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再次回到?石家的時候, 姜麗娘特意露了一手,跟元娘聯合下廚,做了一鍋新鮮熱乎的豆腐腦叫師娘和師兄們嘗個鮮。

石家跟姜家可不一樣, 市面上有的、沒有的調料都能在廚房找到?,酸甜苦辣鹹應有盡有。

姜麗娘還找到?了蜂蜜,滿滿的一罐子!

石筠祖籍青州, 是标準的北方士人,何夫人與其餘幾個弟子也是北方出身,口味與石筠如出一轍, 元娘跟姜寧同樣如此。

只有姜麗娘,這輩子生是北方人,魂兒是南方鬼,嗜甜如命。

石筠痛快的将一碗豆腐腦吃完, 說?:“還是吃鹹的更有滋味, 怎麽會有人往豆腐腦裏邊加糖?好生奇怪!”

他的弟子慕雪漁也道:“加甜的東西進去?,難道不會覺得不爽利嗎?”

其餘幾人紛紛附和。

姜麗娘:“?”

緩緩停下了伸向蜂蜜的手。

何夫人笑眯眯的在旁邊看着, 見這小姑娘抱着蜂蜜罐像只可愛的小熊,這會兒又想趁人不注意把手縮回來,笑的身體打顫:“傻孩子, 他們逗你呢,吃你的就成了,別理?他們……”

其餘人哈哈大笑。

姜麗娘漲紅着臉, 氣鼓鼓的嘟囔道:“真讨厭啊你們這群人!”

……

這次回來, 石筠對三個弟子的要求,便顯而易見的多了起?來。

先問他們的根基, 再逐一制定學習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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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娘向來知道堂妹聰明,卻不知道她居然這樣聰明, 幾千字的一篇文章,從頭?到?尾讀上兩遍,就能背得一字不差。

在元娘旁邊,姜寧都要看傻了。

姜麗娘見狀也是無奈。

哥哥姐姐嗳,真不是妹妹想秀啊,主要妹妹上輩子也是這樣的,妹妹的爸媽也這樣啊!

所以我是真的不能理?解為什麽會有人一篇千八百字的文章一晚上翻來覆去?背不下啊!

姜麗娘自己估摸着,如果讀書能力?能夠數據化,滿分100的話,她大概在95上下,不敢跟最頂尖的那一撥兒天?才?比肩,但也算是出類拔萃。

元娘腦子也很靈活,只是吃虧在從小見識的少,又沒錢讀書,大概是85左右,是普通人裏的佼佼者,但還不算天?才?。

最差的就是大哥姜寧……

呃,在及格線掙紮吧_(:з」∠)_

石筠對這結果不算意外,先給元娘和姜寧制定了學習計劃,又對姜麗娘進行?一對一指導。

他抱過去?厚厚的一摞書:“七天?之內,把這些看完,吃透,我要考你。”

姜麗娘輕輕松松,毫無壓力?:“沒問題!”

石筠奇怪的看着她,問:“你這個手勢……是什麽意思??”

媽耶!

姜麗娘這才?反應過來,一不留神擺了個OK。

她趕緊把手收到?袖子裏,讪讪的笑:“抽筋了。”

石筠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

姜麗娘做了個學習計劃表,分六天?完成石筠布置的任務,每天?完成計劃內的事情,就開始鑽研賺錢的法子。

太多太多了——這不是撿錢嗎?!

姜麗娘打上輩子開始就過目不忘,這份才?能直接造成的結果就是她不會覺得記憶,亦或者背誦是一件難事。

因為這個原因,她有着許多看似高大上,但是生活中基本用不到?的技能。

譬如說?,她能一字不落的背誦《金剛經》、《心經》、《地藏經》……

這輩子她要是投了個男胎,備不住就要冒充一下轉世?佛子,去?廟裏邊享福了……

扯多了。

這個技能的獲得,要追溯到?她上小學的時候,某個同學帶過去?一本鬼故事,姜麗娘閑來無事看完了,白天?倒是覺得還好,到?了晚上,卻怕得睡不着。

她媽就教她用魔法打敗魔法:“鬼最怕的是什麽?是佛祖跟菩薩!你背幾本佛經,害怕的時候念一念,哪個鬼敢到?你面前?佛祖分分鐘打死他們!”

