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有石筠這尊大神在這兒杵着, 又有縣令和縣丞坐鎮,西堡村辦事效率自?然?極快,迅速将祠堂打?掃出來, 連帶着祠堂前邊的那片空地也擺放了坐墊和席案,茶水香爐,一應俱全。
姜麗娘在縣令等人?的見?證下, 向石筠行?弟子禮,又将姜家人?匆忙籌集來的束脩六禮雙手呈上,最後再遵從本朝儀制向老師獻茶, 這場拜師禮就算是?結束了。
石筠吃了茶,便正?式認下了這個弟子,看着面前難掩靈秀的少女,心情頗佳:“老夫今日又得?一佳徒啊!”
說完, 又戲谑道:“只聽說你此前在柳市賣豆腐腦, 到?這兒許久,竟都沒吃到?!”
費氏二話不說, 馬上就道:“瞧我?,都忙糊塗了,馬上就回去做, 勞您等待些時候。”
石筠趕忙制止:“我?不過是?玩笑罷了,不必麻煩,明日再吃也一樣。”
費氏眼裏石筠這樣的名臣高官能收女兒為弟子, 就意味着此前金家退婚帶來的陰霾一掃而空了, 不僅如此,還大大的叫女兒長了臉——一碗豆腐腦算什麽?, 叫她?折壽十年,她?也不會猶豫的!
于是?壓根沒給石筠再說話的機會, 丢下一句“不麻煩的”,便一溜煙回家去了。
縣令坐在一邊觀禮,心裏既是?唏噓,又是?歆羨。
石公的關門弟子啊……
他目光落在姜麗娘臉上。
這個小娘子,知道自?己得?到?了多麽?了不得?的機緣嗎?
這可不是?聽過石公講課的學生,而是?正?經收到?門下、要傳承石公衣缽的關門弟子,就在拜師禮成的那一刻,她?已經自?動獲得?了來自?師長的餘蔭和人?際關系,哪一天到?了長安,若逢劫難,甚至可以去敲諸王的門——同門師妹逢難,師兄豈有不助之理?
別管見?沒見?過,有無?交際,但凡都是?石筠的學生,就有着同門的法理情分!
縣令看着姜麗娘,心裏邊開?始盤算,這小娘子說親了沒有?
要是?沒有的話……哎呀,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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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裏也沒有跟她?年紀相仿的兒子啊!
倒是?三哥家裏有一個,可惜現在他在外?任……
正?出神的時候,石筠已經帶着姜麗娘到?了祠堂外?的空地上開?始講學,他趕忙整了心神,專心致志開?始聽講。
恰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婦人?的騷動聲。
縣令不由得?皺了下眉。
裏正?馬上過去了:“噤聲,不許多嘴!”
又有些詫異似的:“金家大郎……”
縣令扭頭看了一眼,卻是?個舉止迥異于鄉民的青年,見?他看過來,彬彬有禮的向他拱手。
縣令拿不準他身份,便略略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然?後就聽婦人?們在議論。
“金大郎?他居然?敢來?!”
“還說是?讀聖賢書的人?,真不要臉啊!”
縣令:?哇哦,有瓜!
聖賢之說什麽?時候都能聽,但八卦不是?。
再大聲點,叫我?聽聽,叫我?聽聽!
大嬸很配合,馬上開?始詳細解說:“我?看他是?後悔了吧,當初他們孤兒寡母搬過來,主動跟姜家說親,一朝中了舉人?,馬上就翻臉不認人?了!”
縣令:?瓜主是?姜二姑娘,石公剛收的弟子?!
八卦還在繼續:“他哪裏想得?到?,一轉眼的功夫,人?家姜二姑娘就被石公收為關門弟子了呢!”
“呸,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他咋好意思到?這兒來聽姜二姑娘的老師講課?!”
縣令:噫,這什麽?玩意兒啊,退了姜家姑娘的親,咋還好意思沾姜家姑娘的光,到?這兒來聽石公講課?!
真是?臭不要臉!
他馬上擺明車馬,狠狠的剜了金裕一眼。
卻發現對方壓根沒有看他,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聚精會神的聽石公講課。
開?小差吃瓜的縣令被刺痛了:敲你媽的,裝模作樣!
石筠身為當代第一名士,自?身學識當然?足以壓倒當世,用來教授西堡村的年輕人?,純粹是?殺雞牛刀。
待到?授課結束,年輕人?們聽得?如癡如醉,醺醺然?于其中,唯有金裕越衆向前,躬身行?禮道:“石公,晚輩還有些不明之處,是?否可以向您讨教?”
