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青梅竹馬

玉淑離坐在梳妝鏡前，将頭上的發飾拆下，透過鏡子，注意着穆邵淩越來越近的身影，臉上閃過不自然，低頭假裝認真的梳頭。

将水杯放在她面前，穆邵淩伸手撫上她的黑發，寵溺一笑，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遞給她。

是一把匕首，玉淑離接過來，入手沉甸甸的感覺，外面沒有太複雜的裝飾，褐色的牛皮刀鞘，古樸自然。打開，一抹青芒。

這是……玉淑離擡眼看他，用那塊千年玄鐵打造的？

“拿着防身。”

玉淑離一怔，如果沒記錯的話，用那塊千年玄鐵打一柄寶劍剛剛好，他竟用來給她做了一把匕首？

“你不是從宇文明俞那裏贏了一把魚腸？”

那把魚腸劍？她忽然想起，被宇文明俞插在牆上……

宇文明俞，她怎麽把他忘了！正欲傳信給韓潇，讓他去查他的行蹤。

穆邵淩眼神微冷，将她打橫抱起，扔到床上，欺身而上。

“你做什麽？”

玉淑離沒有反應過來，看清眼下的形勢，臉色緋紅，她剛才在想正事，怎麽他就不高興了？穆邵淩眼神危險，他一向不喜歡她想別的男人。

“做什麽？”穆邵淩挑眉，語氣邪魅，“自然是生孩子，白天是誰說想要孩子？”

“嗯？”

自從那次之後，他越發大膽，她有些招架不住。

“穆邵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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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才發現，她格外喜歡叫他的名字，她知道他對她格外寬容，內心卻總覺得不安，甚至有些惶恐……

一直以為自己與別人不一樣。

房間裏一片旖旎，守在暗處的穆生松了口氣，主子心情不好，他們也得跟着操心，主子心情好了，他們還得在外面受凍，不公平啊不公平。

房裏的動靜悉悉簌簌，落入燕兒的耳中，恨恨的咬牙，她本是孟國貴女，被麗皇後選中，安插在玉淑離身邊，她以為憑她的姿色，可以在邵陽王府立足，甚至做王府裏的女主人！如今，處處受玉淑離壓制，她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落魄公主，憑什麽跟她争？

“哼！”

燕兒轉身離去，眼神陰冷。

第二日，穆蘭芝早早的就被喜婆從床上拽起來，梳妝打扮。玉淑離到的時候，穆蘭芝已經上好了妝，坐在床上打哈欠。穆玉芝拉着她說話，身邊沒抱葉楓，皇後與德妃一前一後來到翠竹軒，平陽王妃和常陽王妃像是較勁一般，先後來到穆蘭芝的閨房。

一進門，皇後對王氏打了個眼色，德妃也不甘示弱，瞪了一眼李氏。二人拐了個彎，先拉着玉淑離說話。

“弟妹來的好早。”王氏握住她的手，訝然道，“手這麽涼，三弟也太不會體恤弟妹，也不讓丫鬟給你灌個湯婆子抱着。”

李氏的性子不比王氏，王氏自來熟地拉着她的手，做出親昵的姿态。李氏站在一旁不發一語，眉眼間有些高傲。皇後滿意的笑笑，得意的瞥了一眼德妃，德妃冷哼一聲，移開視線。

“我本身就比較怕冷，勞兩位嫂嫂挂念。”

玉淑離低眉順眼，故意帶上李氏，王氏目光微冷，面上卻爽朗地笑着。

“南方的姑娘嬌弱，孟國小公主在宮中的時候，房間三盆炭火還叫着冷呢！”王氏捂嘴，湊到玉淑離耳邊，小聲道，“男人都喜歡嬌弱的姑娘，三弟肯定很疼弟妹。”

“大嫂……”

玉淑離嗔她一聲，小臉微紅，标準的小媳婦模樣。

王氏神色一喜，調笑道：“三弟疼弟妹是好事，有何說不得。不過弟妹大老遠從南唐來，以後有什麽事兒，盡管到王府找我，我們妯娌之間不必客氣。”

玉淑離眼角一挑，王氏對她伸出了橄榄枝。斜眼打量李氏，她顯然有些着急了，若放任平陽王對穆邵淩拉攏，他們常陽王府岌岌可危。

“從來不知道大嫂對妯娌如此熱情，往後妹妹可不可以經常到府上叨擾姐姐？”

李氏笑的真誠，演戲嘛，她也會。

“妹妹若喜歡，盡管到府上來，姐姐一定，好好招待。”

王氏加重語氣，對李氏笑得真誠。

三人站在一處面上看似融洽，陸續有其他妃子來送穆蘭芝，年紀最大的不過和王氏一般年紀，最小的與穆蘭芝相仿。北齊皇的後宮，位份高的只有皇後和德妃，其他妃子位分較低，沒有她們二人背後顯貴的家族，在宮中不常走動。玉淑離只見過其中兩個。她們來的比較晚，前腳到，後腳外面就傳來了鞭炮聲。

鞭炮聲從宮門一路傳到翠竹軒，雜亂的腳步停在翠竹軒門外，沈騰一襲大紅喜袍，斯文儒雅之中含着幾分春風得意，沈家在錦都不算高門貴族，迎娶公主，是擡高了門楣。

玉淑離站在女眷中，說道：“蘭芝和沈騰挺般配的。”

“是呀，蘭芝喜歡舞刀弄槍，沒有女兒家的樣子，偏巧，沈騰不嫌棄她，他們也算是青梅竹馬。”

王氏悄聲解釋，公主對皇子沒有威脅，所以王氏和李氏對她很客氣。沈騰身後跟着幾個年輕人，一人胸前系着一朵大紅花，鬧哄哄的，顯然是陪他來迎親的。

穆蘭芝不同于一般的女兒家，院中設了幾道關卡，沈騰必須通過才能進屋。雖說都是一些小游戲，做起來很容易，對一群大老爺們兒來說也有些滑稽。女眷們不時捂嘴偷笑，皇宮裏的第二場喜事，比她當時熱鬧不少。

穆邵淩站在院裏的海棠樹前，擡眸朝她看來，鞭炮聲，笑鬧聲，喜婆的吆喝聲，在他的眸裏，掀不起任何波瀾。

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普通的皇室公主享有的權利，她沒有。

穆邵淩也沒有。

他們兩個人好像是被老天遺忘的、不該存在的人。

世界對他們很殘忍，可他們不想放棄，心底還保留着對生活的一絲向往。

穆傾塵走到穆邵淩身邊，看着遠處的熱鬧。

“三哥。”

他叫他一聲，将他拉回現實，兩個人同時站在海棠樹下，彼此間流動的清冷孤寂，與院中的熱鬧格格不入，隔開了兩個世界。

穆傾塵往院中看了一眼，移開視線。

“對一個女子動心是什麽感覺？”

穆傾塵皺眉問道，袅袅白衣如盛開的海棠，繁華這樣的詞，永遠與他格格不入。他疑惑的俊臉，被初起的暖陽染上一絲煙火氣息。

“三哥動心了。”他肯定道，看着他，說出實情。

穆邵淩垂眸，沒有否認。為什麽？他仔細回想。

“你知道我一直在找她。”他轉身看他，聲音很淡，“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找她，十年裏，她好像成了一個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