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
雄壯,這人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不怒而威,刀削的臉,高鼻梁,薄的唇,古銅色的皮膚。我曾經見過他,在蘇拉酒店裏一直盯着我的人就是他。
我突然有些心悸,一種不祥的預感向我襲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北武國的軍隊走着走着,就在快要到我們埋伏在山路下突然改變了方向,向往西的一個岔道行進,而那裏根本就不是通往突厥部的路。
我們一直在山上靜靜地守着,直到太陽下山的時候還沒有一點動靜,北武國軍隊看樣子已經在胭脂山的西麓空地上安營紮寨。
“怎麽辦?難道讓兄弟們一直空耗在這裏?”
天已經黑了。
為什麽他們突然會到胭脂山西麓?這樣做又有什麽目的?還是我們已經暴露了?
“再等等,晚上我去他們營地燒掉他們的糧草,引他們往這邊追。”我想了想說到,這次的計謀是我出的,我不甘心就這樣落空。
“那科澤。不行!”阿史那阻止我:“太危險了!”
“難道老哥對我還不放心馬,我的騎術可是一流的。”我安慰他說:“記住要等我過去才可以把石頭推下去,我可不想被自己人砸成肉餅。”
我下山去,騎上黑子,帶了幾個突厥部的人偷偷溜到胭脂山西麓的北武軍營,一把大夥把他們的糧草燒了精光,火光沖天而起,北武軍營裏亂成一團。
“快抓,那突厥賊子就在那裏!”
我忙策馬飛逃,身後已經有一大隊人在拼命追逐。
我引着突厥軍隊往既定的路線循逃,已經過了埋伏好半天才聽到轟鳴的聲音,伴随着慘叫聲,不知道有多少北武軍的人被巨石砸死,我仍然不敢放慢速度,我仍然能夠聽到後面的馬蹄聲緊追不舍,黑子跑得已經飛快了,可是北武國的人也不賴,緊緊地追在我後面讓我喘不過氣,聽聲音從巨石下逃出來的人也有幾十上百,我要被他們追上也沒命了。
我叫了一聲不妙,前面已經是懸崖邊了,看來這次吾命休矣。
我立馬站在懸崖邊,借着月光,我已經看到跑在最前面的那匹棗紅色的馬,馬上金甲的北武騎士琥珀色的眼睛灼灼地盯着我。
Advertisement
他的眼裏露出興味,像一只抓到老鼠的貓一樣。
“我們又見面了。”
他對我說,在他的臉上一點都沒有中埋伏之後的悲痛,反而是一種平靜和霸氣。
難道這一切?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就是北武國最戰功顯赫的三皇子,拓拔龍傲!
我看向身後,已經沒有路了,下面是深深的懸崖。
我心一橫,策馬向懸崖奔去。
可是黑子的蹄子到了懸崖邊,卻一步也不肯往前,我掄起鞭子使勁打它,就是不肯往前跨一步。
拓拔龍傲哈哈大笑起來:“紫眼睛的美人,這次你是我的了,別想跑掉。”
妖瞳之惑
我被鎖鏈綁在一根石柱子上,拓拔龍傲将我俘虜以後并沒有接着進攻突厥部族,而是暫時退回了北武國,我被他裝進了囚車,接着鎖進了一座房子,這裏并不是牢房,從粗放卻不失華麗的家具可以看出來,石料鋪的地板,雕梁和景致的繪畫。
廳堂很大,裏面有四根巨大的石柱子,雕功精細,捆綁我的鎖鏈不知道是用一種不知道是什麽的特別金屬鍛造的,黝黑的,像鐵一樣,我試過很多次,都無法弄斷。
行軍的時候身邊還有許多北武士兵,鬧轟轟,現在卻沒有一個人,空曠地廳堂裏,極為安靜,我的心裏有些發毛,拓拔龍傲似乎并沒有殺掉我的打算,但他對我的舉止輕辱,這讓我更加難以忍受,他還不如一刀把我殺了省事,把我一個人鎖在空蕩蕩的屋子裏,簡直是煎熬。
天黑的時候有侍從來點了一盞油燈,放在離我不遠地紅木雕刻的案子上。
用嗎?難道那個人要來?
