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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戴什麽耳釘,還紅彤彤跟個圖騰一樣的火焰。
最重要的是:我怕痛!
楚醉雨果然料到我會逃,揪住我,別看他看起來楚腰纖細,他把我壓在貴妃榻上的那股蠻力充分證明:人不可貌相!耳朵上的刺痛只是一瞬,也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可是那紅彤彤的火焰釘在我的耳朵上拔不下來了,楚醉雨不知道用了什麽邪門功力,竟然将耳釘後面的扣子溶掉成為一體,看來他的聖火功已經精純到可以煉金不用爐子的程度。
要回去質子府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月明星稀的晚上,我一個人在雍都靜默的大街上蹿,怎麽都覺得像做賊的,但願鷹已經睡了,不過他要睡的話不會沒有發現我不見了。
我正想這這會光景路上應該不會再有什麽行人,就見四個轎夫擡着一個青花小轎,但見那轎子色彩雖然質樸,沿上滾的卻是金色綢緞,看來也是官宦顯貴。
本來這和我一點幹系都沒有,但就在那轎中人正要掀起簾子走出來的時候,三支冷箭直奔他而來,我雖然不是什麽新俠仗義之勢,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發生在眼前也不是能夠無動于衷,冷眼相看。出于條件反射,蹿了起來,接住了那三支箭。
那轎中人站在門前傻愣愣地吐出兩個字:“仙……子……”
看他那個癡樣,感嘆道:又一個段譽!
這個人不單腦袋不靈光,恐怕眼睛也有點問題,我這麽風流潇灑,英俊儒雅的翩翩公子站在他面前他都能看走眼。
我正要開溜,他想要拉住我:“仙子救了我,不到府上坐會,讓小生報答仙子救命之恩。”
那個汗呀,如果在加上一句以身相許,就更精彩了。
“今夜太晚,我們有緣再相會。”
經典對白。
留下那呆子傻站在那裏。
我溜會質子府,才進院子裏,就見鷹一個人負手立在院子裏。被抓到了。
“這麽晚還不睡呀。”我有些結結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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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晚?”他的聲音暗啞而沉悶,鬧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別生氣,我只是随便走走。”我有些讨好地從身後摟住他的腰。
“随便走走?你的身上香味這麽濃,只是随便走走?”
我撩起衣服聞,香味雖然不算濃,那種異香确實少見,我心裏暗罵楚醉雨那個紅狐貍,一個大男人,沒事弄這麽香幹什麽。
鷹最近跟我在冷戰,說什麽他都不肯理我,晚上躺在一起也背對着我,感覺冷冰冰的,真懷念他以前那麽疼我,寵我的時候,現在有事都不能同他商量,他也真是,一個大男人,幹嘛這麽小氣,這麽愛吃醋,我身上有香味,也不代表跟別人在一起,就是兩個人在一起,也不代表那個……怎麽越想自己都覺得對不起他似的。
還有慕容那個大嘴巴,第二天一早,東方未明和白非非就看着我笑得那麽暧昧。
“聽說白玉美人欽點你做他的入幕之賓。”
入幕之賓,嘔死了。
說得真跟我嫖了妓似的。
我的清白呀,鷹這次可真要不理我了。
我把從楚醉雨那裏得來的消息跟他們說了下,只是省去了關于聖火教的部分。
我們三個一起趴在桌前沉思。
“如果說太子殿下最寵愛的愛妾被他不可一世的三弟睡了那會怎樣?”東方未明半晌說到。
我覺得是個好主意,雖然陰了點。
“只是據傳拓跋龍傲武功絕高,就是我們當中伸手最好的藍大哥也未必有十成把握。”
“我倒是想會會他。”
提起他的時候我覺得覺得沉悶,那是我心底最陰暗的傷。
沒有如果
第二日晚上,北武瑤華宮來人說有宴會。
我這個西陵國質子也在受邀參加之列。
我把自己本來就耀眼的銀白頭發扯下來拼命想蓋住耳朵上那紅彤彤的火焰。
我被安排在最角落不起眼的地方,打算繼續裝瘋賣傻。
不過我看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在對我微笑。
那個‘段譽’端着酒杯向我走過來。
“恩人。”
他的臉上堆滿了笑容,一雙琥珀色的鳳眼眯成了細縫。
“恩人不是說有緣來自會相見嗎?看來我們果然好有緣份。羽傲先敬恩人一杯”
