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1)

吉原的早晨來得很晚,晚睡的傾城總是到了日上三竿才會起床。

昨晚大哭了一場累得不行的夕霧慢悠悠地起身,卻沒有發現禦崎的身影。一張小紙條躺在禦崎的位置上,夕霧将小紙條撿起來。

——我已經一刻也無法等待了,我去向樓主提出贖身的請求,抱歉不能與你一同迎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了。但是以後,請與我一起度過每一個這樣的清晨。

“搞什麽啊,明明是心意相通的第一個早晨。不過游馬這個家夥也真是的,什麽時候這麽伶牙俐齒起來了。”

夕霧的唇角自然地露出了笑容。

這恐怕是吉原有史以來最迅速地一次贖身。早上禦崎向樓主提出了贖身後立即一次性付清了夕霧的贖身費以及債務,上午得到夕霧的賣身契到市役所完成了身份變更,下午準備宴會搬運夕霧的行李,晚上則舉辦了盛大的告別宴會。

期間,夕霧光明正大地用手機給中午短暫休息的禦崎打電話,短時間內拿出大筆的資金贖身,還要處理一大堆雜物,夕霧很擔心禦崎。但是禦崎,毫不猶豫地說出了一句讓夕霧吃驚不已的話。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還沒有我禦崎游馬解決不了的。

夕霧調侃禦崎說,這是第一次有禦崎是有錢人家小少爺的實感。然而更令他沒想到的是禦崎接下來的話。

——不過我現在只能算作是“有錢人家的二少爺”了,現在“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可是你啊!禦崎奏太。

夕霧不知道禦崎是怎麽用一個上午的時間說服禦崎家,讓一個被贖身的色子入了堂堂禦崎家族的戶籍。這聽起來太荒唐、太不可思議了!做夢也不敢想象的事情,禦崎竟然以極高的效率果斷帥氣地做到了。

——不過我還是不認可你,但是既然禦崎這麽選擇我也只能支持他了。我會考察你的表現的。

下午準備宴會的時候,內藤紅着臉、極其不自然地對夕霧說出了這樣的話,這讓夕霧第一次覺得內藤是個相當可愛的人。不過以夕霧的性格,不以牙還牙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倒是不會觀察你的表現的。畢竟我跟游馬的二人世界可是得之不易,我還是要忙着跟親愛的兄長共渡甜蜜的時光。

被夕霧噎得說不出話的內藤憤然轉身處理夕霧離開的相關事宜去了,雖然在夕霧處屢屢吃虧,但是正人君子類型的內藤顯然做不出背後捅人一刀的事情,這倒讓夕霧十分佩服。

盛大的告別宴會開始了,有禦崎在的宴會必定是風流雅致、奢靡豪華的,更何況是夕霧的贖身宴會。夕霧開玩笑地打趣禦崎,問禦崎要不要來一次“大門打”(打賞整個吉原的人),結果禦崎竟然當了真!還好夕霧即使拉住了禦崎,要不然又免不了一場破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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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盛大的告別宴會,禦崎聽從夕霧的要求,在花降樓與傾城“夕霧”共渡最後一晚。

“其實我做色子這幾年也賺了不少錢,也有一定積蓄,贖身的錢我也想出一份力。畢竟你已經在我身上花了不少錢了。”

“總感覺,你好像勤儉持家的小媳婦一樣……”

夕霧給了禦崎一拳,嗔道:“我本身家庭也不是很富裕的,本來就很節儉啊!”

“不過這次,我自己畫畫、做設計師的積蓄可真的用得差不多了。但是別擔心,接下來我努力賺錢的,我承諾過會給你很好的生活。”

“那個,出了吉原我想做回正常的普通人。”

“嗯,我知道。奏太是中學畢業15歲那年被賣到花降樓的對吧!我會安排你重新學習,如果你想上大學我會幫你參加成人考試;如果你想做其他職業我也會盡我所能幫你。別看我這樣,其實還是有很多人脈的。”

“其實你已經變得非常善于社交了不是嗎?不再是以前那個見到生人說話總是很緊張的孩子了。”

禦崎的變化,夕霧都看着眼裏。夕霧知道,自己也一定因為禦崎而改變了。因為遇見禦崎,夕霧的人生改變了,可以堂堂正正地做回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不是男人的玩物。這一點,夕霧打心裏感謝禦崎,也因為有了禦崎,自己才會這樣幸福。

