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合作

談長星以為鎮蓉帶鎮酩回了劍門,誰知道一打聽,鎮酩失蹤了。

開了三爐轉經丸全都失敗的談長星火氣一日比一日大,這一聽鎮酩失蹤的消息,恨不得親自上劍門踢館。

談長星埋伏在劍門山腳下半個月,可算逮到了匆匆離開劍門的鎮蓉,他跟在鎮蓉身後,穿過山川江河,在南洋上空飛行了一個時辰,來到了熟悉無比的島嶼——前塵島。

他看見鎮蓉停在前塵島的陣法外,将一條鎖鏈戴在手腕上,抽出一只木船放進水中,劃着船進入前塵島。

談長星認識那條鎖鏈,那是魔修發明的鎖憶鏈,為了屠殺前塵島上的正道囚犯而做的。

他的倉庫裏放着好幾條鎖憶鏈,但沒有帶在身上,談長星停在島外片刻,如果鎮酩真的回到前塵島,那就意味着——

意味着鎮酩選擇放棄仙途,重啓骨齡,且,死後不入輪回。

鎮酩完完全全掐斷了談長星的妄想,沒有轉世,只有今生。轉經丸可以填補劍道不存的傷害,卻不能逆轉骨齡,鎮酩在前塵島上度過一天,便少了一天。

談長星轉身離去,乘風疾馳,到東夜教拿了鎖憶鏈,再回到前塵島,剛好和離島的鎮蓉打了個照面。

鎮蓉眉頭緊皺,礙于海面平穩,容易被島上的鎮酩看見而不敢拔劍鬥法,壓低聲音怒斥:“你來做什麽?!”

談長星比她更生氣:“你知不知道前塵島以前是做什麽的!”

提到這個,鎮蓉眼眶微紅:“你以為是我的想法嗎?”她握住落日劍劍柄的手不住地顫抖,“他在前塵島上,起碼不疼。”

一句話堵得談長星半天沒吭聲,他低頭用手指摩擦鎖憶鏈,小聲地問:“那他過得好嗎?”

“好極了。”鎮蓉像只護崽的母豹,擋在談長星面前,“你不要想打擾他。”

“我有辦法。”談長星抽出自己的底牌,“我有辦法讓他不疼,重新選擇劍道。”多年勾心鬥角的生活使他巧于詞令,“我知道他的性格不适合無情劍道,你與衛酩相處了這麽些日子,他那樣的人,怎麽能走無情的路子呢?”

鎮蓉猶豫了,确實,衛酩熱情溫和,心性純善,頗得小動物喜愛,這樣的人,怎麽可能修無情劍道呢?

“轉經丸能彌補劍道不存的傷害,挽救仙途,重新擇道。”談長星說,“只是轉經丸煉制困難,千次存一,如果他留在前塵島上,我怕等煉出一顆,他也……”

“他不會出島的。”鎮蓉說,她恨談長星,但為了鎮酩不得不緩下語氣,“我不想騙他。”

“不用你騙他。”談長星說,他眼神清明,過分冷靜,隐隐有竭斯底裏的瘋狂,“你不要透露我的身份就好。”

鎮蓉不想騙衛酩,他來騙。

況且,他都騙了好幾次了,不差這一次。

“你怎麽知道轉經丸能……”鎮蓉依舊存有疑慮。

“你以為雪雲是怎麽出山的?”談長星說出一樁修真界的秘聞,“雪雲被雲門驅逐,抽了仙骨。垂死之時,他的徒弟走投無路,渾身上下只有一顆轉經丸,喂給了雪雲,三月後雪雲出山,重登仙途。”他看了一眼前塵島,“衛酩同樣可以。”

鎮蓉半信半疑,她知道東夜教廣發珍寶貼收轉經丸的事,但轉經丸又難練又無用,保質期短,修真界鮮少有人存留。

談長星見鎮蓉猶豫的樣子,掏出一張紙遞給她:“這是轉經丸的方子,你如果有門路,也可以幫着煉。”為了表示真心,他指了指方子上的主藥,“九仙靈芝,我這裏有五棵,你知道這東西多難收,你能煉,我就分給你三棵。”

鎮蓉掃了一眼方子,說:“化神期護法,你給我一棵,我去找師父。”

“好。”談長星爽快地答應,拿出一棵九仙靈芝遞給鎮蓉。

鎮蓉接過靈芝,放進随身玉佩的儲物空間中,勉強信了六成:“你有什麽打算?”

談長星低頭,摸摸鎖憶鏈上的玉石,說:“我要他再信我一次。”或者說,再愛他一次。

衛酩是個單純性子,喜歡誰就對誰好,處處周到細心,如果衛酩信他,肯定願意跟他出島。

衛酩初次見談長星,是在一個陰天。

衛酩載着滿船的魚,回到岸邊,看見礁石上坐着一個孤零零的人。

“你好?”衛酩将船停在淺灘上,走過去說,“快下雨了。”

“嗯。”那人擡起頭,看向他,眼珠濕漉漉的,像是烏雲早就在他眼中下了一場雨,“你好,我……我是蔚島的,去白沙島找小蓉,快下雨了,我怕有風暴。”

“哦?”衛酩起了興趣,“你是小蓉的朋友啊。”他瞟了一眼停在不遠處的船,心中信了七八分。

“是的。”談長星緊緊地盯着衛酩,貪婪如豺狼,“我叫談長星。”

“我是衛酩。”衛酩說,談長星,這名字有些莫名的熟悉,一聽到,便覺得心中塌了一角,他笑了笑,“走吧,我住山頂,請你吃烤魚。”

“好。”談長星說,他扶着衛酩的手跳下礁石。

手指隔着琉璃布料傳遞出寒冷,衛酩自然而然地将談長星的手掌攏入掌心:“怎麽這麽涼。”

熟悉的動作和關懷,将談長星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表情擊得粉碎,他抽噎了一下,吸吸鼻子,聲音悶悶的:“海風吹的。”

衛酩挑眉,把手心的手掌暖熱一些,松開手,抱起小老虎塞進談長星懷裏:“你抱着它,它暖和。”

被當做暖爐的小老虎:“嗷嗚。”它認識談長星,沒有拒絕,老老實實的趴在談長星懷裏。

衛酩在船裏挑了幾條大魚,星鯨太熱情了,送這麽多,他又吃不完,只能每次拿幾條,剩下的留給沙灘上飛來飛去的海鳥。

衛酩提着魚,和談長星一起朝山頂走去,他們走在半山腰,“轟隆”一聲,下雨了。

兩人加快步伐,衛酩無意中說了一句話:“快些,你不是不喜歡下雨嗎?”說完,他愣了一下,“抱歉。”

談長星看着他,心尖仿若被一只無形的手來回揉搓,酸脹疼痛,不知作何反應。他随口的一句話,竟讓衛酩記在心裏,就算衛酩忘了他,潛意識中卻依然保留着這些細節。

衛酩快步跑到雨亭下,坐在大蜘蛛旁邊,篝火早已燃起來。他早上出門時給大蜘蛛留着火,好讓大蜘蛛安心的待在雨亭織網。他招呼談長星:“過來烤火,你渾身都濕透了。”

談長星抹掉臉上的雨水和淚水,坐到衛酩身旁。

衛酩往火堆裏加了兩根木條,說:“多烤一會兒,你鼻尖凍紅了。”

“好。”談長星回應,“謝謝。”他悄悄偏過頭,看衛酩映着火光的側臉,覺得滿足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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