原來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拓跋羽傲,
本來我還打算找個機會結交,看來得來全不費功夫。
我這次才仔細打量他。
但見今天他穿了一件灰黑色的長衣,滾着銀邊。
趁着本來就白的臉更加白皙,不過在北武白面書生可不是什麽褒義詞。
細長瘦削的臉上一雙丹鳳眼,修眉如劍,挺鼻,豐唇。
他的身上帶着一股墨香味,舉止斯文優雅。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北武的皇子,定然以為是來自江南水鄉的仕子。
“原來是二皇子殿下,久仰,久仰。”我的臉上也堆上了笑容。
我充爽快,一仰頭,幹了那杯酒。
就聽見耳邊另一個聲音響起。
“早就聽說西陵質子樣貌精致,果然是這般。”
話是輕佻,可那語氣擺明是給我難堪,我擡頭去看,見那人生的高大壯碩,濃眉修目。
“皇兄。”拓跋羽傲謙恭地跟他打招呼。
目标人物出現。
一名侍女前來又過來倒酒,我色迷迷的望向她,伸手牽住她的衣袖,稍一用力,将她拉入了懷中。
那侍女一聲驚呼,我把頭顱埋在她腰膚之間,手指借着她身體的掩護,極為隐蔽的伸入自己的喉頭。“哇!”地一聲,我将剛才所食的酒菜全部吐在了她的身上。
衆人看到我狼狽的模樣,轟然大笑了起來,那名侍女哭哭啼啼的從我身上掙脫開來,掩面向門外逃去。
我端起酒杯搖搖晃晃的起身向拓拔天傲走去:“太子盛情……感激……不……不盡……無以回報……只有用此酒……來……來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突然一只冰冷有力的手将我的手抓住,原本熱鬧喧嚣的場面卻突然寂靜了下去,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醉了,我帶你回去。”
我擡起頭望進那雙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深藍眼睛當中。
我們又見面了,拓拔龍傲!
那夜的月色濃如酒,入春的天氣仍然覺得衣衫涼薄,三月的揚花紛飛似雪,從半開的窗戶飛進幾點,落在紫檀木的香案上盈盈如淚。
望春露的芙蓉院裏,我和拓跋龍傲面對面地坐着,半晌,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這一刻他離我那麽近,近得一擡手我袖裏的利刃就可以劃破他的喉嚨。
“歡,如果命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像那樣傷害你。”
他的眼,深藍的瞳,帶着那樣燃燒的火焰凝視着我。
我冷笑,他以為自己是大話西游裏的至尊寶?
說什麽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都是騙人的矯揉造作,我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對他,只有恨!
“沒有如果,在說如果的時候就是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歡~”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我曾經太目空一切,不可一世,我說你用妖術給我下了蠱,是我太傲慢了,不敢承認,我……喜歡你。”
“如果我現在還是一個瞎子,你還會喜歡我嗎?”
“我後悔了那麽久,你知道嗎?你離開以後我一直在後悔。”
“先喝了這杯酒。”我推開他舉起酒杯對他說。
“你怕我在酒裏下毒嗎?”我喝了那杯酒,将又到了一杯給他。
他将那杯酒一飲而盡,擁我在懷裏,像從前一樣吻我的耳垂。
在我的笑容還沒有凝固的時候,他軟軟地倒了下去。
尤似落花
清晨,太子府,鎖煙花樓中一聲女子的慘叫。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我卻沒有料到的是那剛烈的紅顏墜樓而亡。
落花尤似墜樓人。
在那楊花飛雪,柳絮含煙的淡淡早春三月,這樣一個妙齡女子就這樣香消玉殒,我甚至只記得那月夜裏她熟睡時露出的那一身潔白如玉,光如錦緞的肌膚,她的美也只能留在傳說中。
“自古艱難唯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
寫這詩的定是男子,而且心思定然狠毒,為什麽女子偏偏要守貞至死,他在質問息夫人為什麽不死的時候,他自己怎麽不去死?