姜麗娘:“……”
哦草!
人?家能混出頭是?有原因?的,得?多不要臉才能腆着臉來曾前未婚妻老師的課,蹭完之後還厚顏無?恥的上來要求一對一輔導啊?!
從前老娘忍你,是?因?為勢不如人?,現在還要老娘忍,你當我?是?泥捏的啊?!
姜麗娘勃然?大怒:“金裕!枉你也讀過聖賢書,中了舉人?,你可知道禮義廉恥四個字該怎麽?寫?!”
“當年你孤兒寡母來到?西堡村,主動上門希望與我?姜家締結婚姻,是?也不是??!這些年姜家對你母子如何?結果你剛中舉人?就來退婚,如此行?徑,豈是?忘恩負義所能形容?!你現在究竟是?以何等心境出現在我?面前,視我?于無?睹,叫我?老師為你解疑答惑?!”
金裕聽罷,臉上不由得?顯露出幾分愧色,行?動上卻是?不慌不忙。
他斂衣向姜麗娘鄭重一禮,請罪道:“當日之事,是?我?之過,萬般罪孽,皆在我?一身,麗娘如何氣我?惱我?,都是?我?應該受着的……”
他這話還沒說完,就聽婦人?哭聲傳來,卻是?鄒氏不知打?哪兒過來,哭着撲到?石筠腳下,滿面懊悔,哽咽道:“不怪他,是?我?以死?相逼,他才不得?已而從之啊!”
她?哭得?滿臉是?淚,眼眶通紅,眼巴巴的看着姜滿囤:“姜家大哥,大郎剛滿五歲,他爹爹便去了,我?一個弱女子,含辛茹苦把?他養大,不容易的呀!我?知道你們家待我?母子二人?恩重如山,但是?我?作為一個母親,我?更希望他過得?好啊!之前的事情,是?我?糊塗,你要打?要罵,都沖着我?來,求你放過大郎吧!”
說完,便一連串的給姜滿囤磕頭,力氣之大,石磚都被叩的咚咚作響。
姜滿囤老實巴交了幾十年,哪見?過這個?
再見?周圍起碼也有幾百號人?在圍觀,立時便手足無?措了。
姜麗娘都給整笑了。
真是?有茶綠沒茶香,你們娘倆不去搞個馬戲團可惜了啊,配合的這麽?默契呢。
就是?有一點,能別把?除了你倆之外?的人?都當傻子嗎?
從前姜家不得?不接受退婚的現實,是?因?為勢不如人?,又不是?因?為腦子不如人?,現在你倆擱這兒演棄車保帥給誰看?
她?正?要說話,石筠卻一擡手,止住了她?的話頭。
姜麗娘看過去,石筠笑着朝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必心急。
姜麗娘便不再言語。
石筠就靜坐在坐席上,一言不發,看着鄒氏嚎啕痛哭。
而他的冷靜與默然?,也使得?場中其餘人?慢慢停止了議論。
鄒氏哭聲漸低。
鄒氏哭聲減小。
鄒氏開?始抽泣。
鄒氏終于哭不動了。
石筠這才轉向臉色陰晴不定的金裕,和藹的叫了聲:“金家大郎?”
金裕畢恭畢敬道:“石公。”
石筠氣定神閑的問他:“姜家照拂你孤兒寡母數年,于你家有恩,是?真是?假?”
金裕嘴唇動了動,強笑道:“這些年……”
石筠語氣仍舊和煦,卻不容拒絕的打?斷了他:“你只需要告訴我?,真,還是?假?”
金裕有些狼狽的低下頭:“是?真的。”
石筠又問:“你中舉之後,便上門退親,是?真是?假?”
金裕低聲道:“……這,是?真的。”
石筠再問:“你果真覺得?對不起恩人?嗎?”
金裕道:“我?自?然?是?真心實意的覺得?懊惱,我?……”
石筠神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本朝取士,誠然?看重才幹,卻更看重人?品!你對待有恩之人?,尚且如此,難道能指望你來日作民父母之後,善待百姓嗎?!”
他轉向一旁縣令,正?色道:“持我?名帖,取了他在縣中籍錄,遞交長安京兆府,革其功名,以儆效尤!”
縣令旋即應聲:“是?!”
