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5)

?”

游馬用手支起自己的額角,有些疲憊地流轉出一絲嘆息。

“沒錯,幸子女士根本無法用這種努力挽回自己的家庭和幸福。好在幸子女士是個聰明的人,小本生意雖然不能賺大錢,但是基本的生活還是有了保障。看到幸子能夠拿出錢,奏太的父親更是不願意出去工作,除了伸手要錢之外什麽都不做。過慣了奢靡生活、而且染上了賭博的他很快就将僅有一點起色的收入敗了個精光。而幸子女士和奏太的噩夢也是這個時候開始的。”

游馬搖了搖頭,放在額角的手握緊成拳頭。

“這個人現在還活着,因為欺詐罪在監獄裏服刑。我背着奏太偷偷去看過他,提起奏太的時候,他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有一個兒子。”

——哦?奏太……我兒子好像是叫這個名字。不過現在早就不是我兒子了,混得好應該靠着那張漂亮的臉蛋跟屁股住進了哪個有錢人的豪宅也說不定,混得不好也不知道怎樣。

“不用想就知道最初應該只是言語羞辱和暴力,這已經是很過分的行為了。可更讓人無法原諒的是,他竟然曾經強迫幸子女士賣身來還自己欠下的賭債!而且,他還當着奏太母子的面破口大罵、抱怨過為什麽奏太不是女孩子,說幼女的身體可以比幸子女士賺更多的錢!”

“怎麽可以這樣!”

——不過竟然有人好同性的屁股這一口,而且因為比起女的要稀少,這小子出來賣的錢比他老媽還多。只是當初那個大酒樓不收不是處子的人,為了隐瞞他不是處子可是費了好多心思。

“幸子女士已經自殺身亡很久了,我從她生前的密友那裏拿到了幸子女士的日記。得知男人也可以用身體掙錢之後,從奏太14歲開始,那個混蛋就逼迫奏太賣身。眼見丈夫的魔爪已經由自己伸向了兒子,幸子女士為了保護奏太只能自己去服侍那些嫖客,拿出微薄的私房錢補上差價。這些……奏太都不知道。”

“我知道有人是混蛋,但是混蛋到這種地步我還沒見過!”

“我在剛剛上高中的時候在花降樓認識的奏太。他被賣到花降樓的時候一直在反抗,試圖逃出去。可他根本逃不出去啊,全身上下都是傷痕,一個人躲在冰冷的地牢裏瑟瑟發抖,面前是自己馬上就要被人當做玩物和洩欲工具的未來。”

盡管游馬已經不願意回憶起那些沉痛的往事,但是他不得不繼續。

“日記的複印件在這裏,你可以看一下,奏太被父親賣到花降樓的時候正好趕上奏太的母親外出。回到家才發現自己一直拼命保護的兒子也落入了地獄,幸子女士試着去游郭拯救奏太,然而身無分文的她還是什麽都做不了。在放下尊嚴回到娘家請求幫助被拒絕後,最後的希望破滅了的幸子小姐選擇了跳海自殺。”

——好歹自殺的時候僞裝得像他殺一點啊,我還在他們娘倆身上投過保險呢!

“聽那個混蛋的話,如果那時幸子小姐沒有自殺,那個混蛋定是起了雇人殺掉幸子小姐,然後拿保險金享樂的念頭!”

Advertisement

有生以來第一次憤怒到這種程度的游馬起身掀翻了椅子,卻只能将拳頭砸到堅硬的鋼化玻璃上。

“奏太母親去世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我在他身邊,那個時候的奏太真的……”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我被賣掉之後可以有錢讓媽媽過上好一點的日子……可是,為什麽要丢下我一個人!

“奏太沒有什麽野心,對錢財沒什麽念想,因為過得都是苦日子,花降樓做傾城又見過很多繁華,他對物質沒什麽追求,只是渴望有一個家而已。”

拓馬抛開了偏見與戒備,翻開那本厚厚的日記複印件。一個天真浪漫的少女由最初的婚姻幸福,到生活窘迫,再到落入深淵。美麗的筆跡随着歲月變得有些褪色,從一開始的靈動溫婉,到成為母親的柔情穩重,最後到絕望和凄涼。

