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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易防範法廢除多年，紅燈區複蘇了，吉原又恢複了往日的繁華。

花降樓表面上維持着大酒樓的風範，實則一直都在與其他酒樓争奪客源。衆多美妓被客人贖身後，鷹村的工作更加不好做了——能引得客人一擲千金的傾城走了，而多金的肥羊也自然不會再來任酒樓宰割。鷹村看着花降樓開始營業前精美但是有些冷清的庭院只得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好在曾經的問題少年現在已經能夠成為獨當一面的傾城了，總算是能減輕一些負擔，但是偌大的酒樓光靠一個色子撐門面可不行。

“鷹村你怎麽又是這一副苦瓜相？”有幾分戲谑的聲音出現在鷹村背後。

“我什麽時候一副苦瓜相了？”

“一直。”

鷹村有些不悅：“馬上就是開店的時間了，你怎麽還是這個樣子？”

聲音的主人一身華麗的和服外衣松松垮垮地拖在地上，面料也有些皺巴巴的了，顯然還是昨天晚上的那件。

“剛剛送走流連的客人嘛！”那人扯了扯領子，再度開口：“今天我休息。”

“休息！”鷹村面露愠色：“夕霧，你……”

“可是我很累的哦！”夕霧故作委屈地打斷了鷹村的話：“這陣子的客人、宴會真的好多啊，再這樣下去就要過勞肥了，到時候變成胖子可就接不了客人了！你算算啊，主屋流連的客人一個、回屋兩個……”

“行了，不要再說了。”

“我明天會複工的，那麽再見！眉頭皺太久可是會長皺紋的哦！”

夕霧放聲大笑着離開了庭院，留下了板着臉的鷹村。

“禦崎先生，真的十分感謝。”

“哪裏的話，能幫上您的忙我也感到很榮幸。”禦崎游馬微笑着回應，心裏卻暗暗抱怨把這個活塞給他的哥哥。

——這是很重要的合作夥伴，老爹沒有去吉原的愛好，老爺子去吉原玩都是帶你去，只有你才能引薦客人去花降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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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知道自己并不善于社交，卻還是拜托了自己的哥哥也十分愧疚，答應事成後會補償自己。但即便如此，與自己不感興趣的人說着毫無意義的客套話，還是讓禦崎覺得很不舒服。

“禦崎先生真是年輕有為，最近好像剛剛開了個展吧，有機會一定會去欣賞。”

“野村先生過譽了，不過雕蟲小技罷了，實在是入不了您的眼。” “不，像禦崎先生這樣年輕有為的畫家以後可是前途無量的。”

對方還算是個風雅人士有收藏名畫的愛好——雖然有些渠道不是那麽正規。禦崎暗自腹诽。

禦崎只能在心裏默默祈禱着能快點到花降樓。

有很多比較開放的客人會帶着孫子去吉原游玩，當然也不乏有以帶兒孫出去玩的名義背着老婆偷歡的。禦崎的祖父早年喪妻，在花降樓成立之初也曾給予了酒樓很多幫助，被花降樓視為上賓。把公司交給禦崎的父親打理後，祖父便常常帶着禦崎去花降樓，直到身體随着年齡增長添了很多老年病，不便出門後才停止。禦崎并不是那種跋扈纨绔的小少爺，性格比較溫和、平易近人，跟花降樓上下的關系都不錯，成年後雖然并沒有成為某個傾城的熟客，但還是有資格為花降樓引薦新客人。

時隔多年再次光顧，花降樓還是一如既往的華麗，那裏古色古香、規矩繁缛卻又淫靡恣肆。那裏是官能的天堂，也是美男子的苦境。禦崎明明對花降樓熟悉到閉上眼睛都不會走丢的程度，但再次踏進這裏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與平時不同的感覺。

宴會開始後客人很快就沒有心思與禦崎客套，轉而盯着坐在席上的傾城了。

花降樓規定只有經過三次會面才能享用傾城的身體，現在還只是初會，客人只能在宴會上遠遠地望着自己心儀的傾城，儀式性地與傾城同床幾分鐘還不能同傾城講話。

不過看這位客人的樣子應該是恨不得馬上與傾城行三三九度杯儀式。

明明平常對花降樓風雅的宴會游戲并不讨厭，而今天卻莫名地覺得樂聲與歡笑聲很刺耳。禦崎感覺到一絲疲憊，借機離開了宴會廳。

走在吉原的大街上，熟悉的街景讓禦崎的腦海中飛過很多與祖父在這裏游玩的記憶。當然更多的時間祖父是與傾城在一起，而禦崎則是同年齡比較相近的禿玩耍。然而當時還帶着幾分孩子的禿，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個色子，今天宴會上的傾城當初也是陪伴過禦崎的禿之一，只是那豔麗和服與魅惑的姿容讓禦崎無法與小時候的影像重疊起來，生出一份物是人非的蒼涼感。

