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隐居鄉下的卡曼橘
兩個人深更半夜,坐在竹床上,對着天井,吹着風露。
申橋提議:“我們去NM吃東西吧,聽說最近從丹麥搬到日本了。”
卡曼橘清醒得很,說:“國際石油價格狂跌,丹麥石油業蕭條了,當地工人手頭緊了,消費不起這家餐廳,它就搬到日本了,可見暴發戶還是亞洲多。”
申橋笑了,卡曼橘變着法子,罵他是暴發戶。
卡曼橘又說:“NM最好的菜色,都是用丹麥本地的花草、本地的魚鮮,清晨采摘、捕勞,中午就上桌了,你說搬到日本,到底還是不是那個味道?”
“這兩年,你又胡思亂想了多少東西?為什麽正經的教科書,你從來不認真看,這些冷門知識,你倒鑽研得頭頭是道。”
“我也就跟你傳播傳播,不然砸了人家的生意,既缺德,又有損我的福澤。”
卡曼橘家族很講究善因善果,一般情況下,被人踩了,也會忍讓,免得和惡人結緣。
申橋也很明白,看着夜色中的雨天,問:
“你喜歡那家唐哲瑞恩嗎?”
“烤雞挺好的。”
申橋又笑了,說:“給你開的。”
卡曼橘一滞。
申橋說:“你不是一直想要大超市嗎?可惜超市越大,越不賺錢,只能吸引人流,盈利還得靠商業地産租金。”
他停頓了一下,說:“所以,那個商場也給你。”
卡曼橘沒出息地驚愕了,申橋又笑着說:“上回,我調出監控視頻,看你在商場,什麽都舍不得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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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卡曼橘寒酸地溜達,電影也不看,口紅也不買,壽司也不吃,水果只能拿減價的……她一點也不知道,那些東西全是她的,她想拿哪個,就能拿哪個,還不用付錢。
卡曼橘表情古怪,确認:“你還看監控了?”
她覺得羞恥,如果說,父母出問題,算不到她頭上,那她消極怠工,不掙錢,不努力,把自己過得窮酸落魄,無論從物質層面,還是精神層面,都很低級。
沒有一個正常人,會花整整兩年的時間,冥想自己的人生。
更何況,到最後,卡曼橘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申橋忽然說:“你頹廢起來,也挺可怕的。”
卡曼橘看着他的眼睛,在那密雲一樣的瞳孔裏,看見自己的映像。
她像看見了動物園獅虎山,一只被困住的白獅子,被游客投了好幾個石頭,眼神驚恐,做小伏低,悄悄躲到了樹後。
卡曼橘悲從中來。
這兩年的情緒,一齊湧了上來。
各種混亂的信息,自她腦中閃過,她一直覺得,許多事情,都是有違天道的。比如超級城市的建設,現代密集的小區,密集的人流,時刻蔓延的焦躁情緒,大量的暴力新聞,密集的警員巡邏,無一不壓迫着她的神經。
卡曼橘沉默了,她一直就站在邊緣,沒有什麽能量,還常常憂國憂民的。讀書時候,申橋聽她在那擔心國民的教育,擔心國民的生産率,無奈,說:
“你自己都不好好接受教育,不好好提高個人的勞動生産率,還學起唐吉诃德來。”
卡曼橘覺得她跟唐吉诃德還真挺像,自诩名門,憂國憂民,與風車搏鬥。
她就真要瘋了,不吃不喝,坐在冷僻的教室,陷入長久的冥想當中,連續半個月都是如此。申橋不敢驚動她,也沒帶她去看心理醫生,怕她受到強烈的心理暗示,更瘋。
他陪着她,帶牛奶給她喝,晚上,和失眠的她,短信聊天。
申橋很明白,像他們這種人,與其說是受上天偏愛,不如說是受詛咒。
那麽多同學出家,是有原因的。
他們的神經如此纖細,巨大的現實世界,倒映在他們的心湖裏,略微的風吹草動,都會晃動萬千心弦。
假如他們守不住心神,那麽,各種紛至沓來的負面消息,就會一層一層地壓迫他們,直到将人逼瘋。
尤其,他們從少年起,就被灌輸了要經邦濟世、要做社會棟梁的精英信念。
一旦遭遇殘酷的社會現實,個人再優秀,力量也十分薄弱,于是,許多妄想實現自我價值的校友們,忘記初心,開始追逐權勢,瘋狂斂財,沉迷虛無的物質享受。
一旦跌落,身敗名裂。
從前,卡曼橘和申橋讨論過這個問題,申橋說,去國外,好一點。
許多精英都選擇留在國外,據說可以專注地從事學術研究,實現個人信仰。
但背井離鄉,真的好嗎?
