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凜冬
陛下屈尊親臨雲将軍府,原是為了敘舊情,卻因禁軍及統帥之事,兩人起了争執,一言不合當場鬧僵,不歡而散。
此事不出半日,便在朝中傳了開。
有人認為,雲将軍官遷從一品,衛将軍一職暫時空缺,然禁軍不可一日無統帥,由其麾下副将替之,想來确實是最穩妥的辦法。
也有言,雲将軍已是位尊勢重,卻還妄想墨玄騎三二兵卒轉遷禁軍,那副将若真成了禁軍統領,自然還是聽命于他,雲将軍這明擺着是在借此擴充己軍勢力,實在輕狂!
于是朝臣之間議論紛纭。
——雲将軍情深義重,為手下出生入死的将士們謀利,高風亮節毋庸置疑!
——陛下治理江山社稷,造福黎民百姓,勢必公正嚴明,一國之君豈會偏私個人名利!
雙方各執己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終也分不出個是非對錯。
還有不少深谙世事的老臣選擇了明哲保身,态度中立,只感嘆雲将軍曾為陛下伴讀,昔日二人情同手足,如今雖不至于反目成仇,卻也是有了隔閡,情誼破裂難免可惜。
當日,赫連将軍前來探望孝懿太後,于是太後屏退了所有宮女,永壽宮側殿內,只餘了大宮女連翹留下侍奉。
“好他個雲遲!竟敢越過我直接跟齊璟索要禁軍軍權,打個勝仗回來就不将我放在眼裏了!”
赫連岐一來,便止不住心中怒火,氣急敗壞地唾罵,吼聲在這勻靜的殿內異常突兀。
太後合目倦靠在軟塌上,對他的怨氣仿若未聞。
足邊那古螭紋四足爐盆中,碳燒得滋滋作響,連翹跪候在太後邊上,捏着金箸仔細撥動着那盆中碳火,一室寒涼逐漸染上暖熱之氣。
“如今他官居從一品,幾近與我平坐,再這般下去,保不準他有鸠占鵲巢之心!”
一山豈容二虎,赫連岐正值氣血方剛的而立之年,眼中最容不得的人,便是制衡他領兵權的雲遲。
他是實權在握的大将軍,姐姐赫連懿是太後,父親曾是當朝丞相,若不是齊璟登基之際,父親突發病逝,他赫連一族早已權傾朝野,何以淪至今日要對齊璟那小子卑躬屈膝!
赫連岐自顧坐在對面勃然大怒,卻見她閑适于榻上養神,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頓時急了。
“長姐!”
太後以手支額,薄薄一嘆:“性子這般浮躁,如何成事?”
自小被她訓慣了,赫連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忍了口氣:“罷了,眼下他們後院起火,索性鬧得一拍兩散,省了個大麻煩!”
後院起火?
太後冷冷一笑,慢悠悠睜開眼睛:“齊璟可不是他父皇那蠢貨。”
太上皇要是有齊璟半分謀略,也難任由她擺布至今。
赫連岐生了幾分量度,微惑:“長姐的意思是……”
“萬不可小瞧了他。”
那些似真似假的态度,瞞得過世人瞞不過她。
太後一身金紅華袍盡顯倨傲之姿,徐娘已半老,韻秀容顏卻未凋零。
片刻後,她的聲音沉了下去:“不過,這天下遲早會姓赫連。”
聽此一言,赫連岐眸中精光一現,略作停頓後忍不住探問:“長姐,齊璟姓非赫連,但好歹和你有血脈親情,你當真這般不留母子情面?”
太後眼底倏地一暗,萬千情緒飛閃而過。
半晌後,她合目深吸口氣,異樣神情不動聲色斂去,蔥指撫向左手那鴿血色扳指,不緊不慢摩挲着,語氣冷極:“天家只有利益,沒有親情!”
日夜煎熬,漫漫苦等,為的就是利益二字。
只是,既無情,若真等到赫連一族稱王的那天,不知那皇位該由誰來坐?
不過眼下思考此事為時過早。
赫連岐濃眉一凜:“現如今徐伯庸坐着那丞相之位,棘手得緊。”
說到此處,太後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哼道:“我還真沒想到,他竟有本事将那個執拗的老家夥請回來。”
太上皇在位時,朝政一度依附赫連家,徐伯庸悲嘆帝王懦弱,社稷無望,一朝忠臣憤然卸官還鄉,大齊長達數年統治荒蕪,直至齊璟登基,丞相赫連晟忽發病逝。
那時江山一片殘局,沒有人看好這個年僅二十餘歲的年輕帝王,然而不多時,出乎所有人意料,致仕老臣徐伯庸時隔四年竟重新歸朝,他在朝中有那般高的聲望,歸來便成了朝中衆臣的定心丸。
自齊璟親政以來,大齊以德治國,減免賦稅,納谏如流,削兵戈,定疆域,縱然齊璟稱帝至今不足三年,大齊卻是如日中天,再不見從前破敗的模樣。
上至朝中重臣,下至泱泱百姓,都将君王重新審視,不得不敬佩他興國安.邦之能。
故而如今所有人,皆甘願聽之從之。
只是這江山看似破鏡重圓,實則暗藏洶湧。
“局勢如此,已經沒法跟齊璟硬碰硬了,”太後容色一肅,眸中閃過異色:“但永安侯府這塊肉,絕不可讓他吃了去!”
