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她拿着賈媽媽為段琢備好的書本筆墨,也不要人跟,親自去了一趟後罩房。
燕蓉正帶着段琢自己動手,灑掃庭院,收拾屋子。她拒絕了順寧郡王送來給她使喚的小丫鬟。
見到年年過來,燕蓉将她讓到剛收拾出來的書房,歉意地道:“屋裏有些亂,怠慢郡主了。”
屋裏并不亂,反而幹淨得過分,架子上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雪白的牆壁上挂了條漆黑的馬鞭,分外顯眼。
知道年年來送書本筆墨,燕蓉沒有推辭,讓段琢接過,落落大方地謝了她,又請她落座。
年年沒有坐,矜傲地對燕蓉點了點頭,開門見山地道:“燕師父不必客氣,只要以後令嫒不會動不動拿匕首威脅我,我就燒高香了。”
燕蓉神色驟變。
知子莫若母,自己家孩子什麽德性,別人不知,她還能不知?淩厲的眼風頓時掃向段琢。
段琢眉頭微微一皺又松開,似笑非笑地看了年年一眼。
年年佯裝害怕地往後退了一步,躲到燕蓉身後,抓住了燕蓉的衣角。
見她這模樣,燕蓉哪有不明白的,能将驕傲的小郡主吓成這樣,段琢絕對做了些什麽。她冷下臉,斥道:“跪下!”
段琢握了握拳,直挺挺地跪下。
燕蓉從牆上摘下馬鞭,“唰”一下就往段琢身上抽去。她手上全未留力,只幾下,段琢上身的衣物破裂開來,露出了被抽得紅腫的肌膚。
段琢雙手支地,疼得渾身都在打顫,面上卻依舊笑嘻嘻的,抽着氣道:“您省着點力,仔細手疼。”
燕蓉更氣了,鞭子抽得又快又狠。
年年看着段琢挨揍,原本還高興得很,這會兒倒膽戰心驚起來。照燕蓉這打法,怕要出事。
這位要再意外身亡了,由于法則限制,可沒辦法再送一個任務者頂替了!年年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忙攔住燕蓉道:“別打了。”
燕蓉怕傷着她,不敢再動,狠狠瞪了段琢一眼道:“還不向郡主賠罪!”
段琢睨了年年一眼,一言不發。
燕蓉氣得又要揚鞭子。
年年再攔:“算了,勉強賠罪也沒什麽意思。只要他答應,以後不找我麻煩就行。”她想了想,善解人意地添了一句,“這件事我可以不告訴別人。”
燕蓉臉色微變,她原本就擔心段琢惹是生非,會導致身份敗露,聞言,驚疑不定地看了年年一眼:小郡主是知道什麽嗎?還是,只是單純地向她賣個好?
她狠狠瞪了段琢一眼:“孽障,聽到郡主的話了嗎?”
段琢深深看了年年一眼:原以為是個軟柿子,沒想到小丫頭看着慫,還敢将他一軍。是他小瞧這丫頭了,小小年紀,一招以退為進玩得很溜嘛。真是……有趣啊。
年年沒有注意到段琢的目光,因為,懷中的任務手冊又在發燙了。她無心再留,向燕蓉告辭,回了自己的屋子。
主線任務“歡喜冤家”“不打不相識”完成,進度二分之一,劇情總進度+5,生命值+2。
主線任務“因禍得福”開啓,是否接受?任務說明:小馬奴用計洗冤屈,小郡主懷成見貶武場,因禍得福習武技。
年年呆在那裏,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小馬奴,是她想的那個人嗎?他不是早該夭折的路人甲嗎,怎麽成為主線任務的對象?等等,男主姓聶,他也姓聶,難道……
半夜,年年睜開眼。四周一片混沌的暗色,只能影影綽綽看到頭頂看不清花紋的錦帳。她安靜地坐起,手腳輕快地穿上衣服鞋襪,掀帳而出。
琉璃睡在守夜的小床上,好夢正酣。
年年沒有叫她,擡腳往外走去。剛走幾步,琉璃焦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郡主,你要去哪裏?”
明月高懸天邊,滿天星子閃耀,微涼的秋風拂過面頰,萬籁俱寂。琉璃如喪考妣地跟在年年身後,從一處最矮的圍牆翻進了花園。她萬萬沒想到,及時發現郡主,非但沒能阻止郡主溜出蘭心苑,她還被迫成了從犯。
這都什麽事啊!
見年年直奔荔園,琉璃臉色都變了:“郡主,那裏不是什麽好去處,去不得。”
年年理也不理她,直接去了小乙住的房間。
門虛掩着,一推就發出吱呀呀的聲音,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月光随着洞開的大門流瀉而入,将屋中照得朦朦胧胧的。剛剛還沉睡中的小乙已彈坐而起。他上身并未穿衣,小身板上滿是縱橫交錯,觸目驚心的傷痕,一手緊緊握着一根長木棍,圓溜溜的鳳眼警惕地看了過來。
兩人目光一對,同時一愣。小乙猛地丢了手中的長木棍,匆匆套上了外衣。
年年對他揚了揚下巴:“聶小乙,你的本名是什麽?”
小乙:“……”你深更半夜的跑我這兒來,就為了問這個?
年年見他沉默,逼近一步:“你認不認識聶輕寒?”
小乙臉色微變:“怎麽忽然跑來問這個?”
