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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南沒有馬上回答，因為他不确定喬寄想要聽到什麽樣的答案。

喬寄卻似乎根本不在意答案，只問了一句，就沒有再追問了，最後摸出一張光盤，重新播放。

那是他在《心魂》之前拍的一部電影，小成本制作，他是男主角。電影票房還不錯，制作方小賺了一筆，對他相當滿意。坊間的評論也不錯，幾個影評人都給他的演技打了高分，只有一個向來刻薄的影評人把他踩得一文不值，他當時只當人家不喜歡他，也沒放心上。

“現在看，确實挺糟糕的。”

殷南第一次聽到喬寄說出這樣的話。

一貫自信滿滿驕傲得不得了的青年，第一次用失敗者的口吻評價自己，這讓他有些不習慣。

“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差。”

“那就是差了？”

殷南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實話：“這電影裏的其他人，大多是走偶像路線的，還有唱歌的跨界來演，對比之下，你的演技比他們出色多了。”

“因為有人襯托，所以才顯得好，是吧？”

“你有天賦，也有基礎，但還遠沒有你自己以為的那麽好。”

喬寄沉默了很久，以至于殷南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這孩子自出道以來就慣受吹捧，以至于他的自信永遠都能得到滿意的回應。在這麽久以後才突然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來，也許比一開始的失敗和批評更打擊人。

但最後，他只聽到喬寄低聲說：“也是，我又不是什麽天才，怎麽可能一步登天。”

殷南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孩子這次恐怕是真的撞到鐵板了。

“就算不是天才，你至少也比很多人要有天賦，也确實比很多人都要優秀。最重要的是，你還有進步的空間，而你也一直在進步。”殷南指着電視機，“就像這電影，有的地方你處理得不夠好，可是《心魂》裏就已經處理得很完美了。很多人都看得出你的進步，就像上次給你這個電影寫差評的影評人，這次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喬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殷南不确定他那是不是不信任的目光。

于是他拿出手機，在上面翻找了一下，遞到喬寄面前：“看，人家誇你進步快，诠釋得很傳神。”

喬寄拿過手機看了一眼，正好就是那個曾經把他踩得一文不值的影評人，确實在《心魂》的影評裏誇了他。

“喬寄的表現很出乎我意料，我曾經覺得這個演員的演技粗陋不堪，卻沒想到他能爆發出如此動人的激情。如此想來，林眷确實是個了不起的導演。”

這誇的分明是林眷。

他把手機丢回給殷南，把自己整個人埋進沙發裏。

“我很沒用吧？”

殷南完全不明白他看完別人的誇獎後為什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喬寄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是趴在那兒動也不動的，濃郁的沮喪漫延了一屋子。

然後電話就響了。

殷南看了看桌子上一邊響一邊震動的手機，又看了看趴下去後就動也不動、開始進入裝死狀态的人，忍不住踢了他一腳：“電話。”

正努力裝死的人很努力地在地上撲騰了幾下活過來，然後才慢吞吞地伸手抓住手機，看了一眼，上面是個陌生的電話。喬寄歪頭想了想，直接挂掉了。

殷南無語地看着他。

喬寄也不在乎，又慢吞吞地想要把手機放回去。

電話很快便第二次響了起來。

“別挂，肯定是找你有事。”

殷南發號施令，喬寄只好照做，不情願地接通了電話：“您好，我是喬寄。”

電話那邊是滔天的怒氣：“你是怎麽回事，故意挂我電話？”

喬寄一時間也沒聽出來那邊的人是誰：“請問您是誰？”

對方愣了一下，勉強壓住了怒氣，重新開口：“我是林漠。”

喬寄差點沒第二次把電話挂掉。

“你上次究竟跟小眷說了什麽？”林漠也沒跟他閑聊，單刀直入。

聽到林眷的名字，喬寄的心條件反射地顫了顫，而後才茫然地重複：“上次？”

“首映那天。”林漠的語氣有些生硬，似乎是因為在忌憚着什麽，才勉強維持着客氣。“他一直在鬧，你那天究竟說了什麽！”

“那天……”喬寄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張海報上巨大的摩天輪，但他不确定，林漠問的是不是那個。“那天……我問他，帶他去坐摩天輪好不好。”

林漠忍不住在那邊低咒了一聲。

喬寄下意識地問：“他是……想要去坐摩天輪嗎？”

“怎麽可能！”林漠矢口否認。

喬寄卻莫名地認定自己猜對了，整個人都激動了起來：“我可以帶他去！讓我帶他去坐摩天輪，可以嗎？”

“想都別想。”林漠說得斬釘截鐵的。

“我跟他說過的，我可以帶他去坐，讓我帶他去！我能照顧他！”

林漠沉默了，喬寄有些慌張地抓着手機坐直了身體，如同等待宣判的人。

殷南在一旁看着，都有些意外了。

“你別以為拍了個公益節目就什麽都懂。”過了很久，電話那邊的林漠終于丢下了一句話，挂掉了電話。

喬寄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的手機，小心翼翼地回撥了過去，卻被林漠報複似的直接挂掉了。

但他沒有死心。

殷南就這樣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撥電話，幾次想開口問他，卻又問不出口。

終于，連殷南都數不清喬寄回撥了多少次時，電話接通了。

“別挂電話！”喬寄緊張地搶先說了一句。

那邊響起的卻是齊清的聲音。

他的語氣比林漠溫和得多：“喬先生，星期五您有空嗎？”

喬寄一愣，接着便反應過來。他整個人跳了起來，連話都說不清楚：“有！我有！”

“那麽，星期五早上九點，請您帶林眷到游樂場去，方便嗎？”

喬寄想也不想就回答：“沒問題！”

***

直到電話挂斷，喬寄才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重新跌坐到沙發啥。他忍不住用頭撞了撞沙發背，想要确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你幹嘛？”殷南看着覺得有些好笑。

喬寄用力地搖了搖頭，卻忍不住又撞了一下。

殷南很無奈。

“心上人？”

喬寄咧開嘴回給他一個傻笑。

殷南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作為經紀人，按照慣例我還是應該提醒你一句，談戀愛可以，別惹事，更別讓記者盯上，別給我搞什麽妖蛾子。”

喬寄顯然還在興奮着，笑呵呵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殷南不知道他究竟聽沒聽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去游樂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