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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捉老鼠的游戲在林漠坐鎮片場兩周後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喬寄站在牆角，第七次往休息室旁看，還是不明白林眷在幹什麽。

那就是休息室和片場圍牆之間的一條細窄的小巷。今天穿了件白色短袖襯衫加黑色小馬甲的青年搖搖晃晃地拿着手機對着最裏頭拍個不停，可喬寄确定，自己什麽都沒看見。

遠處齊清正在跟葉然商讨下一場戲的事情，白色投影幕上正顯示着一幕用五顏六色的圈和線畫出來的場景。

忙碌的林大老板正在講着電話，臉色一如既往的難看，目光還在人群裏來回搜索着，顯然是在找弟弟，卻一直沒找着。

喬寄都忍不住要為他流下同情的眼淚了。

……才怪。

喬寄偷偷摸摸地往那小巷裏挪了挪，又往四周看了一眼。

林漠正扭過了頭去。

喬寄飛快地閃進小巷裏，蹑手蹑腳地走到林眷身後。

然後他終于看清楚林眷的手機。

手機開的是錄像模式，上面顯示的就是坑坑窪窪的地面，随着林眷的一動，從左邊掃到右邊，再從右邊掃到左邊，如此而已。

喬寄有些無力，覺得認真思考林眷在做什麽的自己真是個傻瓜。但他想，自己好像也差不多習慣這種無力感了。

掏了掏口袋，他摸出來一顆糖。

大概是水果糖，包裝紙五彩缤紛的非常好看，喬寄彎腰将糖送到林眷眼前，晃了晃。

握着手機移動的手慢慢地停了下來。

喬寄站直身子，将糖往上拿了一下，林眷很自然地擡起了頭。

“喜歡吃糖嗎？”喬寄問。

林眷盯着他手中的糖，沒有說話。

“想要就說喜歡。”

林眷沒有反應。

喬寄把糖又往上拿了一下，跟哄小孩似的，又重複了一遍：“想要就說喜歡。”

林眷仰着頭，擡手抓住那顆糖，重複他的話：“想要，就說喜歡……”

這樣的反應就足夠了，喬寄滿意地松開手。

拿到糖的青年還維持着仰首的姿勢，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那五彩缤紛的糖，突然就笑了。

雙眼微微地瞇起來彎了彎，就像他每一次喂食時對他笑的那樣。

喬寄縮回去的手僵在了半空，突然忘記了接下來的動作。一切仿佛在這一刻變成了空白，只有心跳漏掉的那一拍格外分明。

“你在幹什麽？”

直到林漠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喬寄才猛的回過身來。

他看着一臉鐵青的林漠，腦海裏只剩下“完蛋了”三個字。

***

“你想幹什麽？”林漠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姿勢很放松，目光卻帶着逼人的寒意。

喬寄就坐在他對面，休息室裏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但喬寄卻始終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像是根本沒有聽到林漠的質問，過了很久都沒有吭聲。

“說話！別以為你有個當影後的媽，我就拿你沒辦法。”林漠的憤怒已經快要到頂點了，在等了快五分鐘後，終于忍無可忍地對着一臉茫然的人大喝一聲。

“說……什麽？”

林漠盯着他，好久才将自己的問題重複一遍：“你想幹什麽？”像是怕喬寄不懂，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是問，你究竟有什麽目的，你想要什麽？”

喬寄似乎終于徹底回過了神來：“我沒想要什麽，也沒什麽目的。”

“那你剛才在幹什麽？”

喬寄看着他好一會，才道：“我剛好有幾顆水果糖，挺好吃的，給林導分一顆，不行？”

林漠一拍桌子：“那之前的雞肉呢？”

喬寄越發淡定了：“節食，吃不完，分林導一點。”

“青椒總不至于要節食吧？”

“讨厭吃，怕浪費。”

“喬寄！”林漠一下子站了起來，直到對上喬寄的雙眼，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控了。

他又重新坐了回去：“我也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也不想管。我只知道我想要保護我的弟弟，我不希望他被人欺負……”

喬寄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有！”

林漠看着眼前的青年，終于在他僞裝得非常好的平靜裏找到了一絲瑕疵，這明明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因為這意味着他有更多的機會掌握主動，但這一次林漠卻覺得有些不安。

他掩飾得很好。

他只是哼笑了一聲，道：“不然呢？是因為上次我的态度太強硬，你懷恨在心，要報複？”

“沒有。”喬寄悶聲說。

“為了錢？你應該也不缺。為了名？這部電影不足夠，還要下一部？想當主角？還是因為覺得有趣，想逗着他玩？”

“我沒有！我只是……”

“只是什麽？上一個這樣做的人跟我說他喜歡小眷，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這麽巧，你也是？”

林漠的質問一句比一句強勢，直到最後一句，壓抑着的不安和憤怒也終于無法控制地洩露了出來。

然後他被自己的話吓到了。

喬寄也被吓到了。

休息室裏的氣氛突然就變得詭異，兩個人誰都沒吭聲。

“開、開什麽玩笑！”喬寄終于把話說了出來。

林漠看着他，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點什麽。

但他看不懂。

喬寄似乎有些慌亂，像是急于要澄清什麽。也有憤怒，有驚愕，還有更多的，複雜得也許連喬寄自己都說不清的東西。

林漠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他本以為喬寄與過去那些接近林眷、讨好林眷的人一樣，求的無非是那幾樣。名利，資源。突然發現了一個看似很好拿捏的人，于是花樣百出，無所不用其極。說得情真意切，可一旦發現損失更大，就會馬上退縮。

可看着喬寄，他就覺得自己大概是錯了。

眼前的青年臉都白了，看起來魂不守舍的，好一會後才僵硬地站起來往門口走了一步：“如果林總沒別的事，我先出去了。”

林漠沒有阻止，只沉默地看着喬寄拉開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

之後的拍攝日程變得平順了起來，林漠又待了兩天就回公司去了。齊清恢複了全能助理的身份，每天緊跟在林眷身旁，格外小心，尤其是防着喬寄。

但喬寄根本就不敢靠近。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卻本能地知道自己應該逃跑。

他的戲份本來就拍得差不多了，最後兩場拍完，他再沒有到過片場，在殷南的安排下直接進了一個單元劇的電視劇劇組。

***

九月底，電影《心魂》正式殺青，喬寄收到了殺青酒宴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