“那都是奏太老師的功勞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我也是想在你面前耍一耍帥、讓你有面子才辦了那麽多宴會,結果不知不覺……”

二人相視而笑。

“為什麽要留在花降樓呢?現在直接跟我回家不是更好嗎?” 禦崎有些困惑。

“因為……有些事情還要了結,不然我不會心安的。”

看見夕霧這樣堅定,一向尊重夕霧選擇的禦崎自然是不會反對。

“游馬……”夕霧無不魅惑地向禦崎襲來,跨坐在禦崎身上道:“讓我最後一次作為娼妓為你服務吧。你在我身上花費了這麽多金錢,結果到頭來還要一輩子被我欺負。”

“不要那樣說啊奏太。我不會做奏太不喜歡的事情,而且你一直對我都很溫柔啊!而且奏太給我的東西是金錢絕對無法衡量的。”

“哪有……我明明除了給你增添負擔以外什麽都沒做。”

禦崎堅定地搖了搖頭:“在我19歲進美大沒多久的時候,也就是你賣身那一年。我創作上遇到了瓶頸,當時無論參加什麽比賽都沒有選上,設計和畫畫雙課程□□壓力很大、面臨挂科,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幾乎要放棄美術這條路了。就在特別痛苦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我了?”

“嗯,夢見你穿着破碎的髒兮兮的和服,很驕傲地站在吉原的大門外,向裏面的追兵露出了笑容。然後你開始奔跑,所有的人都被你甩在身後。你換上了普通的衣服,放聲大笑着向前方一直跑着……”

禦崎将頭靠在夕霧肩膀上,有些懷念地說:“做了這樣的夢之後,我以為你真的逃出吉原了,才給我托夢宣告勝利呢。因為你賣身前我最後一次到花降樓的時候你還在逃跑嘛……然後,我就想到,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缺過什麽東西,也從來沒對什麽東西執着過,從來沒有覺得什麽東西很重要是絕對不能放棄的。這樣的人生其實很可悲不是嗎?”

夕霧撫摸着禦崎的頭發,認真地傾聽禦崎的心聲。

“因為我不會為什麽東西拼命,也不會堅持不懈,遇到做不到的事情要麽就是依賴別人、要麽就是放棄。但是你,即使遍體鱗傷也依然追求自由,拼盡全力去反抗命運的不公……那樣的你讓我好羨慕。”

“哪有你說的那樣好,最後還不是……”

“因為很多時候我們還無能為力啊,那時候夕霧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而已,沒有人幫助怎麽可能逃得出花降樓呢。但是卻讓我那樣的佩服,想到你的事情之後我才有勇氣繼續下去。結果很快就渡過了瓶頸期,第二年就獲得了大獎,緊接着順利地舉辦了我的第一個畫展,那個畫展就是以‘逃出命運的枷鎖’為主題的。奏太就是我的靈感啊,最低谷的時候、最難過的時候是你在支持我啊。”

“所以說,我賣身的那年其實你也不好過。”

“對呀,早知道那時候夢見你就去找你好了,這樣你就不用受那麽多苦了。”

“現在說這些幹什麽啊!好在我又遇見你的時候抓住機會了啊。自己是個倔強過頭、執着過頭、我行我素的家夥。不懂得服軟還傲得不行,所以總是吃虧,這我也是知道的。但是我第一次感覺我這樣的性格也挺好的,如果不是這樣,你又要從我身邊溜走了。”

“以後就算你趕我走,我都不會走的。”

夕霧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哪有那個膽子趕你走!好不容易才讓你留在我身邊的。”

緊接着夕霧突然眉頭一皺,嚴肅了起來。

“等等!游馬的畫展!因為受傷延誤了吧、聽說要取消是真的嗎?這個時候你應該去管你的畫展吧!”

“目前只是推延而已,因為畫展的內容……有關你的态度。所以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就準備取消畫展了……抱歉,讓你擔心這種無聊的事情。”

夕霧頓時火冒三丈道:“什麽叫‘無聊的事情’!那明明是游馬的夢想、事業好不好!怎麽可能是無聊的事情!”