姜麗娘:“……”

有道理?哎!

她爸在旁邊抿着嘴笑:“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嗎?”

她媽白了她爸一眼:“你別管,小行?害怕呢。”

噢,前世?她也姓姜,只是當然不叫姜麗娘。

她叫姜行?。

再之後,等姜行?上初中,穿越小說?開始流行?,她買了兩本拿回家,她媽看着花裏胡哨的封面問她:“什麽書哇?”

姜行?說?:“穿越的書,哎呀,媽你不懂啦!”

她媽用鼻子哼了一聲:“我要是不懂,那還有誰懂?知道你媽在學校靠什麽吃飯嗎?”

連夜給她碼了一份以她水準能看懂的物?理?類科普文章。

姜行?雖然也參加物?理?競賽,但是接觸的還沒有這麽深,一邊喝牛奶,一邊問她媽:“真的能穿越啊?”

她媽說?:“理?論上是有可能的。”

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又壞笑着說?:“說?不定你明天?就穿了呢?”

姜行?:“……不行?。”

姜行?:“那我得做點準備啊!”

她媽忍着笑,看着自己像只小呆頭?鵝一樣的女兒,說?:“做什麽準備呀?”

姜行?:“古代?沒有的東西,我都得準備着啊,人家女主穿過去?都在做玻璃肥皂呢——”

她爸在旁邊插了一句:“萬一你穿星際去?了怎麽辦?現在的科技對于星際時代?,就相當于遠古時代?之于我們啊?”

姜行?撓了撓頭?,心事重重道:“唉,現在顧不上那麽多了,先把能做的事情做完吧,媽,你有沒有什麽推薦的書啊?”

她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但之後還真給她搜羅了不少書目,《天?工開物?》,《齊民要術》,《傷寒雜病論》,還有《野外生存小技巧1000則》等等等等,買回家之後書架上擺滿了一整排。

還問她:“你要是穿成個小男生,是不是還要學學兵法呀?你爺爺家裏有專門的農書,你有空自己去?看哦。”

姜行?特別認真的點頭?:“嗯!”

看過的那些書,因為隔得太久,不說?是記下了100%,起?碼也有個8、90%,夠用了。

坐在書房裏邊喝着酸梅湯,姜麗娘自己都覺得這是欺負人。

給我足夠的材料和人手,蒸汽機我也能給你撸出來啊!

不過這玩意兒好像有點太超前了,不能随随便便搞吧?

嗐,想那麽多幹什麽,先搞個簡單又不犯忌諱的出來試試水。

先前出馬車送他們兄妹幾個回去?的那位韓師嫂,出身異常的顯赫,父親是遼東刺史?,還有個哥哥在少府辦差,姜麗娘就盤算着,要不要把水泥搞出來呢?

韓師嫂對他們這麽好,自家也要投桃報李呀!

有着劉財主的教訓,姜麗娘對于這類新鮮事物?也是很小心的,沒有貿然去?聯絡師兄孫三橋跟師嫂韓夫人,而是悄悄問石筠:“老?師,我有個跟豆腐腦一樣的有趣方子,不過是營造上能用到?的,能不能跟韓師嫂合夥兒,賺點米面錢啊?”

要是可行?,就順着這個方向走下去?,要是不行?,賺一筆就收手!

石筠道:“營造上能用到?的方子——你想走少府的門路?”

要不都喜歡跟聰明人說?話呢!

姜麗娘道:“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石筠了然道:“你是想報答韓氏?”

姜麗娘就把師兄們家裏都差人往西堡村走動過的事情告訴石筠:“怎麽能不有所回報呢?”

石筠卻搖頭?道:“他們前去?是人情往來,并非施恩,不必急于回報。”

又問:“你這法子能用來做什麽?”

姜麗娘說?:“修路也可,築牆蓋房也可,營建上的事情,都能用到?!”

