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墨菊送出去後, 穆溫煙仍舊難以消氣。
她甚至擔心蕭昱謹不能深刻領悟墨菊的“深意”,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 腦子裏裝滿.風.月.話本,知識過于淵博, 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等等!
她幾時看過.風.月話本?
為何對那樣隐晦的花語也了如指掌?
難道她是一個“深邃”的女子?!
穆溫煙昏迷醒來後,莊嬷嬷便告訴她, 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她不是一個三歲半孩子, 可她對此前的事一概不記得了。
她如此美貌妩媚、秀外慧中,一定曾是一個端莊賢淑、蕙心纨質的皇後, 她應該看的書是《大學》、《中庸》……
穆溫煙睡不着,莊嬷嬷成了首要被禍害之人, “嬷嬷,你說……我是個淵博的女子麽?”
莊嬷嬷很困, 昨夜一宿未睡,白日裏又要随時伺候在小祖宗身側,現下眼皮子蔫噠噠的。皇後幼時只在乎外表, 此刻怎麽又開始關注內在了?
莊嬷嬷學聰明了,她知道睡了一整日的穆溫煙,夜間一定沒有睡意, 故此,她緊緊閉嘴不說話。
穆溫煙得不到回應,又想起明日冀侯入宮朝貢, 她貴為皇後,自是要盛裝出席,豔壓群芳,順便當場讓蕭昱謹深刻見識到她的美,讓他追悔莫及。
“嬷嬷,我要睡了,明個兒一早記得準備敷臉蛋的花汁。”
莊嬷嬷,“……”到底還是只注重外在啊。
***
次日,因冀侯親自入京進貢,宮中設有酒饋,京中但凡五品以上的官員皆可攜帶家眷出席,前幾日剛奉旨入住京城的穆長風自然也在應邀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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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夫人尚在京中,并未趕回西南,她是正兒八經的命婦,又是當朝皇後的繼母,今日也盛裝出席。
穆長風不喜京中腐朽奢靡的風氣,但為了見着妹妹一面,他勉為其難提前到了宮門。
剛要下馬,就見一翠蓋珠纓八寶車招搖過市的緩緩靠近宮門。
馬車車壁挂着的“蘇”字鎏金微牌赫然醒目,可不就是權傾朝野的蘇家馬車麽。
穆長風黑曜石般的眸子眯了眯,宛若受了刺激的大公雞,瞬間做好了一切戰鬥準備。
此時,國公夫人撩了馬車下來,瞧見這一幕,她輕咳了一聲,“長風,京城不似西南,諸事萬不可魯莽行事,尤其是京中達官貴人,素來趨炎附勢,欺軟怕硬,咱們穆家的家底都是靠着拳頭打下來的,骨子裏的硬氣百年不滅,你既要挑釁,那就幹脆讓對方毫無招架之力,莫要折損了穆家顏面。”
仆人:“……”所以,夫人勸了半天,敢情是勸着世子撸起袖子就去幹?!
穆長風是個聽話的崽,如今的國公夫人本就是他嫡親的姨母,眼下更是繼母,他甚是敬重,立刻應下,“母親說的是,兒子這就去盡力而為,以防傷着母親,母親莫要靠近。”
國公夫人拾帕撣了撣肩頭并不存在的灰塵,點頭示意。
蘇家權傾朝野已久,帝王這幾年大有削弱蘇相一黨的動作,此時與蘇家對立起來,或許才是帝王想要看見的。
一旦穆家有了被帝王利用的價值,那麽朝中的一切彈劾皆不足為懼。
可憐她的煙兒眼下失智,作為家中唯一一個還尚存腦子的人,國公夫人當然是要點撥一下穆長風。
蘇烨還沒下馬車就莫名打了一個噴嚏,白皙修長的手剛撩開車簾,就看見一膚色微黑,五官俊挺,墨發梳的一絲不茍的男子,正一手撐着馬車,模樣纨绔的朝着他勾唇邪魅一笑。
蘇烨,“……”
這張臉別說是過去數年了,就是化作了灰,他也能認得出來。
講道理,沉穩心機如蘇烨,在看見穆長風那一瞬間,他剛要下馬車的腿一抖,差點失了京城第一公子的儀态。
蘇烨表面穩住了氣度,內心已将穆長風紮成了小人,上上下下狠狠揍了數十遍。
當然了,他必然是打不過穆長風的,數年前,他已經深刻體會到了這個事實。
今日,穆長風着一身簇新的淡青色銀線團福如意錦緞長袍,多年過去,他的身段更勝以往,那股子痞子氣亦是更甚。
故人相見,穆長風友好的打了一聲招呼,“蘇公子,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倒還是老樣子---依舊細嫩如初啊!”