轉而,夕霧的态度軟化下來,嘟着嘴有些撒嬌的意味道:“我也想了解你更多,關于你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還那樣自以為是的說喜歡你……”

上次內藤跟夕霧說的那些話,夕霧雖然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實際上夕霧心裏深深地自責着。他的确對禦崎的生活、禦崎的夢想一無所知,根本就沒有好好地為禦崎着想。

“那不是奏太的錯啊!喜歡一個人只是被對方吸引了而已,奏太是一直在意我的不是嗎?”

看見夕霧這樣關心自己,禦崎感到很開心也很感動。

“所以說啊,哪怕只有一次,我想被喜歡的人抱。”夕霧攬住禦崎的脖子,在禦崎耳邊道:“游馬,抱我……”

“我可是毫無經驗啊,會弄疼你的。”禦崎的臉瞬間紅透了,他最受不了夕霧的耳畔攻擊了。

“我就一點魅力沒有嗎?”

夕霧拉下了和服領子,露出了鎖骨。禦崎的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

“怎麽可能!從一開始你就性感指數爆表啊!”

“那你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夕霧順手将禦崎的頭發揉亂道:“當然可以。”

“明天,你能來場地看一看畫展嗎?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就不取消了。”

“請務必讓我前去欣賞,游馬大人。”

攬住禦崎的脖子向身後的床褥倒去,夕霧與禦崎的唇纏綿到一起。禦崎明白這也是夕霧的尊嚴,夕霧不會允許自己虧欠別人,哪怕對方是自己所愛的人。但或許因為正是愛着禦崎,夕霧才會允許禦崎這樣做吧。

兩個人默契地配合解下了夕霧的和服。看着夕霧完全符合禦崎審美的身體,禦崎紅着臉說想要畫下來,結果被夕霧狠狠地敲了一下頭。

“什麽時候變成□□畫家了!”

“□□是藝術的起源嘛!美大要畫很多素描,但時我見過那麽多模特,沒有人比夕霧更美了。肩膀和腰部線條真的恰到好處,比例也相當和諧,肌肉不誇張、很含蓄又很有力,月光的角度再向上一點……”

禦崎紅着臉興奮地描述夕霧的身體,看見夕霧一臉不悅又不敢說下去了。

“再用工作狀态來評價我,我可要生氣了哦!”

即便是如此,有關身體構造,盡管禦崎用盡渾身解數,但是還是沒能讓夕霧感到。

感到相當失落的禦崎蹲在牆角裏碎碎念着反省,失落的可愛樣子讓夕霧忍俊不禁。夕霧上前抱住了禦崎。

“笨蛋游馬,這是我作為傾城‘夕霧’的最後一晚啊,現在才剛剛開始呢……”

“明天還要去會場,我擔心我的腰……奏太你輕一點啊!呀啊……嗯、嗯啊……”

第二天的清晨,夕霧牽着禦崎的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陪禦崎走過吉原的街道、走出吉原的大門。與夕霧牽手的幸福感讓禦崎有些飄飄然,不斷地傻笑着。

如同炫耀一般地挽着禦崎的手臂,夕霧仰起頭看了一眼一臉不忿地為二人開車門的內藤,夕霧終于明白了耀武揚威是個什麽感覺。

拉着夕霧走到會場內唯一一個罩着白布的巨大畫布前,示意夕霧拉開。

畫布緩緩滑落,夕霧一瞬間以為自己的靈魂出竅到了那幅畫上。又轉而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那麽美。

畫上淺色長發的人在各色夕霧花的簇擁下,美目半阖,似要睜開、又似要緊閉。長長的睫毛在陽光的照耀下一半是濃密的黑色,一半漸變到金色透明,蝴蝶一樣停駐在人兒的眼睫。畫中的人長發柔順地搭在肩頭,神情淡雅高貴而清純,讓人不敢生出絲毫玷污之意。明明是如此陰柔美麗的氣氛,鼻梁眉眼之間卻有些硬朗,能夠看出并非女子,但是這樣的矛盾卻絲毫沒有破壞整幅畫面的美感,反而讓畫面更多了幾分陰陽調和的感覺。一雙手似乎要去折花,又似乎要撫摸花朵,美妙得無與倫比的雙手可以任你想象,做出任何優雅迷人的動作。

夕霧看呆了,這時,禦崎拿出了一個盒子遞給夕霧,一大束夕霧花在盒子中綻放。

“雖然你可能連帶着夕霧花也一起讨厭了……但是我還是想要把它送給你。因為,我很喜歡夕霧花的話語,這也是我對你一直……”

——熱烈想念、一往情深。

“我又何嘗不是……”

眼淚順着夕霧的臉滑下,與禦崎緊緊擁抱在一起。

“游馬,帶我回家……”

“嗯,我們回家!”

