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

趕去見她最後一面。

趕來接我的姐姐說,她會讓姐夫去接他,帶着他一起來見我的母親。我一時間忘記了顧慮,我想牽着他的手,告訴母親這就是我的愛人。

我怎麽能把他丢下呢?

我過了将近一天才在親戚的抱怨中明白過來,那個姐夫根本就是個酒鬼,他得了自由,根本沒有去接他,而是喝得酩酊大醉。我丢下病重的母親,瘋了一樣跑回去找他,可是他不見了。

草地上放着一把刀,把周圍的一切砍得很淩亂。

我不知道他等了我多久,又為什麽帶着那把刀,我想他大概是以為我扔下了他,想殺了我才甘心,可是他最後舍不得,就丢下了我和刀離開。

這一次,我是真的找不到他了。

母親的葬禮我沒有參加,我在以前找到他的地方睡了三天,他沒有出現。

我找了他将近一年,才明白過來,我大概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開始後悔,有時候又憤怒——

他不是說要殺了我嗎?他怎麽丢下我走了?

他說過會在我的胸口掏出一個洞來,他真的這樣做了。

他走了以後,那個地方開始流血,并不斷潰爛。

他騙了我。

可是能怎麽辦?

早就陷了進去,甚至開始幻想着和他共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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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沒人喜歡?

哼那算了。

☆、黑貓篇

黑貓篇。

1.

我攬着溫銳的脖子,像那個已經過去的寒冬裏的每一個溫暖的夜裏一樣,将那脆弱的脖子攬在懷裏,将那顆熟睡的頭顱抱在懷中——

他睡得很熟,像一個完全信賴我的孩子,又像一條忠誠而又溫順的狗。

然後我拿起手邊的刀,将微涼的刀刃劃過他溫暖的喉嚨,溫熱的鮮血噴湧而出,在巨大的黑暗空間裏到處蔓延,最後把我淹沒了。

窒息的寂靜漫了上來。

好了,我已經殺了他了。

在我的假想裏。

于是,我再次為自己找了一個拙劣的借口,放過了他,離開了。

我将再也不會允許他找到我。

所以,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如果我遇到活着的你,我會再一次殺死你。

那時候,就不在假想裏了。我真的會割下那顆頭顱帶在身邊,看着他充滿朝氣的身體慢慢腐爛流膿,然後暴露出白色的骨骼。

到時候他将變得極度醜陋。那時候,除了我,再也不會有人喜歡他了。

2.

我這輩子只愛過兩個人,一個是溫銳,我殺了他;一個是爺爺,等我回去的時候,爺爺已經快死了。

我離開了溫銳所在的城市,回到了爺爺身邊。我依舊像兒時那樣将臉埋在他殘廢了的腿上,感覺到那種死去肉體的疲軟——半個身子還活着,半個身子已經死了。

爺爺還像過去那樣摸着我的頭發,然後疲憊地笑:“半年啦,半年啦。”

他似是很高興,卻又沒有力氣表現出高興的樣子。

他對我說:“出去半年,一定是有了喜歡的人啦。”

我點了點頭。

爺爺開始高興,仿佛他的身子已經死去一大半了,看見我點頭,那死氣又褪下去不少,他問我那個人叫什麽,好不好,在哪裏,現在有沒有和我一起回來。

我說:“他叫溫銳。”

說完之後,我忽然伏在他腿上哭起來:“我殺了他。”

整個世界都靜下來了。我告訴爺爺我殺了他,像我殺死的每一個人那樣,他溫熱的血從我的指間流過,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可是我的胸口好疼啊,好像有一把刀割進去,把五髒六腑都搗成碎屑一樣,我從來沒有那麽疼過——

我曾經受過很多傷,很多時候我都以為自己快要死去了,但是我從來沒有這麽疼過,我以前被刺傷的地方都會愈合,現在好了,他在我胸口挖了一個洞,洞裏的血肉開始潰爛,再也不能愈合了。

我想忘了他,可是那樣鮮活的痛卻時刻存在,越烙越深。

爺爺問了我原因。

我告訴他,因為我厭倦了溫銳,因為他實在是太煩人了,所以我丢掉了他。

3.