傳說中曾經的那個美人不堪受辱,自墜樓以全貞潔。
我知道的卻是拓跋龍傲根本沒有碰到她,只是太子見到那美人與自己的弟弟與愛婢裸身同衾,殺了那愛婢,他想殺自己的弟弟,卻技不如人,反送了性命。
一切似乎都那麽順利,但我的心裏卻只有失落,太子死了,拓跋龍傲也因為奪兄之妻,又殺兄受到了頗多質疑,這不正好是我想要的嗎?
“好手段!古有一桃殺三士,歡,你也絲毫不遜色呀。”
我看見鷹站在那淡淡如籠煙的柳絮之下,他本來就挺拔的身姿打得筆挺高直,但是僵硬。
“鷹!”我仰頭看他,卻見他的臉上只有冷淡。
“從你跟拓跋龍傲在芙蓉院同飲的時候我都看到了。”
“鷹,你聽我跟你說!”
“我本來只是疑心你身上的異香從何而來,卻看到了你如此高超。”
他的話語裏只剩下了諷刺。
“我走了。”
“回來!”我想把一切都解釋給他聽,可卻不知從何開口。
“也許你從來都不需要我。”他的聲音漸行漸遠。
我從那天就再沒有見過鷹,他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藍老大,你回來,你說過要一直照顧我的,你這樣算什麽?!”我大聲地吼,無濟于事。
“鷹,回來吧,我想你。”我都快哭了。
“鷹,我真的好難過,沒有你。”
我的胸口像破了一個大洞,空蕩蕩的。
我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無精打采地喝着悶酒。
“看把個娃折磨成個啥樣列。”白非非來安慰我:“想他就去找他呗。”
我找不到他,真的找不到,我已經托璇玑樓的楚悠派人去幫我在整個中原到處尋找,一直沒有消息,也找人去塞外問過阿史那,得來的消息竟然是他這個表弟除了他自己出現,沒有人能找到他,而對于雪痕宮,江湖中除了一些捕風捉雨的傳說,根本沒有人知道,前一代的宮主早已經過世,這一代的人除了他就只剩我,他竟然是這樣神秘的人物,也許我從來都沒有真正了解過他。
我常常夜半無人的時候輾轉反側,明白了什麽叫做孤枕難眠,如果他從來就不曾在我生命中出現,也許我會一直習慣這樣一個人,但他走了,勝下的只有無盡失落。
我在心裏默默地描畫着他的眉,他的眼,他豐潤的唇,還有他笑起來嘴角微微翹起的樣子。最讓我懷思入骨的是他對我的寵膩,在他的懷中,我就覺得自己是一個幸福的小孩,失去了他的懷抱,感覺好冷!
“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百轉千折它将我圍繞。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那裏好,這麽多年我還忘不了,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了。是鬼迷了心竅也好,是前世的因緣也好,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如果你能夠重回我懷抱。”
我想他在竹屋緊緊抱着我時的溫暖,他纏綿的熾情,一起行走江湖的揮灑,和他一起策馬塞外的豪情,一起在呼侖山看日出日落。
含沙射影
我去了如意居。
到那裏的時候楚醉雨早就已經等着我了,
他還給我介紹了一大堆自己人,我怎麽覺得自己跟個幹地下工作的革命黨似的。
首先是如意居的楚冰翼,他手下的如意居既有錢莊,又有酒樓,客棧,在北武國已經非常響亮,堪稱國民經濟的支柱,他年紀只有二十六七,身材高挑,容貌也俊俏,要在現代怎麽也是個鑽石王老五啥的,就是冷着一張臉,跟個冰棍似的,老遠都把人凍成冰,誰敢靠近他?
璇玑樓的樓主楚悠是個臉色略蒼白的中年人,頭發有些卷,略發紅,他負責的是情報組織,手下很多暗探和高手,好像還暗地裏管着一個殺手組織,楚悠自己的輕功也是一絕。
翠薇閣是綢緞莊和繡坊,北武國皇宮裏那下個皇上娘娘的衣裳都是出自翠薇閣,那可是金字招牌。翠薇閣的老板娘楚秀秀是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做事情極為幹練。
還有就是四海糧莊的楚貴,吏部侍郎楚溫言,雍都府令楚傑,參軍副将楚霸。
當然最後就是望春樓的楚醉雨。
革命的隊伍如此龐大,讓我吃了一驚,從此我也成為革命地下黨一員。
“小主,給大家講幾句話吧。”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須努力。”我向大家揮揮手。
雞蛋,石頭…… 偶被砸下去鳥。
“我打算在望春樓對面開一個新的青樓,名字都起好了,叫‘望月樓’”我向他們征求意見,白非非和慕容闌都讓我拉進去了,這邊應該更沒有問題。
“你要和我搶生意嗎?小主?”楚醉雨笑眯眯的狐貍眼直朝我放電。
“非也,非也。”我跟他講了一系列關于優化競争的好處,聽得他的狐貍眼直放光。
其實做了這麽多,就是為了演一出戲。
“要我們怎麽做?”