蘇烨,“……!!!”
父親前幾日才被穆長風氣傷了,他不是那麽執着于嘴皮子上成敗的人,蘇烨告誡自己,不能失态。
“你是……?”他裝作沒認出穆長風,“本公子不記得京城有你這號人物。”
宮門外陸陸續續停放了數輛馬車,皆是前來參加宮宴的官員與家眷。
穆家眼下正處多事之秋,前途不明,加之貴為皇後的穆家女又在這個節骨眼下失了心智,真真是叫人懷疑穆家前程。
而如今的蘇家絕對不是能夠得罪的。
故此,即便衆人想看熱鬧,也皆是目不斜視的看着他處,故意放慢了腳步,豎起雙耳窺聽。
穆長風勾了勾唇,對蘇烨的挑釁并不惱怒,因為他比蘇烨更狠,朗聲一笑,道:“哈哈哈,蘇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初在西南被我揍的滿地找牙之事,你都忘了?你一點都不記得西南鎮國公府的穆長風了?”
蘇烨譽有“京城第一公子”之稱,對言行儀态甚是在意,再者,今日入宮的皆是京城上流官員,穆長風寥寥幾句,無疑讓蘇烨丢盡顏面。
穆長風就喜歡揪着人家的把柄,又說,“哎呀,蘇公子!你這門牙是在哪裏嵌的,竟如真牙一般無二,吃飯會掉麽?”
衆位正悄咪咪看好戲的看客,“……”怎麽?京城第一個公子的門牙是假的?
蘇烨病了。
他病的很嚴重。
病情症狀是一看見穆長風的臉、一聽見穆長風的聲音、一想到他這個人,蘇烨就渾身難受,心跳狂亂,呼吸不順。
穆長風到底是個有風度的人,把對手徹底打死不是他的作風,只要将對方摁地來回摩擦幾次,他也就滿意了。
蘇烨沉着臉邁入宮門,蘇相與其夫人的臉色也甚是難看,可穆長風不是他們能夠正面得罪的人,一旦被他咬上,只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穆長風聳了聳肩,也很疑惑的走到國公夫人身邊,“母親,您方才也瞧見了,我什麽都沒做啊。”
國公夫人淡淡一笑,“長風,是他們太狹隘了,與你無關。”
穆長風若有所思,想起了可憐妹妹,“煙兒這兩年受苦了,京城哪裏是人待的地兒啊!”
國公夫人美眸微彎,進入宮門之前,給穆長風敲響了一個警鐘,“煙兒貴為皇後,你是皇後的兄長,又這般出類拔萃,文武雙全,才貌俱佳,難免招人嫉妒,莫要往心裏去。”
穆長風一聽這話,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子,“母親說的是,我穆家本就是樹大招風,我與煙兒更需得低調行事,以免被居心叵測之人嫉恨上。”
母子二人相視一笑,交流了一下眼神,這便往宮內走去。
時下民風開化,但宮宴上男女席仍舊分開。
以丞相夫人為首,其餘命婦或是選擇站隊,亦或是假裝沒瞧見國公夫人,總之,絕對不敢與國公夫人表現出任何親密之舉。畢竟,眼下鎮國公府穆家情況不明,蘇家又與穆家早就撕破臉皮。
西南山高水遠,便是穆家手握重兵,也不及天子腳下的丞相府。
國公夫人知道自己被孤立了。
她倒也不放在心上,随意掃了一眼在場命婦的容貌、氣度,她只覺自己成了被萬片綠葉襯托的嬌花,她被人嫉恨也是在所難免。
按着品階,兩位夫人的席位相挨,國公夫人伸出白皙纖細的手,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神情悠然的對身側丞相夫人,慢悠悠道了一句,“蘇夫人必然日理萬機,這宅內宅外皆要打理,着實辛勞了。不像我,自嫁去西南,一直是個富貴閑人,兩個孩子懂事孝順,與我親厚,也難怪我與夫人年紀相差不大,竟瞧着宛若隔代人。”
衆人,“……”好狠的國公夫人!真真是一針見血!要知道,蘇相一直偏寵愛妾,這幾年雖是年紀漸長,卻又納了幾房美妾。
相比而言,國公夫人雖然是續弦,後宅的日子倒是順心多了。
再瞧瞧二人的容貌,還真宛若是隔代人。
看來女子當真不能操慮過多,衆貴婦默默的想着。
丞相夫人本想徹底忽視國公夫人的存在。
今日入宮之前,她便已做好了一切冷落、羞辱、嘲諷國公夫人的準備。
可這人和她那個早亡的長姐一樣,太無恥了!
