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松手
松開手的那一瞬間, 談斯諾竟然覺得原來也沒有她想的那麽難過, 看着談月臉上的震驚, 她知道她做到了, 她已經不在乎這個女人的任何想法了,雖然她身上流着談月的血, 但那一刻,所有的親緣羁絆好像都到此為止了。
現在她看着這個女人真的就跟看個陌生人一樣, 原來一句話說出口之後她竟然會那麽的輕松, 背負着多年的壓力, 忽然間就消失不見了,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間變的透亮。
談斯諾清楚的明白, 她的選擇會給談月造成多大的傷害, 可她竟然有種暢快的愉悅感,一種負罪一般的愉悅感,原來把那些虛僞的假面撕破是那麽的暢快, 她後悔自己耽擱了這麽久的時間,她不是談月, 她不習慣演戲, 她喜歡做真正的自己。
“你去哪兒!”
在談斯諾轉身要走的那一瞬間, 談月慌忙的喊道:“我錯了,媽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管你了,你想怎麽樣就怎樣好不好?斯諾!”
走到門口的談斯諾腳下步子微頓,并沒有回頭, 靜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這話、您自己信嗎?”
說完不等也不等談月的反應,直接大步離開了茶館。
“董事長!”關潇眼看着談月臉色蒼白的跌倒在地,趕緊去扶她,談月一把手緊緊的拉着關潇,咬着牙齒逼出一句話:“讓她回來!”
“好好好,我去叫她,我叫她回來,您別激動!千萬別激動!”
關潇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路往外狂奔,在談斯諾正準備拉開茶館的大門離開的時候,一把拽住了談斯諾的胳膊,喘着粗氣說道:“董、董事長她暈過去了!您快回去看看吧,談總,算我求你了,那是你媽呀,她心髒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必這麽氣她,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松手!”談斯諾一把扯開關潇的胳膊,往後退了一步,神色冷淡:“狼來了的故事你聽過沒有?呵,你沒聽過我倒是聽過了很多次,當初她騙我出國的時候也是跟我說自己身體不好,後來騙我回國說的也是身體不好,既然身體不好就好好歇着,何必來回的折騰?”
“談總!”關潇直接上前擋住了談斯諾要離開的路:“就算是那又怎麽樣?那畢竟是你的母親呀,她現在是真的不舒服了,你什麽時候不能跟她鬧,非得這個時候鬧?我們先送人去醫院好不好?”
“我的母親?”談斯諾諷刺的冷冷一笑:“已經不是了。我給你機會了,好好表現,送董事長去醫院吧,你的前途光明着呢!”
說完就一把拽開了關潇,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房間裏,談月按着自己的胸口唇色蒼白,眉頭緊皺,她心口是一陣陣的鑽心的疼,這種感覺她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在包裏翻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小瓶子,也不管杯子是茶水,直接就着杯子的水,把藥給吃了。
見關潇一個人回來,談月的手微微的顫抖,努力平靜了半天之後才說道:“她不肯回來再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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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事長,我們先去醫院吧,我送您咱先去醫院看看身體再說別的。”關潇不敢再說這個問題,小心翼翼的讨好着談月:“斯諾姐只是一時想不開,等她想開了,就好了,您先照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咱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了。”談月擺擺手,眼神有些蒼涼:“她不會回頭了,我好好的女兒就這麽被毀了,終于還是被毀了!梁易安,你可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呀,我一個親媽都比不過你一個外人,厲害,當真是厲害的很!”
“董事長……”關潇還想說什麽,就被談月打斷了:“送我回家。”
一句話才說完,談月就捂住心口,踉跄了一下,險些摔倒,她扶住椅子緩了好大會兒,呼吸才慢慢的平穩下來,一邊站着的關潇看的心驚膽戰,可也不敢在和關頭忤逆了談月,生怕萬一再給她氣出個好歹了,那到最後都是自己的麻煩。
手上的冰袋覆着半邊臉,談斯諾看着手上的美人,嬌豔欲滴的玫瑰花,銜着花的姑娘,這是之前易安拍的那一組宣傳片裏面被她私扣下來的一張,露了大半的肩膀,垂涎欲滴的模樣,她時常自己拿出來偷偷的看一看。
只是今天再看,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酸酸的、澀澀的、有點疼,卻也帶着甜。
談月以為她知道了易安騙她失憶的事兒必然會大怒,可殊不知,那一刻她心裏的滋味,腦海裏全是那人無助的眼神,她想把那個小姑娘狠狠的抱在懷裏,跟她說一聲委屈你了。
她愛着易安,她從來都知道這個姑娘帶給自己的影響有多大,可再大的沖擊在談月告訴她易安沒有失憶的那一瞬間都被抵消了,覆之以新的感受!