我知道爺爺快要死了,爺爺也知道他自己死期将至。

死氣仿佛是從腳底開始蔓上來的,一點一點地漫到了還活着的上身,然後活着的地方也依次淪陷——先是腰,再是指間,然後漫道了脖子,最後是眼睛……

我不知道爺爺是什麽時候死去的,我始終抱着他,或許是他抱着我,我像個孩子一樣蜷在他懷裏,像兒時的每一個夜晚那樣。

我察覺到那個我最後愛着的人慢慢冷卻了,好像是桌子上的一杯水,我緊緊地在寒冷的夜裏握着它,拼命地想要溫暖它,可是它最後還是一點一點冷下去,只剩下玻璃的杯沿還殘留着溫度。

我一松手,那點熱氣就散幹淨了。

他死透了之後,我抱着他花白的頭顱,感覺到的只有麻木。

我愛過的人都死了,可是我還活着,這生命像一個鈍了的刀子,持續地割着想要愈合的傷口。傷口早就死肉彌漫,流不出什麽血了,可是那鈍了的刀子一次又一次地磨着,新的肉也長不出來。

我去給爺爺下葬的時候,有人問了我的名字。

可是我沒有名字。我沒有身份證,沒有個人信息,我用過很多人的身份,但那全都不是我的。

對方執意要問,我卻無法回答。

最後,我只能疲憊地說:“溫銳。”

“我叫溫銳。”

4.

爺爺死了以後,有人找到我,給我安排了身份,送我去上學。

我記得爺爺以前說過,等他死了,我就可以去上學,可以去過自由的生活,可是我根本不想要自由的生活。

我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自由過,可是半年前我自作主張離開了爺爺,我按照自己的選擇留在了溫銳身邊,但是他在我胸口挖了一個血洞。

爺爺說的所有都是對的,可是我違背了他的建議,所以我受到了懲罰。

我去了大學,學了畫畫,也當過侍應生做過兼職,我開始試着和普通人一樣生活。

可是我依舊不快樂。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我畫畫學得很快,什麽都學得很快,老師很喜歡我,同學也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他們。

我不喜歡被人喜歡。

被人喜歡意味着你可能放松警惕,然後讓一個不相幹的人在你身上挖一個血淋淋的洞。我再也不想那樣了,所以我讨厭所有人,可是我越讨厭他們,他們越想接近我。

我養了一只狗,它非常依賴我,我也開始試着去喜歡它。

可是它三個月以後就死了。我回家的時候看見它躺在地上,我去摸它,摸到失去溫度和張力的疲軟肉體,它還睜着眼睛,可是沒有看我。

我瘋了一樣想要找出它死去的原因,我開始疑神疑鬼是不是有人害死了它,我甚至用刀割開它的肚子看它為什麽死去,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原因。

為什麽死了?

為什麽呢?

我想不通,但是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想養狗。

5.

我的鄰居告訴我他喜歡我,他是我同系的同學,一直想盡辦法照顧我。

可是我的狗死了,所有人都變成了幫兇。

我搬離了那個地方,以阻止我自己因為疑神疑鬼去謀殺那棟樓裏所有的人。

搬家之後由于缺錢,我只能再去餐廳做些兼職以謀生。

我有了些散錢以後,開始買了顏料和畫布在家裏練習,但是我不知道該畫什麽——無論我畫什麽都會帶上一層死氣,明明是鮮活的花,到我手裏就變成臨死的花束了。

我也畫過人,可是所有人的眼睛裏都帶着死氣。

我不知道該畫什麽,我開始随手塗抹,最後我畫了一張又一張人像,我意識到我在畫溫銳。

我筆下全部是他瀕死的樣子。無論我畫誰,最後都和他無比形似,而那雙無數次出現在我夢裏的眼睛——那雙瀕死而絕望的眼睛。

奇怪的是,我并沒有真正見過他死前的樣子,可是我卻能畫出來,并且畫得逼真。

一開始我不願意畫他,但是後來我發現,我在畫裏殺了他一次又一次,而每畫一次,我的心情就會變好。我在學校裏開始對着不認識的人笑,并且發自內心。

那個洞随着畫作的積累,竟然慢慢地被填滿,并且最終愈合了。

我想,等春天來了,我就可以忘了他。我要再愛上一個全新的人,像一個普通人那樣生活,或許我會和他一起再養一只狗,這一次我會仔細照料,再也不允許它夭折而亡。

我的畫裏不再有死氣了,這讓我很開心。

老師、同學、陌生人,都很喜歡我,我也試着去喜歡他們。

春天又快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6.

