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後悔
王悅與謝景回了周顗的靈堂, 一進去便瞧見王彬不知所措地站在火盆旁, 地上擺着數具周家仆從的屍體。
周夫人躺在棺木前,素色襦裙血染大半,她微微張着口, 眼睛尚未完全閉合。
王有容在一旁低聲道:“失血過多, 晚了, 沒救回來。”
王悅望着那年輕婦人, 緩緩走上前去,低下身将她半開的眼睛合上。手心傳來冰涼感覺,他閉了一瞬眼。
靈堂前清灰四起, 七十多具周家人的屍體從堂前一直擺到了臺階處, 白布鋪了一地。
王悅擡頭看向王彬, 低聲沙啞道:“有活口嗎?”
“沒。”王彬張了張口, 搖了下頭。他沒反應過來,這事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周顗死後, 周家人逃的逃散的散,只餘下這七十多人,如今一場橫禍,盡數滅盡。
王有容在一旁看着滿堂僵直的屍體, 心中低低嘆了一句,“命數如此。”
王彬像是丢了魂似的,扶着周顗的棺木,許久神志才恢複清明,“對了, 周家三兄弟夜裏抱着周琳出去了,沒見着他們。”
王悅本來低着頭,聞聲擡頭看向王彬,“什麽?”
“他們三兄弟本來今夜是要來守靈的,傍晚傳來消息,說是周琳病了,他們要出去尋個大夫,我說府上大夫可以瞧,他們謝絕了。”周顗仍是有些恍惚,過了好半天才把這幾句話說完,“這裏頭沒他們。”
王悅怔住了。
周家三兄弟,還有周琳,還活着。
王悅望着悔恨不已的王彬,緩緩抓緊了死去的周夫人的手,一時有許多話想要說出口,卻又如鲠在喉。他低頭看着那年輕婦人。
周家的血脈沒有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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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兒子,你的丈夫都還活着。
你聽見了嗎?
庭院中響起腳步聲。
王有容走下去接過了侍衛遞上來的奏報,展開看了眼,臉色微微一變,他回身看向王悅與謝景,“刺客跑了。”
入了東巷,突然沒了蹤跡,沿途連血都沒一滴,人仿佛是憑空消失了。
東巷,那可是——
琅玡王家的地盤。
衆人面色各異,唯有謝景立在王悅身後,臉上沒什麽波瀾。
一夜的死寂後,太陽照常升起,街上又恢複了熱鬧。小販今日起晚了些,日頭大亮才開始挑着糕沿着建康的官道叫賣,街頭巷尾的百姓喝着茶吃着酒,在角落裏竊竊私語,說的全是昨夜那響徹建康城的驚雷動靜。
周家幾近滅門一事迅速在建康傳開了。
大街小巷的流言均是影射琅玡王家對周氏一門趕盡殺絕,百姓是絕不會相信所謂的刺客一說,那必然是王家在掩人耳目。
“聽說下令殺人的是琅玡王家那位世子,就是當街打死周晏的那位,昨天夜裏打更的更夫在街上瞧見他了,領着一大隊人馬橫沖直撞,不知道是做什麽去。更夫見着他的時候,他手上的劍還往下滴着血。”
“你那消息錯了!昨夜殺人的是王……”男人壓低了聲,“我跟你們說,是王敦那便宜兒子殺的人,昨夜有人也在街上瞧見他了!”
另一個男人驚訝地開口:“剛不是有人說王敦嗎?怎麽又成了他那便宜兒子?!你哪裏得來這消息?”
“東南巷子住了好幾百戶人,昨夜動靜鬧這麽大,誰家不知道啊!我堂弟在沈家當賬房先生,他和我說,昨夜殺人的就是那王家小将軍!好多人都親眼瞧見了!你們說的那王家世子我知道!那就一草包,從前住雞籠山的人誰不知道他啊!肯定不是他殺的人!他沒這膽子!”
人群中又冒出個聲音,“不不不,我倒覺得是王家那世子殺的人,今日一大早他從周顗的靈堂出來,身上有血!我親眼瞧見的!”
“真的?他上次不是救了周家人嗎?他還和王家那小将軍打了一架啊!”
“你還真信他們王家人自己跟自己能打起來?裝的!”
“噓!別說了別說了!”