果不其然,入夜的時候,大廳的門開了,一個人走進來以後又關掉了。我擡起頭,看進一雙惡魔一般的琥珀眼睛。
“終于抓到你了,我的小妖精。”他撫摩着我的頭發就像摸着他心愛的寵物一樣,我心裏那個嘔呀。“你的頭發也很美,果然是妖物,不過我更喜歡你的眼睛,真是漂亮得緊!”
“能把你弄到手,也不虛此行了。”他的眼睛緊盯着我,像是要把我一口吞下去。
“你不會說我們的計劃你都已經知道,只是為了抓我才故意投入圈套?”
這樣才能解釋他們為什麽在胭脂山西麓紮寨。
“可以說是吧。”他懶懶地回答。
“可是那是你們數千北武國戰士的性命。”我都不知道我在激動什麽,他自己都不要他士兵的命,我在乎什麽。
“為他們的長官做出犧牲是他們的榮耀。”
不可理喻的殺人狂,這種人簡直是瘋子。
“你是在誘惑我嗎?”他的手捏着我的下巴擡起來:“這樣明亮的眼睛,像紫色的水晶。”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冰冷柔軟的唇已經印上我的,我心裏有急又怒,猛地一下咬了上去。
“小野貓。”他啜了一口血,又用舌尖舔着唇上的血。
“你很倔,不過我喜歡。”說完他轉身離去了。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只有在三餐的時候才會有人來給我一些貓食,不過還好,我練過辟谷大法,就是不吃東西也死不了。
他在還沒有天黑的時候就來到我的面前。
“你是不是給我施加了什麽妖法,為什麽我的腦子裏一直是你那雙紫色的眼睛?”
我憤恨地看着他,這些傲慢,惡劣,自大的男人喜歡把自己的錯誤都加給別人。
商纣王昏庸亡國是因為狐貍精妲己。
周幽王烽火戲諸侯是因為褒姒,這個不知道是什麽妖精的。
唐朝的分崩離析是因為唐明皇的愛妃楊玉環。
…… ……
而我面前的這個男人更是惡劣中的惡劣。
我的确有一雙紫色的眼睛,但不代表我施加了什麽妖法給他。
他靠近我,低聲地對我說:“我讨厭被什麽東西左右的感覺。”
他的手劃過我的眼睛。
“很漂亮,可是我要毀了它!”
“來人!”他喚了一聲。
兩個士兵端着一個盤子都進來,小盤子中盛着一種猩紅色的粉末,一個人将我按在石柱上,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另一個人已經将盤子裏的粉末灑進了我的眼睛。
“啊……”一陣灼熱的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像是被燒着了一樣,我痛得在地上打滾。
不過久,我就已經痛昏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我的眼裏就只剩下一片漆黑。
黑暗,讓我想要發瘋的無盡黑暗。
黑暗世界
我的眼睛已經瞎了。
自從我瞎了以後,他已經不再限制我的行動。
但我一個瞎子,在這個連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的地方能走到哪裏去?
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世界,什麽都看不見的感覺真的好可怕,如果我從不曾看到過,也許都沒有這樣痛苦,但我曾經看到過壯美的塞外,銀色的雪山,大漠,落日,草原。我好怕,好怕再也看不到這一切了。一日複一日的黑暗讓我恐慌,消磨着我的靈魂和一直,但久了,這種恐慌被一種平靜代替。
這種不一般的平靜,我向來是可以随遇而安,但這樣的情景都能随遇而安就有些可怕。
自從我的眼睛瞎了以後我的別的感官變得更加敏銳,就如嗅覺,聽覺,還有觸覺。
我常常坐在那裏靜靜地聆聽,細雨落地的聲音,竹林裏竹葉相摩挲的沙沙聲,早晨鳥叫聲,夜裏的蟲鳴,還有風吹過的聲音。
我聽見一陣腳步聲,伴随而來的還有濃郁的花香,在傍晚的新雨後撲鼻而來。
是栀子花。
那個男人把一大捧帶着水汽的栀子花放在我的手心。
栀子花濃郁的香氣都遮不住他身上的血腥味。
是他!拓拔龍傲,那個男人又搞什麽把戲?
“不喜歡嗎?我專門到後山采給你的。”
這個男人是在玩浪漫嗎?那他真是找錯了對象。
他應該找那些千嬌百媚的姑娘,而不是找我這個被他毒瞎眼睛的廢人。
能讓我怎麽回答呢?
