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真相

次日一大清早, 王悅便起身去了城西的別院, 推門進去時,王悅一眼就瞧見了院中熟悉的垂柳,春風不識故人面, 風景舊曾谙。

王悅望着那柳樹下的人, 恍惚間瞧見了當年太學那位知書達理的少年皇子, 他不由得頓住了腳步。

司馬紹回頭看他, 一旁的爐子上燙着酒,他手裏捏着根細長的竹笛,剛才那斷斷續續的笛聲一下子有了來源。在他的對面, 秋千輕盈地蕩着。

王悅望着那秋千上的人, 視線忽然定住了。

那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子, 長得卻像個少女, 一身碧綠的衣裳,她邊笑邊抓着秋千的繩索, 頭上的簪子快從發間掉出來了。王悅盯着那女子眼前的白布看,慢慢皺起了眉頭。

女子聽見腳步聲靠近,像是受驚一般抓緊了繩索,卻又似乎想到什麽似的, 鼓起勇氣對着那人笑了起來。

王悅錯愕地看着她。

“她怎麽了?”

“瘋了。”司馬紹冷淡地抛出兩個字。

王悅頓時扭頭看向司馬紹。

“夜宴之後,得知你身亡,她笑了一夜,自己把眼睛挖了出來,瘋了。”司馬紹平靜地敘述着, “你找她做什麽?”

王悅忽然便愣住了,事情太出乎他意料,他久久沒說話。

王悅确實沒想到,淳于嫣會變成這副模樣,難怪司馬紹近日對他的态度如此奇怪。

王悅席地而坐,目不轉睛地看着吃糕點的淳于嫣,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見着這姑娘的場景。廣陵道上,他撞見了被土匪掠賣的淳于嫣,小姑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渾身上下都是傷,衣服破破爛爛,可一雙眼裏頭卻滿是血性。王悅将她拉出腐臭的馬車,她忽然沖上前來從王悅腰間奪過刀,回身朝着土匪頭子沖去,她面無表情地那土匪的頭砍了下來。

王悅頭一眼見着淳于嫣,就知道這姑娘是個角色,他走上前去打量着她。

淳于嫣彼時并不知道他是誰,眼中還沒殺意,她仰着頭,滿是血污的臉上,一雙眼寒亮如星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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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高手腕将刀遞過去,說了兩個字,“還你。”

王悅忽然笑了下,他解下了披風蓋在了衣不蔽體的少女身上,拿了自己的刀起身離開。

“找兩個人送她入城,随便給她點銀子。”王悅上馬前對着侍衛說了一句,便繼續趕路了。

王悅到了姑蘇,在司馬紹的提醒下,他這才發現那少女一直跟在隊伍後頭。

重逢那日,天上下着雨,王悅正在姑蘇的金器店裏給庾文君挑簪子,他聽着那店老板的奉承話,捏着簪子随意地往門外看了眼。

雨幕外,不知為何削去了一半樹冠的槐樹旁,蓬頭垢面的少女站在積水中,她瘦得只剩了一副骨架,一雙眼睛卻依舊清寒。

王悅思索片刻,收了簪子,回頭對着司馬紹道:“太子殿下,我和你商量個事吧。”

在王悅的慫恿下,司馬紹收留了她,王悅很久之後才偶然從別人的嘴裏聽說這姑娘的名字,淳于嫣,挺秀氣的名字,人卻不是這麽個樣子。

往事如昨,此時此刻,王悅看着眼前已經又瘋又瞎的淳于嫣,忽然又記起那年廣陵道上還刀的少女。

司馬紹伸手給淳于嫣将快掉出頭發的簪子重新插好,摸了摸她的腦袋。

淳于嫣乖巧地坐着,将手裏的糕點遞給司馬紹,小聲道:“沒咬過的,幹淨的。”

司馬紹從她手裏拿過糕點嘗了一口,瞧見淳于嫣對着他開心地笑起來,他也跟着笑了下,将手中的竹笛輕輕放在了淳于嫣的手心。

王悅坐在秋千上鼓着腮幫子斷斷續續地吹着笛子的盲眼姑娘,良久才開口道:“找過大夫了嗎?”