衆人猛地噤聲,街道上王悅與王有容牽着馬走過,百姓各自悶頭不語,喝茶的喝茶,吃酒的吃酒。
王悅的神色沒有絲毫的異樣,他停下來,從街頭那挑着擔子的老伯手裏買了點吃的,然後他牽過自己的馬走了。從始至終他也沒朝那些百姓投過去一眼。
倒是王有容狀似無意地掃了眼過去,那一片頓時靜無人聲。王有容看了一會兒,忽然沖着他們笑了下,人群中傳來砰一聲茶壺摔碎的聲響,王有容搖搖頭笑着走了。
王悅吃着糕點,問道:“刺客那頭查出點什麽了嗎?”
王有容搖了下頭,“還沒有。”他擡頭看向王悅,“不過今早周家那三兄弟回來了,他們的意思是,不想在建康待下去了。”
“那安排他們走吧。”
“要不要請他們臨走前出來澄清幾句?”
“無論他們說什麽,衆人只當是王家人逼迫他們開口,算了,他們家死的就剩下這麽幾個人,讓他們走吧。”王悅低聲道:“我就不去送了,他們怕也不是很想見到我這張臉,你去安排就行。”
王有容點點頭。
王悅又道:“東巷住的都是些王家人,刺客一事仔細查,別怕惹事。”
“是。”
“別在謝景跟前提刺客的事。”
“嗯……嗯?”王有容忽然疑惑地看向王悅,王悅這話頭轉太快他一時沒回過神。
王悅沒有回王有容的話,就在王有容以為他不想說話時,王悅開口了。
“昨天瞧見他在那刺客手裏頭,我滿腦子都是周家橫死的那些人,若是他沒制住那刺客,我昨晚怕是要害死他。”王悅低聲道:“以後王家這些事,全都不要牽扯上謝家。”
王有容似乎想說句什麽,卻終究是什麽都沒說,他點了下頭,應下了。
周家人離開建康的那一日,王悅在街上撞見了謝家小公子。
謝尚直勾勾地盯着他,“你還敢上街?”
王悅笑道:“我有何不敢?本世子行的正坐得端,愛上哪兒上哪兒!”他四下看了眼,沒瞧見別的謝家人,他一把帶過了謝尚的肩,“謝小公子,我請你去喝酒如何?秦淮河去過嗎?”
謝尚搖搖頭,一雙眼警惕地看着王悅,“你怎麽笑成這樣?”
謝尚對近兩日的事也有所耳聞,無論如何,他覺得王悅應該笑不出來,更不該笑成這樣。
王悅道:“本世子愛笑還有錯了?”
“你殺了周晏,害得周氏一門家破人亡,虧你還笑得出來。”謝尚對王悅一向無所顧忌,一句話脫口而出,完了才覺得不妥,猛地頓了下。
王悅臉上倒是沒什麽異樣,他攬着謝尚,頗為随意道:“這事不是都過去了嗎?”
謝尚臉上的尴尬蕩然無存,換上了毫不掩飾的鄙夷,果然王家世子狼心狗肺名不虛傳。厚顏無恥到這地步,真是令人大開眼界。他面無表情地看着仍在笑的王悅,冷笑道:“活該你被人罵!”他轉身欲走。
王悅一把将人撈了回來,笑道:“別走啊!我殺人放火,那又如何?你堂兄仍是喜歡我!我昨天剛和他上過床,他親口說的!”
“惡心!”
王悅揪着謝尚的領子,“成成成,我騙你的!”他忽然拽過了謝尚,“走吧!我說了請你喝酒!你跟我客氣什麽?”
“你放開!”謝尚掙紮不開,被王悅扯着往外走,他怒道:“王長豫!你放開我!王長豫你聽見沒?!”
王悅像是拖着良家小姑娘似的将謝尚拖上馬車,到了秦淮河,他又将人從馬車上拖下來,他笑道:“到了!”
謝尚睜大眼看着那紅紅綠綠的招牌,他差點沒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悅竟然帶他逛窯子!
“不要!”謝尚立刻用盡全力掙紮,“王長豫你簡直不知羞恥!滾!你放開我!王長豫!”謝尚怕是要瘋了。
王悅直接拎着他上樓,進了廂房将吓得不輕的謝家小公子往窗戶邊一放,他伸手啪一下推開了窗,風迎面吹來。
樓外便是秦淮河。
古渡口,穿着孝服的周家三兄弟剛好登上了船,周家長子手裏頭抱了個雪色襁褓,四人辭別了送行的故人,乘船去往遠方。
王悅坐在窗戶邊靜靜地望着那艘船,秦淮河上波光粼粼,船慢慢朝向遠處行去,迎風展開了一扇昏黃的帆。
那船離建康越來越遠。
從此山長水遠,誠願再會無期。
謝尚沒認出來那船上是周家人,他推了把略有失神地王悅,寒着臉道:“你幹什麽呢?”