“那就不要跟韓氏合作?了。”

石筠說?:“西園那邊一直空置着,少有人去?,我找幾個人供你差遣,你先搞出來叫我看看,若是誠然得用……”

姜麗娘:“再聯系韓師嫂?”

石筠笑得無奈:“你怎麽只記得一個韓師嫂?”

姜麗娘理?所應當的說?:“因為韓師嫂對我們好呀,吃的穿的玩的,無微不至,我不記得她,該記得誰?”

石筠笑着搖搖頭?,又正色提點她:“馬上就是高祖皇帝的冥誕了,如若你搞出來的東西誠然得用,我便走動關系,遞到?太常府上去?,叫他們聯合少府修繕高廟,如是一來,你還怕此物?沒有用武之地嗎?”

“你大抵也知道,你哥哥并不是讀書的料,但是對于料理?庶務,倒真是一把好手,你若是舍得,便将這功勞歸到?他身上,叫在少府謀個官職,豈不是好過他繼續在書本上虛耗年?華?如此一來,既給了你哥哥一個出身,也擢升了你家門楣,豈不是一舉兩得!”

姜麗娘聽得豁然開朗,心向神往:“還能這樣嗎?”

石筠道:“怎麽不能呢?”

姜麗娘精神振奮,幹勁滿滿:“您點人給我,我馬上就去?辦!”

石筠應了一聲,又意味深長?道:“給你哥哥一個少府官員的出身,還另有一重好處,若你以後再有了什麽奇思?妙想,外邊也能有個人替你走動不是?”

姜麗娘裝傻:“我可不是白用老?師家的園子,等賺了錢,我按月付租金的,我是您的弟子,您得給我算便宜一點呀~”

石筠從鼻子裏邊哼了兩聲,算是回答。

……

姜麗娘的水泥還沒搞出來,就到?了先前跟韓夫人相約過府一敘的日子。

這天?她跟元娘都起?了個大早,妝扮妥當之後還特意去?找何夫人相看一二:“您給瞧瞧,有沒有什麽不合規矩的地方?”

何夫人沒說?“都是自家人不必太過拘束”,而是将兩個小娘子從頭?到?腳都細細的看了一遍,真要檢驗她們有沒有不得當之處。

元娘也好,麗娘也好,将來都免不得要有應酬往來之事,既然無法避免,那就要在最開始的時候給她們劃清界限,講明規矩,否則不是愛護,而是寵害。

只是以何夫人的眼光看過之後,都沒有挑出毛病,心中的欣慰之情便占據了上風:“很不錯。”

又親自從妝奁中取了兩對耳墜,給姐妹倆戴上:“雖是國孝期間,但也別但清簡了。”

姐妹倆與師母相熟了,也不同她客氣,一同向何夫人施禮謝過,這才?結伴往前院去?尋哥哥姜寧,出發往孫家去?。

馬車是石筠府上的,今天?前去?拜會的卻只有姜家兄妹三人,路上姜寧便道:“我得找個時間學學騎馬了,一直跟你們倆一起?坐馬車,總不是回事……”

又說?:“你們倆最好也學,能不能用得到?且再說?,多學點東西,總是沒壞處的。”

姜麗娘是會騎馬的,前世?還曾經報過班,只是前世?俱樂部裏的馬匹都是提前馴好了的,跟這一世?的馬匹只怕不太一樣。

此時聽哥哥說?了,她很贊同:“哥哥說?的是,會總比不會好,要學咱們就一起?學!”

略微頓了頓,又說?:“只是先不要在老?師跟師母面前提起?,再過幾天?,我們手頭?寬裕了,能出得起?馬術師傅的束脩之後,再去?提也不遲。”

姜寧與元娘一起?點頭?:“正該如此。”

說?話間的功夫,馬車已?經到?了孫家府上。

孫三橋能夠娶到?遼東刺史?之女為妻,出身自然頗有不凡之處,孫家乃是本朝的經學大家,孫三橋的父親官居伏波将軍,長?兄便是本朝的鴻胪寺少卿,上邊原是還有個哥哥的,只是幼年?便夭折了。