今日衆多命婦在場,丞相夫人艱難的維持笑意,假裝對國公夫人的挑釁完全不以為然,“穆夫人說笑了,你姐姐在世時,你還是個小姑娘呢,如今也自是比我年輕。哎~皇後娘娘失了心智,也不知還能不能好了?”
穆家的那對兄妹哪裏懂事了?!
比不得蘇家子嗣半分!
丞相夫人內心咆哮,若非是因為穆溫煙之故,她的女兒才應該是皇後,而她才是帝王的岳母!
國公夫人妩媚一笑,“皇後天生好命,便是失了智,也還是獨寵後宮呢。呵呵呵,倒是不像蘇夫人你,費盡心思都想得來的東西,皇後娘娘她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丞相夫人,“……”
過分!她太過分了!
丞相夫人也病了。
她病的很嚴重。
病情症狀是一看見國公夫人的臉,一聽見國公夫人的聲音,一想到國公夫人的存在,她就頓覺人生路漫漫,無盡坎坷。
“皇上駕到!”
宮人尖銳的嗓音拯救了丞相夫人,将她從憤怒與絕望中拉回神,又親眼看着帝後二人落座,她恨不能用眼神将穆溫煙給撇開,帝王身側站着的人應該是她的女兒!
穆溫煙今日也盛裝打扮了。
上身是流彩暗花雲錦宮裝,下面配了牡丹薄水煙逶迤拖地長裙,一條雪白素錦底杏黃牡丹花紋錦绫披帛垂挂臂彎,一路逶迤而來。發髻上插了一只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鸾點翠步搖,随着她的走動,閃着珠光玉彩。
穆溫煙知道自己美,但她還不滿足,她需要別人都發現她的美,尤其是蕭昱謹。
墨菊一事後,兩人還是初次碰見,穆溫煙望了一眼帝王,卻見他目光不知看向何處,并沒有癡戀她的美貌,也沒有被她迷的七葷八素,而當場怔住。
直至落座,穆溫煙的心情都是抑郁的。
她與蕭昱謹靠的極近,能聞到熟悉的薄荷與松柏氣息,他的側臉俊挺秀麗,下颚的弧度棱角分明,有股清冷孤高,遺世獨立的錯覺。
穆溫煙不曉得如何形容,她只覺得好看。
衆人起身行跪拜大禮,年輕的冀侯有些眼熟,穆溫煙多看了幾眼,就在帝王讓衆人起身,冀侯擡眼之際,目光與穆溫煙交織了一瞬。
她的小身板一僵。
是他!
這人如今怎的也長成這樣高大颀長了?!
穆溫煙小臉一擰,仿佛一夜之間,她認識的所有人都變了,而只有她自己錯過了多年的記憶。
不知是什麽情愫瞬間困擾了她,憂傷、失落、亦或是感慨,美豔動人的皇後娘娘當場濕了眼眶,但又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那份委屈與心傷說來就來,又仿佛千轉百回、蕩氣回腸……
“皇上,娘娘,臣此番……”冀侯正要獻禮,見穆溫煙泫然欲泣,他呆住了。
據探子來報,得知穆溫煙傻了,可今日得見,根本察覺不出她的癡傻之狀,可忽然就要哭了是甚麽意思?
年輕的冀侯頓了頓,不敢保證這是不是帝王對他的考驗,早知今日,他兩年前無論如何也不會去西南蹚渾水。
帝王已經牽制了穆家,保不成下一個就輪到冀州。
“臣此番特向皇上與娘娘奉上南海夜明珠一枚,另有臣近兩年搜集來的奇珍異寶。”冀侯說着,他輕拍手掌,便有兩位相貌一模一樣的美人端着大紅綢布蓋着的托盤上前。
兩位美人皆着胭脂色绡繡海棠春睡輕羅紗衣,就連發髻也是如出一轍。
美人扭着柳腰,在禦前跪下之前,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帝王。
穆溫煙,“……”
她頓時想起了莊嬷嬷打聽來的消息,說是冀侯要向蕭昱謹送上一對雙生姐妹,眼前這對不就是麽?!
