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紙玫瑰11

窗戶被微風吹開, 安靜躺在書桌上的紙張發出嘩啦一聲響。

陳嶺走過去,這才看見,那是一張留言。

上面寫着:明日返回。

陳嶺捏着紙, 胸膛發熱,指尖先于大腦做出反應, 将宣紙折疊起來, 放進了下方的抽屜。

他躺到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只要一想起那短袖被自己穿了很多年, 就渾身發麻, 頭腦暈乎乎的。

味兒應該很重……吧?

怪異的念頭盤旋在腦海,竟然有催眠的作用,陳嶺雙腿夾着薄薄的被子, 面頰無意識的在枕頭上蹭了蹭,不知不覺間睡着過去。

一覺無夢。

第二天一大早,陳嶺就被院子裏的聲音吵醒了, 是趙迅昌在招呼山上做工的工人幫忙把石碑搬出去。

站在窗前伸了個懶腰,又按住頸側動了動脖子, 這才進衛生間快速洗漱。

等再出來, 趙迅昌已經帶着工人離開小院。

“師父。”小徒弟的聲音傳來。

趙迅昌回頭,臉上露出笑容, “喲,起來了?”

“嗯。”陳嶺應了一聲, 加快步伐追上去, 望了眼前方擡着石碑的師父,輕聲說,“這是給那兩個小孩兒立碑吧。”

趙迅昌背着手點點頭, 上山的步伐沒有絲毫停歇,體力和年輕人有的一拼,“早點立上,讓人墳頭有名有姓。”

陳嶺掏出手機來:“我給高先生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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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先生在托生惡鬼的事情結束後,就給陳嶺設置了特殊來電提醒,電話一響,他就速度接了起來。

陳嶺在那頭說:“高先生,今早立碑,你有時間來一趟嗎?”

“我馬上就過來!”高先生挂了電話,立刻将妻子從床上拉起來,“快,咱們現在去昱和山,今天該給孩子立碑了。”

高晴懵懂的眼睛瞬間清亮,反應極快的進了衛生間。

夫妻倆将自己收拾幹淨,專程在市區一間極有名的香蠟店買了上好的紙錢和香蠟,随後又轉去商場買了不少小孩兒用的東西。

高晴很急:“我們會不會遲到啊?”

高先生發送完短信,回答說:“不會,我剛剛問了陳先生,距離立碑的最佳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

高晴松了口氣,手指撫摸着放在腿上的毛絨娃娃,心裏想着,那個未見面的孩子會不會喜歡它。

高先生開車的速度很快,半個多小時的路程,被他硬是縮短到了二十分鐘。

他按照陳嶺發送的定位,将車開到山腳,順着路往前繞了半圈,就看見一座外牆幹淨的小院子。

院子裏,吳偉偉接到有客要來的通知,早早就等在院門口。

見高家夫婦拎着大包小包下來,急忙走上前去:“高先生。”

事情過去這麽久,高先生對吳偉偉已經沒了當初的厭惡,只是有些驚訝,這人居然真的在昱和山留了下來。

他沖吳偉偉點點頭:“陳先生呢?”

“陳哥已經上山了,我帶你們上去。”吳偉偉說着轉身就走,在前方引路,“注意腳下,通往山上的是土路,踩不穩容易崴腳。”

高晴出門前沒考慮那麽多,穿的是高跟鞋,聞言,連忙拎起裙子,腳下越發小心。

高先生伸手扶住妻子的一只胳膊,“把東西給我拎吧。”

高晴不願意,正要開口拒絕,前方吳偉偉突然停下,二話不說就将兩人手裏的東西全接過去。

高先生愣了下,讪讪地說了聲謝謝。

他低頭看路,走了幾步又擡起頭來,望向吳偉偉的背影。

終究是不一樣了。

如今的吳偉偉踏踏實實,給人的感覺穩重不少,幾乎已經無法從他身上找到當初虛假的,浮躁的影子。

“吳先生,那是前山腳下的那片湖?”高先生驚訝,“雖然水仍舊渾濁,給人的感覺卻沒那麽壓抑了。”