卡曼橘看不見自己的将來。
古時候,一個讀書人完成學業之後,就要考慮文(學問)、行(品行)、出(作官)、處(隐居)。
她的出世心,早消磨殆盡了,她對申橋說:“那個商場,你自己留着吧。”
申橋沒有強求,只是問:“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明燦讓我給他的學生制定學習計劃,我們這裏的初中生,考上重點高中的比率,只有4%,就是三百個人,只能上十二個。這兩年,我浪費了大把時間,想不清自己活在世上有什麽用處。也許,自诩名門的我,應該有一點士族的自覺。”
士農工商,文化人總說,士這個階層,已經消失了。
申橋眼神閃過驚訝,卡曼橘又說:“說來奇怪,我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士族,從小春秋兩祭,大年小節拜祖,學書法,學古文,四時習俗也和古代一樣,住的也是數百年的古宅。我想,我既然是老一輩眼中的高級知識分子,不是士族是什麽?既然是士族,總要做一點有用的事情吧?”
這回,換申橋驚得回不過神來,呆呆看着卡曼橘。
從前,她就這樣,一會幼稚得驚人,一會深沉得可怕。
這麽多年,在同學眼中,都是卡曼橘在仰望他。
但他何嘗不是在仰望她?
如果沒有靈魂之間對等的注視,他和她,就不會深愛彼此。
申橋沉默了,良久,說:
“你既然做好決定,那我尊重你的選擇,我明天就走。”
作者有話要說: 2015年1月29日新寫
☆、2
這個晚上,申橋要和卡曼橘躺一塊,申橋睡在外頭,卡曼橘睡在裏頭,兩個人什麽話都沒有說,不一會兒,申橋睡着了,卡曼橘閉上眼睛,将近淩晨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卡曼橘醒來時,看見床對面,舊式漆櫃上,擺了一盤西紅柿,清晨的陽光,從豎條木窗打進來,襯得那幾個西紅柿,閃閃發光。
每次,卡曼橘要死不活地找申橋上自習,申橋總請她吃西紅柿,她一吃,就能迅速醒過來。
卡曼橘賴在床上,嘗試喊了兩聲,沒人應答。
申橋已經走了。
卡曼橘坐起身來,撓了撓頭發,她本來還想送他一點土特産,沒想到,這麽點小錢,他也替她省。
傍晚,卡曼橘去林故家喝喜酒,走到二樓小樓,林沁請她看婚紗相冊,卡曼橘緩緩翻看,有海邊的照片,有公園的照片,每一張都笑得很甜蜜。
小樓對面,林故扶着木雕欄杆,注視卡曼橘低頭浏覽相冊的樣子,和記憶中一樣。
不管小明多麽好動,她一看書,就靜了,專注極了,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裏。
林故已經從明燦那打聽清楚了,申橋已經走了,嗯,這是一個好消息吧?