我以為我眼花了,可是沒有。

我在西餐廳裏做侍應生,所有人都很照顧我。我在一群善意的人中間開始習慣,我想我很快就可以變好,變成一個善良而又溫和的人,可是我沒有。

因為我看見他了——我不是有意要看見他的。

可是他顯眼、太顯眼了,得體的西裝,熟悉的面容,以及嘴角挂着的笑容——是溫銳。

他和一個穿着紅衣的女孩子一起來到餐廳,為她拉開椅子,溫柔地看着她坐下,并且為她點餐。

我托着盤子遠遠站着。我就算是站在人群之間出神一整天都不會有人來罵我,我原本以為人們的善意總有一天會治好我,可是沒有。

因為我看見他了。看見他真誠的笑,看見他迷戀的眼神,看見他擡起手擦去那個女孩子嘴角的奶油。

我原先以為他給我留下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但是我現在才發現沒有。那個傷口留下了一個細小的缺口,只是那麽小的一個缺口,當我見到他的時候,整個傷口被人從那個縫隙撕裂開,又變成那個漏風的洞。

我明明那麽努力了的。

我站在暗處,他坐在燭光下,笑得從容。

不要笑。不要笑啊。

那把留在身體裏的刀又一次開始轉動,那沉寂的疼再次鮮活起來。

我站在暗處絕望地哭了起來——我的狗死了,所有人都變成了幫兇。

領班安慰我,哄我,送我回家,幫我蓋好被子倒熱水,可是我沒力氣停下來。

他走了以後,我從床上爬起來,點燃了所有溫銳的畫。我殺了他那麽多次,可是當我見到他,我還是不舍得。

煙開始像寂寞一樣彌漫,火光越來越盛。

我仿佛被蔓上來的血水淹沒了身體,那痛苦如同潮水一般讓我窒息,我想,我大概是第一個在大火裏被淹死的人。

我的狗死了。

所有人都變成了幫兇。

作者有話要說: 對,你們想的沒錯,我就是個變态。

【壞笑臉】

☆、溫銳篇

溫銳篇

1.

他走了之後我陷入一種可怕的幻覺之中。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感覺到他躺在我的枕邊,正用那雙漂亮而又靈動的眼睛偷偷地看着我。他精瘦的身子就在我的手邊,我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那溫熱的面頰和灼熱的唇。

這種幻覺很讓人困擾,因為無論什麽時候我睜開眼睛,他都是不在的。

就好像人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之後,總會錯誤地以為那一部分還在,甚是還能感受到斷裂掉了的肢體的存在,可是幻覺終歸是幻覺,時間長了就會模糊并且消失不見。

可是我那麽清晰地記得他的樣子,只要一阖上眼睛,就可以完整地讓他再現于我的眼前——

有一段時間我沉淪于幻想,我總覺得我看見的每個人都是帶走他的人,我覺得每個人都可恨,可是我又不知道該恨誰。

姐姐和父親都擔心我,我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們帶到家裏去吃飯,但是我時常聽不見他們說話。有時候窗外晃過一個樹影,我就想是不是他回來偷偷找我了,瘋了一樣跑出去見他。

他們都很怕我,尤其不敢帶姐夫來見我——畢竟上次見面我差點殺了他。

我一直都是一個讓父母放心的兒子,可是現在他們都覺得我瘋了。

我很難過,我告訴他們,我養的貓丢了,但是他們告訴我他根本不存在。父親帶我去看心理醫生,醫生問我他的名字,我說不知道,他們越發地相信他只是我的一個幻想。

可是怎麽可能呢?我那麽愛他,我不可能愛一個幻覺愛地那麽深。

可是她問我他的樣子的時候,我卻能完整地想起來,想起來他漂亮而帶着野性的眼睛,想起來他慵懶地讓我為他梳理頭發時的神情,想起來他唇上的血漬,想起來我第一次見他時他靜靜等死的樣子。

但是我執拗地不願意告訴她,他那麽珍貴,我害怕他被任何一個人搶走。

我的貓丢了,所有人都變成了幫兇。

2.