下冊——華園之外(一)

奏太很久違的夢見了賣身以前在花降樓與游馬度過的時光。

那個時候自己一門心思地想要逃走,加之奏太非常抗拒酒樓的一切事物,每天變着花樣地給酒樓添亂。

男妓初夜前必須由酒樓教導服侍客人的技巧和方法,但就是把奏太綁起來逼着他學,他也是油鹽不進。像是幫傾城梳頭穿和服、給客人倒酒端盤子之類的普通一點的工作也完全不好好做。故意把臺物和酒水打翻弄了客人一身還是輕的,更換屋內的燭燈甚至能把客人的頭發點着了。

胡亂反抗的結果往往是自讨苦吃,這導致奏太除了臉上沒有傷痕以外,尚在成長的身體上鞭痕和淤青遍布,全身上下基本上沒有一塊好地兒。

不過酒樓的人發現奏太對于陪伴客人的小孩子的工作并沒有太多反抗,跟游馬相處時竟然沒有任何破壞性的行為。索性讓其他可以幫忙準備宴席的禿安心工作,将陪伴游馬的工作安排給奏太。這一晃就是兩年。奏太過幾天就要成為新造了。

游馬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一直對奏太很溫柔,被關進地牢時游馬會偷偷跑過來送水送食物、關禁閉室送寝具、受傷了上藥,生病的時候關心照顧奏太、任由奏太躺在游馬腿上向他撒嬌。游馬甚至自費買了醫藥箱悄悄放在禿休息的大房間裏,方便奏太換藥。

這次禦崎老爺子登樓,游馬自然也跟着來了。在庭院裏看見坐在池塘邊的奏太,游馬自然地坐在了奏太旁邊。

看見游馬一副怯生生、不知如何開口才能讓自己開心的樣子,奏太反而生起了一絲戲谑之意。故意裝作沒看見游馬一樣,繼續用樹枝攪和池水中的錦鯉,把小魚兒們都吓得四散而逃,轉瞬間沒了蹤影。

接着手中的樹枝一揚,水花飛濺了游馬一身。

“嗚哇!”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吓了一跳狼狽得膝蓋以下滑進池塘的游馬,奏太開心地放聲大笑起來。

游馬定了定神才從很淺的池塘中走出來坐穩,滿臉皆是羞窘之色,但轉眼間蹙起眉頭,旋即拉起奏太的手。

“夕霧,你手臂上的傷口裂開了。”

畢竟天氣已經漸漸轉涼,夜晚的風很冷,稍微多吹一會兒就會着涼感冒。比起因為奏太惡作劇弄得身上鞋襪都濕掉的自己,游馬顯然更關心奏太。這讓奏太感到很溫暖很高興,同時心裏也有一絲愧疚,默默地反思着自己的壞心眼。

游馬起身拉着奏太的手想要帶奏太進入溫暖的室內,但沒走幾步就停下了。奏太疑惑地看着前面的游馬,才發現游馬的耳尖紅紅的。意識到自己正在抓着奏太的手,游馬低着頭不好意思地緩緩放開了奏太的手。

奏太不禁感覺這樣羞澀的游馬真是可愛極了,但掌心消失了的那份溫暖讓奏太有些失落,也認清了游馬和自己保持着距離的事實。心中剛剛燃起的莫名地東西,又安靜的退縮回去,悄無聲息地熄滅了。

游馬不敢回頭看他,幾番猶豫伸出了手,抓住了奏太櫻花色制服的衣袖,輕輕地牽着奏太。

“我們去屋裏吧……我幫你上藥。”

游馬有些艱難地邁出腳步,動作僵硬到奏太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緊張得很。

——如果客人是游馬,我說不定不會太讨厭。

奏太無言地跟在游馬身後,這樣想着。

那時的奏太其實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将近兩年的無數次失敗讓奏太已經快要對逃走這件事情絕望了。