不一會,新郎新娘就下樓招待賓客去了,林故走過來,陪卡曼橘聊天。
林故有許多話要說,卡曼橘卻不知道,該同他聊什麽。
本來,任何一個話題,卡曼橘都可以發揮,說一些新鮮、有趣的典故或者新聞,遷就別人。
可是,在她廣闊的內心世界,只有申橋是和她并肩站立的。
她的每一句調侃,申橋都能抓到要點,同樣,他随口說的一句話,卡曼橘也很明白當中的深意。
她是幽默家,他是哲學家,但到了最後,他倆拆夥了。
林故看卡曼橘又神游了,忽然有些無奈。
或者,門當戶對,更深層次的意思,是共同語言。相似的成長環境,相似的價值觀、人生觀,兩個人說話時,才能你來我往,不冷場。
終于熬到喜宴開席,林故和卡曼橘坐一桌,座位挨着,給她盛湯,熱絡極了。
新娘子敬到這一桌,笑着說,明藝姐,你在我婚禮上,拉一段大提琴吧?
卡曼橘驚訝,連忙擺手。
大提琴的聲音沉郁,不适宜在喜宴上演奏。
林沁古靈精怪,又笑着說:
“明藝姐,我哥上高中那會,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個大提琴,天天拉,天天拉,制造噪音!我那時候不明白,他到底抽什麽瘋呢,現在都明白了。”
卡曼橘有一些沉默,林故有一些尴尬。
林沁看氣氛不對,拉着新郎,笑着敬別桌酒去了。
喜宴終于結束,林故送卡曼橘回家,兩人走過無數古宅。
卡曼橘發現自己繞了一圈,又回到了原點,但無論如何,她對這個原點,有了新的認識。
每次經過古宅門首,卡曼橘總停下來,舉起手電筒,照一照古人刻的石匾、石聯,那些縱逸的書法,那些斐然的古文,都消蝕了,石獅、石鼓、拴馬石,也殘破了。
假如到了某一天,她也随時間洪流,消失了。
那在此之前,她除了将眼下每一刻,都過得順心之外,是不是還應該思索一下,永恒是什麽。
她該怎麽向一百年後的人類證明,世界上,曾經有過一個卡曼橘,
她有悲歡,也有得失,有喜怒,也有哀樂,曾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卡曼橘笑了,她終于發現自己喝多了。
她終于走到自家大宅門口,進門前,她要說再見,林故卻說:
“小明,你知道的,我一直喜歡你。”
卡曼橘借着醉酒,調侃:
“小故,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歡你。”
林故氣得一噎,笑着說:“再等幾年,也沒事。”
卡曼橘微微一笑,林故的這句話,令她想起她的一項“研究成果”。
她知道,理性的人,喜歡評估配偶,随時同別的異性比較,一旦有落差,就覺得吃虧上當,而感性的人呢,會一天一天,累積對配偶的感情,直到不可自拔。
不考慮極少數的例外,男人大多是理性的,女人大多是感性的。
林故所說的等,不可輕信。
卡曼橘生氣了,說:
“你等的時候,不要忘記去相親,因為,我非常讨厭,讨厭你現在,表面說的是對我的承諾,實際是要我産生耽誤你的錯覺。”
卡曼橘用力摔上門,合上門闩。
林故臉色一變,長長嘆了一口氣,他非常明白,小明借酒發瘋,說刁鑽古怪的話,根本不是在生他的氣。
她的反常,是因為申橋走了。
林故明白了,他沿着月色中、反光的石板路,回去了,他的影子,消失在轉角的小橋流水。
卡曼橘發瘋時,情緒十分不穩定,卻自以為情商高超。
她還以為,她高超的情商,來自動蕩不安的童年。
自記事起,父母就愛吵架,于是,她認真學習,努力練琴,希望他們看在她的份上,不要總以為,找了對方,是所托非人。
日子久了,卡曼橘放心了,以為吵架是父母獨有的相處方式。
直到父母離婚了,卡曼橘才明白了。
無論将來,還在當下,她做什麽決定,都要從自身出發,不要再将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別人的人生上。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問自己,她想要什麽?