王悅随意地笑了下,“瞧我老相好呢!”
謝尚的臉頓時一黑,連不知羞恥都懶得罵了,“那你拉我來做什麽?”
王悅道:“讓你陪我喝酒啊!要不要我再給你招兩個唱小曲的進來?”
“滾!”
王悅忽然大聲地笑起來,他招手喊人,“上酒!”
話音剛落,一壇壇的酒果真被送進了屋子裏頭,謝尚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漲紅了臉罵“無恥!”
王悅欣然接受,揚手倒酒。
多年之後,鎮西大将軍加都督四州軍事謝尚被人盛譽為東南第一儒将,“謝鎮西”三個字名震天下。
謝鎮西坐鎮豫州十二年,治軍嚴苛,為人灑脫,平時愛逛窯子,愛喝酒,愛聽曲,牛渚月下橫吹笛,北窗之下彈琵琶,潇灑風流的樣子不知傾倒了豫州多少男女。他也常在豫州街頭撞見形形□□的膏粱子弟,一瞧見那些穿着鮮紅朱衣的世家子便會下意識頓住腳步,盯着那些少年的背影微微失神,每當這時,他便想起許多年前那個清風習習的清晨,有個年輕世家子招手大喊一聲,“上酒!”
而那時琅玡王家世子的名字早已經隐沒在厚重塵埃中多年,再無人提起也再無人記得了。
當謝尚自己也終于開始笑着喝酒時,他方才明白,男人要笑着喝完一整場酒,是多麽不容易。
......傍晚,王悅送喝懵了的謝尚回謝家,回來的路上,他撞見了自己許久不見的二弟。
王恬分明也認出了王悅,隔着大半條街,他看了王悅兩眼,若無其事地轉開視線走了。
王悅沒有出口喊住他,王恬瞧不上他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沒必要去找不自在。王恬與他不是一母所生,王悅與他并不親近,王恬的母親是王導唯一的妾侍,姓雷,府裏人喊她雷夫人,王導納妾這事一直是曹淑的痛處,王悅也不清楚其中具體的緣由,只知道雷夫人似乎于曹淑有恩。
昏昏沉沉的王悅看着自家二弟的背影,若有所思,這都快晚上了,王敬豫這是要上哪兒去?
逛窯子去?不太可能。
王悅忽然便想起件事,這些日子王恬似乎總和一些奇怪的人來往,他仔細回憶了一遍,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忽然便想起那無端消失的刺客。
回到王家,他把王有容喊了過來,“去查查,二公子最近在幹什麽。”
王有容偶爾不靠譜,但查東西确實是一絕,當天夜裏便把東西給王悅送來了。
王悅攤開仔細看了看,忽然就懂了。和那刺客倒是沒什麽關系,不過他這二弟幹的确實不是什麽能擺上臺面的事。
“世子,二公子看樣子不日便要動手了。”
王悅将那東西輕輕扔在了案上,“他辦事不過腦子。”
“那我們是?”
王悅忽然笑了下,“不過難得這事深得我意啊。”他思索了片刻,望向王有容,“派人跟着他,幫他掃個尾,別留下把柄。”
王有容相當痛快地應了下來,他看了會兒王悅,忽然又道:“若是二公子下不去狠手,用不用……”
“你說呢?”王悅沒再說話,一雙眼靜靜望着王有容。
王有容懂了。
三日後,昔日輝煌而今破敗的周家大門口挂了只帶血的□□袋,圍觀的百姓擁了一層又一層,午時,終于有人壯着膽子走上前将那麻袋解下來,從裏頭倒出了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王家小将軍王應。
所有人均倒吸一口涼氣。
消息傳開,大快人心。
王悅得知消息的時候正在院子裏整理記錄各地收成的名單,一陣詫異過後,他對自家這位堂弟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并且下令一定要嚴懲下黑手之人,查,必須查!決不姑息!