好一個冀侯?!
幼時說好了當一輩子的好友,轉眼就來挖她牆角!
這麽些年過去了,人倒是長的人模狗樣,這事情辦的太不地道!
穆溫煙狠狠瞪了一眼冀侯,又側過臉看着蕭昱謹,卻見蕭昱謹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兩位美人身上,她立刻來火。
就仿佛是幼時與她玩耍的小夥伴,轉頭就去找別人玩耍去了,她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
而且,再看雙生姐妹花的身段,前凸後翹,恰是蕭昱謹喜歡的,尤其是傲鼓鼓的胸.脯。
穆溫煙伸出爪子,在桌案下,忽然掐了一把蕭昱謹的大腿。
可惜,他的腿太過結識僵硬,穆溫煙沒掐到肉,她心一急,索性直接伸去墨菊叢生處。
蕭昱謹穩如泰山的面色一怔,原本想任由她鬧上一會,可誰知小東西的膽子太肥了。
帝王眼疾手快,捏住了皇後的細腕,桌案下面,帝王強勢霸道,不允許頑劣的爪子繼續作惡。但帝王表面卻是一派風光月霁,淡淡一笑,“陸卿貴而能儉、軌度端和,乃群臣之楷模,進貢之物,朕甚是滿意,陸卿入座吧。”
說着,帝王的另一條手臂圈住了身子不斷扭動的皇後。
冀侯,“……”
皇上是在向他示威?
難道皇後是被皇上脅迫的?
所以,才這般泫然欲泣?苦苦掙紮卻又不得脫困?
帝王一個如鷹般的眼神掃了過來,冀侯讪讪退下。
穆溫煙的身子被男人圈在懷裏,男女之間的體力懸殊此刻尤為凸顯,她眼中噙淚,一心惦記着冀侯所贈的兩位美人,低低哽咽道:“皇上,你可得仔細着身子,不能腎虛。”
蕭昱謹擰眉看了她一眼,神情蕭索,“……”
衆妃嫔眼睛裏都要長出刺了,她們尋常就連皇上的衣角都碰不着,穆溫煙卻是在今日這種場合直接栽進了皇上的懷裏了!
皇太後低喝,“成何體統!”
穆溫煙正鬧着情緒,蕭昱謹這兩日的“冷落”,不亞于是讓她體會到了帝王薄情。
如蕭昱謹所料,他越是哄,她就越鬧。
比方說此刻,若不是蕭昱謹圈着她不放,這壞東西指不定要當場幹出什麽事。
帝後席位離着酒饋頗遠,蕭昱謹以僅他二人可以聽見的聲音,低低威脅,“穆溫煙!信不信朕這就辦了你!”
穆溫煙哽咽,但今日絕不能失态,她是要豔壓群芳的!擡起淚眼朦胧的眼,穆溫煙瞅了一眼仍舊跪地的雙生姐妹花,揪着帝王的衣襟,假裝大度,“你兇我作甚?有了新人又要忘卻舊人了麽?嘤嘤嘤……以前是誰說過要護着我一輩子的?”
蕭昱謹,“……”
他是說過,他也一直記得,忘記的人是她才對!
衆不知所以的大臣與命婦們,“……”
妖後啊,這種場合如何能與皇上摟摟抱抱?
蘇相看了看窩在帝王懷裏,仿佛柔弱無骨的穆溫煙,又看了看,端坐筆直一本正經的淑妃,頓時就看出了勝負。
此刻,蘇相又看向了席位相鄰的丞相夫人與國公夫人,這一對比,他似乎立刻明白蕭昱謹偏寵穆溫煙的緣故了。
蘇相兀自灌了杯陳釀,心裏暗罵:妖後!
***
酒饋結束,皇太後單獨見了蕭昱謹。
見帝王身上錦袍褶皺,細一看還有幾處微濕,皇太後在酒饋上不宜發作,此刻已屏退宮人,她實在難以忍受,難得與蕭昱謹起了罅隙,“皇帝!你偏寵穆溫煙也得有個度!兩年前哀家就不同意,是皇帝你非要一意孤行,去西南的路上,還險些被暗殺喪命!就為了這麽一個傻子!”