“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
息夫人是春秋時息國君主的妻子,有傾國傾城之姿,楚王因貪戀息夫人的美貌,滅了息國,害死了她的丈夫。息夫人在富麗華美的楚宮裏,看着本來使人愉悅的花朵,卻是滿眼淚水,對追随在她身邊的楚王始終不共一言,三年後懸梁而死。
這是一種何等殘酷的愛,因愛她就要她家破人也要得到她。
男人的愛生來就如此殘酷,還是只是一種貪戀。
我不敢自比息夫人,我沒有那樣的隐忍,不用為誰去守貞。
但也不屑他殘酷的愛。或者只是以愛為名的掠奪。
而且我現在不要說什麽看花滿眼淚了,我根本什麽都看不見。
“你明知我看不見,不是嗎?”我的唇角略帶諷刺地上彎。
“這種花并不算漂亮,只是很香,小小的花朵,密密地。”
他在向我描述:“大凡白色的花都很香,你不覺得嗎?”
我是不是應該感激他如此體貼?
他一面在我身上劃下深深的傷口,一面又再傷口上塗上厚厚的蜜糖。這是體貼嗎?
這種虛僞的體貼才是最深的殘酷。
我冷冷地問他:“你不是說我給你施了妖法嗎?我現在連妖瞳都沒有了,你還來找我做什麽?”
他從身後緊擁着我,頭埋進我散開的發中,默默不語。
---------*---------*---------*---------*---------*---------*---------*-------
曾經我也痛恨自己有這樣一雙妖怪一樣紫色的眼睛。
我痛恨到想要把他挖出來,但我沒有。
“你的眼睛很美。歡兒,陪在我的身邊,我會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這是我父皇說的,他總是很寵愛我,寵愛到我都不能理解的程度。
“你像仙子一樣美麗,最美的是你的眼睛,一定是貶入凡間的仙人。”
這是我二哥說的,二哥是我最琢磨不透的人,我至今不能相信他竟然狠毒到要殺死父皇。
“你的外貌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好哥們,不是嗎?”
這是藍大哥說的,跟他一起奔騰在塞外草原的日子是我今生最快樂的時光。
這一切也許都只能成為回憶,以後伴随我度過漆黑無盡的夜。
霧影湖畔
在一個人心無旁礙的時候往往做某些事情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就像玄霜錄的內功,在黑暗當中一片寂寥,我的玄霜錄內功進境飛速,已經到了第八重修真的境界,常常可以入定數天,辟谷大法和羽渡術也有所突破,第二重境界的羽渡術可以勿需借力,騰空飛起,在半空中飛渡半個時辰之久。
最讓我高興的還不是這個,是那只肥狐貍,不過現在已經成了瘦狐貍了。
那日我正在拓拔龍傲的月赤山別苑後園裏閑坐,正是秋涼的天氣,突然一只毛絨絨的東西撲進我的懷裏來回蹭我,我的小白!它什麽時候自己跑來這裏尋我?
這小東西倒真是有靈性,不枉費我為了救它差點丢了性命,我将它抱進懷裏,輕輕地撫摩着它的毛,心裏無比激動,它的小爪子搭在我的肩膀上,濕濕的舌頭在我的臉上來回舔着,甚至還碰到了我的唇。
有了小白狐貍以後我開心多了,整天都跟它在一起,同食同寝,我同它說話,也不管它聽不聽得懂,小狐貍“吱吱”地叫,在我的懷裏蹭着撒嬌,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它真的聽得懂我說的話一樣,我開心的時候它在身邊跳來跳去,我憂傷的時候它也在我懷裏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一樣,惹人心憐。
那天我正在練功,小白過來用牙齒咬住我的衣角,把我往外面拉,它的樣子很反常,平常的時候它都可以很有靈性,不會來打擾我,好在入定未深,否則驚動了元嬰,輕則走火入魔,武功盡廢,重則魂飛魄散。
我跟着它一直到了後山,聽見一陣馬的嘶鳴之聲。
黑子!這個壞小子,它還好意思來尋我,要不是它,我也不會身陷囹圄,不過要不是它,也許以我的性格說不定已經命喪黃泉。
雖然是這樣,我見到它仍然很高興,畢竟它在草原上跟了我一年。
“黑子,你是來帶我走的嗎?你這次不怕死了呀。”我拍拍它的背,它興奮地跳了兩下,繞着我轉了個圈,還拿它的頭蹭我的臉。
小狐貍也在一邊“吱吱”地叫,似乎想對我說什麽,它湊什麽熱鬧。