今日乃是休沐,孫家人都在府上,姜家兄妹三人先往正房去?拜見孫三橋的父母,彼時孫三橋夫妻二人早已?等候在此,介紹着叫尊長?認識。

孫夫人很是慈和,叫孫三橋領着姜寧往前院去?見孫家衆子侄,自己則留了姜家兩個小娘子說?話,最後感慨着說?:“石公的眼光不減當年?吶。”

她上了年?紀,說?話一多,便顯得疲憊。

元娘與姜麗娘見狀,便起?身告退。

孫夫人和藹的笑了笑:“好姑娘,多齊整啊,跟你們師嫂去?吃果子吧,別拘束,就當是自己家。”

姐妹倆應了聲,又行?一禮,這才?跟韓夫人往他們夫妻倆居住的院裏去?。

孫家與石家,卻是兩種風範。

石家質樸,孫家方正。

姐妹倆跟孫夫人敘話的時候,屋裏屋外那麽多丫鬟婆子,愣是沒聽見一句異聲,再出了正房之後,便見孫家家仆俱是謹言慎行?之人,可見孫夫人治家有方。

對于“禮”之一字,從前姐妹倆都只是聽何夫人說?起?,只知其音,不明其形,今日見了孫家情狀,才?算了悟一二。

韓夫人不只是請了她們姐妹倆,還把自己娘家的侄女和出嫁了的姐姐一起?請來了,再加上孫家大嫂跟幾個女孩兒,倒也實在熱鬧。

姜麗娘怕說?話惹了忌諱,借着更衣的方便,悄悄問同行?的使女湖州:“長?房四位姑娘,都是孫大太太的女兒嗎?”

湖州機靈,便也悄悄的告訴她:“大姑娘跟二姑娘是孫大太太親生的女兒,三姑娘跟四姑娘是姨娘所出。”

石筠沒有妾侍,兒女又俱已?經成家,不在府上,所以何夫人沒有同兩個女孩兒提過這些事情,湖州便着意提醒她:“只是幾位姑娘都是歸在孫大太太名下的,小娘子一視同仁便可。”

姜麗娘輕輕點頭?,又低聲問:“那孫師兄家……”

湖州見便所僻靜,左右無人,才?悄悄說?:“要不怎麽說?韓夫人厲害呢?孫三爺是沒有妾侍的,幾個孩子,都是韓夫人所出。”

她不無歆羨的說?:“這才?是正房娘子該有的派頭?跟體面呢!”

姜麗娘聽她話中之意,這裏邊仿佛有事兒,便裝作?漫不經心的問了出來:“怎麽說?呢?”

湖州只比姜麗娘大一歲,且姜家的兩位小娘子都頗和氣,她并不怕她們,反倒有一種因年?歲相近而生的親熱,聞言便壓低聲音告訴她:“從前孫家三房院裏有個丫鬟,勾三搭四,很不檢點,韓夫人知道後氣狠了,把那個丫鬟抓起?來,剜掉了她的肉,沒多久那丫鬟就死了……”

“啊!”姜麗娘沒控制住,驚呼出聲。

活生生剜掉一塊肉,那得多疼啊……

湖州趕忙捂住她的嘴。

姜麗娘自己也反應過來了,自己捂住嘴,小小聲問:“怎麽就死了呢?”

她心想,是傷口感染嗎?

這個時代?又沒有抗生素……

湖州低低的哼了一聲,露出一點輕蔑的樣子來:“不是,她是自己吊死的。”

姜麗娘又吃驚的“啊”了一聲。

湖州有些遲疑,眼睛裏卻閃爍着興奮。

她手握着一個秘密,只是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說?。

姜麗娘見狀,便又添了一把火:“湖州姐姐,你就告訴我嘛,這裏邊是不是還要什麽事啊?”

湖州再三看過周圍沒人,才?悄悄靠近她耳邊,說?:“她不是生病死的,是自己覺得丢人現眼,才?吊死的!”

姜麗娘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湖州躊躇了幾瞬,終于道:“韓夫人覺得她下賤無恥,剜掉了她那裏的肉……”

她以目示意:“那裏。”

姜麗娘終于明白過來,瞬間毛骨悚然!

怪不得那個丫鬟吊死了!