吳偉偉投去一瞥,“是,水質正在慢慢變好。”

何止是水質,連帶着湖邊漆黑發臭的淤泥都變得幹淨了些。

高先生感嘆:“不只是水,這昱和山的草木也多了起來,陳先生下了不少功夫吧。”

下功夫?吳偉偉覺得沒有。

陳哥每天都在外面抓鬼,哪來的時間倒騰昱和山,但他知道分寸,不會告訴外人昱和山就像是個富含生命力的,正在茁壯成長的小孩兒,一天一個樣兒。

吳偉偉道:“可不是,為了改變土質,陳哥跟農科院的熟人取了不少經。”

高先生點點頭,想起自家朋友唐四平的事兒,“對了,四平他來找過你們嗎?”

一聽這話就知道,高先生和唐四平最近沒怎麽聯系。

吳偉偉說:“找過,陳哥已經把事情解決了。”

高先生不會過多打探別人的隐私,等哪天唐四平想讓周圍朋友知道了,他們自然會知道。

聊着天,時間過得很快,疲乏的雙腿似乎也得到了緩解。

三人踩過被挖出雛形的山道,停在兩座小小的墳頭前。

陳嶺已經将墳墓清掃了一遍,擺上了趙迅昌讓工人提前帶上來的供果。

見高先生過來,他微微點頭,“高先生。”

高晴站在自家孩子的墳前,眼眶開始發熱,鼻腔酸澀,一眨眼,眼淚沾濕睫毛,滾落下來。

陳嶺往後退讓,給兩人留出空間。

高晴把自己買來的東西擺放在墳前,大大小小,吃的用的,堆成了一座小山,想起隔壁張曉霞家的小寶,她又小聲跟孩子說了兩句,然後分了幾樣東西過去。

趙迅昌輕咳一聲,“立碑的吉時到了。”

高先生連忙拉着妻子往旁邊讓開,在工人們将石碑擡起來,放入碑座時,情不自禁的上前幫扶一把。

“咚”的一聲細響,兩座墓碑分別與各自的碑座嵌為一體。

陳嶺說:“上香吧。”

張曉霞外出打工,家中沒有其他人了,陳嶺給張曉霞去了一個電話交代一聲,幫忙上了三炷香。

見隔壁高先生和高晴兩人小聲的念念有詞,陳嶺拉着趙迅昌往山下走,免得這麽多人圍在那兒,讓人覺得別扭,無法暢所欲言。

夫妻倆在山上一呆就是半個多小時,再回到山下時,兩人神情都不太好,尤其是高晴,眼眶紅彤彤的,臉上挂着淚痕。

寒暄幾句後,他們就離開了。

陳嶺站在門口目送,等到看不見車屁股才回到院內,沖吳偉偉示意:“給李鴻羽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李鴻羽那頭又沒有接電話,應該是在忙。

陳嶺便扭頭去屋子裏找到趙迅昌。

小徒弟接的單子具體什麽內容,趙迅昌從來不問。

他認為,陳嶺不說,便說明他自己有把握。若是主動求助,自己再插手言語兩句也不遲。

如今小徒弟眉頭緊皺,喊聲“師父”也黏答答的,一準遇到了難題。

趙迅昌悠哉哉地倒了一杯茶,往前推,“喝口水再說。”

茶香撲鼻,悠然于心。

陳嶺莫名感覺自己的心竟然安妥一些,沒有進門時的焦急和浮躁。

輕輕放下茶杯,他直言問道:“師父,你知道有什麽法術能給人制造幻覺,操控人的意識嗎?”