被這個女子真實的筆觸吸引,拓馬忘記了時間,沉浸在了母子二人溫馨幸福而又痛苦絕望的那段時光中。

優美的文字記錄了奏太成長的模樣,從懵懂的幼年到開朗的少年,犯過的錯事、做過的好事、在父親的暴力下挺身而出保護母親的事……

直到這個美麗的女子生命的盡頭為止,她最愛的兒子始終是她記憶中不可磨滅的燦爛的光,給她以希望和溫暖。

拓馬的眼淚滴落在最後一頁。哀傷打在了那個女子寫下了對兒子無盡的歉意,決意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句話語。

游馬起身坐到了痛哭的拓馬身邊輕輕安撫他,雖然早已知道這本日記的內容,但游馬還是忍不住滿溢而出的悲傷。

“哥哥,你知道嗎,我最低潮的時候是奏太給了我力量,所以我……”

“所以其實你是想救他,才以買色子回家的理由說服老爹和老爺子對吧……我不應該懷疑他的,明明奏太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對不起游馬,我會好好地把奏太當做弟弟疼愛的。嗚嗚……怎麽可以這樣!”

拓馬沒怎麽接觸過同□□者,在他眼裏游馬只是一個可愛的弟弟,只是個完全跟戀愛搭不上邊的小孩子而已。游馬與奏太的感情在情商低而且遲鈍的拓馬眼裏與友情畫上了等號。

不過這樣也好,二人的關系不大可能一下子讓拓馬接受。等到以後慢慢接觸,拓馬跟奏太的關系好起來的時候,再好好地告訴他好了。

“所以,哥哥,那位提議重新确立《□□易防範法》的诹訪議員,我們不要拒絕他的要求,支持他好嗎?我不想再出現第二個奏太了,如果不是這個法律的廢除,奏太雖然不一定避免傷害,但他至少可以用法律來向那些傷害過他的人讨回公道。可是現在,那些傷害玩弄奏太□□奏太的人們,我們沒有任何依據懲罰他們啊!”

“我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但是現在,我怎麽可能拒絕!因這個法律廢除而受害的人就是我身邊的人……就是、就是我的弟弟啊!”

最後還是要輪到游馬來安撫陷入自責和傷痛之中的哥哥。拓馬除開工作狀态是個容易感動的人,一本小說都能讓他哭得無法自拔,何況幸子女士用血與淚寫下的真實悲劇。

——幸子女士,請不用愧疚也不用擔心。以後會有很好的人來呵護你最愛的兒子,他也會有疼愛他的新的家人。我們會帶着你的份,好好地愛他。

游馬在心裏默默地這樣想着。

下冊——華園之外(五)

時間回溯到中午。

奏太被高橋和內藤拉到了上次一起喝酒的酒吧兼咖啡廳。

“所以說,神秘兮兮地拉着我到這裏到底要幹什麽啊!”

高橋跟內藤并排坐到了奏太的對面,高橋一如既往地一臉微笑,內藤始終如一地擺出嚴肅的表情,這二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奏太不禁笑了出來。

“打擾到你跟游馬君的二人世界真是抱歉呢,但是出于各種理由,我們都要小小地打擾一下你們。”

“為了讓游馬好好跟拓馬哥解釋,所以需要我回避這一點我懂,但是顯然你們兩個意圖不軌啊!”

高橋跟內藤坐得很近,幾乎是連體嬰兒一樣的貼在了一起,內藤低下頭看起來一副非常不高興的樣子,但那只是故作冷靜罷了,有些泛紅的雙耳耳尖已經出賣了內藤。

“這件事情可是事關拓馬君的終身大事。”

高橋一邊說着話,一邊得寸進尺地伸手攬住了內藤的肩,比游馬高不了多少的內藤在高橋懷裏顯得有些小鳥依人。

“把我從游馬身邊拉走,讓我看着你們秀恩愛,然後談論拓馬哥夫妻的甜蜜事情嗎?”

“抱歉抱歉!”高橋哈哈一笑,道:“其實也不只是拓馬君的事情啦!”

內藤默默地任由高橋攬住,從包中抽出了一份文件遞給了奏太。

“你不是說越快越好,打算複學嗎?”

內藤遞給奏太的是一個培訓成人考學的學校的資料,已經辦好了入學的相關手續,只要奏太有上學的意願,随時可以入學準備大學的考試。

“關于你離開吉原的後續工作已經基本上完成了。我跟游馬已經想好了怎樣解釋你的身份問題,現在的你是禦崎家的養子,15歲國中畢業時因為身患重疾去往海外的療養院休養,身體恢複後在海外旅游,直到最近才從國外回到日本。”

“謝謝你,一直以來因為我的事情辛苦你了,內藤。”

“別着急謝我,你不是說想要參加明年的大學入學試驗嗎?現在已經是秋天了,距離考試可只有幾個月了,你能行嗎?”