“母後!注意言辭!她是朕的妻!”蕭昱謹嗓音低沉,但威懾力十足。
皇太後忍了忍,繼續說,“你是一國之君,想要什麽樣的美人沒有?!好!哀家不拆散你們,可今日冀侯所贈美人,必須要給位份!冀州地處偏北,可與西南制衡,終有一日會派上用場。這次不如冊封那對雙生花,借此拉攏冀州勢力。”
皇太後以為,不追究穆溫煙,已經是在和蕭昱謹妥協了。
她明知蕭昱謹不會真的棄了穆溫煙,方才盛怒也不過是在演給蕭昱謹看,她一開始步步緊逼,蕭昱謹才有可能退一步。
但皇太後到底是低估了帝王,也高估了她自己。
只聞蕭昱謹漠然道:“怎麽?母後覺得,朕的天下需得靠着後宮那些女人來支撐?”
皇太後一噎,總能在蕭昱謹身上看見當年先帝的影子,“可那二人是冀侯所贈,也是陸家門閥宗親,皇上若不給位份,只怕說不過去。”
穆溫煙今日窩在蕭昱謹懷裏鬧了半天,多半是因那兩個女子。
蕭昱謹不想給自己找事,“朕自有打算,無需母後操慮了。”
皇太後沒想到蕭昱謹拒絕這件事,哪一任帝王不是三宮六院,蕭昱謹登基整整十年了,整個後宮才二十餘人,多數都是皇太後硬塞給他的。
“皇帝,你要寵着誰,哀家管不了!可皇嗣一事刻不容緩,冀侯所贈美人,你無論如何也要收下!”
雙生姐妹花正好可以分走穆溫煙的寵愛,皇太後今日親眼所見那對姐妹的容貌,她完全不明白,蕭昱謹作為一個正常男子,因何要拒絕。
蕭昱謹與皇太後對視,帝王的眼中是不允許任何人反駁的權威,“母後當年那樣容不下庶出,朕當然也一樣,朕只要嫡出的孩子。”
帝王聲線無波,但皇太後的身子骨晃了晃,“你……你還在怨恨哀家殺了那個賤婢之子?!”
蕭昱謹并未繼續說什麽,幽眸凝視了皇太後一眼,轉身離開。
皇太後擰着手中帕子,片刻癱軟在圈椅上,獨處良久。
***
蕭昱謹款步走長廊上,淑妃迎面而來,她今日在酒饋上被穆溫煙的“矯揉造作”氣傷了,直至此刻,她和後宮所有妃嫔一樣,臉上還帶着“情傷”所致的困苦。
“皇上。”淑妃挨近後,福了福身子。
蕭昱謹淡淡應了聲,正要邁開步,淑妃忽然拉住了蕭昱謹一抹衣角。
經穆溫煙的“啓發”,整個後宮的妃嫔都仿佛一夜之間嬌軟無力了起來,“東施效颦”的風刮了一陣又一陣。
淑妃已醞釀好情緒,誰知,下一刻蕭昱謹已不動聲色扯出她緊攥着的衣袖。
一股奇香蕩了出來,蕭昱謹徑直往前走,并未駐足。
男人棱角分明的臉,在無人看見時,起了一絲絲的紅暈,但并不明顯。
淑妃僵在原地,宛若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她特意畫了一個嬌媚的妝,也學着穆溫煙有事沒事就哭一哭,甚是身上還藏了令男子輕易.動.情.的香,但蕭昱謹還是拂袖而去,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多給她。
“為什麽!為什麽?!”
這下,淑妃眼中那好不容易冒出來的丁點眼淚也消失殆盡,瞬間化作恨意。
***
“皇上,您怎麽了?”
見帝王忽然駐足,李德海詫異一問。
據他揣測聖意,皇上還想繼續吊着皇後娘娘幾日,不然宮宴結束後,不會直接将淚眼汪汪的皇後送去未央宮。
而此刻,帝王站在了通往未央宮的甬道上一動也不動。
蕭昱謹擡手揉了揉眉心,問,“她人呢?”