“大千世界,什麽東西沒有?”趙迅昌呷了口茶,垂眸放下,“心理學上有種東西叫催眠術,你知道吧。”

陳嶺連連點頭:“知道,厲害的催眠師甚至不需要借助外力,無形的言語,甚至只一個響指就能操控人心。”

趙迅昌:“道術中有一門邪術,被稱為攝魂術,将符書于紙上,一式兩張。一張讓人随身攜帶,日日相對,時間一長,心神便會遭攝魂術影響。到了這時候,畫符的人只需要對着另一張下達命令即可。”

“這麽邪門?”陳嶺第一次聽說還有這種符咒。

“邪的不是符,而是人心。”趙迅昌把玩着茶杯,眼底流露出一絲厭惡,“人心叵測,時時刻刻都可能發生變化,今天能張口閉口皆是正義,明日便可為了利益權利将生死同門坑害。”

話裏話外都透露着故事。

但陳嶺知道師父不想說,也就不問了,“師父,你知道有誰會這門術法嗎?”

“不知。”趙迅昌說,“這門術法不是什麽秘密,只要能找到門路的,都可以修習。”

陳嶺再次陷入了艱難境地,“線索又斷了。”

“慢慢來。”趙迅昌一只手壓在小徒弟的肩上,五指收攏,施力捏住,“你近日出門行事盡量小心,師父有不好的預感。”

陳嶺一怔,師父的感覺一向很準。

“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麽?”他問。

“沒有,我什麽也沒看見。”趙迅昌臉上透露着些許緊張,溫言細語的告誡小徒弟,“別冒進,實在不行,就叫江域來幫你。”

陳嶺笑了下:“師父你忘了嗎,江域不在。”

趙迅昌嗤笑:“你信不信,你就是在這裏跺個腳他也能感覺到。你與他姻緣相連,又是他衣冠冢的立碑人,牽連頗深,在你身上發生的事情,只要他想,多少能感應到一些。”

陳嶺脫口而出:“你也說了,前提是他得想我,萬一不想呢。”

趙迅昌面容扭曲一瞬,小徒弟真不害臊,吹胡子瞪眼:“我說的不是那個想!”

“哦……”陳嶺蔫唧唧地垂下頭,盯着茶幾上的杯子,不好意思再出聲。

趙迅昌伸手推了把小徒弟的腦門:“出息點,別那麽早讓他得逞,反正他年紀也那麽大了,多等個十年八年的也不礙事。”

陳嶺猛地擡頭,師父怎麽知道的!

趙迅昌十分滿意徒弟眼裏的震驚,一副“萬事瞞不過我”的得意,“你對他的排斥感越來越低,容忍度越來越高,師父我雖然歲數大了,可眼睛沒有花。人生在世,及時行樂,管他男的女的,喜歡就上。”

陳嶺:“……”頭一次知道,師父這麽豪放。

趙迅昌還沒說完,“你與他一個在陽世,一個在陰間,勉勉強強也算是陰陽互補了,相互調和,正好。所以你也別有什麽心理壓力。”

“我沒有壓力……”面對這樣的師父,陳嶺感覺自己就像被剝光了衣服,什麽秘密都沒有了。

他抿了抿嘴,将茶杯中的水喝完,小聲說:“我跟江域還沒到那個地步呢。”

有好感,但還不至于調和的地步,雙方的火候都還不夠。

趙迅昌:“走着走着就到了那個地步,不着急。”

“……”陳嶺臉紅,攥着拳頭低聲喊,“師父!”

趙迅昌噗嗤笑出聲,“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陳嶺臉上燥熱不減,腮幫子差點鼓起來,用力瞪了趙迅昌一眼,“沒事我就先出去了。”

“趕緊走。”趙迅昌憋着笑沖他揮手。

陳嶺被那揶揄的笑弄得擡不起頭,以前怎麽不知道師父這麽壞呢!玩心越來越大了,真不愧是老小孩兒!

“陳哥!陳哥!有消息了!”吳偉偉拿着手機從自己房間沖出來,險些跟陳嶺撞到一塊兒。

陳嶺面上的紅還沒消,他故意繃着臉,試圖讓自己顯得嚴肅一點。

可吳偉偉是個直腸子,眼力見兒也不好,嘴欠地問道:“陳哥,你臉怎麽啦?”