這次我一定要逃出去,不論怎樣也要拼死一搏,雖然我不知道去到哪裏,這附近再遠的地方我一次也沒有去過,但只要逃離此地,天涯海角,總有我容身的地方。
我跨上黑子,它立刻像一陣旋風一樣帶着我飛快地離開了這個對我來說如同夢魇一樣的地方。小狐貍在旁邊也一颠一颠地跑地飛快。
我感覺周圍的水汽越來越重,不知道黑子帶着我跑了多少個時辰,到了一處草木繁盛的地方,它突然停了下來,嘶嘶得長叫。我下了馬,不多久,小狐貍也跑來了,它用牙齒拉着我的衣服到了一道木質的臺階前,我小心地拾階而上,是一個廢棄的竹屋,不大,小小的,卻足可以擋風遮雨。
屋子裏有一張床,也是竹子搭的,長而窄,僅夠一個人躺下,幸好我還不重,不然一不小心就會壓塌,竹窗旁邊放着一個小幾,上面有燭臺,有書,不過我已經用不到這些,還有一支洞簫,我試着吹了一下,音質還很好,手感涼涼的,又潤又滑,似乎是一支好蕭,卻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被主人丢棄在這裏。對我來說到是受用。
在竹屋的正中擺放着一個臺子,臺子上放着一部古琴,我撥弄了一下,琴色古雅,铮铮若水,看來着屋子原來的主人到是有些情趣。
已經騎在馬上跑了将近有一天,我也有些累了,摸索着爬上竹床,小狐貍也猛得一蹿,跳上竹床,偎依在我的懷裏,我擁着它沒過多久就昏昏地入睡。我這一覺睡得好舒服,是胭脂山一站被俘以後睡得最舒服的一夜,我做了個很美的夢,夢見蔚藍的天空,天上有七彩祥雲,我在天上自由自在地飛翔,風吹起我的衣袖,飄揚着,很潇灑地樣子,我在天上俯視着人間,那些蠅營狗茍,爾愚我詐,血腥拼殺得人們,我高高在上,不屑一顧,我又接着飛,飛過了高山,飛過了草原,飛過了雪峰,我看見我的朋友們,阿史那,藍斬鷹站在呼侖山上,我向我們高呼,可是他們似乎完全聽不到…… ……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小狐貍不知道哪裏去了,我走出屋子,暖暖地,太陽已經出來了,深秋的陽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小狐貍,小狐貍,我的小狐貍到哪裏去了呢?我到處找它,找着找着到了一處湖邊,那裏的水汽很中。湖水很靜,我脫了鞋子,将腳伸進湖水裏,冰冰的涼。
摸索着找回到竹屋的時候,小狐貍已經回來了。小爪子上還捧着不知道從哪裏揀來的果子給我吃。嘶嘶的叫,揚揚得意地獻媚讨好我。
後來,每天早上小狐貍都會很勤奮地出來覓食,我都想給他改名叫“乖乖”好了,小黑子則自己到處亂跑,傍晚的時候準時在太陽下山前回到竹屋房檐下的草叢裏躺着,反正它是野馬,不飼養也自己過得很好,我也樂得清閑。
我有兩個嗜好,準确地說是三個,第一個是每天白天練功,我是勤快的好孩子。
第二個嗜好是每天傍晚的時候到湖邊吹蕭,自娛自樂,我本來就會笛子和蕭,只是內息比較欠,不甚連貫,內功進鏡以後,蕭吹得更加自如了。湖邊又比較空曠,聽起來很悠揚,這個湖霧氣很重,我給它起了名字叫霧影湖,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但我能感覺到這裏的景色一定很美,純淨,清脆,碧綠,有一種“空翠濕人衣”的感覺。
第三個嗜好就更值得一提了,那就是我喜歡在晚上出去鎮上扮鬼吓人。
月黑風高的夜晚。深秋的風飕飕地吹着,一個纖長的白影,白衣,白發,幽幽得飄過,腳平平地懸浮在半空中,嗽地一下就沒有了,一晃又在眼前出現了。現在白水鎮已經人心惶惶,家家戶戶都早早地關門,上鎖,店鋪也早早地打烊,門窗緊鎖。
只有幾個過路的人還沒有找到店打尖。
“鬼呀!有鬼!”鎮上的過路人被吓得屁滾尿流,腿都軟了,還有一個趕考的書生伏在地上喃喃地說:“看不到,看不到,我什麽都看不到,幻覺呀……”
“今天真沒趣,才吓到三兩支小鬼。”我拍了拍手往回飄。
可是還沒有回到竹屋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不對勁,屋裏有人,一定是有人,我判斷有人是因為我聞到空氣中有淡淡的油燈燃燒的味道,但我沒有聽見響動聲,是人,還是鬼?如果是人,這個人內息應該很高,武功一定不弱。
我飄到屋子前,還沒有動手,“啪!”得一聲門突然在我面前打開了。
我一瞬間渾身緊繃。
“誰?!”
