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大江東去(五)

奔波數日,杜思被關幾天小黑屋後再次進了牢裏, 算算這些日子, 他現在應該在雲州, 這兒屬李治飛的管轄範圍, 怪不得盧冀升如此嚣張跋扈。

“天意難違,讓我在宮裏碰見你,杜思啊杜思,你可算又進牢了。”盧冀升在牢門外大笑,“等左相大人到這兒,你的日子也到頭了!”

杜思看着盧冀升幸災樂禍的嘴臉, 冷冷道, “我沒有什麽用處, 你捉住我、無濟于事。”

“無濟于事?”盧冀升笑的極為刺耳,“你不了解左相大人, 上次讓你給逃了, 左相大人可一直記在心裏, 大人想除掉的人裏,你是第一個跑出去的, 沒想到你一時犯傻,自己又送上門來,竟還跑到京城,你不知那裏是左相大人的天下嗎?”

見杜思閉口不言,盧冀升更來勁了,“左相大人最喜歡将人頭留下, 待你死後,便成為一具無頭屍體,到黃泉之地,也會跟你爹一樣了。”

杜思索性閉上眼,全當這是耳旁風,吹一吹就散了。

“你不是最愛驗屍、還人清白嗎?等你成為屍體後,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替你洗冤!”

盧冀升狠狠道,見杜思毫無反應,他也不惱,反倒慢悠悠道。

“你與你的同夥逃出生天,只是大人的一次小小失誤,左相大人稍微用上些心思、你便猶如指頭下的小螞蟻,想逃也逃不了。”

杜思冷笑一聲,他哪裏來的同夥,難道周鴻祎想抓段景衡?他爹已從北陵歸來,周鴻祎即便想動手,也定要思慮幾番。

“畢竟我與你不同,大人可是心甘情願的跟随周鴻祎,不知哪天、就被他用來擋槍子兒了,與那位太尉大人一樣。”

“想激怒我?沒門。”盧冀升大笑道,“我可與宋炜那個蠢貨不同。”

自那之後,杜思再也沒見過宋炜,他畢竟是皇上的親戚,不好處置,聽聞周鴻祎将他送回濟州,哪兒涼快往哪兒待去。

“你落到我的手裏,若我告之李治飛,他一定很驚喜。”盧冀升着重強調‘驚喜’二字,盯着杜思意味深長地說。

李治飛與這些人一樣,都是宵小之人,他當然高興了,杜思暗想,他心裏也不舒坦,便朝盧冀升冷哼一句。

“周鴻祎的腦|殘粉。”

“你說什麽?”

盧冀升雖不懂這個詞的意思,也能聽出其中咒罵之意,他眉毛抖三抖,終是忍下來。

“你已是将死之人,本官不與你鬥嘴,你且好好珍惜接下來的日子吧。”

他得意洋洋走出門,牢頭恭敬幾句,将盧冀升送走,獄卒見杜思又回到了天牢,心裏多少都有些好奇,卻無一人敢上前質問。

這次,大抵是不會有人來救他了。

杜思躺回稻草堆上,望着濕冷的房梁,心裏突然生出幾分輕松,仔細想想,他進過兩次天牢,甚至甚至入過一次皇宮,直到今日仍活着,也算是奇了,杜思自娛自樂想着,被盧冀升押入天牢的不快也漸漸消散了。

期間,盧冀升常常來‘探望’他,杜思很是無奈,盧冀升與周鴻祎一模一樣,人被關進牢裏非要來嘲諷幾下,怪不得能玩到一起去,李治飛也曾來看過他,與盧冀升不同,他在牢門外立了許久,盯着杜思不做聲,杜思被看的渾身發毛,将眼閉上也阻擋不了那道難言以形容的視線。

約過了四日,周鴻祎如期而至,他來到天牢,于牢門外狠狠瞪了杜思好一陣,只抛下一句話。

“子時前解決他。”

周鴻祎離開了,他身後的李治飛與盧冀升面面相觑,不久也離開了,唯有李治飛停留半晌,這次,他仍未與杜思說過一句話。

“段景衡遠在天邊,即便他插上一對翅膀,也要飛個兩三天才能趕到這兒來,左相大人又無逗留之意,如此幹脆、杜思這回必死無疑了。”盧冀升沖李治飛喜洋洋道。

李治飛點點頭,盧冀升瞅着他的反應,又笑眯眯道。

“李知府,他可是你侄子,難道你不會感到痛心麽?”

“不會。”李治飛堅定道,“這是他自己選的路,我已勸過他,也算是顧情顧意了。”

“杜思是杜永秋的兒子,如今與他爹一樣,死在左相大人手裏,天意難違,這都是命啊。”盧冀升佯作憐惜道。

李治飛似是想起杜永秋,面上露出幾分傷感。

“李知府當年也勸過杜永秋,沒想到竟是同樣的結果,子肖其父,此話當真不假。“

李治飛臉色越來越難看,盧冀升見此更為愉悅,自從來了個李治飛,左相大人便開始冷落他,如今,李治飛不得左相的意,他重獲新生的機會也來了。

現下正值午時,獄卒給杜思送了一頓斷頭飯,重新訴說一番不要怨恨他們的話後便匆匆離去,可想而知,周鴻祎定在衙門裏枉殺不少人,自己不是第一個,也算不上最後一個,周鴻祎的暴行還會一直延續下去,直至他生命結束那一天。

杜思咽下口裏的菜,他唯一對不起杜蘅,将他卷入這場紛争後卻無力解救他,杜思想起周鴻祎說過的話,心底又漫上一層憂傷。

若這回他真正死去,段景衡又置于如何處境呢?他将自己毫無保留展現給杜思,而杜思卻緊抓着段景衡對他的信任屢屢暗下行事。

終歸到底,是他太過自私。

杜思自暴自棄的想,時間過的飛快,窗外天已漸漸落幕,一輪皎月搖挂天際,子時即将到臨,杜思坐在稻草堆上,靜靜等候生命被終結的那一刻。

而當子時來臨時,牢內卻空無一人,杜思有些奇怪,人都去哪兒了?

突然,一陣陰風襲來,牢裏的蠟燭被吹滅,一個人影閃過杜思眼前,只聞‘哐铛’一聲,杜思湊近去看,原是牢門上的鎖被劈掉了。

杜思打開牢門,躬身悄悄走出去,天牢盡頭的門是開着的,牢頭不翼而飛,杜思從牢門走出去,不遠處火光畢現,熊熊烈焰吞噬了王法大堂,許多人趕着救火,似乎無人細顧杜思。

一黑衣人出現在杜思眼前,示意他随自己走,杜思雖看不出這黑衣人,眼下緊急,也顧不上思慮那麽多,立即跟着走了。

二人剛出衙門,杜思眼前一花,竟憑空出現數十黑衣人,杜思面前的人帶着他淩空一躍,一掌将他拍下河去。

“快走,不要回頭!”

一個清麗女聲響起,竟是杜雨的聲音,杜思一愣,連忙朝暗處游去,下一刻,兵劍相鬥聲此起彼伏,水不算深,杜思不敢多做停留,游到對岸上去。

只見岸邊有一頂軟轎,街頭兩旁卻已來了人,杜思只得往轎子裏跑去,而當他剛落腳,轎裏卻坐着一名意想不到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待我吃個飯再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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