“沒用。”司馬紹望着淳于嫣,過了一會兒,他面無波瀾道:“她不認識你了。”

王悅已經看出來了,他沒說話。

“當年剛收留她時,得知她在山匪手裏頭經歷了些什麽,我一度擔心她會輕生,她對我道,在這世道,跟活着相比,一死了之太容易了。”司馬紹似乎也陷入了某段回憶,“正因如此,我也沒想到她會瘋。”

王悅猛地去抓司馬紹的領口,将人一把狠狠揪了過來,“當初夜宴上安排刺客的到底是不是你!”

司馬紹看着王悅,“酒裏的藥是我放的,她也是我安排的,但我沒想殺了你,信不信由你,當日的刺客不止一批。”

王悅盯着司馬紹看了許久,手越攥越緊,忽然,耳邊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笛聲。

秋千上輕輕晃着,盲眼的姑娘低頭吹着笛子,似乎渾然不覺不遠處的吵鬧,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吹着一支無人能辨的曲子,神色溫柔。

王悅望着司馬紹,一點點松開了抓着他衣襟的手,臉繃得極緊。

司馬紹神色依舊漠然,“說吧,你到底找她做什麽?”

王悅平複了一下心境,“她父親的事,我查出點東西,我問過了她父親的幾個舊部,當年之事,怕是另有隐情。”

司馬紹的臉上終于有了些情緒波動。

從別院中走出來後,王悅站在門口良久,他慢慢地攥緊了手,而後轉身朝着王家走回去。

三日後。

王家書房,王導看着坐在對面的王悅,“證詞都送到劉隗那兒了?”

王悅點了下頭,“送去了。”

“事情辦得不錯,第一次便能辦成這樣,确實不錯了。”王導執筆在宣紙上寫了一個字,“接下來的事便是等了。”

王悅望着王導,過了許久才緩緩道:“父親,我依舊有些不明白。”

“有何不明白?”

“僞造人證,編弄口供,散播謠言,就只為了讓劉隗去給淳于伯伸冤?”王悅看着王導,“這樣能成什麽事?”

“我問你件事,當初是誰殺了淳于伯?”

“你。”王悅猛地搖頭,“不對!你只是調查此事,下令的是皇帝,是皇帝殺了他。”

“若是淳于伯當真有冤,我當然有過錯,但誰要背上濫殺的罪名?”

王悅一下子頓住了。

“替淳于伯翻案,便是逼着陛下承認自己濫殺忠良。”王導擡眸看了眼王悅,随意道:“劉隗不了解皇帝,皇帝多疑,又好面子,內憂外患之際,劉隗此時為淳于伯申冤,落在皇帝眼中,他這是擁兵自重趁機威脅自己,大局未定,他尚敢如此,今後不知要多少猖狂。”

所有的迷霧仿佛被輕輕吹開,王悅的眼前忽然清明起來,他一下子抓住了脈絡。

“有句古話叫知己知彼,偌大個朝堂,你需要摸透許多人的心思,而最重要的是,”王導望着王悅緩緩道:“你得知道自己在侍奉個什麽樣的主子。”

王悅有如瞬間醍醐灌頂,他頗為驚嘆地看着王導。

王導看着王悅這副樣子,笑了笑,他問道:“對了,聽說前兩日你在街上撞見了谯王世子,他對你動手了?”

“沒出事,不過是孩子打打鬧鬧。”

王導聞聲笑了下,“他今日去告了皇帝,說你命人在大街上打他,他揭開袖子,半條胳膊血肉模糊。”

王悅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什麽?”

“出倒是沒出什麽大事,你運氣好,皇帝今日顧不上收拾你,不過這段日子你便不要出門了,好好在家反省。”他看了眼王悅,“皇帝的意思。”

王悅覺得司馬家真是個個都是厲害角色啊!

司馬無忌才十三歲吧?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厲害!厲害!皇族真是人才輩出!王悅氣極反笑,“這種鬼話皇帝也信?”

“是你自己不當心,落人話柄,早告訴你了,把狂妄收拾收拾,無論何時,不要看輕別人。”王導對着王悅道:“行了,下去吧,劉隗一事你已安排得差不多了,這幾日觀望便好。”

王悅點點頭,臨走前忽然又問了一句,“這事不會有人起疑吧?”

