永遠比輕劍笨重。

王悅側身避了下,刺痛感從脖頸劃過,他看着那劍客臉上漫不經心的笑,退了兩步立定。

“比你快。”劍客低聲笑了下,手中的劍在雨中有如銀蛇。

幾個回合下來,王悅身上多了幾道傷,青衣劍士身上也都有些傷口,王悅看着那雨中持劍卻立的劍客,慢慢握緊了手中的刀。

大雨中,年輕的世家子一身朱衣鮮豔無比。近乎是生死關頭了,他卻忽然對着面前的黑衣劍客笑了下,“知道我為什麽不喜用劍嗎?”

那刺客望着他笑笑,沒理會,下一刻,劍破空而去。

王悅緊了緊僵硬的手,雨水流入眼睛,他睜着眼看着那掠過來的劍客,迎面沖了上去。刀劍相撞時發出劇烈的哀鳴,王悅壓住了胸膛中洶湧的血氣,一刀劈了下去。

知道嗎?琅玡王家的刀,一分錢一分貨。

長劍被斬斷的那一瞬間,铮的一聲脆響,王悅握緊了刀直接朝着那人的臉劈了下去,額頭上的青筋都跳出來了,那劍客瞳孔猛縮,堪堪避開,擡劍去擋卻發現劍已經碎了,王悅那一刀劈在了他肩上,王悅清晰地感覺到骨頭被斬碎的感覺,他猛地一腳朝着那刺客的踹了過去,刀從傷口裏拔出來,将人掀倒在地的那一瞬間,他按着刀柄将刀狠狠地紮入了他的喉嚨。

巷子外響起震地的腳步聲,援兵到了。

王悅低頭望着那吐着血沫子的刺客,低聲道:“知道我為什麽不用劍嗎?”他擡頭想了有一會兒,忽然想到了個很久之前跟他妹妹學的一個詞,他低下頭對着那刺客道:

“因為太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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