姐姐為了讓我恢複正常,不斷地介紹女人來給我認識。

我不斷地被帶去見各種各樣的女人,可是我心不在焉,我總是目光游離地去找他。

很多女孩子覺得我走神的樣子很可愛,願意和我繼續交往,也有人讨厭我心不在焉,第一次見面之後就再也不願意見我,但是這對我來說沒什麽差別,因為我分不清誰是誰,他走了以後我就變成了這樣,我的世界滿了,再也裝不下別的東西。

姐姐開始求我,她不斷地告訴我,那天的草地上只有我一個人,他們去看了,根本沒有我說的愛人。我知道他們現在都覺得我瘋了,所以想要用這種拙劣的手段來騙我。

她越來越怕我真的殺了姐夫,于是她不斷地找各種各樣的女孩子來,直到找到了她。

我不記得她的名字了,但是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我愣了很久——她很美,很安靜,貓一樣的眸子,蒼白的肌膚,瘦弱的身子,穿着黑色的裙子。

她不是很喜歡說話,大多數的時候只是靜靜地坐着走神,後來我才知道她是個聾子。

但是她的樣子讓我想起我的愛人來,我喜歡和她在一起,我喜歡盯着她貓一樣的眼睛看,喜歡給她帶各種各樣的禮物來裝扮她——如果她戴着合适,我就會去再買一個留起來,等我見到他的時候,就可以送給他了。

3.

我的幻覺時有時無,有時候我能分辨出來坐在我面前的就是那個女孩子,可是有時候我會誤以為是他回來了。我每天都期待着再見那個女孩子,因為我給他買了很多很多東西,我迫切地想知道是不是很合适。

如果我能辨認出這個女孩子,我就會告訴她,我願意出錢讓她陪着我,我還想帶她去見他,因為他們很像,雖然他更好看。

那個女孩聽不見我說的話,她坐在那裏,像個安靜的布娃娃。

當然了,就算他們那麽像,這個女孩子也經常有讓我失望的時候。因為他的眸子裏帶着野性,就算是在走神,也會有那種奇怪的氣場将他包圍,只是靜靜坐着的樣子就很誘惑人,可是這個女孩子是呆板的,她是家貓,而他是野貓。

我不再那麽經常地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裏游蕩了,姐姐放下心來,她很費勁地和那個聾了的女孩子溝通,求她幫我。他們都覺得我說的他只是幻覺,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

很快,那個女孩子就開學了,她要去另一個城市上學。

我想都沒想都就跟着她去了。我現在的生活很荒唐,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活着。

有一次她穿了紅色的裙子來見我,那樣子讓我想起我第一次見他的樣子。想起他那誘人的唇上猩紅的鮮血,想起他那雙挑釁的眸子,想起那因沾了血液而變得黏重的頭發,想起那纖細而又脆弱的脖子。

我帶着她去我能找到的最好的餐廳吃飯,小心翼翼地照顧她,反正無論如何,我活下來了。

4.

可是每到了夜裏,我還是會沉淪進恐慌之中。我想,冬天又來了,他會不會冷?我給他買了很多保暖的衣服,可是到了明年,就又要過時了,那時候我再給他買更多的衣服。

我的東西越積越多,心裏的思念卻越來越重。有時候在新的城市我會擔心,萬一他回到原來的地方了呢?萬一他去原先的家裏找我,而我不在該怎麽辦?

每次和那個女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我知道她聽不見,會說很多很多的話給她聽,雖然并不是給她的,但是這樣傾訴的讓我感覺很好。

終于有一天,那個女孩子擡起頭來看我,對我說:“我聽不見,但是我可以讀懂你的唇語。溫銳,我不想讀了。”

她說她受夠了被我當成洋娃娃的日子,她以後不會再見我了。

我開始怕。我不能連他的替代品都見不到,那樣我會瘋了的。

作為補償,我帶她去城裏最好的餐廳吃飯,并且給她買很貴的首飾,她終于答應留下來。我不知道她看重什麽,或許僅僅是因為父親的資産,或許僅僅是因為需要生活費,這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我帶着她去最好的西餐廳吃飯,每天開車接送她上下學,并且極盡細致地照顧她,才讓她留下來。

5.