“熱的。”陳嶺不自在的別開眼,目光落向角落裏的黃鼠狼小窩,“說吧,什麽線索。”

“李鴻羽給我回電話了,說他們剛剛在監控中心找到線索了!”吳偉偉頓了下,臉色有些糾結,“這是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

陳嶺:“說。”

吳偉偉:“壞消息是,他們從監控畫面找到了三個撿起過紙玫瑰的人。”

“三個?”陳嶺險些破音,背後的人是急了吧,開始廣撒網了。

吳偉偉繼續道:“由于監控的清晰度和角度緣故,只能拍到大概,無法看清那幾人的臉,目前李鴻羽他們正在全力尋找他們的下落和信息。”

雖說他們只有兩個人,但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

陳嶺折身回到自己房間,拎上包就往外走:“我們去幫忙。”

剛到門口,衣服後領被扯住。

金剛鹦鹉松開叼着布料的嘴,站到青年肩膀上:“不走,不走。”

最近忙裏忙外,都沒有好好摸過它。

陳嶺把它抱在懷裏,快速撸了幾把毛,“你乖點,我晚上就回來。”

鹦鹉不肯,扭着身體,用腦袋去蹭他的臉。

陳嶺被蹭得有點癢,笑着将它的小腦袋推開:“都是要當爸爸的鳥了,怎麽還這麽愛撒嬌。”

紫藍鹦鹉猛地挺直了脖子,睜大眼睛喊:“當爸爸,我要當爸爸。”

陳嶺這才想起,距離之前的踩背已經過去好多天了吧,怎麽沒聽師父說起過小鹦鹉的事情。

趙迅昌被院子裏的聲音嚎得無奈,走出來說:“閉嘴,知道你快當爸爸了。”

陳嶺看向師父:“小鹦鹉還沒有消息?”正常來講,普通鹦鹉是七至十天産蛋,就算是放到金剛鹦鹉這樣的大型品種上,也不至于過去這麽久還沒消息吧。

“快了吧。”趙迅昌也說不準,“基地的人每天都會檢查小紅的身體,沒有異狀,就是肚子裏的卵比正常雌性金剛鹦鹉的大上那麽一點點。”

照這麽看,應該沒問題吧。

陳嶺放心一些,轉念想起趙迅昌剛剛喊出的名字,“……小紅?”

趙迅昌對自己取的名字十分滿意:“紅藍配嘛,好記又好聽。”

“……你高興就好。”陳嶺把攬在懷裏的大鹦鹉塞給師父,留了句中午可能不回來,轉身跑了。

兩人剛出去,就碰見江盛行的助理。

助理隔三差五就過來親自監工,見到被大老板恭敬對待的小青年,他微笑着迎上前,“陳先生,這是要出去?”

陳嶺點了點頭,拿出手機打算叫車。

助理提議道:“我正好要回趟市區,不嫌棄的話就坐我的車吧。”

現在叫車,至少也要半個小時才到,與其兩人邊走邊等車,不如坐順風車來得快。

陳嶺道了聲謝謝,“那就麻煩了。”

助理搖了搖頭,走開後很快就把車子給開了過來,将兩人請上車。

兩人一起坐後排,那在前面開車的人就成了司機,陳嶺那不好意思和吳偉偉一起待在後面,便坐到了副駕駛。

助理提醒道:“陳先生,請系好安全帶。”

陳嶺連忙系好。

助理這才發動汽車,開的又快又穩,比預想的抵達時間早了整整十分鐘。

陳嶺開門下車,雙手抓着車窗看向駕駛座想再說聲謝謝,卻不知道對方姓名。

“我姓仇。”仇助理說完遞出一張名片,“回去的時候陳先生可以給我打個電話,如果我還在市區,可以載你們一起回去。”

陳嶺接過名片揣好,“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仇助理點了個頭,把車子開走了。他盯着後視鏡,直到看見陳嶺和吳偉偉轉身離開才微微松了口氣。

江盛行是故意經常派他前往昱和山的,美其名曰監工,實則是想照顧照顧趙迅昌,同時也給陳嶺提供一個方便。

這麽多天,他總算是逮到一個機會獻殷勤了。

陳嶺望了眼四周的高樓大廈,問吳偉偉:“你告訴他我們到了嗎?”