不問還好,一問,兩年就過去了。
卡曼橘伸了一個懶腰,回自己的院屋,睡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2015年1月30日新寫
☆、3
卡曼橘開了一家鄉村超市,開在三叉路口,五個大店面,一、二層擺貨,第三層存貨。
這樓是明燦的,明燦說給卡曼橘玩。
卡曼橘請了幾個營業員,收銀、理貨,她白天算帳,晚上給明燦的學生傳授學習經驗。
她的學生都很乖,也很認真讀書,但有一些思維,沒鍛煉出來,于是,總被一兩科拖後腿,總分成績,就不那麽漂亮了。
卡曼橘那些學習方法,最笨,也最有用。有自制力的孩子,點撥一下,學去了,沒有自制力的孩子,被卡曼橘關在二樓辦公室,一天多學一節課,二十八天,強制養成習慣。
學生們都很尊重卡曼橘,因為,卡曼橘是傳說中,本村自建國以來,學習最好的孩子,俗稱天才。
卡曼橘心虛,她每次想起申橋那完美的學分積表,就會心虛。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幸好,她的學生都不知道這一點。
三個月後,秋高氣爽,超市也不用卡曼橘天天管的時候,學生也自覺學習還嫌卡曼橘羅嗦的時候,卡曼橘就出門旅行去了。
她去了很多地方,住便宜的旅館,吃便宜的小吃,游覽風景名勝,也游覽商業區,以及各地形形色-色的批發市場,她看見每個地方的人,都在努力活着,充滿煙火氣的,從早到晚忙碌着,所有人都為了掙錢養家,辛苦工作着。
卡曼橘忽然明白了,這樣的人群,才是大多數,才是中流砥柱。
一些僥幸獲得名利的人,言行惡劣,最後受到輿論、道德、法律的嚴厲懲罰,是有原因的。
因為,他們向廣大人民群衆傳遞的信號,非常負面——腳踏實地、兢兢業業的人,勞碌一生;放縱享樂、違法亂紀的人,功成名就……
高調處理他們,是為了穩定整個社會的“軍心”。
卡曼橘悟到這一點之後,就不四處閑逛了,她懷着貢獻社會的熱忱,立志做一個合格的新時代青年勞動力,起碼燃燒三十年,再退休過散淡的日子。
事業考慮好了,婚姻大事,卡曼橘還是沒有頭緒。
她什麽時候會忘記申橋呢?
她開了挂的大腦,連幼兒園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
卡曼橘往下推理,申橋的腦子比她好用,有生之年,他更不可能忘記她了。
原來,分手這件事,誰記性好,誰吃虧呀。
卡曼橘忽然覺得自己賺到了……
旅行一趟回來,卡曼橘在愛情上,也超脫了。
下火車之後,她先回超市檢查盈利,喝了點牛奶,等學生們放學,從她超市門口過,她一個一個地叫進來,問期中考成績。
總體來說,有進步,她挺滿意的。
到了傍晚,卡曼橘拖着行李箱,回古宅休息。
明燦路過,看小門開着,知道他姐回來了,就抱着一只荷蘭兔進來了。
這回的荷蘭兔,全黑的。
卡曼橘躺在長藤沙發上,翹着腿,問:
“是你新雜交出來的?”
明燦搬了條凳子,坐在卡曼橘旁邊,抓着兔子的前腿,朝卡曼橘招手,笑得一臉父愛地說:
“快跟你堂姑打個招呼。”
卡曼橘懶得理他,看着屋檐,數瓦片。
明燦就用特家常的口吻,說:
“姐,我打探到一件事,跟申橋哥有關的,要不要聽。”
“你說。”卡曼橘盡量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也是最近才從長輩那知道的,”明燦抓了抓兔毛,說,“上回申橋哥來的時候,我媽不準我帶荷蘭兔給申橋哥玩,說申橋哥有哮喘病,不嚴重,但平時要很小心。”
卡曼橘詫異,她忽然想起申橋從不跟她去動物園,也從不碰那些校貓,還有春天飄楊絮的時候,他都會戴上口罩。
一直以來,卡曼橘都以為,這都是他的怪癖而已。
明燦又說:“兩年前,你爸你媽離婚,你也不出國了,申橋哥還以為你在父母身邊救火呢,直接坐國際航班就來咱老家了,沒想到,長輩們跟他攤牌了。”
卡曼橘越聽越疑惑:“攤牌?攤什麽牌?”
