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偷偷

之後的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重複。

樂螢每天回到家除了學習就是睡覺，天不亮便醒了，臨近考試，于是加倍努力地去學習。

只是偶爾有時會忍不住走神，看着窗外，不明白為什麽仍是死氣沉沉的一片黑暗。

明明還未徹底入冬，卻已經在期待着春天的來臨。

又或者，只是在期待着白晝的到來。

漫長的黑夜過去，清晨到來後，樂螢便如往常一樣，收拾書包去學校。

雖然說是和往常一樣也并不确切，之前樂平夏總是會做好早飯，笑着站在廚房等她。

如果她快來不及了，樂平夏就會把早飯裝好放到她的書包裏，然後站在玄關那提醒她一路小心。

而如今空蕩蕩又死寂一般的客廳提醒着她這一切都變了。

樂螢到得很早。

距離早自習開始還有半小時，樂螢依然打開了書開始做了起來。

十分鐘之後，賀辛燃也進了教室，把粢飯糕扔給了她。

樂螢擡頭。

“想着你應該沒吃早飯。”

樂螢伸手接過，然後就咬着粢飯糕繼續學習。

而賀辛燃垂眸看了她一會兒，卻也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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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以來，樂螢變得比之前更加沉默。

可即便知道了她為什麽沉默，卻也不知道可以以什麽方式去安慰她。

無論怎麽說都是一種傷害，于是這種沉默便如同陷入死循環一般沒有解法。

男生抿了抿唇，最終從桌肚裏抽出了書，也開始看了起來。

周一傍晚最後一節課下課，池雨出現在七班窗戶前，大聲喊着樂螢的名字，“樂螢樂螢！”

“今天我媽做了超好吃的蛋糕，要不要去我家！”

“不去了吧，禮拜四就要考試了。”

聞言，池雨立刻跑了進來拽她的胳膊，央求道：“哎呀，就一會會兒，不會耽誤你學習的啦！”

“我們都好久沒有一起吃飯啦，就這一次，你滿足我一下嘛！”池雨說，“而且我都跟我媽說好啦，你就當給我媽媽一個面子嘛。”

樂螢拗不過她，只能答應。

池雨一路上叽叽喳喳地拉着她說了好多話。

說到初中的時候某個偶像團體正火，可是她們兩個都覺得不好看，結果正說着壞話就被班上一個喜歡他們的女生給聽到了，氣得開始貶低她們喜歡的偶像，結果雙方就開始打嘴炮，誰也說不贏誰。

還有一次東安路上新開了一家奶茶店，池雨嚷嚷着要去喝，結果那天忘帶錢了，最後還是樂螢請的她。

池雨說着說着才想起什麽一般，“哎呀，好像那次的錢我還沒還你！”

樂螢忍不住笑她：“都多久的事了，我都忘了。”

而池雨這時卻忽然轉過身，定定地看着她好一會兒，然後突然伸手抱住了她。

“你終于笑啦。”

樂螢上一次來池雨的家還是幾年前的暑假。

池雨的媽媽向來喜歡搗鼓這些，有時會讓池雨帶朋友過來嘗嘗，但後來因為他們搬了家，吳清覺得老是去打擾別人不太好，上了高中後她就沒怎麽來過了。

池雨的媽媽仍然一如既往地好客，把烤好的蛋糕從廚房裏拿出來以後，還謙虛地說：“就做了個最普通的鮮奶蛋糕，樂螢你不要介意啊。”

樂螢連忙擺手：“怎麽會。”

“比店裏賣的蛋糕還要好了。”

雖然只是最普通的那種奶油草莓蛋糕，但奶油抹得平整光滑，草莓新鮮飽滿，再加上蛋糕上的裱花仿佛機器複制出來的那般完美。

“你不嫌棄就好。”池雨媽媽笑着又折回身去了廚房。

随後“啪”地一聲，客廳裏的燈就暗了下來。

池雨媽媽把蠟燭插在蛋糕上，随後又對樂螢說：“樂螢，謝謝你今天來陪池雨過生日啊。”

樂螢瞬間有些茫然地看着池雨。

“你沒告訴我……”她又意識到什麽一般，改口道，“對不起，我忘了……”

她把池雨的生日徹底忘記了。

“沒關系呀。”池雨不以為意地說，“本來就是我非要讓你來的嘛。”

“媽媽，快點點蠟燭呀！”說完後，池雨對着媽媽催促道。

一分鐘後，盈盈的燭火照亮着暗淡的室內。

池雨把手交疊在胸前摸摸許願，随後這才把蠟燭給熄滅了。

她湊在樂螢耳邊問：“你猜猜我許了什麽願？”

樂螢一時吃不準，眨了眨眼，猜測道：“能和季光遠在一起？”

池雨一下不樂意了，“什麽嘛，我是那麽膚淺的人嗎？”

樂螢只覺得好笑：“那是什麽？”

池雨這才笑嘻嘻地說：“我許的願望是，希望樂螢能永遠開開心心的。”

“還有……”池雨神秘兮兮地補充道，“我們一輩子都是好朋友。”