竹屋燃情
“真的是你,歡兒!”
一雙強壯有力的手将我緊緊地摟住,我撞進一個帶着清新草原氣息的懷抱。這個胸膛寬厚又強壯,那樣溫暖,他的味道我很熟悉,是藍大哥,我在夢裏曾經見過他。
“為什麽不來找我們,我和你阿史那大哥一直在找你,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兩個都快瘋了,知道你被拓拔将軍抓走了,我們有多難過,你知道那個家夥被稱為血腥狂獅,你知道他有多殘忍。”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我是最近才查到你被關在拓拔龍傲的月赤山別苑,摸進那裏去找你的時候聽說你已經逃脫出來了。你逃脫出來為什麽不回來找我們?你知道我心裏多煎熬?”
“可是要我如何去?”我的聲音裏透着濃濃地悲哀。
我并不是不想他們,可是要我一個瞎子跋涉萬裏,還要穿過胭脂山到塞外草原去尋他們簡直是癡人說夢。
“你?!”
他将我拉開了距離,大概這個時候他才看到我暗淡無光的眼睛。
他的手臂緊緊地抓着我,我被他抓得好痛。
緊貼着他的胸膛,我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難道他哭了?
哭什麽,我都沒有哭,塞外的好男兒流血,流汗,不流淚。
我擡起手擦幹他臉上的淚,沿着他的鼻梁滑下去,細細地描繪他的輪廓,他挺直的鼻,溫潤的唇,帶着胡子茬的下巴,他比以前瘦了。
“跟我回去吧,歡兒,讓我照顧你。”他的聲音好溫柔,同我夢境之中的一樣。
我只告訴了他我真正的名字,甚至連阿史那大哥都沒有告訴,我們是結拜的好安答,不是嗎?塞外的草原那樣的美,和他們一起縱馬奔馳在草原上,一起在呼侖山上看日出,看日落,那樣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我将永遠不會忘記。
可是現在不同了,我不想成為他們的負累,而且我現在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不是嗎?
“藍大哥,我很好,真的,不用為我擔心,還有幫我跟阿史那大哥問好。”我停頓了一下對他說:“就說我在這裏過得很好。”
“不,這次我不會放開你的,跟我回去吧。”他堅持。
我笑了。
“我知道我們是好兄弟,但是我總不能一輩子都賴在你身邊吧,我們都還要取妻,生子……”
“不要說了!”他緊抓着我的肩膀,好半天才艱難地說:“我從來都不是把你當兄弟看的。”
他摟我摟得更緊了。
“你說什麽?!”我感覺自己在微微發抖,這種話怎麽可以随便說。
“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兄弟看,我們是結拜了安答,不錯,可是從一開始我就……”
“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推開了他。
不可以,不可以,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承認從我的私心我是喜歡他的,從在塞外草原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歡,那時候在摔交場上他是多麽的英俊豪氣,笑容像陽光一樣的燦爛,而且在後面的相處中也是越來越喜歡他,我們一起縱馬歡歌,在太陽還沒有升起來的時候就帶着酒葫蘆爬呼侖山,爬到山頂的時候,邊喝酒,邊看日出,向着山下呼喊,在太陽下山的時候一起在喝裏蘇湖畔開闊的草地上練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好開心,開心得忘記了一起,聽着他爽朗的笑聲,仿佛自己也覺得心胸開闊起來,仿佛從來我就是生活在大草原上的牧民。
“我知道我在說什麽!”他靠近我,将我壓在竹床上,火熱的吻印在我的唇上,他的吻像想象中一樣美好而熱烈,像火焰一樣燃燒着我。