我在西餐廳吃飯的時候,聽見有人在哭。那聲音讓我心顫,可是我擡頭的時候,只看見黑暗裏的一個背影。

一個脆弱的背影。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那個背影像是他的——身高,體量,聲音,頭發的光澤,纖細的脖子,都像他。

可是他是不會哭的,他的世界是冷漠的,怎麽可能會軟弱地哭呢。

我一定是太想他了,所以又一次出現了幻覺。

我從西餐廳離開之後,總覺得心裏很難受。萬一是他呢?萬一是一個更像他的人呢?我不甘心,又跑回去找他,這一次沒有找到。

我去問領班他在哪裏,可是我忽然想起來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支支吾吾地說了好久,對方都只是笑着看着我。

最後我說,他很美,像一只野貓,眼睛裏帶着靈動和野性。

那一刻,我甚至怕他想起來——我怕連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會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被一個陌生的人知曉。

領班立刻想起來,對我說:“啊!你說的是溫銳吧!”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聲音像是驚雷,震得我的耳膜發痛。

6.

他對我笑道:“溫銳确實很像一只貓,而且他就只是單單那麽站着發呆,都能讓別人注意到他——”

我聽不見他在說什麽了,我發瘋一樣地逼着他帶我去找他,他起初覺得我是個瘋子,直到我發誓如果他拒絕我,我就真的會殺了他。

領班大概被我吓到了,他帶着我去找他——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告訴別人我的名字,但是那種感覺讓我很愉悅。他沒有忘了我,他一直一直記得我。因為他沒有名字,所以他開始用我的名字,這一切都讓我欣喜若狂。

我找到他了,我真的找到他了。

我甚至覺得這是幻覺,因為這一切太不可思議,我幾乎不敢相信。

領班用恐懼的眼神看着我,因為我一路上都在笑,可是我自己并不知道。

我找到他住的地方了。

6.

可是我只看見從窗戶裏漫出來的火流,那明亮的火光幾乎把夜色燒破。

我沖進去找他,我甚至根本不記得我是怎麽進去的,我只記得看見他躺在地上,屋子裏堆滿了燃燒的畫布。

我不記得我是怎麽帶他出去的,但是我帶他離開的時候已經聽不見他的呼吸了,他的身子失去張力,變成我最恐懼的樣子——

像池塘一樣幹涸,像花朵一樣枯萎。

可是他的樣子只像是睡着了,睫毛安靜地垂下來,宛如黑色的蝶翼,在火光裏微微戰栗。

那柔軟的頭發邊緣被火燒焦了,然而那蒼白的臉上卻是濕潤的,我将他抱在懷裏,一次次地叫他,可是他沒有回答我。

有人把他從我懷裏搶走,送進了急救室。

他又一次進到那個地方去了。

而我失神地站在門外,和第一次一樣,陷入令人抓狂的恐懼。

我将再也見不到他,那濕潤而灼熱一樣的嘴唇會像幹旱的土地一樣裂開,那纖長的指尖會像落葉一樣枯萎,那柔軟的脖子會像樹枝一般斷裂——

那雙帶着靈動與野性的眸子會幹涸。

會碎裂,會失去光澤。

那一刻我仿佛看見我抱着他的身子,而那身子開始潰爛最終只留下白骨,而白骨縫隙之中有藤蔓攀附,最終開出一朵殷紅的小花。

所幸,他活下來了。

所以,我也活下來了。

☆、溫銳篇

溫銳篇

1.