女生的聲音輕而緩，卻好像春日裏的暖流般溫暖着她。

說完後，池雨這才笑着直起身。

池雨媽媽有些好奇地問道：：“你們兩個說什麽悄悄話呢？”

“這是女孩子之間的秘密！”池雨故作玄虛地這麽說道，随後沖樂螢一笑。

樂螢怔了怔，随後鼻尖忍不住地開始泛酸。

今天是池雨的生日。

可她卻忘了。

而池雨并不曾責怪她。

只因她們是好朋友。

這場生日會的後來，樂螢被池雨和池雨的媽媽夾了好多菜，也說了好多好多話。

直到後來她甚至分不清，這場生日會的主角究竟是池雨，還是她。

很快過了一個禮拜。

這天回家，樂螢打開牆上的燈，看到一個人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有些被吓到了。

回過神來才發現是吳清。

“媽媽……”樂螢喊着，“你今天回來得這麽早。”

吳清從陰影中退出來，轉身面向她。

此刻的樂螢依然從這低氣壓中察覺出了她的不快。

“樂螢，你老實告訴我。”吳清面色沉靜地看着她，像是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平靜，“你在七班這件事，是不是真的？”

沉默片刻，樂螢這才承認：“……嗯。”

“賀辛燃也在七班，是吧？”

“……嗯。”

“你們上禮拜是不是期中考了？”吳清伸出手，幾乎是命令的語氣，“給我看成績單。”

樂螢這才慢吞吞地把書包裏的成績條拿出來。

學號，名字，各科成績和班級以及年級裏的排名一目了然。

年級排名那一欄裏，是令人刺目的“十五”。

此時吳清終于忍不住爆發：“年級十五？！你什麽時候考過年級十五？！”

“怎麽，還想和賀辛燃一個班，以為能瞞我一輩子是吧？！”吳清帶着怒氣毫不留情地說道，“現在好了，你那個無能的爸爸沒辦法幫你瞞了，嗯？！”

“……我沒有。”樂螢低着頭小聲說，“這次考試，我打算好好考的……”

可吳清自然是不信的。

“好好考？！”吳清冷笑了一聲，“好好考的結果就是你現在考了個年級第十五是吧？！”

那一刻，酸澀的情緒溢滿了胸腔。

“我只是一次沒考好而已……”可擡眼的一瞬間眼淚卻仍然忍不住流了下來，“一次考不好而已，至于嗎？”

“至于嗎？”吳清抱着胳膊冷笑一聲，“我現在讓你清醒清醒！樂螢，如果不是去了七班，你什麽時候考得這麽差過？”

“和在哪個班沒有關系，我上一次考得也很好。”樂螢咬着唇，“只是因為，你們離婚了……”

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吳清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遍笑出聲。

然後盯着樂螢難以置信地問道：“所以你現在是在怪我，是吧？”

樂螢沉默着沒有說話。

“就賀辛燃那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即便從一開始就動了怒，可現在的吳清才徹底爆發了一般，“你以為你為他考到七班他會有多感動？人家的前途根本就不用愁，他爸爸什麽都給他安排好了，你以為他會稀罕你啊？”

“等他上了大學接手了他爸爸的生意還不是想要什麽女人就有什麽女人。”吳清字字尖銳，恨不能傷害到她，“你以為你賤兮兮地湊過去他？！”

人在生氣的時候哪還有什麽理智可言，往日的所有溫情通通消失不見。

樂螢用着最後一絲力氣把所有委屈盡數咽了下去，倔強地，想要較勁似的擡頭看着她說：“……我只是喜歡他，有什麽錯？”

“有什麽錯？”

“樂螢，你搞搞清楚！”吳清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問道，“是誰從小把你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你爸爸不在的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在帶你！”

“不僅要照顧你的吃喝拉撒，還要操心你的學習，我還要工作！”吳清近乎諷刺地用手戳着她的肩膀，高聲質問道，“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肩膀被戳得發疼，甚至因此後退了一步。

此時仿佛有人緊緊攥着她的現在心髒，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這一刻，她成了世界上最沒有良心的人。

她罪無可恕。

入了冬的日子變得格外難捱。

白天早早地入了黑，傍晚五點不到街上就亮起了路燈，灰暗得蕭瑟得，讓人看不到盡頭一般。

樂螢是在樓下路燈旁看到半倚在那的少年的。

賀辛燃同樣也看到了她，慢慢直起了身。

樂螢三兩步走過去，聲音有些沙啞，表情卻始終平靜，仿佛沒有生氣般：“你怎麽來了？”

“我看你今天看到成績以後好像不怎麽高興……”賀辛燃舉了舉手裏的那個粉色藍色相間的包裝袋，“聽說這家的蛋糕挺受歡迎……”

對視的那一刻，賀辛燃才看清她紅了的眼眶，眸底湧起複雜的情緒，這才改口問道：“你哭了？”

而樂螢直直地看着他。

好像又不在看他。

是他從未見過的陌生表情，呆滞得近乎茫然。

賀辛燃還想說些什麽的時候，他就看到女生那張白皙的臉蛋忽然無限靠近自己。

緊接着，涼薄的唇瓣上，忽然覆上了兩片柔軟。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節日快樂呀。

咳咳，這文不長噠，大家再，稍微忍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