那報信的人走後,王悅看着院牆那頭鬼鬼祟祟探聽消息的下人,擡手緩緩喝了口茶,再擡頭,那人已經悄無聲息地沒了影。
王悅看了眼王有容,後者低下頭去。
王悅看着他,問道:“說來聽聽,把人挂在周家大門口這主意誰想出來的?”他頓了下,“有才。”王應前兩日剛殺了周顗,這時候把人拖到周家大門口,這是擺明了要王應的命。
王有容低着頭笑了笑,“我遠遠聽着二公子說了一句,說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王悅頓了頓,“有才。”
王悅确實有些沒想到,王恬真敢這麽絕,王應據說是廢了只手,怎麽廢的?被人拿石頭一節節砸碎了骨頭,這和當初戴淵的死法很是接近,王恬就差把報應兩個字貼王應腦門上了。
王悅記得他那二弟打小就愛路見不平吼兩聲,平日裏喜歡結交武人,動不動便要和人義結金蘭肝膽相照,他整王應可以說是性格使然,說得再簡單點就是一句話:看不下去了。
王應之前打着琅玡王家的名號在建康城橫行無忌,王恬便已經瞧這人相當不順眼,王應虐殺周顗與戴淵的那一刻,他那二弟估計便下定了決心要替天行道。這事無關他是不是琅玡王家人,道即是道,王悅至今還記得當年太學的夫子給王恬的評語是:好武傲誕。
他替枉死的周顗與戴淵打抱不平,王悅一點都不覺得詫異,至于自己順手幫一把,這也是人之常情。
王應此人,廢他只手,真算輕的了。
說實話這真的得算一件好事,王悅唯一沒想到的是,這件事竟可以敗露得如此之快。
上午奄奄一息的王應被人從麻袋裏倒出來,中午王應的親爹便帶着人馬沖上門來指名道姓要見王恬。得知消息的王悅相當詫異地看了眼王有容,王有容也有些愣住了。
兩人剛還挺得意,忽然便面面相觑。
“你不是說處理好了?”
“絕對處理幹淨了。”
“那王含怎麽知道是王恬幹的?”王悅有些懵,這簡直是他見過的最慘不忍睹的一樁陰謀,不到三個時辰便給人破了,“怎麽回事?”
王有容也懵。
王悅當機立斷,決定還是去救救那位失手的二弟。
剛一入大堂便聽見一道怒吼。
“我兒子出點什麽事兒,王敬豫我要你償命!”
王含也是氣瘋了,一大清早看見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王含被人從麻袋裏倒出來,他一個做父親的,當場殺人的心都有,他擡手指着王恬,“把他先給我綁起來!”
王恬看着朝他擁上來的人,下意識往後退。
“慢着!”王悅開口喝住了手底下的人,走上前去打圓場,“這是出什麽事了,大伯父?”
王含回頭看見是王悅,神色更冷,他将手中的書信朝王悅砸過去,“他把王應打得只剩了一口氣!王應若是出事,我要他的命,王長豫,今日便是你父親在此,他也沒話可說!”王含平日裏絕不會跟王悅撕破臉皮,今日實在是氣瘋了。王應是他的親兒子,雖然過繼給了王敦,但依舊是他的親兒子!由得你們欺負?
王悅拆開那書信看了眼,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這個二弟莫不是個傻子吧?!這事真不怪王有容,王恬自己把前因後果在與友人的信中寫了一遍,寄出去的時候,信給人截了。
“王長豫你有何話好說?”王含冷冷問道,“人我要帶走,我兒子出點什麽事,他得償。”
王悅看了兩眼一旁臉色有些不大對的王恬,他緩緩折着那信,回頭望向王含,他開口道,“假的!這絕對是假的!”
王含猛地暴怒喝道:“這還有假?”
“這是栽贓!陷害!挑撥離間!”王悅将那信往案上一按,“這信絕對是假的!”
“假個屁!”王含猛地拍案喝道,“字跡落款全是他王敬豫!”
王悅搖搖頭,随手從案上撈起筆,看了眼王有容,王有容愣了下,王悅喝道:“磨墨!愣着幹什麽?王家養你幹什麽吃的?!”
王有容連忙刷一下去磨墨。
王悅回過頭對着王含笑了下,“伯父,你別見怪,我這人脾氣不大好。”說着話,他拿筆尖蘸了道墨,在紙上緩緩寫了行字。他放下筆,将那張紙遞了過去,“不就是字跡嗎?你瞧瞧,我随手寫的,這不是和這上頭的字一樣嗎?伯父難不成還以為是我打了堂弟?”