“說了,他說馬上就來。”

剛剛有外人在,吳偉偉不好問,如今就剩下兩人,他終于按捺不住好奇,“陳哥,我剛剛就想問了,基地的那只雌性鹦鹉懷了那麽久還不下蛋,真的沒問題嗎?”

陳嶺神色平淡,“師父不是說每天都會檢查嗎?”

吳偉偉咽了下口水,提出質疑,“就算是檢查,那也已經超出常規的産蛋時間好多天了。”

“也對。”陳嶺倒沒覺得有多奇怪,“可咱們家小藍就不是普通鹦鹉,你沒發現它聰明過頭了嗎?”

吳偉偉瘋狂點頭,“小腦瓜快趕上人了。它一直這樣?”

“不是,師父說,是來了昱和山之後才慢慢變聰明的。”陳嶺想了下,說,“以前也就是一般聰明吧。”

吳偉偉:“陳哥,咱們昱和山到底怎麽回事?”明明是座死山,卻在短時間內迅速複蘇,太不可思議了。

陳嶺當他自己人,直言不諱,“具體我不清楚,但這件事得保密,我怕被外面的人知道了,昱和山就再沒有安寧之日。”

吳偉偉正要擡手發誓,就見前方不遠處跑來一個熟人,于是只在嘴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證明自己嘴巴絕對嚴。

李鴻羽停在兩人面前,微微喘氣:“走吧,我帶你們一起去看看監控。”

指揮中心內,除了陳嶺他們之前見過的胖瘦師兄二人,還有不少陌生面孔,衣服是統一的黑西裝,白襯衣,該是特調部的人。

由于經常和警方打交道的緣故,雙方關系還不錯,進門後,李鴻羽一句話,負責監控的警察就從監控庫裏提出三個影像片段。

第一個片段取自某個CBD,一個衣着年輕時尚的女人從地上撿起了一朵豔紅色的花。她低着頭,應該是在觀察,片刻後,将東西放進了自己的皮包裏。

第二個片段取自于某個小區,一名保安在巡邏到時候将紙玫瑰從花壇邊撿起來,從他的行動軌跡和動作來看,最初的時候,他是想将把東西扔進垃圾桶的,卻在東西離手的那一刻改變主意,将其放進了胸口的衣兜裏。

第三個片段取自于某個大學城,一名男生拿着一朵紙玫瑰從美食街的公共衛生間出來,因為角度比較近,陳嶺看見他的嘴巴微微翕動,唇角帶笑。

美食街人來人往,有人不小心從背後撞了他一下,玫瑰直接從他手裏掉了出去。

男生十分慌亂,跪趴在地上到處找,把紙玫瑰撿起來後,他輕輕對着玫瑰吹了口氣,然後将其小心翼翼的別在耳朵上,猛地抓住撞他那人的雙肩,用力将腦袋撞了上去。

陳嶺問:“第三個錄像裏的人找起來應該比前面兩個更容易吧。”

李鴻羽點頭說,“特調部已經有人拿着做了清晰化的照片去大學城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這是什麽時候的監控?”陳嶺突然問道。

李鴻羽說:“昨天,黎放死的第二天,紙玫瑰就出現在了其他地方。”

“必須得快點才行。”操控者廣撒網所透露出的急切,讓陳嶺感覺很不好,“我們現在就去大學城。”

李鴻羽:“我去開車,你們到樓下等我。”

陳嶺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帶着吳偉偉下樓,也就兩三分鐘的功夫,一輛黑色普通轎車停在跟前。

李鴻羽搖下駕駛座的車窗:“趕快上車,剛接到消息,我們的人已經确定那名大學生的個人信息,正在全力找尋他的下落。”

陳嶺拉開車門鑽進去,手機從上衣口袋裏滑了出去,掉到座椅下。

他撿起來,看見屏幕上有一條半個小時前推送的頭條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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