王導一臉随意,“淳于伯的案子是我經手的,皇帝下令的,若是真的翻案,我與皇帝是一條道上的人,皇帝非但不會起疑,還會更加信我。”

王悅頭一次這麽佩服王導,由衷的佩服。讀書人确實夠陰啊。

“下去吧。”

“是。”

待到王悅退下後,王導執筆的手頓住了,不知過了多久,他極輕地嘆了口氣。

王悅回到自己的院中,他爬上了屋頂,一直坐到了深夜,接連下了幾日的綿綿細雨,天有些陰。王悅在屋頂坐了大半夜,心裏有些感慨。

他在想一個人,劉隗。

劉隗早年間出身貧寒,一路摸爬滾打上來飽受白眼,他得勢之後,處處針對王家人,确切些說,但凡當年得罪過他的人,他都看不順眼,抓着機會便往死裏整,劉隗執掌刑獄時,被他整過的人不計其數,連七八十歲的大臣也不放過。他在建康朝堂可謂是惡名昭彰,聽人說,他有一本冊子,叫生死簿,上面記錄着所有得罪過他的人的名字,按厭惡程度分為三六九等,他每報複一人,便劃去一個名字。

心胸狹隘至此,令人嘆為觀止。

王悅不喜歡劉隗,早些年讀書時,也不知是哪位異想天開的仁兄把劉隗安排入了太學,他在太學就已經見識到了劉隗拉幫結派打壓異己的手段,這位劉夫子絕對是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背後捅人刀子的事幹得那叫一個順手。能從一介寒生爬到今日的位置,不可能沒點手段,劉閻王這稱號他實至名歸。

王悅曾經想過王導算計劉隗會用什麽法子,利用劉隗的自負?還是他的狹隘?但他唯獨沒想到,王導會利用劉隗為數不多的良善。

劉隗雖然心狠手辣又狹隘自負,可聽說故人蒙冤,故人之女淪落至此,在此多事之秋,他仍然挺身而出,只為故人讨一個公道。盡管裏頭可能有想要往王導頭上潑髒水的私心,但無論如何,他還是做了。

王悅心情複雜。

很小的時候,王導與王敦在堂中下棋,王悅那時候很小,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王導便把一黑一白棋子塞到他手中,問他,手中的棋子是什麽顏色?

王悅說黑是錯,說白也是錯,最後捏着那兩枚棋子坐在堂下哭了一整天。

很多年後,王導對王悅提起此事,說王悅是個不會開竅的人,王悅覺得挺好笑的,你堂堂一個丞相拿這種把戲欺負小孩,你還得意上了?

直到這一刻,王悅才終于明白,在這世上要分出黑白,确實是件很難的事。

劉隗回朝之時,京師大震,百姓夾道相迎。

劉隗進京的第一件事,便是上書請皇帝盡誅王氏,原本還算平靜的局勢一瞬間又劍拔弩張起來。

上朝之時,劉隗忽然發難,王導當衆陳情,說這三十年家國劇變,說君臣立業江東,說得無數人淚灑長襟。

王悅站在王家祠堂中望着那一排排靈位,沒有說話。

門閥亂象被人诟病千年,劉隗等人對此恨之入骨,可很少有人想到,若沒有琅玡王家,便沒有這江東朝廷。史書萬卷,堪破了,不過是一句時勢造英雄。

亂世洶洶,明主不出,琅玡王家應運而生,待到太平盛世,再看去,烏衣巷,不姓王。

他如今才知道,有些話不必說。

公道并非自在人心,公道自在我心。

王悅一直待在王家禁足,所有的事都在按部就班地進行,事先編好的證詞與所謂的證據也都通過淳于伯的舊部一點點擺到了劉隗的面前,果不其然,劉隗在領兵平叛前,他突然上書為淳于伯翻案。

皇帝措手不及,安撫了劉隗之後,立刻下令徹查,真相不過三日便水落石出,淳于伯失職乃是誤判,劉隗奏請治丞相王導渎職之罪,請求朝廷将其免官罷職,還枉死的淳于伯一個公道。

正在劉隗步步緊逼、建康流言四起之際,皇帝忽然站了出來,他将此事一并攬在了自己身上,下令勿再牽連旁人。

王導聽聞消息,正在與禁足在家的王悅在庭中下棋,他點了下頭,待到下人退下後,他對着王悅平淡道:“劉隗大勢去了。”