“在雍都大造聲勢,主要把賣點放在即将開演的新型舞臺劇,要是能把所有雍都的人都吸引來看就好了。”
“弄這麽多做什麽,只要小主肯自己出來作頭牌,到時候保證客滿。”狐貍眼已經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
“我是說正事。”
“好,好,好,搞什麽,還神神秘秘的。”
“山人自有秒計。”
舞臺劇的人不夠,我把楚醉雨,楚秀秀,和楚冰翼一起拉來,進行密閉式排練,那個冰棍還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這叫資源合理化利用,要不是看他長得似模似樣,我才懶得叫他。
短短幾天就已經排練得小有成就,外面的聲勢也造得差不多了。
三月二十六是個好日子,在花開爛漫的晚春裏,我的望月樓風風火火地開張了,望春樓對面那棟古香古色的樓本來就是如意居的産業,被我強占了來,冰棍的臉色更臭了,小樣,演完還給他就是了,不過看他也不是當青樓老板的料,最後受益的還是那個狐貍眼。
我們演出的劇目叫《王子複仇記》,也就是根據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改編的更狗血版本。
年輕英俊、正直善良的王子——我,回國奔喪,父親的死使他痛不欲生,而母親的孝鞋還沒有穿舊,就匆匆改嫁,他感到屈辱,氣憤地喊道:“就是畜生也會比這悲哀得長久些吧!”“脆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
他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王子從好友——白非非那聽說城堡露臺上連續幾天都出現鬼魂,好奇心促使他們在一個陰森可怖的夜晚登上了露臺…… 幽火半冥……王子在暗夜中看到罪惡的向往……突然內心有一種沖動……
“你知道我是誰嗎?!”鬼魂問道。
“不……但我能感覺到你的存在……”王子堅毅的回答道。
原來那鬼魂是王子的父親。
第一幕是原始版,演父王鬼魂的是楚冰翼那個冰棍,這個角色挺适合他,蒼白冰冷的一張臉。
第二幕是改良版,王後變成了卓妃,王子的叔叔改叫攝政王,演卓妃的是楚秀秀,嬌巧玲珑,楚楚憐人,攝政王是楚醉雨演,狐貍眼的功力果然不一般,輕輕一瞟,卓妃就投入他的懷抱,微微一笑,卓妃就為把毒藥撒進了王的酒杯,一切看起來都那麽有說服力。
第三幕是狗血版,王子想要複仇,攝政王更是想要把他除掉,但兩個人鬥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卓妃眼淚汪汪地奔出來,蹦出一句:“他是你親生父親!”
馬上宮廷鬥争劇就轉變成了親情劇,場景參看《天龍八部》中段譽認親爹段延慶一幕。三個人抱頭痛哭,最後結局就是攝政王,卓妃,王子,三個人其樂融融地治理着他們的國家。
演出謝幕的時候,我的眼角微微一瞥,看到一個人臉都黑了。
拓跋龍傲,他竟然來了!
傲世之蓮
第二天,諸如三皇子拓跋龍傲是攝政王之子和卓妃攝政王企圖殺兄奪權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雍都上下,從官員們到市井百姓,談論紛紛的都是這個,雍都一片民聲沸騰。
果然不多久,拓拔龍傲被削了兵權,四月卓妃被打入了冷宮,攝政王被貶到邊疆,這一切都在預料當中,拓拔龍傲任他是不可一世英雄了得,如今也是拔去牙的老虎,折斷羽翼的雄鷹,他從來都目空一切,但他望記了一句:人言可畏!