年年望着他的表情,心裏漸漸明了。是她犯蠢了,劇情提要裏明明說過,男主和滕遠舟交好,隐姓埋名進入郡王府,淪為低賤的馬奴。他件件樁樁都符合,她卻先入為主,壓根兒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
小乙就是聶輕寒,是這個故事的男主,也是将來會迫于無奈娶她,與她貌合神離,最後将她推下萬丈懸崖的狠心之人。
可笑她之前還一直擔心他的未來,試圖幫他一把。
她慢慢蜷起拳來,心中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堅持道:“你先回答我。”
小乙垂下眼,默然片刻,答道:“不認識。”
年年的心沉了下去,她感到了難過,卻又有絲莫名的輕松:他不肯說,是沒把她當朋友吧。真好……以後她也沒有負擔了呢。
等到去勤學齋上學的那天,燕蓉一早就親自送了段琢過來,遞了一個匣子給年年:“昨日承了郡主的心意,我們也沒什麽好東西,這是我做的點心,還望郡主休要嫌棄。今日阿琢就拜托郡主了。”
年年謝過燕蓉,忍不住看段琢是什麽反應。
段琢今兒穿了件天水碧的繡花掐腰襖,白色挑線裙子,一頭烏亮的長發梳了垂髫分肖髻,露出了修長的脖頸;白淨精致的瓜子臉上,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朱,星眸含笑,儀态優雅,對上她的目光,嫣然一笑:“見過郡主。”
渾然看不出前天挨過一頓狠揍。
看來他們母子都不打算把前天的事洩漏出去。
自那晚後,年年一直有些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随意掃了段琢一眼,點了點頭,并不開口。
賈媽媽叫來了軟轎,送她們前去西苑。
西苑原本是郡王府西側的一塊空地,後來被圈起來,建了勤學齋、惜武館和演武場,除了跟着溫先生讀書,郡王府幾個孩子學騎射也在這一片。
年年望着軟轎皺起眉來:“只有一頂嗎?”
賈媽媽點頭笑道:“這轎子坐兩個人寬敞得很。”這樣兩個人才能更快熟悉起來嘛。
誰要和段琢這家夥坐一頂轎子啊!年年心中暴躁,一句“不行”剛要出口,段琢含笑道:“如此甚好,我和郡主投緣,正好多親近親近。”
态度依舊溫柔親切,仿佛她那日告狀,害他挨打的事從未發生過。
這家夥也太能裝了。年年心中暗暗警惕,神色冷淡地道:“阿琢姐姐昨日不是疑心我有腿疾嗎?我又不是腳廢了,可以自己走過去。”有意把“姐姐”兩字叫得脆生生的。
段琢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驀地笑了:“原來郡主想自己走過去。”
賈媽媽不贊同:“郡主身子骨弱……”
年年打斷她:“被人說有腿疾很光榮嗎?”
聞言,賈媽媽和燕蓉都露出尴尬之色。燕蓉瞪了段琢一眼,頭疼地道:“阿琢口無遮攔,我已經教訓過他了,郡主勿放在心上。”
年年道:“阿琢姐姐的話,我豈能不放在心上,畢竟,我和阿琢姐姐‘投緣’。”
對不起,她記仇。段琢前天被打得不輕,她倒要看看,他是打算坐轎子,還是走路過去。他要坐轎子,那就是自打臉,承認他自己有“腿疾”;要是走路,想必每走一步,身上的疼痛就夠他受的。
燕蓉很快想明白了這一層,頗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看了段琢一眼。叫你小子無法無天,這回踢到鐵板了吧?
段琢微笑:“我陪郡主一起走。”
賈媽媽拗不過她們,只得叫空轎子跟在她們身後,關照她們累了的話就坐轎子。
有段琢在,年年自然不可能累,一路走走停停,欣賞着段琢不自覺顫動的身形,漸漸發白的臉色,心情莫名愉悅了幾分。
段琢也算能忍,始終不露聲色。
路過馬廄時,就聽裏面亂哄哄的。年年原本不當一回事,冷不防幾句話飄入耳中。
“原來當初紅尾巴出事,聶小乙受罰是段三弄的鬼。”
“段三是跟聶小乙杠上了嗎?居然又給追月下藥!”
“敢做這種事,被抓了現行,這下他該遭殃了。”
年年腳步一頓:這不就是她要完成的任務場景嗎?段三這麽快就掉到小乙,不,是聶輕寒的坑裏了嗎?
她匆匆對段琢說了句:“你自己去勤學齋吧,我有點事要處理。”轉身走向馬廄方向。
段琢挑了挑眉,生起好奇,跟在了她後面。
馬廄鬧哄哄的,和那日一樣,圍了不少人,見到年年帶着人過來,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小胖墩常卓背着手站在那裏,小小年紀氣勢十足,面前還有幾個人,其中一人被四馬攢蹄地綁着倒在地上,塞了一嘴的馬糞,正唔唔亂叫,赫然是段三。
另外站着的幾人,年年認得,一個是馬廄管事,一個是聶輕寒,還有一個,似乎是孟葭的馬奴?
衆人紛紛向年年行禮。
年年的目光落到聶輕寒身上。小家夥依舊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家丁號衣,身形單薄,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
他冷白的面上添了幾分血色,幽黑的鳳眼沉靜異常,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和那夜她見他時的模樣并無二致。見到她來,他目光和她一碰,眸色翻湧,很快移開。
段琢順着年年的目光看過去,唇邊的笑容微斂。
作者有話要說:
抽空趕了一章,麽麽噠~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不吃魚 1瓶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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