她下意識捂住了嘴。

院子裏的風依舊和煦,陽光明媚又溫柔,她卻覺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具活動的骨架,渾身上下哪個地方都在漏風!

韓夫人……韓師嫂……

一直對她跟元娘關愛有加,瞞着人悄悄接濟姜家,甚至于不介意姜家出身低微,率先對她們表露善意,請她們過府做客……

這樣一個處事周到?,熱情又體貼的人,居然能做出這種事情,實在是出乎了姜麗娘的預料!

湖州見姜小娘子仿佛有些被吓到?了,也有些後悔,忙勸道:“都過去?,小娘子別想了,要不是那婢子自己下賤,怎麽會落得這種下場?她是咎由自取。”

姜麗娘小聲問:“她死了,沒有人管嗎?之後怎麽處理?呢?”

“能怎麽處理?呢,”湖州不以為意道:“本來就是家貧賣身進來的,給她老?子娘一筆錢,也算是孫家宅心仁厚了。”

姜麗娘又問:“她是因為家貧,才?被賣進來的嗎?”

“應該是吧,聽說?原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兒,前些年?一場大水,京畿都遭了難,多得是賣兒賣女的人家,”說?到?這裏,湖州點點頭?,說?:“說?起?來,我也是那時候被管事買回去?的。”

姜麗娘看着她無波無瀾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心髒忽然間輕輕一顫。

她鬼使神差的問了出來:“你不想家嗎?”

“想家幹什麽呢?吃不飽,穿不暖,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餓死了。”

湖州說?:“在石家多好啊,老?爺夫人都和氣,兩位小娘子待我也好!”

姜麗娘“噢”了一聲,覺得在此地消磨的時間已?經夠久,這才?匆匆往行?宴的院落裏去?。

心頭?平添了一樁心事,再去?面對那些珍馐美酒,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提不起?勁兒,知道不能掃韓師嫂和其餘賓客們的興致,便也笑吟吟的遮掩過去?,博了個賓主盡歡。

然而等到?宴席結束,賓客各散之後,姜麗娘還是忍不住悄悄問了出來:“那個丫鬟,她叫什麽呢?她真的是……想做那種事嗎?”

“好像是叫青紅?我記不太清了,至于是不是真的想,誰知道呢,我也是聽孫家相熟的使女說?的。反正她一個人深夜跑到?三爺書房去?,正好被韓夫人撞見了,還能冤枉她嗎……”

湖州說?着,又給她倒了茶,關切道:“小娘子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姜麗娘默不作?聲的将茶盞接到?了手裏。

她叫青紅啊。

聽了這個故事,這一晚,她輾轉反複,難以入睡。

韓師嫂是壞人嗎?

對她來說?,當然不是,再沒有比韓師嫂更體貼周到?的人了。

可是對于青紅來說?……

青紅該死嗎?

她是真的有心勾引孫師兄嗎?

退一步講,就算她真的有這個心,她就該死嗎?

賣身做了丫鬟,只有老?老?實實伺候主子,之後找個小厮嫁了,生一串小奴才?秧子繼續做家生奴才?,才?能換一句老?實本分嗎?

姜麗娘看着頭?頂的帳子,心想:

姜行?,你是不是陷入到?白左的偏頗當中去?了?

一個素未謀面的丫鬟的死,跟你有什麽關系?

是韓師嫂對你不好嗎?

青紅生在這個時代?,卻不守這個時代?的規矩,所以也被這個時代?所懲罰,不是嗎?

……是嗎?

唉,姜麗娘嘆了口氣。

睡吧。

只是心裏邊總跟壓了什麽東西似的,沉沉的,重重的,叫她喘不上氣。

她朦朦胧胧間覺得自己應該抓住點什麽的,但是頭?腦暈沉沉的,總是不能如願。

睡吧。

半夜時分,一只夜枭從姜麗娘窗前掠過,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而她也在這一瞬猝然驚醒!

姜麗娘冷汗涔涔,擁着被子,身體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

她終于明白她一直想要抓住,卻又始終未能如願抓住的那根線是什麽了!

她是幸運的青紅!

青紅是不幸的姜麗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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