微風細雨的五月,我坐在望月樓的聽竹居,在花香濃郁,海棠滴露的院子裏有一下沒一下地彈琴,一曲低吟的《玉樹後庭花》。
我和慕容瀾,東方未明從質子府搬進了望月樓,白非非說家裏有些事情,回了西陵。
狐貍眼倒是經常從他的望春樓裏蹿過來,來我這裏蹭着,美其名曰:“看我太寂寞了。”
還不知道誰害我現在這樣的?
我正彈着,一個人走進院子裏,拓跋羽傲。
“恩人。”他自己在我旁邊的石凳上坐下。
自從太子死了,三皇子垮臺,原本不被看好的二皇子成了繼任的不二人選。
他原本人緣就可以,現在他的府前可以說是門庭若市。
要打擊一個驕傲的人,只要讓他得不到他最想要的東西。
我那樣做只是因為與拓跋龍傲有仇,卻無意中幫拓跋羽傲踏上凳上帝位之路。
“叫我絕歡就好了。”老叫我恩人他不嫌膩,我沒有理他,換了首《梅花三弄》。
“歡歡”他細長的手指替我整理了下滑下額頭的一抹銀發。
我皺着眉看他,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沒有到那種親密地步吧。
我推開他,收起琴,正要起身。
“你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你幫了我那麽多,難道什麽都不想要。”
我轉過身,看見他琥珀色的鳳眼中暧昧不明的色彩。
“殿下,你誤會了,我與三皇子有仇,僅此而已。”
“剛開始我只一眼就被你迷惑,那樣的姿容絕塵,武功卓越,越看你就越覺得迷醉,你可以寄身青樓,卻不然半天污泥,亭亭如夏日之蓮,越了解你,就越發現你是怎樣的水晶心肝玻璃肺,怎樣玲珑剔透的一個人兒。”他靠近我:“難道你對我就一點感覺都沒有?我們合力整個中原都不在話下。”
現在我明白拓拔羽傲不是沒有野心,是埋藏得太深。
“我有喜歡的人。”我淡淡嘆了一口氣:“争權奪勢這些并不是我所想,我要的也只是同心愛之人一起平平淡淡,簡簡單單過這一生。”
“那他呢?”他步步進逼:“你不是不愛權勢,淡漠名利,為什麽和他在一起?”
“你說什麽?”難道他知道鷹?
“我給你機會,我會等。”
他對我說:“對了,這次來是帶給你兩個消息,一個是三弟已經在平城起兵謀反,一個是你父皇突然病逝,西陵國來人,迎接你回去登基。”
平地一聲響雷。
父皇病逝?!
迎我登基?!
不求名者
踏上高臺,黑色的十二旒冕冠,穩穩地定在了我的頭上,絲帶系颔,允耳低垂,随着高臺上的風力微微擺動,身披冕服,玄黑上衣、朱色下裳,其上繪有白虎的章紋,踏赤舄、着蔽膝、戴佩绶,當遠方的黃鐘大呂之聲響徹九霄之際,我睜開了眼睛。
臺下揚聲高喝:“起駕!”
外牆上朱紅色的大門映入眼簾。其內的鐘鼓之音越發清晰,文武百官按官職爵位分列兩側,躬身迎駕。
乘輿落地,我站在漢白玉鋪就的大道上,望向數丈高的朱門,默然等待。
各位臣工行禮叩拜,禮成。
九重朱門次第開!