游馬細心地為奏太擦藥水,盡量不弄疼奏太。很珍惜自己的樣子讓奏太感到很窩心。明明是有錢人家的小少爺,雙手除了筆繭之外柔軟細嫩,一看就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現在竟然為一個酒樓即将賣身的禿上藥。從酒樓裏得不到的尊重、關愛和溫暖,全部都由游馬帶給自己。只有在游馬面前,奏太不是一件即将售出的商品,也不是一個發洩欲望的工具,而是一個普通的人。

游馬對誰都很溫和謙遜,花降樓的禿們都多多少少受過游馬的照顧,私下裏也有不少希望游馬以後可以成為自己的熟客的。這讓奏太心中暗罵游馬是個中央空調。

“後背的傷……需要我幫忙嗎?”

游馬紅着臉,低着頭不敢看奏太。

奏太背對着游馬解開了上衣,露出了滿是傷的後背。他知道游馬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自己的身體,而自己這看着都吓人的青紫的後背說實話也沒什麽興趣可言。不過不知為何,這樣的游馬讓他有些小失望。

“疼死了!”其實游馬的手很輕,擦拭傷口畢然會有些疼痛,但那都是可以忍受的範圍。奏太故意皺起眉頭裝作一副很痛、不耐煩的樣子。

“對不起……”

游馬滿臉自責地道歉,手上的動作更輕。奏太幾分得意自己的威風,但心裏總是莫名地不是滋味。

游馬對自己是特別的吧?雖然游馬很溫和,但是在別人面前都是彬彬有禮但又保持距離的。只有在自己面前,游馬是這樣一副笨拙而又小心翼翼的樣子,就算有一些過分親密的舉動也完全不反抗,反而會臉紅,很羞澀順從地接受。

想到這裏奏太不禁心生邪念。雖然他抗拒酒樓的教導,但還是不免知道了很多讓男性身體興奮起來的方法。正值年少青春的奏太對性自然地十分熱衷,奏太也很想知道那些說法是不是真的。于是輕柔地為自己處理傷口的游馬,淪為了奏太一時興起之下的試驗品。

傷口也差不多處理完了,奏太轉身拉進了游馬與自己的距離。游馬以為奏太是像往常一樣喜歡躺在他腿上,并沒有生出任何疑心,自然地接納了奏太。

“天氣很冷的,把衣服穿上吧。”

游馬拿起奏太的上衣披在奏太的肩上,奏太一只手穿上袖子,另一只手支在游馬的跨間,手臂好似無意的蹭到了游馬的下身。

游馬身體一震明顯地感受到了,但游馬并沒有發現這是奏太有意為之,以為這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輕輕向旁邊躲閃開,沒有拉開太遠的距離。但是奏太依然不依不饒地跟了上來。

“游馬現在是高中生對吧?”

“嗯,現在高二,馬上就要升三年級了。”

“诶?明明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竟然還跟着祖父來酒樓嗎?”

“其實不是這樣的,我是……哈啊……”

奏太扯着無關緊要的話題看見游馬有些臉紅,他漸漸想進一步驗證自己所聽到的東西。

“有幾個女朋友?”

“幾個?我根本就沒有女朋友……”

“一直沒有?”

“實際年齡等于單身年齡啦!”

被提及的話題和刺激讓游馬羞窘不堪,向後方挪去,就這樣被奏太徹底堵在了牆角。

“诶?我還有過女朋友呢,游馬是對醜女硬不起來嗎?還是說不喜歡女孩子?”

“不要用那種說法,很不尊重女性的……啊!”

“也就是說沒有跟別人做過了?”

“沒有……夕霧你不要碰,有點不舒服……”

游馬的表情十分不自然,完全失掉了別人面前的鎮定,雙頰的潮紅和放大的瞳孔,讓游馬看上去比平時更加惹人憐愛。他大概不在意也不知道自己的外貌其實很吸引人吧。奏太這樣想着。

“不舒服嗎?我覺得你很舒服啊!”

“哈啊……”

“自己做過嗎?”

“只有必要的時候……很少……”

“你說謊吧?”

游馬拼命地搖了搖頭:“夕霧你別碰了。真的,別碰……”

“為什麽不?”

“……濕掉了,放開我!”

“你的褲子本來就是濕的不是嗎?剛剛掉進池塘裏了對吧!”

