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鷹村你找我做什麽啊……”

現在還是下午，距離開店還有很長時間，在夕霧房裏幫忙的禿告訴夕霧鷹村有急事找他。

鷹村看起來心情很不錯的樣子，身邊還有禦崎和一個戴着黑框眼鏡與禦崎年齡相仿的男人。

“這位是負責禦崎工作的經紀人內藤學先生。”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夕霧向禦崎和內藤施了一禮。

“今天禦崎大人邀請你觀賞煙火大會，還送了禮物給你。”

“什麽？今天！”夕霧大吃一驚，畢竟禦崎提出要帶夕霧出去游玩的時間只不過是兩天前。

“看一看你的禮物吧。”鷹村并沒有責怪大驚小怪的夕霧，示意他拉開架子上的紅布。

夕霧緩緩走到架子前，擡手拉下了紅布，一件華美的和服外衣出現在夕霧眼前。

夕霧花是十分小巧迷人的室內盆栽花卉，常與其它花卉搭配組成花束來送人。但是這件和服卻是以夕霧花作為主角，明明很小巧的花朵，在和服布料上的圖案卻是十分的大氣飄逸，同那套發飾一樣的白紅粉紫色調十分高貴淡雅，卻很搶人眼球，給人一種清純的美感。

夕霧伸出手觸摸和服外衣的布料，那順滑的手感透出一股清涼，鑽進了夕霧的手心。

“因為布料是特殊定制的，設計也花了一些時間，整體也是請行家全手工制作，所以給你的時間比較晚，抱歉了，說好的和服外衣現在才給你。”

禦崎的話把失神的夕霧拉回了現實，夕霧緩緩回頭看着禦崎。

“那我就穿着它一起去看煙火，可以嗎？”

夕霧讓新造和禿幫忙穿上新的和服外衣，同花降樓一大隊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吉原，這次他們将在豪華游覽船上游玩一整晚。游覽船上的宴會相當豪華，夕霧與他房內的新造與禿、鷹村還有工作人員們都坐在禦崎包下的船上吃着高級的料理享受着美酒。

Advertisement

“禦崎大人還是什麽都不吃嗎？”

夕霧發現每次來花降樓，禦崎好像從來不吃臺物，宴會上也少有飲食。

“嗯，習慣不吃晚餐了。”禦崎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

接着夕霧感覺到，禦崎悄悄地往他的手中塞了一樣東西，示意他吃下。夕霧不明白禦崎在搞什麽，但還是趁着衆人為第一輪花火驚嘆時，迅速咽下。

很快宴席的氣氛随着煙火變得更高，衆人走出房間，到甲板上欣賞煙火。然而這時鷹村腳下突然有些不穩，差點摔倒。

“您沒有問題吧？”內藤上前扶住了鷹村：“我帶您到房間裏休息一下吧。”

就在這時，禦崎抓住夕霧的手，快步走向自己與夕霧的房間。

房間內，禦崎笑着拿出了一個盒子。

“每次送你的禮物裏都帶着‘違禁品’，這次也不會例外的。”

夕霧打開盒子，裏面竟然是一套男士休閑服。

“快一點換上吧，我們稍稍離開宴會一小會兒。”禦崎催促夕霧道。

“一小會兒是多長時間？”夕霧看着禦崎，露出了一個邪魅地笑容。

“一場演唱會的時間。”

和服的穿脫并不是一個人能夠勝任的，禦崎只得紅着臉幫忙。換好衣服的夕霧與禦崎離開房間，此時甲板上已空無一人了。夕霧頓時明白了這是這麽一回事。

“喲！禦崎大人好大的膽子，連鷹村都敢下藥啊！”

“我可是精心策劃了整整兩天呢，不會有問題的。”

“小心一點，盡快回來，這邊我會應付。”內藤準備好了一艘機動小艇，對禦崎說道。

“辛苦你了，學。還要你陪我胡鬧。”

“有這個時間快去快回！”

禦崎擰一把鑰匙，發動小艇沖向岸邊，掀起一道水痕。禦崎的車就停在岸邊，二人上岸換了車子一路飛馳。

“禦崎大人，我一直以為你是聽話的乖寶寶，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叛逆的人。”

“我可以當做是對我的誇獎嗎？”

禦崎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盤，這個小動作讓夕霧不禁覺得禦崎也有很帥氣的時候。

“當然可以。”

“那……我可以要一點獎勵嗎？”禦崎試探着問道。

“禦崎大人想要什麽獎勵？”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嗎？”