王悅點了下頭,“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原以為皇帝會把過錯全賴在你頭上,可他竟然自己把事擔下來了。”

王導忽然笑了下,沒說什麽,他低聲道:“那便是另一件事了。”

“什麽事?”王悅追問道。

王導看了眼王悅,輕輕搖了下頭,他擱下了棋子,對着王悅道:“近日天好,出去走走吧。”

“我還在禁足期間。”

“呦,何時變老實了?”王導起身拍了下王悅的臉,“行了,劉隗已經去了石頭城平叛,你想出去便出去走走吧,別給人瞧見了就成。”

王悅看着王導離開的身影,緩緩地敲了下棋子。

王悅又去了那別院。

推門進去時,司馬紹不在院子裏,只有一個青衣的婢女陪着淳于嫣蕩秋千。

淳于嫣聽見腳步聲忽然回過頭來,原本清亮的眼睛只剩下了一層白布,她卻仍是認真地望着,忽然,她慢慢地笑起來,那笑有幾分青澀。

王悅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站在門口良久,他終究是沒走進去,轉身離開了。

淳于嫣抓着秋千的繩索,陽光落下來,柳枝的陰影撫着她的面龐,她将腦袋輕輕靠在了繩索上發呆。

謝家。

蒼蒼白發的右仆射紀瞻坐在亭子裏頭,眯眼打量着那盤腿坐在湖邊垂釣的兩個小孩。

兩個小孩三四歲左右,一大一小,打扮得一模一樣,抓着竹竿專心致志地在釣魚,時不時竊竊私語兩句。

紀瞻收回視線,看向坐在他對面的謝景,笑道:“兩孩子似乎長大了些。”

“小孩長得快。”謝景給紀瞻倒了杯茶。

紀瞻打趣道:“先是祖仁,又是安石與萬石,我瞧你謝家大公子這些年淨在家中帶孩子了。”

“先生說笑了。”

“我不是說笑,我是覺得可惜。”紀瞻望着謝景,“我一大把年紀了,門生本就不多,就你一個有本事的,偏偏你瞧着最不長進。”

謝景難得輕笑了下,沒說話。

紀瞻頗為感慨,忍不住又念叨了一遍,“放眼建康城,将近而立之年,仍未成家立業的,我真找不出第二個了。”他頓了下,“逢君啊,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謝景看了紀瞻一會兒,終于緩緩道:“學生已經有心上人了。”

“有心上人那也要……”紀瞻猛地頓住了,擡頭刷一下看向謝景,頓時精神了,“你說什麽?你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建康還是江州人士?今年多大了?叫什麽名字?”

謝景明顯被問得頓了下。

紀瞻忙道:“不要緊!這些都不要緊!說過媒了嗎?聘書去下過了嗎?事定下來了?打算何時娶進門呢?”

謝景明顯又頓了下,過了一會兒才道:“還沒有,他……”

紀瞻立刻打斷了他的話,“逢君啊,先生七十歲了,先生從前覺着自己活不到你成家的歲數了,如今聽你說這些,先生都不知道說些什麽!”他喝了口茶平複了一下情緒,對着謝景道:“逢君啊,你聽先生說,你年紀輕你不懂,這種事可不能拖啊!愈快愈好!拖着拖着人就沒了,咱們這麽着,今日先生正好有空,先生替你上門說個媒去,這建康城的官員都願意賣先生幾分面子,咱們今天就把事定下來!”

謝景垂眸看了眼紀瞻激動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頓了下,緩緩開口道:“先生,他和你想的不大一樣。”

“哪裏不一樣?”

“他是個男子。”

紀瞻頓住了,他捏着謝景的胳膊看了謝景很久,他慢慢開口道:“沒事,沒事,謝家子弟衆多,你父親前兩日又納了兩房小妾,為謝家傳宗接代這事是不指望你的,你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就成,男子也可以,他哪裏人士?今年多大?品性如何?”