李德海自然是知道帝王問的是誰人,如實禀報,“回皇上,娘娘回未央宮後一直悶悶不樂,她以為您要去找她,就故意去了禦花園荷花池附近,想讓您撲個空。”
蕭昱謹薄涼的唇一抽。
人小鬼大!
她的心機用在他身上,倒是一套一套的。
見蕭昱謹大步往禦花園走去,李德海瞧着帝王的走路姿勢甚是納悶:皇上難道不是在和娘娘怄氣麽?這就忍不住了?
***
穆溫煙趴在涼臺下的美人靠上,神情蔫噠噠的瞅着湖中荷葉。
下雨了,仿佛老天爺也甚是體會她的心情。
她一心以為自己仍舊是驕縱橫行的皇後,可實際上,皇上他此刻指不定正摟着新入宮的美人呢。
穆溫煙眼中噙淚,悲傷它來的猝不及防。
她暗暗發誓,一定不能輕易原諒蕭昱謹。
正悲傷的難以自抑,玳瑁壓低了聲音道:“娘娘,皇上朝着這邊來了!”
穆溫煙的悲傷頓時止住,一股竊喜取而代之。
那雙噙淚的眸子瞬間亮晶晶的,但嘴上卻說,“哼,他來作甚?讨厭死了。”
玳瑁,“……”不是娘娘您把人引來的麽?
蕭昱謹步履極快,男人宛若風塵仆仆而來,尚未邁入亭臺時,看着穆溫煙的神情仿佛已經與尋常時候不一樣了。
穆溫煙站起身,小臉憤憤然。
蕭昱謹低喝,“都退下!”
帝王氣息似乎不穩,言詞之間像是隐忍着什麽。
衆宮婢當即領旨,玳瑁退下之前,好奇心使然,多留意了一眼穆溫煙,就見她轉過身背對着帝王,唇角微彎,正偷偷的笑。
玳瑁,“……”
她現下有些憂心,待娘娘想起一切之時,她自己能承受的住這一切麽?-_-||
亭臺下已無旁人,帝王靠近穆溫煙時,眸光掃了一眼後面的小築,他一慣冷硬無溫,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過來。”
帝王喚了一聲,喉結動了動。
穆溫煙側過半張清媚的小臉,仿佛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又再度轉過去,“皇上好生奇怪,你來這裏做甚麽?”
蕭昱謹此刻沒有耐心與她周旋,大長腿邁出,兩步即走動少女身側,随即将人打橫抱起。
穆溫煙驚叫一聲,這無疑太刺激了,而她就喜歡刺激。
然而,她不能表現出來。
這個時候務必要矜持端莊一下。
她不是那種膚淺,只顧歡.愉的女子!
粉拳裝模作樣在男人胸口捶了捶,“皇上,你放我下來!你再這樣,我就要叫了!”
蕭昱謹,“……”
他不知道她又從哪裏學來的詞,抱着在懷中故意折騰的人,大步邁向不遠處的閣樓。
等到上了小閣,機智如穆溫煙立刻就明白了蕭昱謹的用意。
她內心嚣張起來:哼,還不是他先輸了。
兩人的衣裳皆濕,蕭昱謹給穆溫煙脫下外裳,扒的只剩下一件礙事小衣,男人眸色一度暗沉。
“不準吃!”穆溫煙雙臂抱緊了自己,想到那對身段婀娜的雙生女子,穆溫煙內心憤恨難以言喻,不想讓蕭昱謹去碰觸她二人任何一個。
可……她仍舊不能說出來。
她是個大度的皇後!
蕭昱謹慢條斯理的解開龍袍時,穆溫煙又喃喃說,“皇上需得愛惜身子。”
“嗯?”帝王劍眉微蹙,仿佛在尋思穆溫煙話中之意。
少女眨了眨眼,委婉又不失大體的說出了自己的“算計”,“雨露均沾之事還是免了,以防皇上.腎.虛,我瞧着冀侯送來的美人妖裏妖氣,無半分妩媚端莊,不宜入住後宮!”
蕭昱謹,“……”
帝王沒答話,将人拉過來壓在竹案,啞聲說,“誰能有你妖?”
穆溫煙覺得自己又受委屈了。
她哪裏妖了?她這是妩媚美豔。
“皇上,你污蔑!”
帝王黑曜石般的眼中映着少女的面龐,他故意附耳,追.逐她的一切.敏.感.,“小妖精,讓朕好好疼一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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