夕霧不懷好意地笑着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現咯！不過演唱會不是要先排隊等番號的嗎？而且你到底買的是哪位歌手的演唱會啊？”

“放心好了，保證讓你滿意。”

果如禦崎所說，禦崎選的是夕霧最喜歡的樂隊的演唱會，禦崎甚至帶夕霧去了漫畫咖啡店，逛了游戲廳。一切行程都讓夕霧十分滿意，離開吉原到外面世界的解放感讓夕霧放松不少，偷跑的犯罪感更是刺激着夕霧的神經，一直通過屏幕了解的外面世界，終于真真實實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久違的穿上普通人的衣服，隐沒在人群中與平凡人沒有任何差異。外形相當美麗的夕霧甚至被年輕男女搭讪數次。夕霧盡情地享受了一番。

越是快樂的時光越是短暫，再不回去就很危險了，這件事情暴露無論是禦崎還是夕霧的立場都會很糟糕。因為夕霧玩得很開心，禦崎就帶着他比計劃中多停留了一會兒導致時間很緊迫，內藤也打來了電話催促。禦崎飛馳在路上，總算是乘上了小艇有驚無險地在夜半之前，回到了游覽船上。

三人剛剛走進房間，禦崎便搖搖晃晃地倒了下去，內藤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了禦崎，把禦崎放在了沙發上。禦崎均勻地呼吸着，陷入了沉睡。

夕霧坐到床上翹起二郎腿看着內藤，道：“禦崎大人真的很累了。不過內藤先生，你也可以解釋一下一直盯着我的原因了吧。”

雖然內藤的面部表情并不多，但是還是逃不過善于察言觀色的夕霧的眼睛。

“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也不客氣了。很簡單，我不希望禦崎再把時間和精力花在酒樓的色子身上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我認識禦崎已經十年了，他生活很樸素，對物質沒什麽過分的追求，從不是一個鋪張浪費的人，但是他在你身上卻大方得讓人驚訝。”

“那是當然，花降樓畢竟是高級的酒樓吶，不過禦崎家的小少爺也不差這一點錢吧，更何況禦崎大人的畫作現在可是相當受歡迎，随便賣幾幅畫就夠了不是嗎？”

“你根本不了解禦崎！”內藤平靜的感情掀起了巨大的海浪：“随便賣幾幅畫？你知道畫畫對禦崎的意義嗎，你知道禦崎對自己的作品有多重視嗎！禦崎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賣錢而作畫的，你沒有資格這樣侮辱禦崎的作品！禦崎成年之後從沒向家裏要過一分錢，他所有在花降樓的消費都是自己努力工作得來的。為了你他強迫自己接受不喜歡的工作，把自己珍視的作品賣給根本不懂它的商人！這都是為了你可以成為花魁，為了你的面子、你的虛榮！”

夕霧并沒有回應內藤，把視線轉移向內藤身後正在熟睡的禦崎，禦崎的身型比起去年消瘦了很多，眼周的黑眼圈和眼袋顯得他很憔悴。

“你以為禦崎很清閑嗎？你一封信随叫随到，他可是要夜半回來淩晨5點鐘繼續起來工作的啊！雖然我無意冒犯，但是禦崎這個人太沒有防備，太容易看穿了，你們的關系根本不是傾城跟恩客那樣，我早就看出來了。禦崎在你身上投入了那麽多，卻被你玩弄在掌心，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你知道你為他的身體添了多少負擔嗎？”

“正如你所說，我們确實不是一般的恩客與色子的關系，但這也是你情我願的。你要阻攔是你自己的事情，為何要跟我發洩呢？”

“我勸過禦崎，但是沒有用。他一直很重視我的意見，但只有有關你的事情，他一句話也聽不進去。我也是打算趁這個機會看看夕霧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那你的結論呢？”

“你不值得禦崎這樣做，你根本不了解禦崎，關于他的夢想、他的生活你一無所知。我想請你甩掉禦崎，雖然這樣會讓他痛苦一陣子，但總比一直這樣下去。你不缺禦崎這樣的客人，少了禦崎一個對你花魁的地位沒有任何影響。但是禦崎禁不起你這樣折騰，他本就不是身體特別強壯健康的人，感情也很細膩很脆弱。所以拜托你，看在禦崎對你一向很好的份上，請你放過他。”

“作為經紀人你只要負責他的工作就可以了，為何你對禦崎的私生活如此上心呢？莫非……”