或許這就是禦崎覺得再次光顧花降樓會感到奇怪的原因吧。

等禦崎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走到了吉原邊緣很少有人的街道。搖了搖頭，禦崎打算原路返回，然而就在這時他撞到了一個人。那人的包裹內的東西散落在地上，是零錢和女子的首飾。

禦崎擡頭細看才發現撞上他的是一位女扮男裝的女子。

“佑介大人！”女子驚叫一聲，驚恐地躲到一個男子身後。

看來此二人是準備逃出吉原的□□和情夫。

“被發現了，這下可糟糕了！”

“怎麽辦佑介大人！”

“我們如果逃不出去的話你會被賣到河岸，我也會被禁止出入吉原的。我絕對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

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氣。

禦崎心中暗叫不好，轉身要跑。但是無奈男子已經先他一步，從懷中掏出□□抵在禦崎的頭上。

男子的手也在抖，顯然他也是被逼上絕路了。

“稍等片刻，拜托二位冷靜一下不好嗎？”禦崎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道：“出逃被抓還是好的，殺人那可是就重罪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

“這位大人說的不無道理。”

穿着女式和服的男子從暗處走出，華麗的蝴蝶結系在身前宣告了他色子的身份。

“如果你們逃出吉原被抓回來，也并不是完全沒有機會，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但是要是殺人，那這位大人不免遭受一番牢獄之災，就更不可能為讓這位美麗的女子幸福了，不是嗎？”

“你是什麽人！”

“花降樓的夕霧。”

夕霧一笑，接着道：“看您拿槍指着的這位大人，身上穿的西裝，顯然是來光顧吉原的客人，告訴守衛有人逃走對他來講有什麽好處嗎？沒有吧，與其耗費時間與一個根本不會管這檔子事情的無關人士糾纏，還是抓緊時間離開才是，畢竟守衛有空檔的時間就那麽一小會兒。”

男子沉默着，慢慢放下槍與女子撿起地上的首飾和零錢，轉身離開了。

禦崎松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了那個出言解救了自己的傾城。

“十分感謝您的幫助。”雖然禦崎自己也能解決這件事情，但是顯然眼前這個色子的話術要高上禦崎不知多少倍，能夠輕松地用如此圓滑而漂亮的話緩解氣氛，三言兩語就說服了情緒極其不穩定的男子。

“只有口頭上的感謝？”夕霧反問道。

“的确，空口無憑。”禦崎笑着搖了搖頭道：“不知你想我怎樣報答你，只要是在下能力範圍內能辦到的事情，一定不會推辭。”

“這位客人可知道我的名字？”

“你剛剛說了，花降樓的夕霧對吧？”

“看來客人您還是沒被吓壞啊，還能記得我的名字。”夕霧打趣道。

“讓您見笑了。”禦崎知道夕霧這是在緩解剛剛緊張的情緒。

“不知道‘夕霧’二字可是與《源氏物語》中光源氏與葵之上之子一樣？”

“正是，不過問了人家的名字，又不告知自己的名字可是很失禮的哦！”

“是我考慮不周……”

夕霧打斷了禦崎的話，道：“不過我是知道你的，禦崎大人。”

就在這時禦崎突然發現，夕霧的容貌與記憶中的一個人重合了起來。

——是那不争氣的老爹擅自把我賣掉，又不是我自己要賣身！我死都不會做娼妓的！

——放開我！你們也不願意不是嗎，你們也有尊嚴不是嗎，不也是跟我一樣嗎？

——我就是不長記性怎麽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逃出吉原的路上！你們盡管打我好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絕對不會放棄離開這裏！

那記憶中倔強不屈的聲音和現在有幾分慵懶嬌媚的聲音，顯然屬于同一個人，那便是眼前的夕霧。

“你……還是做了傾城啊……”禦崎苦笑着，艱難地吐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