明燦嘆口氣,說:
“姐,你是真沒長心眼呀?申橋哥有哮喘病,萬一哪天挂了,你豈不是要守活寡?還有,你們的孩子,萬一也遺傳了哮喘病,是你要照顧一家大小,到時候會有多辛苦,你就沒想過嗎?”
卡曼橘沉默片刻,甕聲翁氣地說:“他不是你男朋友,他哮喘不哮喘,不用你操心!”
明燦沒想到他姐居然還自帶聖母光環!
他啧啧幾聲,又說:
“可是,咱家的長輩,哪個是省油的燈?你一說要帶申橋哥回家,他們就查了他家的底。長輩們讓他擡龍,是驗他身子骨,灌他酒,也是下狠招呢!就你還蒙在鼓裏!
多虧那時候,申橋哥扛住了,咱家長輩,也就沒意見了。後來你大學畢業,既然不打算出國,正好!那時候,申橋哥來找你,長輩們就玩起了三堂會審,攤牌說,他身體不好,娶你,是耽誤你。
申橋哥懇求了兩天,長輩們都沒有松口。他只好答應,他一個人出國,再也不回來找你了。
誰知道,你居然失蹤了整整兩年,過年也不回來。被申橋哥知道了,就打電話給咱家長輩們,說他不打算遵守約定了,他要回來找你,把長輩們都給唬住了。咱們家族要是不彪悍,不可能盤踞一方,香火綿延了數百年,沒想到,申橋哥更彪悍。”
明燦笑着,摸荷蘭兔的耳朵,發自內心地感嘆……
卡曼橘一下就被震住了。
明燦伸手,在卡曼橘眼前晃了晃,問:
“傻了?你早晚都得知道,我就提前告訴你了,還有,申橋哥跟我說,他回帝都這幾個月,是要交接商場的事,他過年就來找你,和你一起看正月花燈。”
明燦什麽都說完了,抱起荷蘭兔,走到木門那,回過頭,幽幽地說:
“長輩們都說姐你讀書讀傻了,被申橋哥吃得死死的,就配給他們家沖喜。本來,林故哥多好呀,身體壯壯的,又知根知底,聽說他祖上跟咱祖上,還是生死之交呢!申家那種暴發戶,根本配不上咱家……”
說着,明燦懷着傲人的家族自信,留下呆若木雞的卡曼橘,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2015年1月30日新寫
☆、最終章 和申橋結婚的卡曼橘
除夕夜,卡曼橘父母都不回老家,卡曼橘跟同族長輩們吃完年夜飯,一個人坐在天井邊上拉大提琴。
申橋走那一天,還修剪了花草樹木,卡曼橘發現自己有點睹物思人。
第二天,大年初一,晚上有花燈游-行,卡曼橘的超市大開着門,有花燈隊伍來商店拜年,卡曼橘發紅包,說吉利話。
等花燈走了,卡曼橘才發現,提着行李的申橋,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正擡頭看着超市的名字,目瞪口呆。
山寨的唐哲瑞恩。
他有點難以置信,自言自語:“英文還拼錯了。”
卡曼橘走到他身邊,也擡頭看自家的招牌,套近乎似地感慨:
“我們村做廣告牌的師傅,英文和我一樣爛啊。”
申橋笑了,卡曼橘又問:
“你怎麽過來的?聽說車票、飛機票都很難買。”
“五十公裏外,有一個民用機場,我買了一架飛機停那了。”
“你這敗家子!”
申橋唔一聲,說:“我跟我爺爺說,我書讀完了,要娶媳婦了,信托基金也該給我用了,我爺爺還誇我有出息了呢。”
“你跟誰結婚呢?”