久久之後,他将頭埋進我的發中,輕輕地哼唱着草原上纏綿悱恻的情歌。
“那些在遠處悠揚的馬頭琴
開始叩問一種叫滄桑的美麗
有多少愛焚燒着我們的聲音
草原、牛羊、風、雨
我耳畔能傾聽你的眷戀
能聽到草原睡夢中的呓語,蟲兒低低的纏綿
我——懷抱着天空和天堂
我——懷抱着激情和吶喊
雄鷹朝天空彈射雄性的光芒
駿馬融進火焰的恢弘
此刻,我的血脈與天空與血肉相連
此刻,我的身軀與草原與天堂相連
沖擊着世上的一切,一切
……
是那麽的寧靜的凝視我的夜色
而我在思念中的欲望必将掙脫為古老的舞蹈
我們一起忘掉夜,把手放在心上,讓眼睛閉上
我們轉過身去,讓一個時代只剩下兩個人的呼吸
有風喧嚣在草原之夜,我卻被你記下,深深地記下
我知道,愛與思念之間
極為單純
……
讓古老而又蕩人心魂一起飛翔
我懷抱着熱淚盈眶的歌舞與你翩翩
我發現,你不是盛名的舞者
卻舞着最魅惑人心的芳姿
……
從未幻想過每一個重逢的美麗
夜色裏,你的手放在我臉上
你說,我是草原上不知道疲倦的駿馬
你說,你的皮鞭會讓我幸福的疾馳在無際的夢與現實中
你說,我會擁着你,靜靜分享這美麗疼痛
啊!我的愛人,無論是甜蜜與苦難
原本就是你一半,我一半。”
他的歌聲帶着濃濃的愛意,一絲絲地進入我的心裏,他一直一直在我耳邊唱着,唱着,直到這歌聲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他竟然睡着了。
而我那晚一夜無眠。
遠行求醫
深秋,霧影湖的水清冽透骨,我退下衣衫,一步步地走進湖水當中。
水太涼了,我渾身都在打顫,有一下,沒一下的清洗着身體。
我的腦子裏還是那雙天空一樣蔚藍的眼睛,那溫潤性感的唇,已經兩天了,我還是有些想不清楚,思緒像是陷入混沌一樣,不,也許不該這樣,如果這一步踏錯了,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可是我抛舍不下他熾熱的情,我變得貪心了嗎?
突然身後一雙有力的手臂将我環住,我跌進一個溫暖的地懷抱。
“放開啦!”我有些驚慌,想要推開他卻差點跌到,被他環得更緊。
“不放。”
在冷冽的湖水中,他強健的身體散發着熱力,我光裸的身體緊貼在他同樣赤裸的身體上,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堅挺的熱源正貼在我身後私密敏感的地方。
不~
嗚~ 不行了,我的心跳如擂鼓。
他猛地一把抱起我,向湖邊走去,将衣服鋪在草地上,放我在上面,壓了上來,他瘋狂地啃咬着我的唇,細長的脖子,還有敏感的鎖骨。一只手環在我的腦後,一只手慢慢地沿着我的腰滑下去……
我靠在他汗水浸透的胸膛上無力地喘息着。
“藍大哥。”
“鷹,叫我的名字,鷹。”
“鷹……”聽起來好親昵的感覺,有些不習慣。
他突然又翻過身來,他的手撫摩過我的眼睛。
“我帶你去治好它,好嗎?”
他會嫌棄我嗎?我的心突然一沉。
“你走吧。”我對他說,想他這樣地英俊少年在這荒野裏陪我一個不人不鬼的瞎子渡過一生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你到底在想什麽?!”他拍拍我的頭:“你的小腦袋瓜。”
“難道你不想複明嗎?不想看到我嗎?”
“不想”不過我的回答有些牽強。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是嗎?
“你是在害怕對嗎?據說在西陵國的蝶谷,有一個神醫,聽說只有他不肯醫的,沒有他醫不好的,我們去試下好嗎,如果還看不好,我們就回到這裏住一輩子,好嗎?”
我沉默。
“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不好嗎?難道你不想跟我一起再一次在草原上縱馬奔馳?”他将我樓在懷裏,輕輕地拍着我的背:“等你的眼睛好了,我帶着你遍游名山大川,一起浪跡天涯,快意江湖,不好嗎?”
