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釜底抽薪

六年前，玉淑離曾找機會，從紅顏裏偷偷溜出來，紅顏裏坐落在魚龍混雜的龍城，只要有心，總能打聽到你想知道的消息。

她第一次離開紅顏裏，是為了去梅閣，找文師傅穆青。

梅閣一直在挑選閣主，不拘人才。機緣巧合之下，她曾見過管義之。借着這個契機，她得到了梅閣。

管義之問這個問題，她一點也不覺得詫異。當年，他到龍城，也是為了梅閣。

“我跟穆老的徒弟打賭，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誰先拿下紅顏裏，誰就是梅閣閣主。”玉淑離輕松道，“最後，我贏了。”

“嗯？”管義之頓了一下，話到嘴邊，變成了質疑，“這麽簡單嗎？”

玉淑離抿唇，擡起眼眸，語氣略帶嘲弄：“對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兒來說，已經很難了，即使是當時的管公子，也未必能在三天之內拿下紅顏裏？”

管義之一噎，暗怪自己心急，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确實，紅顏裏，并不是一個單純的風月場所。”

“天下就像一盤棋，包括執棋人在內，在棋盤上都是棋子。太多身不由己，無論怎麽走，都不是由自己說了算，只能扮演好一顆棋子，被人放在哪裏，就在哪裏生根。”玉淑離輕聲道，傳到衆人的耳朵裏字字清晰，“棋子可以自己走路，甚至影響棋局。不過棋子卻少了一份狂妄自大，若胸中有溝壑，他們的世界會是另外一種樣子。”

玉淑離淡淡的說道，身上籠罩着一層沉靜的氣息，與周圍的夜色融在一起，讓人覺得神聖而不可侵犯。穆邵淩轉頭看她，忽然有些心慌，似乎她随時，都可能飄走。之前那個武功高強的男人，她叫他陸離，可無論他怎麽查，都沒有那人一絲一毫的線索。

“那麽敢問王妃，眼下的局，該如何解？”

孟懷玉撚須，一針見血。

“要知道，王爺的路并不好走，單是狼族人的血脈，就注定要比別人艱難。”

玉淑離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說道：“确實，我選了一條最難走的路。”

轉頭與穆邵淩對視片刻，接着說道：“可我一點也不後悔我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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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一頓，舒了口氣，目光晶亮，分析道：“京中局勢混雜，除了皇權之外，還有平陽王和常陽王，他們把控着錦都，加上其他幾國安插的內線，對王爺十分不利。但這也許不是壞事。既然多年都沒有插手，眼下倒也不必投入太多人力，只需在關鍵處布置上我們的人，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京郊老姥山中的二十萬守衛軍，軍權握在皇上手裏，京畿司的五萬人馬，在二皇子手中，宮中的禁軍統領是大皇子的人，朝中的文臣，在亂世裏就是擺設，我們在軍中插不上手，在錦都就寸步難行。”周安開口道，“道理我們也懂，可我們的人，手中沒有實權。”

玉淑離點點頭，待他說完，轉眼問穆邵淩：“你在軍中可有親信？”

穆邵淩點點頭，開口道：“守衛軍中有一個副将，京畿司有兩個營長，禁軍安插不進去。”

穆邵淩老實道，除了孟懷玉，其他人面色一緊。

他說的是實情，可眼前的女人，是否真的可信？懷着這樣的疑惑，一幹人選擇沉默。

玉淑離點頭，緩緩開口道：“或許有一個突破口。”

“哦？”一直沒說話的管義之問道，“不知王妃所說的突破口在哪裏。”

她輕輕一笑，勝過三月春花，朱唇輕啓：“京都巡查使，檀允之。”

“檀允之？”

孟懷玉輕喃，若有所思，良久，猛地擡起頭，看向玉淑離的眼睛裏，仿佛要噴出火光，語氣激動地。

“王妃的意思是……”

管義之也識到她的意思。

感慨道：“這還真是，匪夷所思。”

二人對視了一眼，所有的困惑，一下子豁然開朗，而為他們解開謎題的，竟是眼前的女子，不由得對玉淑離敬佩有加。

穆邵淩也是通透之人，當下明白玉淑離的意圖，幾人打着啞謎，周安四人聽得一頭霧水，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妙啊！好一招釜底抽薪，如此一來就算拿不到實權也無妨，關鍵時刻再來一招順水摸魚，越亂，對我們越有利。”

管義之對玉淑離，佩服的五體投地，京都巡查使是皇帝親封，雖無太大實權，卻有一條特權，可以任意抽調京畿人馬，不受京畿司的掌控。關鍵時刻來個釜底抽薪，讓京畿司成為光杆司令，便什麽也做不了了。

“禁軍首領雖然是大皇子的人，但禁軍卻是直接聽命于皇上，或許正是這樣，皇上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禁軍首領由大皇子拉攏。”玉淑離分析道，“利弊各半，檀允之也可能是皇上，在京畿司中留下的退路。”想了想，她補充道。

“若果真如此，檀允之恐怕很難為我們所用。”孟懷玉皺眉。

“但檀允之也有一個弱點。”管義之補充道，“他懼內。”

一臉的嚴肅突然一松，做出調笑的表情。

玉淑離不禁莞爾，想起第一次見檀允之的場景，誰能想到，看起來雷厲風行的漢子竟然也會懼內。

玉淑離再次抛出底牌：“若一個檀允之不夠分量，那麽再加上太傅陳公，監察史劉墉，守衛軍副統領燕如雲呢。”

這次就連穆邵淩也有些吃驚，沉沉的開口道：“太傅陳公和監察史劉墉雖是文官，卻是父皇的肱骨之臣，從未參與兩位皇兄的争鬥。”說完看着身邊的女子，“原來他們是梅閣的人。”

玉淑離點點頭。

“燕如雲與李國的皇後潇娘并成為巾帼雙将，原來燕如雲也出身梅閣，梅閣真是卧虎藏龍！”劉墉嘆道，“該不會，潇娘也出身梅閣吧？”

大膽的猜想，衆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玉淑離。孟懷玉的眼睛閃着星光，閃閃發亮。

玉淑離放下茶杯，笑着搖了搖頭，開口道：“梅閣并不是萬能的，我們在李國，沒有一個暗樁。”

此話一出，原本期待的表情瞬間凝固，變成了驚詫。

她轉頭看着孟懷玉：“李國的情況，先生應該有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