“不是的,是我的……”

焦急的游馬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這讓奏太徹底喪失了理智。

這是游馬和奏太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二人都愣住了。

奏太并沒有對游馬有任何其他的念想,他只是好奇男人會不會真的對另外一個男人感到興奮,那些可以讓男性感受到意味的說法是不是真實的。本來他只打算稍微玩一下,不管游馬有無反應都停手,然後好好揶揄一下游馬的性向或是不舉,結束自己的娛樂。但是奏太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沒有控制好刺激的程度,游馬已經明顯地有反應了他還沒有停手;更沒有想象游馬會這樣敏感。

以後他無論願意與否都要這樣去觸碰男人;無論願意與否都要與不喜歡的人甚至是同性結合;無論願意與否都要用肉體償還自己的債務。被侮辱、侵犯、折磨,不被當做人看,直到青春不在。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奏太的眼睛終于聚焦上了。

“惡心!”

奏太拿出醫藥箱裏的繃帶胡亂地擦掉手上的液體,拉上衣服逃出房間,将游馬一個人丢在裏面。

房門拉開的微小聲音,讓被噩夢侵擾睡眠很淺的奏太驚醒。奏太微微将眼睛張開一條縫,發現手上沾了顏料的游馬蹑手蹑腳地從門外走進卧室,輕輕地打開浴室的門鑽進浴室裏。

奏太閉上眼睛開始裝睡。

由于奏太的生物鐘還是作為傾城晚睡晚起的狀态,而游馬是早睡早起生活健康、作息規律。但是游馬擔心奏太醒來時獨自一人很不安,所以最近開始悄悄起床工作一段時間後再穿上睡衣回到床上等奏太醒來。

如果不是自己鼻子靈,顏料味道就是被游馬洗掉了還是能聞到一些,奏太可能一直被蒙在鼓裏。

“笨蛋游馬……”

奏太能在這個時候醒來其實也是開始調整自己生物鐘的原因。雖然游馬的體貼和可愛讓他開心的不行,但是作為戀人,奏太也很心疼游馬,不想再給游馬添麻煩了。

自己一直以來仗着游馬的溫柔太過任性,奈何自己又是一個心高氣傲、死要面子、不會好好表達自己情感的人,總是在自己明明很喜歡、很珍惜的人面前任意妄為,用傷害了對方的方式別扭地撒嬌。

夢見了賣身前最後一次看見游馬的事情,讓奏太的眼眶有一些濕潤。

其實當時自己丢下游馬,一個人離開房間後立刻就後悔了。跑到沒有人的僻靜處自己冷靜下來的時候,其實恨不得馬上回身去找游馬。但是想到自己前腳那麽過分地對待人家,後腳又沒事人一樣的敷衍着道歉,又覺得不是很好。

奏太并沒有覺得游馬硬起來很惡心,只是想到了以後自己會被強迫和其他人做這種事情感到害怕而已。如果能夠原原本本地将自己的心情說出來、好好地道歉就不會弄到這種地步,游馬被那樣說一定很傷心,而自己完全不好受。

他不知道游馬是怎樣離開那間房間,怎樣離開花降樓,怎樣跟祖父解釋自己狼狽的樣子的。

那天晚上奏太完全沒有睡好。

他夢見游馬在跟一個女人約會,溫柔地對待那個女孩,悉心照顧她的感受。

畫面一轉,一個男人撫摸着游馬,游馬蹙眉露出十分羞怯但是享受的表情。

——舒服嗎?游馬。

——嗯……啊……

游馬的聲音前所未有的嬌媚綿軟,就像自己在酒樓裏每夜都能聽到的色子們的聲音一樣,那樣的豔姿是奏太從未看到過的。游馬坐在男人的懷中,與那人幾乎要粘在一起一樣。男人親吻游馬的額頭、鼻梁,最後與游馬雙唇交疊。

男人引得游馬發出了更加誘人的聲音。

——田村那家夥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吧?明明這樣做,游馬會露出更多可愛的表情。

——你……再說誰啊?

夢境中的男子似乎挑釁似的看向了奏太,像炫耀自己的戰利品一般。

——沒什麽,游馬你對我是什麽感覺?