背後的風吹動着我的冕服,十二條冕旒互擊作響,允耳輕輕敲擊着我的耳垂。
轉過身來,面對着殿外廣場上整齊的群臣,我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這西陵國的皇位,我一直總覺得怎樣都不會輪到我,雖然我曾經是太子,但從未有過實權,二皇兄為了皇位做了那麽多,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最後還是我,況且我還不是父皇親生。
我覺得很多事情都很蹊跷,明明半年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勝券在握,而且國師谷之軒還用攝魂大法控制了父皇的心神。
大紅朱漆的窗,金漆的雕梁,淡黃色的紗被夜風吹起,香爐裏點着郁郁的檀香。
夜深人靜,我一個人坐在諾大的禁宮裏,整理着紛亂的思緒。
有一個人進來見我,卻是一個我未曾想到過的人,左思卿。
“陛下一直以為老臣是二皇子殿下的人,對吧?”左思卿看出了我的疑問。
“接着說。”
“其實我只忠于先皇,我是先皇十年前放在二皇子殿下身邊的一顆棋子。”
我一直以為父皇是一個昏庸無能的人,現在我才明白很多事情都并不像我想象得那樣簡單。其實不然,原來心思簡單的也許就只有我。
“先皇在臨去之前下了傳位遺旨,這道遺旨有兩份,其中一份在監國大臣白慕風的手中,西陵國的遺旨一直都由監國大臣保管,他在明處,所以這份遺旨落到了二皇子殿下的手中,而另外一份在我手中,我一直按照先皇的旨意,藏而不露,在先皇駕崩之後,二皇子殿下篡改了遺旨,但他沒有防備到我,再加上白慕風在旁佐證,所以才有陛下今日,這都是先皇的遺願。”
父皇對我的寵愛,我一直都避之唯恐不及,但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為我做這麽多,現在細細想來,那時候父皇趕我出京城原來是為了保護我,他在京城設了一個局,引二皇兄跳進來,而他最擔心的就是二皇兄向我下手,所以他把我支開來保我性命無憂,他這樣一心維護我,還把大好河山交到我的手上,而他臨終彌留的時候,我竟然不再他的身邊。
我一直都怕他,都在逃避他,可當他過世了,我的心裏覺得好難受,酸楚。
第二天我去了安王府。
二皇兄曾受封安王,所以一直住在陵都北面的安王府。
他是一個很懂得享受的人,安王府極為雅致,亭臺樓閣,水榭歌臺,曲折的回廊,綠色琉璃瓦築頂的白牆,過了一大片青翠欲滴的竹林,是一片蓮塘,正是盛夏,濃綠的荷葉鋪開在清波蕩漾的水面,一朵朵紅蓮開得嬌豔。
荷塘上建着曲曲折折的折橋,中間有一個亭子,二皇兄端着酒杯,立在荷塘上,凝視着那一池紅蓮。
他的樣子還是同我第一次見到的一樣,不曾改變,挺拔的身姿,清朗的眉眼,甚至比以往多了一份超然和灑脫的神情,他亭亭地立在那裏,我突然發現他竟然是那樣俊秀的一個人,而我從來都沒有注意過,也許是我從來都沒有仔細看過他。
而他今天沒有向往日一樣帶着皇子金冠,而是将一頭緞子似的黑發随意用一條普通的青巾紮着。
我呆立了半天他才看到我。
“絕歡,你來啦。”他對這着我,嘴角彎起淡淡的笑,我竟然覺得無比親切。
我一直覺得我來看他,他會憎恨我,鄙視我,但這些我在他的臉上都看不到。他看起來那麽平和,從來都沒有的平和。
“這皇位不該我得,還是皇兄坐比較合适。”
我開門見山,我沒有西陵的皇室血統,這我不能告訴他。
他又笑了,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是這麽愛笑的人。
“是父皇的遺願,還是你坐的好。”
什麽時候西陵皇位成了燙手山芋?
但我并不覺得他是假意推托,因為他看起來如此真摯。
“你臨去北武對我說的那些話我想了很久,我真的做錯了許多,在宮中這麽多年,讓我忽略忘記了許多原本真正該在乎的東西。”
他接着對我說:“也許古人說得對,不求名者得名,不求利者得利。”
邊城血戰
我在嘉宣元年推行了一系列新政,涵蓋社會方方面面,朝廷中各部的官員也做了大的變化。
農業方面,大膽地推廣了還耕地于農,大大加強了農民的生産積極性,鼓勵墾荒種田,降低賦稅和苛捐雜稅。推廣梯田,套種法,和嫁接新技術,我小時候去外婆家幫忙嫁接蘋果,現在都用上了。
商業方面,鼓勵工商貿易的發展,增進各國之間通商貿易,低稅率與優惠政策吸引各國商人來邊境各城市做買賣。
開設官營銀號,将原本流通的銀票變為可以記錄存銀取銀的長卷,以各戶主為農戶,小買賣商人也開設存取銀券,這樣不僅可以低利息貸款給他們發展私營項目,還可以在饑荒之年直接由陵都官府銀號撥款給農戶,并且在每個孩子出生的時候,官府銀號贈送每人一兩作為銀券墊底,這樣又喜慶,又贏得民心,還加速了官府銀號的推廣。
政府方面,精簡冗員,提倡廉潔之風,并在陵都城中放置了多個廉政策投訴信箱,采用匿名投訴方式,信箱的信由我心腹暗衛每天交還給我。
軍事方面我最不擅長,沒想到後來就栽在這上面,讓我在後面悔恨終生。
我始終沒有立後納妃,雖然朝中大臣們多次催促,每次這樣的時候我腦中就浮現了鷹的爽朗的笑臉。我一向都很讨厭政治婚姻,也絕對不會考慮用這個來鞏固我的權利,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只是害了她一輩子,我做不到。
不過想來自己還挺惡劣的,自己不考慮婚事,就把主意打在二皇兄身上,在朝廷裏物色各官吏的女兒妹子,全把畫像往他那裏送。現在他看着我一來這套,就苦着一張臉。
他那表情跟逼他服砒霜似的。
“歡,你這麽狠心,一點餘地都不留給我,你就真得那麽想看到娶妻生子嗎?”