他從手術室出來之後就沒有醒來過,我一開始很害怕他再也醒不過來,但是到了後來,我就不在乎了。

我每天給他擦洗身子,打理頭發,換适合他的新衣服——

就像我過去做的那樣。

我見不到他的日子裏,他變瘦了很多,我撫摸他的時候,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薄薄的肉下面骨頭的硬度。

一開始的時候,我很害怕他醒來讨厭我,于是我只敢趴在他床邊上睡。可是後來我不怕了,我想他或許近期內都醒不過來的,于是我和他枕在同一個枕頭上,抱着他睡覺。

醫生說不能讓他長久地躺在床上,于是我把他抱起來,像抱一個孩子那樣,有時候甚至調皮地把他舉起來,他都不會反抗。

我總覺得醫院供給的流食不很好,但是他漸漸地沒有之前那麽瘦了,我摸他臉的時候,可以摸到他長出來的新肉。

姐姐和父親來看過我兩次,父親以前見我,總要說讓我去公司幫他的忙,可是這次他見我什麽都沒說。

我很高興他們能來,我開心地告訴他們,他是真的存在的,而且我現在可以摸到他,可以抱着他,而且我不允許任何人碰他。其間姐姐想幫他調一調身子,我把她推開了。

他是我一個人的,誰也不能碰。

2.

姐姐問我,如果他一輩子醒不過來,難道我要一輩子陪着他不成。

我很驚訝地看着她——難道不是嗎?

而且他現在會很乖,我和他說話他從來不同我吵架,我抱他、吻他的時候他絕不會掙紮,他乖得就像一只家貓,唯一遺憾的是我不能看見他那雙靈動的眼睛,但是只要想到這雙眼睛最後看見的人是我、他夢裏最後出現的人是我,我就很高興。

他的皮膚有些幹了,我給他選了幾種護膚品,于是那蒼白的肌膚又恢複了紅潤。我覺得很快樂,就好像一株快要枯萎的花,在我手裏又恢複了生機一樣。

他的指甲過不了多久就會變長,我小心地為他整理着。他手上原本是有一層繭的,我每天給他耐心地塗護手霜,不僅那層繭消失了,手上的肌膚也變得瑩潤如玉,我越發地快樂起來。

我有時候期待着他醒過來,有時候又期盼他永遠不要醒來,我只要坐在他的旁邊,靜靜地看着他就好了。

他的頭發長了,烏黑的頭發極富有光澤,好像黑貓的毛一樣柔軟。我沒有幫他剪頭發,而是在他額頭上紮了一個小小的揪。

我端詳他良久,又在上面綁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好可愛。

3.

我每天坐在他旁邊,靜靜地看着他,好像永遠也看不膩一樣。

我會給他将講很多事情,講我怎麽找他,怎麽想他,講我給他買的那些東西。那些東西太多了,都很适合他,可是我不能把那些東西都帶來醫院,于是我等着他出院,然後将他帶回家。

我還會給他讀書。我們一起看了一本又一本書,我想他一定能聽見的。

醫生和我說,他可能醒不過來了,或許要這樣睡上三五年,姐姐聽了以後大哭起來,我卻覺得很滿足。

反正他醒了以後,也是我來照顧他的呀。

我每天早晨推着他去曬太陽,或者抱着他,讓他動一動胳膊,他每次都會溫順地将頭靠在我肩上——我讓他将頭靠在上面,他會很乖地不亂動。

我的臉被燒毀了一小塊,我是很久以後才發現的,等我發現的時候,它早就已經愈合,留下傷疤了。

也許有人幫我處理過傷口,不過我沒注意,我全部的精力都在他身上。

閑着沒事的時候,我就去數他的睫毛,數完一邊再數一邊,如果有一天多長出來一根,我就很開心。

4.

姐姐和我說,警察清理現場的時候,有很多燒剩下來的畫。

她說她畫的畫堆滿了整整一屋子。姐姐說,我不在的時候他愛上了別人,而且還不斷地不斷地為他畫畫,她讓我醒醒,因為他根本不愛我。

我問姐姐他畫的是誰。

姐姐問我,是不是告訴了我他畫的誰,我就願意和她回家去,過正常的生活。

我很自然地說,我當然要先去殺了那個人,再回來照顧他。

我怎麽可能丢下他不管呢?

我不知道為什麽女人那麽愛哭,仿佛她見不得我好一樣。我已經整整一年沒有這麽快樂過了,為什麽他們就不能為我高興,而一定要在我面前不停地哭呢?

5.