姜麗娘右手握拳,抵在嘴邊,不叫自?己當場笑出聲來。
姜家族長更是?舒服的眉頭都抖起來了。
只有金裕如遭雷擊,怔在當場。
“不——”
鄒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幾乎是?爬到?了石筠面前:“石公,不怪他啊!是?我?執意要他退婚,他是?不得?已而為之,本朝向來以孝治天下——”
石筠道:“都是?你讓他這麽?做的?”
鄒氏點頭如搗蒜,不住地道:“是?我?逼他的,他不想的,是?我?以死?相逼,他才被迫同意——”
石筠又問金裕:“是?這樣嗎?你母親以性命威逼你?”
金裕指甲掐緊掌心,強迫自?己點頭,痛苦道:“是?,學生身為人?子,豈能違背母意呢?”
石筠旋即冷笑出聲:“枉你也讀過聖賢書,難道連孝子不谀其親的道理都不明白?你的母親,一個癡愚老婦、枉顧恩義之輩,你今日能為她?忘恩負義,明日豈不是?要為她?叛國投敵?!”
金裕聽得?心頭打?顫,膝蓋一軟,跪了下去,卻不強辯,只哭道:“我?那時候昏了頭,心裏唯有一個孝字,便顧不上別的許多了……”
石筠厲聲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有這樣的母親,言傳身教之下,又如何能為善?如此不賢之婦,教出一個不義之徒,你以為那一點點虛僞的孝心,便足以遮蓋其餘瑕疵之處了嗎?!自?作聰明!”
金裕還要強辯:“難道石公,要我?眼睜睜看着母親死?在面前嗎?”
姜麗娘看這個無?賴跟鐵嘴王八似的,死?咬着一個“孝”字不松口,心下實在惱火,又怕石筠應付不了這種小人?,便要開?口,卻又一次被石筠阻攔。
石筠反問金裕:“在你眼裏,是?自?己重要,還是?母親重要?”
金裕遲疑幾瞬,道:“自?然?是?母親更加重要。”
石筠反問金裕:“你父于你五歲之時離世,彼時你應該也已經開?始記事,他是?奸邪小人?,還是?樸實君子?”
金裕只能道:“我?父乃是?樸實君子。”
石筠又道:“難道你的祖上,盡是?不忠不義之輩嗎?!”
金裕只得?搖頭:“當然?不是?。”
石筠遂嚴正?以問:“既然?如此,你怎麽?能坐視自?己的母親背上忘恩負義、以死?脅迫其子的罪名?!你只知顧全母親,卻将父親與先祖的聲望都抛之腦後了嗎?!你簡直枉為金家子孫!”
金裕:“……”
石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母親要行?忘恩負義之舉,你為人?子,難道便只有盲聽盲從一條道嗎?你為什麽?不能舍身取義,以死?相争?你也讀聖賢書,豈不知何為殺身以成仁?!若能叫你的母親幡然?醒悟,保全祖上聲名,區區一條性命,你又何必顧惜至此?!”
金裕:“……”
金裕冷汗涔涔,無?言以對。
姜麗娘情不自?禁的在心裏說了一句“霧草,好強!”。
石筠三兩下将他殺個落花流水,還要再追窮寇:“原因?很簡單,因?為你惜命,你貪生畏死?!因?為退婚一事,損害的是?別家利益,與你何幹,是?也不是??!”
他看着面無?人?色的金裕,神色嘲弄:“若你能一條道走到?黑,鐵了心要棄舊投新,倒還算是?坦蕩真小人?,今日一朝事發,為避責難,竟然?能坦然?自?若的将一切推到?母親身上,竟是?一僞君子!”
金裕聽到?此處,已是?汗流浃背,再想到?這個僞君子的定論乃是?士林之首所定下的,有這個評價在,他這輩子只怕就告別功名了,連他的師長同窗也會跟他割席斷交,但覺絕望頓生。
鄒氏也明白這定論一下,兒子這輩子只怕就完了,而她?渴盼了數年的希望,就這麽?在眼前破滅了。
鄒氏發出一聲近乎凄厲的哀嚎:“你怎麽?能,你怎麽?能——石氏以言語殺我?!”
“我?是?不懼怕這種言辭的。”
石筠輕輕嘆了口氣:“你們才活了多少年,見?過多少人?呢?我?見?過聞名天下的才子,史書欽定的暴君,所遇名臣不知凡幾,歷經奸佞更數不勝數。你們怎麽?會覺得?,能在我?面前占到?便宜?簡直蠢得?升天!”
他同縣令道:“快些把?這兩個東西弄走,好生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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