在兩個人的感情世界裏,曾經她以為她是受了委屈的那一個,後來才發現原來易安受的委屈跟她一樣的多,可那時的談斯諾并不覺得自己對不起易安,大抵只是兩個人吃的苦相互抵消了而已,可現在,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
梁易安,一個明明那麽嬌弱的女孩子,小小的身軀裏卻偏偏藏着巨大的能量,她自己守着一片初心,就那麽等着斯諾回來,談斯諾此刻無比清楚的知道,如果她一輩子不回來的話,那易安真的會一輩子就這麽等下去。
她回來了,帶着大家所認為的“榮光”站在了人群裏最“閃耀”的位置,自視甚高的看着那個姑娘,帶着不屑,帶着惱羞,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着她。易安呢?她說自己失憶了,用着失憶的盾牌擋住了所有的傷害,依舊對着她笑顏如花,哪怕是滿身的傷痕,哪怕這些傷痕全部都是來自于她,可易安卻從未停止過向她靠近的步伐,哪怕那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她也從未放棄過!
“嘶!”一聲抽痛聲,談斯諾才反應過來自己下手太重,急忙拿開了冰塊,對着鏡子看着已經腫起來的臉,頓時就有些脾氣了。
她想現在就去看看易安,哪怕只是視頻通話也好,可現在難道要她頂着一張腫成這樣的臉?別說她沒法兒解釋,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解釋,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想讓易安看見她這個樣子!
辦公室外許牧凡探頭探腦了好半天,忽然就聽見裏面的談總煩躁的語氣:“進來,晃悠什麽呢!”
“哦,就算有些文件上次審批沒聽過,我又把材料整理了一遍你看看還少什麽東西不少?”許牧凡抱着一摞的文件夾,咽了口唾沫:“怎麽更腫了?冰塊兒你用了沒?”
談斯諾瞪了她一眼,把手上的冰塊兒直接扔在了桌子上:“什麽破法子,你确定真的管用?去去去,買點消腫的藥,我這還怎麽見人?”
許牧凡把文件放在桌子上,一邊檢查冰塊兒一邊說道:“怎麽不能見人了?你這不是已經在辦公室晃悠了一大圈嗎?公司上上下下的都知道談總這是被家暴了。”許牧凡打趣了一會兒忽然覺得不對:“等下,咱梁老師不是工作了去了嗎?那你這臉是誰打的?談斯諾你不會是又找了個小的吧?你還有點良心嗎?”
“滾!”談斯諾直接拿冰塊兒砸在許牧凡身上:“說的什麽玩意!這我媽、談月打的!我跟她徹底鬧掰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走我的彩虹橋,她走她的陽關道,誰也礙不着誰!”
“談董事長?”手上是冰涼的觸感,許牧凡率先想的卻是:“那嘉影怎麽辦?還有梁老師呢?”
“什麽怎麽辦?愛怎麽辦怎麽辦,鐘亦那邊我已經說好了,易安直接轉到她的工作室,你把違約金準備一下。”談斯諾說着話就扯到了嘴角,咧着嘴疼了半天才繼續跟許牧凡交代:“該怎麽辦你是知道的。”
許牧凡猶豫了一下:“這筆違約金恐怕不會少的,尤其你跟董事長鬧掰的話,這事兒只會大不會小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把易安姐簽過來,徒增一道麻煩。咱賬面上确實是有些錢,但是要都賠進去的話,除非短期內再簽一筆大單子,否則怕是會把我們也拖進去。”
談斯諾按着嘴角,別有深意的說道:“嘉影現在的當家人可還是我,你我兩個學金融系的高材生,要是連這點兒事兒都辦不好,那簡直就是打自己的臉呢。用我名下的股份抵了易安的違約金,另外再套點現出來,就當陪他們玩着一場的勞務費了!”
“你的股份?”許牧凡一愣:“這合适嗎?”
談斯諾如今手裏的股份确實不少,如果沒有談月手裏的那些暗股的話,妥妥的嘉影掌權人那是沒問題,可問題在于她現在手裏的股份已經被稀釋了,就算如此,這個股份也遠比梁易安的違約金要多的多,誰也沒見過直接拿公司的股份來抵違約金的!