“我對禦崎沒有你想的那種肮髒的私欲，他是我重要的朋友和親人，跟你不一樣。”

說罷，內藤架起禦崎，帶着他準備離開房間。

“你要去哪兒？”

“我不能讓禦崎留在你這裏。”

“我勸你還是不要這樣做比較好。”夕霧起身，走到內藤面前道：“游馬醒來的時候，如果沒有看到我會不安的。”

就在內藤愣神的瞬間，夕霧将禦崎拉回自己的懷裏，将禦崎扶到了床上。

而就在這時，睡夢中的禦崎的呓語正是夕霧的名字。

“……夕霧。”

夕霧坐到了床沿，輕柔地撫摸禦崎的頭發，蹙起眉頭的禦崎慢慢平靜下來，露出了安詳的睡顏。

內藤看着夕霧與禦崎，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着內藤離開了房間，夕霧仔細端詳起陷入沉睡的禦崎，睡覺時習慣性地縮成一小團的禦崎可愛又有幾分可憐。

然而就在這時，禦崎口袋中的手機叮叮作響，夕霧撫摸禦崎的手驟然停下。

禦崎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伸手找了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手機，上下眼皮實在是難舍難分，一直響着鬧鐘的手機也只是讓他清醒了一點點而已，但是看到鬧鐘上的提示字樣之時，禦崎的眼睛突然睜得大大的，一瞬間彈坐起身來，慌忙地關閉了鬧鐘。

“怎麽了？”看着禦崎這一串動作，夕霧不禁感到禦崎很可愛，笑了出來。

“啊啊啊！我真是的，就知道自己貪睡一定會睡着的，幸好提前5分鐘定了鬧鐘！”

禦崎激動地抓住了夕霧的雙手。

“夕霧，生日快樂！”

夕霧幾乎忘記了自己的生日，之前他不明白為什麽禦崎會趕在今天匆忙地計劃帶自己游玩，而現在看着眼睛裏有些血絲但很興奮的禦崎，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我給你準備了生日蛋糕，現在有點晚了，你大概吃不下東西吧……所以我準備了小份的……”

禦崎從房間裏的保溫箱裏掏出了一個小盒子，裏面是一塊小小的布朗尼蛋糕。禦崎曾經送過夕霧很多西點，夕霧最喜歡的就是布朗尼蛋糕，但他沒想到禦崎竟然記得。

夕霧咽下了小巧的蛋糕，甜苦交織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既有乳脂軟糖的甜膩，又有蛋糕的松軟。

“喜歡嗎？”

“喜歡，今天我過得很開心，這是我有生以來最難忘的一次花火大……”

禦崎卻打斷了夕霧即将出口的感謝的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對不起……”禦崎不知為何突然露出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我想讓你開心的，還是搞砸了……對不起……”

“等等，我沒有任何不滿意啊！為什麽要道歉？”

“因為……因為，你說過每年跟客人說同樣的客套話很累……”

禦崎低下了頭，夕霧知道這樣的禦崎多半已經哭出來了。

“我何時跟你說過客套話了？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很任性的不是嗎？這次你能為我慶祝，我是真的很開心。”

夕霧把禦崎攬進懷中，朱唇靠在禦崎的耳邊，輕輕喚着禦崎的名字。

“乖啦，不要哭了，游馬。”

聽到這個稱呼，禦崎驚訝地擡起還挂着眼淚的臉。

“今天你表現很好哦，我會好好獎勵乖孩子的。”

夕霧輕輕咬了一下禦崎的耳垂，鼻間的吐息淺淡地擊打在禦崎敏感的耳後，惹得禦崎麻癢得一陣顫抖，即使精神和肉體都已經非常疲勞了，禦崎依然能敏感地對夕霧的動作做出反應。

“夕霧……”

夜晚是那樣的愛意綿綿而又美好。

“游馬……游馬？”

禦崎并沒有回應夕霧。夕霧疑惑地擡頭這才發現，累得不行的禦崎已經沉沉的睡着了。

“真是的，本來還想……算了、饒了你了。”

夕霧搖搖頭躺在禦崎身邊，為二人蓋上被子。禦崎翻身，無意識地湊到夕霧身邊，一條腿搭在了夕霧的腰間，均勻的吐息打在夕霧的肩頭。

夕霧擡手捏住禦崎小巧的鼻頭。

“明明每次都那麽辛苦，累昏了還是要粘着我，你就這麽喜歡我嗎？還是說，即使精神休息了，肉體也依然……”

夜深了，游覽船上所有的人都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