“明燦跟我說,你已經原諒我了。”申橋笑了。
卡曼橘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曾幻想過自己和申橋的婚禮,她甚至連臺詞都想好了,還大大咧咧念給申橋聽,大意是:在本人锲而不舍、勇往直前的戰術下,攻下了申橋這座富饒且秀美的城池,本人深感榮幸,願一輩子守着這座城,絕對不允許外敵入侵。
那時,申橋當時冷靜地發表意見:
“結婚的時候,還是我來發言比較好。”
這會,卡曼橘看着他,問:
“你身體怎麽樣了?”
申橋微微一笑,說:“我身體好得很。”
卡曼橘卻有點擔憂。
申橋自言自語:“我身體好不好,以後有的是機會證明呀。”
卡曼橘臉一紅,這家夥……
申橋說:“去看花燈吧?”
卡曼橘點點頭,關了超市的卷簾門。
她和申橋并肩走在街上,街巷裏綿綿挨挨的花燈隊伍,燈籠牌上寫着各家堂號,扛琉璃大花燈的壯丁們、提小花燈的孩子們、敲鑼打鼓的少年們,時而緩步,時而狂奔,天上放着大焰火,要放一晚上,讓卡曼橘又回到了深信自己站在“世界中心”的童年。
她看着身邊的申橋,忍不住臉上帶着笑,慕名來的游人如織,他倆一路讓人,不疾不徐,只是握緊彼此的手,順其自然地往前走……
正月裏,有幾個學生結伴,來給卡曼橘拜年,申橋又在那兒教人打牌。
申橋振振有詞:
“牌要打好,先要有一萬局的經驗,才能磨出心算來,所以,功夫要笨,苦練第一。
十局牌,一局好,一局壞,剩下八局,不好不壞,所以,穩紮穩打,心态第二。
一個人的牌,不能對抗其他人加起來的牌,所以,心存敬讓,人品第三。”
幾個學生連連點頭,卡曼橘輕笑。
她一直覺得申橋是奇才中的奇才,一副撲克牌,也能忽悠這麽多人,包括她。
後來,學生都走了,晚上,兩人躺在雕花木床上,申橋摸着卡曼橘的手,往無名指上,套了一個戒指。
他看着床上镂空的呦呦鹿鳴,說:
“我爸媽挺喜歡你的,說你知書達理,不會盛氣淩人。”
卡曼橘微微低下頭。
“我爺爺也喜歡你,說你聰明又長情,跟我一樣。”
卡曼橘羞澀了。
“還有,我奶奶最喜歡你,說你身強力壯。”
卡曼橘忍不住笑了,問申橋:
“給你沖喜好不好?”
申橋也笑,說:“我身體好得很。”
她看着他的眼睛,怕他逞強,申橋一揚眉,問:“你不信?”
卡曼橘笑着說:“信呀!”
申橋忽然就一翻身,壓住她,卡曼橘有些驚慌,問:
“你想幹什麽?”
“我要向你證明,我身體好得很啊。”
申橋輕輕一笑。
“你咯着我了。”
“這是男人的正常生理反應。”
……
正月十五,申橋和她去花燈上寫字。
大花燈有幾百來盞小琉璃燈,用彩綢紮成小蓮花,精巧極了。綢上已經題了好多字,大字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想必是老人寫的,下頭還寫了一些小字,就随意極了,什麽考試必過、戀愛順利,一看就是年輕人寫的話。
申橋遞了只毛筆給卡曼橘,卡曼橘提筆前,想寫財源廣進,落筆後,寫了: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
寫完,她又将蓮花綢子翻了過去,免得讓人看見了,一回頭卻看見申橋目光灼灼看着她,他嘴角帶着笑,接過卡曼橘手上的毛筆,寫了下一句: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
……
一年後,卡曼橘生了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她和申橋的生活,也就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
作者有話要說: 2015年1月31日完成于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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