我感覺到我的心動搖了,縱馬草原,浪跡天涯。這樣痛快淋漓的日子我真的還可以過嗎?我覺得我好想那樣,自由,痛快地生活。
“好!”
我們帶着幹糧,共騎着一匹白馬,後面還跟一只小狐貍和一匹黑馬,開始了我們的求醫之旅。
那匹白馬是鷹的,叫雪骢,是匹不錯的千裏馬。
以下是一只鷹,一只小狐貍,還有兩匹馬的故事。
(狐貍:你虐待動物,怎麽可以兩個人騎一匹?
鷹:小狐貍,不許叫,沒有騎你就不錯啦。
白馬:你不講馬權~ 抗議中,
小黑:抗議無效!)
我們一直往西南走,經過了很多城鎮,叢林,和溪流,反正我也看不見,只知道有一個溫暖的懷抱一直容納着我,我們遇到城鎮的時候就在客棧裏打尖,共處一室,有時候趕不上,他就在荒地上生起火,打野味給我。
似乎是走到了一座山下,道路越來越陡峭難走,我們把馬寄養在農家,他背着我爬山,雖然看不到,可是我能感覺到那山路崎岖而且險峻,我伏在他背上,他卻依然健步如飛,可是我感覺到他的汗水浸透了他背上的衣衫。
一陣陣的花香襲來,難道蝶谷到了?
果不其然,鷹将我放下來,去扣前面屋子的門。
“你家主人在嗎?”
“主人上山采藥去了,你們明天再來吧。”出來應門的是一個小童。
“那打攪了。”
我們在谷底的林間露宿了一夜,第二天去的時候那谷主還沒有回來。
只好接着在谷裏閑晃,那裏又很多很多花,芬芳無比,到是個隐居的好地方。
夜裏點起了篝火。鷹給我講起了關于蝶谷醫仙的很多傳聞,他的名字叫顧青衣,年歲不大,醫術卻極為出名,很多人把他叫做怪醫,他行醫有一個很奇怪的規矩,如果要他治一個人,就要去求醫的人用他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去換,很多人都被他這奇奇怪怪的規矩吓走了。
“什麽是你最珍貴的東西?”
“當然是你啦。”他将我拉在懷裏,接着說:“不過我一定不會将你交給他。”
“你呀。”我撓他的頭:“我就一個沒用的瞎子,你以為誰都像你那麽傻,當我是個寶似的。”
第三天的時候那是什麽撈子醫仙總算回來了。
“他的眼睛中了赤蠍粉的毒,是什麽人這麽狠毒,用這種毒毒瞎一個人眼睛我還是第一次見。”
“北武國三皇子拓拔龍傲。”
“到像那個人的手段。”
顧青衣喝了口茶緩緩地說。我讨厭他這種不把別人生死當會事的輕慢态度。
“怎麽樣?神醫,能治嗎?”鷹的聲音聽起來比我還緊張。
“我有七分的把握。”顧青衣緩了緩問道“你考慮好了嗎?”
“我珍貴的東西就是你眼前的人,我不會把他交給你的。你看得出來我們什麽關系,不是嗎?”
我的一口茶水差點嗆出來,他怎麽這麽白呀。
“我說的不是他,而是……”
鷹似乎在考慮,半晌沒有出聲,我的心裏有些難過,是什麽東西,那是他生命中最珍貴的,讓他如此難以抉擇,我發現自己除了藍斬鷹這個名字竟然一點都不了解,甚至連他是什麽人,從哪裏來都不知道,而阿史那也只說是他一個表親。
“好。我答應你。”半柱香的時候他答道。
“哦?!”這個驚訝的竟然是顧青衣
“這麽重的東西我還是收不起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為這個人做到什麽程度而已。”
蝶谷仙侶
我看到一絲微弱的白光,光越來越強,漸漸是模糊的影子,然後是一張放大的俊顏。
終于看到了。竟然有一種在世為人的感覺。
眼前的臉依然是夢裏的樣子,湛藍的眼睛,挺直的鼻,豐潤的唇。仍然是刀削般的臉龐,卻比原來瘦了些,下巴上還有青色的胡子茬。
他知道我的眼睛能看到了,高興得用胡子茬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