再後來,總有一些人找到這裏來,說是他的同學,朋友,老師,鄰居。

我養的花因為太過芬芳,招來了太多令人厭惡的蟲子。

我拒絕讓他們去看他,也拒絕讓任何人給他帶食物或是慰問品,他不需要這些,我買給他就夠了。

也有人憤怒地質問我是什麽人,我告訴那些蟲子們,我是他的愛人。

那些人太讨厭了,我就把他帶回了家。

父親不允許我和他單獨呆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總覺得我會有一天忽然暴死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于是他們求我搬到家裏去住,可是我只想和他單獨呆在一起,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不想讓任何人幫着我照顧他。

或許是看眼淚看得煩了,我把他帶去了家裏。我抱着他去我二樓的房間,我告訴他那裏是我長大的地方,我讓他坐在我坐過的書桌前,給他讀我看過的書,然後開玩笑地給他換上我學生時代的衣服。

我們一起玩得很開心。

我的屋子裏有鋼琴,我會彈給他聽。

有時候我也會把他抱起來,按着他的手指教他彈琴,我想他雖然現在學不會,或許醒過來的時候就會記住琴聲的曲調,這樣也很好。

他越來越美了。

6.

就算我無數次地告訴姐姐我不在乎他畫的是誰,但是那顆懷疑的種子還是深深種下了,我開始擔心他真的愛上了別人——畢竟他那麽美,觊觎他的人那麽多,而他又那麽好,那麽乖,萬一被人騙了可怎麽辦呢?

我想方設法地逼問姐姐他畫的是誰,姐姐拒絕告訴我,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我,他根本不愛我,否則他不會離開我,也不會躲着不見我。

我想起來我見他的那天他是哭了的,或許是和他一起打工的人傷害了他,我去那家餐廳問過所有人,可是每個人都告訴我,他是快樂而又善良的人,他有很多朋友,所有人都喜歡他。

我每到了夜裏就會陷入恐慌,如果他醒來以後告訴我他另有所愛怎麽辦?

如果他執意要離開呢?

如果他不願意再讓我碰他,再也不理我呢?

我找來繩子想要綁住他,可是我又不想讓他睡得不舒服,我每天夜裏入睡前一定要鎖好門,藏好鑰匙,并且緊緊地抱住他才敢睡去。

我開始變得很敏感,只要有人來找他,我就很緊張。

就算只是學校的人來探望他并且辦一些手續,我還是很怕那些人搶走他。

我不斷地追問姐姐他到底畫了誰,我開始變得很狂躁。

終于,她被我問地不耐煩了,開始盯着我冷笑。

她說,他畫的是我。

幾千張,全是我。

7.

他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殺死我,生動地畫出我瀕死而絕望的眼睛,每一張都血腥而殘忍,卻又極度逼真——她說他的來歷不明不白,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瘋子。

她還告訴我,她去打聽了他的過去,他自己獨居的時候殺死了自己養的狗,還将它解剖開,打開它的肚子。

姐姐說,如果我繼續和他在一起,那只狗就是我最後的下場。

我很認真地聽她說完,等她說完之後,快樂地求她再講一遍。

我從來都沒有這樣快樂過——他記得我,他在離開我的時間裏只記得我。他也許養了一只狗,也許他很喜歡那只狗,但是現在沒關系啦,他只喜歡我了。

我想笑,我又怕我笑出來吓到姐姐又讓她哭,于是我強力忍住那種從心底漫出來的喜悅,竊竊地笑了好久。

我把頭埋進胳膊裏,趴在他床前,笑得都停不下來。

好快樂啊。

他是愛我的。

我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看着他熟睡,感到安心而又幸福。

8.

自從我又和他在一起之後,我發現我做什麽都是錯的。

就連我趴在床上笑一笑,都會把姐姐吓哭。父親看着我笑,絕望地嘆氣。

我想,他在我不在的時候學會了畫畫,那我也要趁着他睡着學會畫畫。我學得很快,我從來沒想到我能學一樣東西學得這樣快。他睡着的時候我就畫他,他們說我畫的每一張都是一樣的,可是明明是不一樣的。

他每天都是嶄新的,這讓我很欣喜。

或許是吃厭了流食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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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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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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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