赫連岐自然知道得到永安侯這兵部尚書的支持有多重要,“可太上皇賜婚在前,待雲家四姑娘後位坐定,雲清鴻勢必傾向皇帝。”
“我自有辦法。”太後緩慢說完,便沒再多言。
赫連岐沒多問,視線瞟向跪候在太後足邊的那姑娘,對于他們方才的言論,她未有絲毫情緒變化,只是默默挑動着碳火,安靜得如同貓兒。
謀逆之言叫第三人聽了去,理應讓她永遠閉嘴才是,不過長姐既然信得過這貼身宮女,他也就沒必要多猶疑了。
連翹生得眉清目秀,碧玉年華,乖巧懂事,甚得太後喜愛。
赫連岐在她清粉宮裙包裹的纖軟身子上流連須臾,似乎是感受到了男人的注視,連翹生出一絲慌亂,那微蕩的目光不加掩飾,像是猥瑣肮髒的手從她身上撫過,連翹不禁顫了顫。
好在太後在這兒,赫連岐一時也不敢造次。
翌日。
已是晏晝,雲姒才起了身,睡眼卻還是惺忪迷蒙。
她極少會起得這麽晚,只是因為分別太久,一不留神和雲遲在蘭苑的小竹屋長談了個徹夜,這才睡到了現在。
不知是她思慮過多還是生了錯覺,總覺得像這樣相依相偎,肆意談笑的日子漸少了。
冬意愈濃,雲姒加了件裏衣,還是覺得冷,正坐在屋子裏猶豫着要不要再添件衣物時,阿七腳步輕快,揚着笑跑了進來。
“四姑娘,四姑娘!”
發生什麽天大的好事了,雲姒好笑,自銅鏡前回首,明美鳳眸睨向她:“何事這麽高興?”
阿七确實高興,眉開眼笑:“尚衣局送來了不少上乘的錦緞,說是陛下特意送給四姑娘的,而且還是四姑娘最鐘情的紫色!”
雲姒驀地一怔,昨日随意一言,他竟真遣人送來了。
阿七見她長發還淩亂披散在纖背,忙抓過梳子替她打理:“四姑娘快別愣着了,掌事嬷嬷在正堂呢,得見着姑娘了,才好回去向陛下複命。”
雲姒一時忘了動作,任由阿七梳着發,羽扇輕睫擡了擡,她凝着銅鏡中自己那張未抹一絲胭色的臉,思緒裏卻浮現出那人冷峻的面龐。
他眼窩深邃,面上情緒永遠不透半點破綻,叫人怎麽都看不穿他深藏的心,雲姒心裏不禁默念起了他的名字。
齊璟……
他有冷厲的威儀,也有淡然的輕語,玄衣加身如夜如魅,攬盡風華,昨日與他那一剎那的對視,讓她有一瞬的恍惚。
其實……和這樣一個人歲月朝暮,想來也是很不錯的。
待雲姒梳洗好去到正堂時,掌事嬷嬷已經等候多時了。
宮中女官奉皇命而來,侯府上下紛紛出屋相迎,除卻謝之茵找了個身體不适的由頭未出面,所有人皆在正堂端坐,畢恭畢敬。
一室和睦,卻各懷心思。
陛下對姒兒如此上心,那成婚之事便八九不離十了,雲清鴻心裏自然是心喜萬分的。
而柳素錦心有不甘,面上也只能靜靜陪笑。
雲姮坐在母親邊上,抿唇不語,她容貌才能也不差,姨母更是當今太後,只是因為這個四妹妹是嫡出,便能入宮為後,也太過不公。
自己女兒的心思她又何嘗不知,柳素錦悄聲拍了拍雲姮的手,用只有她們二人聽得到的聲音道:“不急。”
三姑娘雲姚容貌平平,生性溫和,唯愛詩詞歌賦,對這些虛名不甚在乎,全程獨自在一旁拘手安坐。
趙嬷嬷始終神色平淡,不論問什麽她都是三言兩語應付,她為皇帝辦事,從不受這奉承之詞,直至有婢女迎了聲四姑娘,她立即起身,走向剛從門外進來的女子。
行了虛禮,趙嬷嬷便叫人将那些翡玉托盤上的雲錦呈上,一一請她過目,最後擡指點了點一宮女所托的銀鎏妝盒,微笑道:“除了錦鍛,陛下還命老奴送了支紫玉搖簪,雲四姑娘可要打開瞧瞧?”
雲姒略一停頓,輕搖了搖頭,笑意清暖:“辛苦嬷嬷跑一趟,還請嬷嬷代雲姒,向陛下問安。”
趙嬷嬷不動聲色端詳了一瞬眼前的女子,第一眼見她走近,只覺其容嬌腰柔,豔骨芳華,從眉眼到身段,盡是噬魂的妖嬈,可偏偏方才那一笑,雙眸潋爍如明鏡般,又是柔醇憐美之姿。
饒是她在這宮裏幾十年,見慣了各色各類的美人,也未曾遇見過這般盡媚盡仙的玉致姿色。
這般好的底子,若是稍加調.教,定是媚骨勾人。
難怪陛下不理紅塵美色,卻對她這般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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