王含接過那紙看了兩眼,臉色猛地青了青,他忽然刷一下把那紙給撕了,“王長豫!你這是要護着你弟弟?”
“伯父,我是同你講道理,我們別錯冤了好人,你也瞧見了,信誰都能寫,你如何肯定這信不是假的?”王悅說着話看了眼王恬,又對着王含道:“再說了,王家誰都知道敬豫是個什麽樣的人,德才兼備,品學皆優,他肯定幹不出這種事,伯父你不能憑一封誰都能寫的信便污他清白。”
王恬聽見“德才兼備品學皆優”八個字時明顯頓了下,他盯着王悅看了很久,眼神很詭異。
王含鐵青着臉,“我污他清白?信是從他院子裏傳出來的!他親手寫的!他差點殺了我兒子!”
“伯父,你怕是忘記了,王應他認了別人做父親,祖宗跟前拜過了,他不是你兒子了。”王悅轉開話題又道:“伯父,你心疼你侄子我明白,我也難受了一上午,不過一碼歸一碼,總不能因為伯父你心疼侄子便讓我二弟受了委屈不是?今日我就把話放這裏了,你要帶他走,成,拿出點可信的證據來。”
王含如今哪裏有心思找什麽證據,王應危在旦夕,他恨不得将面前的兩只畜生活活掐死,他冷聲道:“若是我今日就是認定了你二弟傷了我兒子,我非得帶走他呢?”
王悅頓了會兒,緩緩開口道:“伯父,那你這話未免傷感情。”他看了眼外頭的王家侍衛,又望向王含。
王含盯着王悅,額頭的青筋直跳。
王悅開口道““伯父,今日這事即便是鬧到了家中諸位長輩面前,我還是這番話,公道自在人心,不過話說回來,前些日子因為周顗之死,家中鬧成什麽樣子伯父相必也知道,如今好不容易平息下去了,此時小堂弟的事若是再次擺到明面上來談,怕又是一場風波,伯父自然可以不信我,那無非是我們把這事在諸位叔伯面前攤開講,道理還是這個道理。”王悅輕輕掃了眼王含的臉色,低聲道:“我相信到時候自有公論,你說是吧?”
王含的臉微微扭曲,王應殺周顗這事确實過頭了,族中許多人雖然礙于王敦的面子不提此事,但心底都有些覺得此事激化了士族矛盾,有些不悅。此事好不容易平息了些,王含自然不願意将自己的兒子再推上風口浪尖,他死死盯着王悅,良久才道:“王長豫,你……”
王悅打斷了他的話,笑道:“不好意思伯父,我今日還有事,這事你既然明白了,咱們便說到這兒,長豫不送了。”
王含氣結,袖中的手用力地攥緊了。
王悅看着王含陰沉着臉走出了大門,一直目送着他離開視線,王悅至此終于輕松了口氣,他扭頭看向一旁一直未發一言的王恬,卻發現王恬的神色相當怪異,他思索片刻,問道:“你怎麽了?”
“當日若不是你殺了周晏,本不會生出這麽些事,你和父親在祠堂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周家如今落到這般田地,皆是因為你。”
王悅看着王恬良久,開口道:“周晏之死另有隐情,我興許沒有殺他。”
“所有人親眼目睹,還有何隐情?”王恬盯着王悅,“你從小就是如此,無論你犯什麽錯了,家中從沒人會怪你,父親不會,諸位叔伯更不會,你錯了,他們都瞧不見,你便以為自己沒錯。”
王悅頓了會兒,開口道:“你好像挺讨厭我的。”
王恬望着王悅,眼神極為直白,而後他開口道:“今日之事我沒錯。”
“我沒說你有錯。”王悅已經恢複了尋常的神色,淡然道:“你只是蠢。”
王恬的臉色頓時相當難看,隐忍片刻後才道:“我沒錯,我不會謝你,若不是你殺人,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你若是良心未泯,便該棄惡揚善,今後好好收斂你嚣張跋扈的性子,你也不是無藥可救。”
王悅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王恬站着沒動,不知為何,他竟是沒法移開自己的步子,他盯着王悅,不知多了多久,他終于開口道:“今日為何要幫我?”
“好了,別說了,我正後悔呢!”王悅扭頭看了眼王有容,一驚,“王有容你怎麽還在磨墨?!別磨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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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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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