“你直接去跟談月談,拿我手裏的股份,換易安。”談斯諾說的篤定:“她一定會答應了,嘉影可是她這麽多年的心血,當初就沒有真的打算放手給我,現在怕是更巴不得把股份都收回自己手裏。”
“為什麽是我?”許牧凡有些不情願:“這種事兒我去合适嗎?”
“誰讓你是我助理呢?你不去誰去?”許牧凡反問的極其自然,對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的臉:“這什麽時候能好?”
她現在是真的很着急這張臉呀,特別非常的着急,她可以無所畏懼的出門,但是不能盯着這張臉去見易安,而她現在最想做的事兒就是趕快見到易安!
攝影棚裏,燈光打在臉上,梁易安微微揚起下巴,視線掃過鏡頭,鼓風機撩起她身上的裙子,長裙在風起的那一瞬間留下了淡淡的芳香,梁易安按照攝影師的要求轉了個神,繼續這不間斷的連續拍攝,終于攝影師朝她比了一個ok的手勢之後,梁易安才放松下來,朝身邊的工作人員微微鞠了一躬跟大家說辛苦了。
整個拍攝期下來,工作人員也都習慣了梁老師的各種客氣和體貼,紛紛沖她問好,溫彤招呼她過去看成品照,梁易安點了點頭,才走到小景跟前,問道:“我有電話嗎?”
小景一臉的為難:“梁姐,你的手機被彤姐拿着,我不知道呀。”
梁易安皺眉:“不是給你的嗎?怎麽跑她哪兒去了?”
“這、是彤姐讓我交給她的,說這裏人多眼雜,萬一被什麽拿走,容易鬧出事兒,放她那裏比較安全。”小景着急忙慌的解釋了半天,又覺得很蒼白:“梁姐,你說是不是彤姐覺得我做的不好,不想用我了?”
她最近一直都有這種感覺,自己的工作已經徹底被取締了,本來梁易安就沒什麽事兒會麻煩到助理,結果溫彤來了之後,連端茶倒水的事兒都一并給處理了,小景簡直就成了人性的立板,只能在那兒呆站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兒了!
“沒事兒的,你別瞎想。”梁易安看了一眼溫彤才說道:“不過彤姐最近怎麽這麽閑?關潇不可那個沒工作吧?而且我記得彤姐手裏還有好幾個藝人的?現在這是怎麽回事兒?”
梁易安因為已經在圈裏摸爬滾打了一段時間,對各種規矩也都差不多了解,所以溫彤一直都很放心,就算跟着過來也只是偶爾的看一下而已,像這回這樣如此認真的一路跟下來,實在是少見的難得,畢竟溫彤一個金牌經紀人是不可能一直跟着她的。
“我、我聽同事講,彤姐好像是跟關潇吵架了。”小景小心翼翼的說道:“聽人家講,就是梁姐你離開新城的前一天,關潇大鬧了彤姐的辦公室,直接就把彤姐的辦公室給砸了,說是彤姐偏心,半路劫走了她的代言什麽的,鬧的還挺厲害的,聽說她準備讓公司給她換一個新的經紀人了。”
“少說別人的閑話。”梁易安接過來小景準備的外套,喝了一口水之後才說道:“這種事兒以後別亂說了,知道嗎?”
“姐。”見梁易安要走,小景趕緊又說道:“那個、彤姐跟你關系好我知道我不該瞎說的,但是他們都說是你搶了關潇的代言,現在關潇的粉絲鬧的還挺厲害的,你多注意點吧,不管彤姐是怎麽想的,這事兒既然出來了,就該處理一下,別仍由事态發展,不然到時候對你不利的。”
關于搶代言的這件事,梁易安是真的不知情,那天溫彤也是臨時跟她說的代言的事情,她也沒想那麽多,拍完廣告之後就直接進組,期間一直拍戲背臺詞,每天的任務量都特別的重,根本就顧不上別的,偶爾有時間也是跟斯諾聊會兒天,又變成了說着說着最後她就睡着的局面,第二天看着斯諾發來的晚安消息心裏是暖滋滋的,根本就沒有把外面的那些事兒放在心上過。
更何況,關潇現在也不讓她上網,說是會影響拍戲時的狀态。
畢竟演員的狀态很不好找,她現在的狀态很好,跟劇組導演都配合的很好,已經完全進入到了了一種積極工作的妝臺,溫彤不讓她上網接觸外界亂七八糟的消息也是好事兒,梁易安沒想那麽多,卻不知道一場風暴正在悄無聲息的醞釀着。
“網上怎麽說的?”梁易安朝那邊的溫彤笑了笑,拿了瓶水慢慢的喝着。
小景有些擔心:“姐,我覺得彤姐有些不太對勁兒,具體我也說不太清楚,她自己帶着你跟關潇,其實本來就不該有偏頗的。”小景怕梁易安誤會又趕緊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關潇跟你不能比,咱跟彤姐是什麽交情我都知道的,我只是覺得這種事情,彤姐如果是真的像着你的話,就不會把事情捅到明面上來,悄悄的就把事兒給辦了。”
“梁姐,你知道我什麽意思嗎?”小景有些慌亂:“我沒有說彤姐壞話的意思,只是這種事情,她完全可以避着關潇,如果不是從她那裏洩露出去的消息,關潇怎麽會知道是姐你搶了她的代言?知道也就算了,她完全可以私下裏安撫關潇,你看剛進嘉影的那段時間,她把關潇訓的多乖呀,簡直是說一不二的,怎麽到這件事上就拿不住關潇了?”