——我愛你……

這個夢境奏太一直忘不了,噩夢醒來的時候,奏太發現自己的床褥變得冷濕。

奏太實在是受不了,脊背爬上了一陣冰涼又變得火熱。他很生氣,他受不了游馬對別人太好,受不了游馬的眼睛注視着別人,更受不了別人對游馬做出任何親密的舉動。他恨不得上前殺了那個實際上并不存在的夢境中的男人,還有那個被游馬疼愛的女人。然後将游馬據為己有。

這個時候奏太才發現,其實自己一直對游馬心懷不軌。

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總是欺負游馬,實際上就是不滿游馬對自己根本沒有非分之想。在自己落難,最無助最孤單開始憎恨這個世界的時候,是游馬一直給自己一個可以依靠的溫暖地方。

把游馬的大腿當枕頭享用,有意無意地身體接觸,即使傷好得差不多了也要裝作很難過的樣子要游馬照顧,故意逆着游馬的意思說話,表現出很不在意游馬的态度。其實都是想要引起游馬的注意,獨占游馬而已。

然而,游馬連自己的真實的名字都不知道,而自己也對游馬其他的事情一無所知。

奏太本來打算游馬下次登樓的時候好好地道歉,自己真實的心情真的很想傳達給游馬。就算是纏着游馬跟他發生關系都可以,只要二人越過了那條線,以游馬的性格絕對會說“我會負責”一類的話。那時就算游馬不會立刻為他贖身,也會成為他的熟客後買走他。哪怕是作為妾侍一樣的身份呆在游馬身邊也罷,只要是游馬就可以!

但是,游馬再也沒有來過花降樓。

所以當好不容易與游馬再會,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的時候,奏太絕對不允許自己再錯過,他真的不想再失去游馬一次了。

可是自己還是做得很糟糕,還是沒有好好承認自己的心意,甚至把游馬傷得更深。如果游馬沒有回複自己的信,不再來花降樓,奏太恐怕真的再也見不到游馬了。

浴室傳來了水聲,淋浴的聲音又停下了一段時間,過一會兒又響了起來。

想起再會的時候,游馬敏感地對奏太的愛撫産生反應時,奏太心裏真的很開心。理智回到大腦裏的時候,像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用快哭出來的表情慌張而自責地擦拭自己手指的樣子,是那樣的讓人心疼。

奏太喃喃自語道:“其實是因為我以前那樣說過的原因吧……”

雖然游馬沒有提起過奏太以前的惡劣行徑,好像那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奏太還是察覺到了,因為自己違心說過的那一句“惡心”游馬的心理受了很深的創傷。

大概是那句話開始,游馬覺得自己是很惡心的、很肮髒的存在。游馬不經意間有提及過,自己在與奏太再會之前一直是冷淡的狀态。大概也是因為在心裏抗拒這件事情的存在。

而成為奏太的熟客後,奏太又只顧自己的心情任意妄為,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之前犯下的錯誤。看見游馬身體十分敏感,對自己的入侵完全不抗拒,被擊破理智後大膽索求的樣子而暗自感到安心,嘴上卻一直揶揄游馬的反應。常常說出猥亵促狹的話語欺負游馬,也經常在床上逼迫游馬說出很多超出游馬承受範圍的話語。這樣一來游馬便更覺得自己敏感的身體很肮髒。

其實很多時候奏太都有機會察覺到這件事情,但又一次次地疏忽,而後錯失了補救的機會,不斷地劃開游馬的舊傷口。想到這裏,奏太默默地愧疚着。

游馬洗完了澡,擦幹還有些濕潤的發絲,穿着睡衣輕手輕腳地爬上床,生怕打擾了看起來睡得很熟的奏太。游馬向奏太的頭伸出手,又停在空中猶豫着将手收回。

——笨蛋游馬,快點摸啊!還在等着什麽啊!

終于,游馬還是伸出了手,輕輕撫摸起奏太的頭。

自己一頭柔順的淺色長發已經剪成了正常的長短。是昨天游馬溫柔地親手剪掉的。

——我暫時不想讓任何人碰你。

游馬漲紅着臉說出這樣的話時,奏太感覺到自己的心燃燒了起來。

——其實不剪也可以,你不是很喜歡嗎?而且如果剪掉了,你送我那麽多漂亮的發簪就戴不了了。

奏太知道,游馬很喜歡自己的長發。奏太附身與游馬親熱時,長發總是先奏太的手一步落在游馬身上,那時游馬迷戀的神情和熱情的反應,奏太一直看在眼裏。

——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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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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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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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