我裝傻:“想呀,二哥呀,你是我們西陵皇族的希望呀,光榮艱巨的任務就全靠你了。”
“你呢?你有喜歡的人對不?上次去北武之前見過的那個對吧。”
一提起鷹,我就只有唏噓,我跟他說起了我們在塞外那達慕第一次見到是他是怎樣耀眼俊朗,一起在呼侖山看日落,一起奔騰在草原上的暢快,一起行走江湖的趣事。
我忘不了那夜在湖畔的竹屋裏他唱給我纏綿的情歌。
到現在我都無法相信曾經那樣疼我,那樣寵我的鷹竟然決然離我而去,我總以為他會一直陪伴着我,不會離開我,如果有一天找到他,我一定放開這一切和他長相厮守,也許我真的愛美人不愛江山吧。
嘉宣二年,北武皇病逝,二皇子拓拔羽傲即位,北武和西陵交好,南朱國一向與我西陵和睦,我尚未去過南朱國,我的姨媽楚妍為南朱皇後,他的兒子,我的表哥是太子,我正考慮去南朱國拜訪他們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戰争打得我措手不及。
東青國突然發兵襲擊邊塞,在四國當中,北武最好戰,但拓跋羽傲初登位,又有三皇子拓跋龍傲在平城謀反,他只顧不暇,所以這個時候他既不會同東青國合力打我,也不會幫我,南朱國态度暧昧,但隐約感覺到南朱國內部有一股危機在醞釀。
東青國一直以來雖然不好戰卻是四國中實力最強,面積最大。這次青皇來打西陵國也許只是他勃勃野心的第一步。
西陵國這些年內耗得很厲害,原本底子就很薄,我本不善于此,一年多也無甚建樹,東青國的鐵騎越戰越猛,我西陵卻潰不成軍,已經奪了我們七個城池,再往西侵,過了陵河就快到陵都城了,我親自帶兵在陵河畔的易水城于東青國的軍隊殊死一搏,但卻抵擋不了青帝幾十萬的鐵騎強兵。
熊熊的火從東面的城牆邊開始燒起來,映紅了半邊遠天。
潮濕的風傳來了城內婦孺撕心裂肺的哭聲。
獨自策馬矗立在高高的山坡之上,看着下面曾經繁華的易水城變成了一座人間地獄。
那些支離破碎的血肉之軀都是我的子民,看着他們在東青鐵騎的屠刀下一個個血淋淋地倒下,一個個哭喊逃命,心中悲憤。
一襲單衣,蕭然而立。
狂風吹起我雪色的長發,飄揚在火海當中。
青帝之囚
我環視着周圍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孔。東城門倒下的聲響傳過來的那個瞬間,他們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面如死灰。
我知道,我的臉色不比他們好到哪裏。
困守了整整三個月之後,易水城終于還是被攻破了。
三十丈的城牆之下,還殘留着昨天傍晚那場攻城戰役中敵軍留下的幾千具屍體,沒有收拾完畢的殘破屍體橫七豎八的倒伏在陵河邊,河水到現在還是紅色。
在城牆上放眼望去,遠處是一片青色的雲,仿佛是從天邊一直鋪到曠野上,再鋪到陵河邊。那是東青戰旗的顏色。繡在血色戰旗上的青色的龍,是東青帝國的象征。
突然的,一抹金色光芒閃過視線。
我眯起眼睛,仔細的望去,東青軍隊的中軍方陣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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