魏晉龍陽之風盛行,紀瞻淫浸其中多年,年少風流時也曾被英俊的少年愛慕過,他很快緩過來了。謝景的生母死得早,他的父親又生龍活虎的,外頭釣魚的兩個孩子便是謝景的親弟弟,一個叫謝安一個叫謝萬,年紀比謝景小了二十多歲,瞧謝裒這生兒子的勁頭,謝家香火肯定興旺。既然如此,謝景找個男子未嘗不可。

紀瞻一輩子大風大浪地走過來,臨老了,什麽都看開了,人活一世,功名利祿轉頭空,重要的惜取眼前人。

謝景看了眼看着緊緊抓着自己胳膊不放的紀瞻,開口道:“他琅玡人士,弱冠之年,品性端正。”

紀瞻問道:“既然如此,為何把他領到家裏頭來?男子雖不用媒妁,卻也應當鄭重,你和先生說,是誰家的郎君,叫什麽名字,先生今日去給你說說。”

“這恐怕是不成。”

紀瞻抓着謝景的手緊了緊,一副謝景今日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他便不撒手的氣勢,他沉聲道:“為何不成?”

“他是琅玡王家的世子。”

紀瞻頓住了。

猶豫了很久,他終于緩緩問道:“王導唯一的嫡子?”

“嗯。”

紀瞻滿是皺紋的臉似乎凝住了,接着露出一個恍然明悟的表情,接着又恢複了沒什麽表情的樣子,“琅玡人士,琅玡王家。”他慢慢地收回了抓着謝景的手,“王導的兒子……”

謝景沒再說什麽,給紀瞻将冷了的茶換了杯新的。

紀瞻望着謝景,“難怪上次央我去給王導說情,你是瞧上了他兒子?”

“上回的事多謝先生了。”

紀瞻看了謝景一會兒,輕聲道:“王導他可就這麽一個嫡子,嫡長子。”

“我知道。”

紀瞻有些不知道說什麽是好。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王導……”紀瞻沉吟了一會兒,緩緩道“你的根基不在建康,建康城中,琅玡王家的勢力盤根錯節,你自己當心些,若是真的遇上了什麽麻煩,記得同我說。”

“我知道。”

“王導……”紀瞻似乎想到了些什麽,低聲道:“這兩日王家出了不少的事,都說王家要倒,建康年輕一輩的官員是真不知道王導是個什麽角色了。”

謝景沒說話,頗為贊同。

紀瞻開口道:“你一說琅玡王家,我倒是想起這兩日傳得沸沸揚揚的淳于伯一事了,你可曾對此有所耳聞?”

“聽說了。”

“如今人人都說淳于伯死的冤枉。”紀瞻喝着茶緩緩道:“劉隗他怕是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謝景想起王悅和自己說這事的樣子,心沉了下去,也不知王導是如何與王悅解釋這件事的。王悅瞧上去倒是真不知道淳于伯一案的真相,連供詞都是編出來的,其實哪裏需要編什麽供詞。

淳于伯原本便是枉死的。

當年那一仗,西晉皇帝下令各路人馬進京勤王,江東沒有及時出兵支援,後來中原淪陷,死了兩位大晉皇帝,司馬睿與王導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将淳于伯推了出去,給他安了個延誤水道運糧的罪名,當衆斬殺。

淳于伯确實是冤枉的,所有人只當司馬睿和王導是為了推卸責任,卻沒有人深思,當初司馬睿與王導究竟為何遲遲沒有出兵勤王?

要知道,中原淪陷,愍懷二帝相繼身亡,誰會是名正言順的下一任大晉皇帝?

琅玡王,司馬睿。

知道了究竟是誰枉殺了淳于伯,便知道了這到底是件什麽樣的大事,劉隗犯了個致命的錯,錯就錯在他把這件事兒給捅出來了,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被皇帝放棄了。

如今江左的年輕官員太不了解王導了,瞧王導平日裏慈眉善目,竟然真覺得這位籌謀天下的江左宰相真的會是個老好人。殊不知,王導名震後世一千六百年。

謝景捏着杯盞,輕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在這裏,我把兩件事串起來寫了,一件是劉隗為淳于伯翻案,一件是王敦之亂,真實歷史上,先翻案,再造反,我這裏壓縮了一下,特此聲明。

(這章有點亂,但是因為v章字數原因我實在是改不了了……大家先湊合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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