梁易安抿住了嘴,沒有說話,只是捏着礦泉水瓶子的手有些用力。
“關潇的粉絲多厲害呀,現在粉絲後援會已經開始讓公司給個說法了。”小景隐晦的帶過了,某些粉絲的不理智行為:“姐你已經被連累了。”
“公司那邊是怎麽說的?”梁易安把水放到一邊問道:“有沒有給個明确的說法。”
“沒有,公司最近一直都沒有動靜。”小景趕緊說道:“連關潇本人也沒有動靜,沒發微博也沒有出席任何的活動,所以粉絲後援會現在也是持觀望的态度,畢竟那些也只是謠言,并沒有石錘,她們都在等關潇露臉。”
“我知道了。”
所謂的搶代言,那說的也是Mystery的單品代言。一個國際一線大牌,能找她來做代言人确實有些微妙,梁易安不傻,她本來一位是斯諾的手筆,後來發現不是,她家斯諾還沒有摸頭娛樂圈裏的這些門道,後來她以為是自己時來運轉了,還暗自裏高興了一段時間,現如今再聽小景的一番話,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這個代言是溫彤是關潇手中半路截胡過來的,至于裏面到底還有些什麽貓膩他們也猜不出來,梁易安也不想猜,可有一點小景說對了,這不是溫彤辦事的風格,那可是溫彤呀,怎麽會給關潇留下把柄,讓關潇跑去把事情鬧開?
簡直就是不可能的!溫彤手裏處理過多少次的突發事件,再大的車禍現場她都能給圓回來,就算沒有圓的特別好,可起碼不會讓人下不來臺,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溫彤這件事就真的辦的太不地道了!
梁易安很猶豫,溫彤從來沒跟她說過這件事,如果她去主動提起,其實是不合适的,這些年溫彤為她做了很多,在無數次失敗的過程中也都是溫彤一次又一次的陪着她站起來的,梁易安已經把溫彤當成家人一樣來看待,家人做錯了事,她可以選擇原諒。
不管溫彤這麽做的到底有什麽不得已的原因,但她的最終目的也都是為了梁易安能有更好的發展,梁易安沒有立場去跟她說教。
但不妨礙她表達自己的觀點,溫彤又朝她擺手的時候,梁易安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放松了面部的表情走了過去。
溫彤正在看剛才拍的宣傳片,《暗蝶》的拍攝過程中逐步放出來一部分的官宣圖,梁易安因為是女主的原因,官宣圖放出來的也就慢,之前倒是拍了好幾版本,但是應網友的要求又重新做了調整,今天的圖算是補拍出來的,後期需要加班來修圖才不會誤工。
“來看看,我覺得這次的不錯,比之前的那幾版看着大氣不少。”溫彤對着照片跟後期提了幾點要求之後才對易安說道:“最近狀态都不錯,要保持好。”
“彤姐手機給我看一下。”梁易安笑着應了溫彤的話,才說道:“剛才在那邊聽幾個小妹妹說了件挺有意思的事兒,我看看。”
“什麽事兒呀?”溫彤拿過手機遞給了梁易安:“網上亂七八糟的消息少看點,沒個真假,惹人心煩的很。”
手機被關機了。梁易安眼眸微沉,她特意叮囑過小景她的手機一定不能關機的,這一點溫彤一直跟着她,自然也是知道的,看着一片漆黑的屏幕,梁易安知道有什麽事情跟她以為的已經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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