“虧你明明醉了還能記得我說過的話。”

其實這些年奏太一直沒有放棄學習,與游馬重逢獲得與外界的聯系時,也通過網絡自學了很多課程。

“禦崎家的人都是很出類拔萃的,你可別給人家抹黑。為了防止你落榜弄得游馬也無法安心工作,你還需要家庭教師針對你的狀況專門安排學習。這些是我聯系到的家庭教師,都是名牌大學的優等生,你就看合眼緣的挑吧。如果這樣你都沒考上……疼!”

高橋在內藤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讓內藤停了下來。

“不要給奏太君那麽多壓力嘛!而且,學,對應考生說‘落’、‘滑’、‘散’這種不吉利的話可不好哦!”

“……我知道了。”

內藤并不是想讓奏太為難,只是表達的方式并不是很柔和罷了。在會社和游馬的事務裏忙得焦頭爛額,還為奏太考慮了那麽多,這份心意奏太是絕對忽視不了的。

“你看過游馬畫展的畫作嗎?” 內藤問奏太道。

“當然看到過,每一副我都記得。”

“那就好。”

內藤打開手機,将一份網絡媒體報道放在了奏太面前。

——知名畫家禦崎游馬個展話題作《吉原之夜》堪稱現代的《雅典學院》,其用意在于支持恢複《□□易防範法》。

那幅黑與紅、透露出肮髒與華貴的巨幅作品,自己知道那是為了表達什麽。

曾經以為吉原是理所應當存在的游馬開始厭惡以前膚淺的想法,他既感謝這個地方讓他遇見了奏太,卻又無比痛恨這裏給奏太帶來的傷痛。

“恢複……《□□易防範法》?”

“是的,禦崎家最近好像要跟一個叫做诹訪的議員談判,對方提出了恢複這部法律的意向,希望能夠得到禦崎財閥的支持。對方幾年前似乎也曾經為花降樓的娼妓贖身過。”

“為什麽要……”

“當然是為了你,游馬知道在這樣的游郭待過的人究竟過着什麽樣的生活,他不想再看人受苦。”

“笨蛋游馬,總是做這種事情。”

奏太露出了非常溫暖而寵溺的笑容,摯愛之人的身影浮現在眼前,那份溫柔可以撫平一切傷痛。

“現在的狀況恢複法律的可能性并不大。但至少可以争取保障娼妓的人身權益,廢除束縛娼妓人身自由、侵害娼妓健康權的體罰類規定。這十多年來,倒賣年輕男女到吉原的拐賣案件高發,政府也不能不管民衆的抗議。”

游馬大概比奏太自己還要了解禦崎奏太這個人吧!游馬早已先奏太一步,想到了奏太的選擇,考慮到了奏太的心情。

內藤道:“看吧,游馬已經為你做好了打算了,所以,你可不能讓游馬的苦心白費。”

高橋揉亂了身邊內藤的打理得很整齊的頭發,散下的發絲讓內藤嚴肅緊繃的氣質瞬間軟化了下來。

“嗯,所以說奏太君以後有什麽打算嗎?”高橋問道。

看着對面氣氛溫馨的二人,奏太開始想念起游馬。自己和游馬在別人眼中看來也是這樣幸福嗎?

“我想快點成為一個能夠幫到游馬的人,這就是我的打算。”

奏太長睫下低垂的目光滿滿是靜谧的溫柔,就像午後慵懶的暖洋洋的陽光一樣。這讓內藤和高橋有些驚訝,一直以來氣質都是偏陰冷的奏太很少露出這樣溫暖的神情。

奏太攪動着面前的咖啡,緩緩開口。

“我一直在尋找,我到底能為游馬做些什麽。卻發現游馬好像什麽都不缺。游馬幾乎是一個完美的人呢……金錢、名譽、事業還有真正關愛他的家人和友人,這些東西很多人一輩子都在追求而無法得到,可游馬卻一個都不缺。

雖然游馬叫我不要這樣想,但有時候還是忍不住有這樣的想法。我不知道游馬能從我身上得到什麽,他并不貪戀美貌、也不沉迷□□,可我只是一個脫籍的娼妓,除了膚淺的□□什麽都給不了他,這讓我很失落。”

“我并不是這樣認為的哦,奏太君”

高橋笑了笑,搖了搖頭。

“游馬君沒有奏太想得那樣完美。我想,應該說游馬君的成長很成問題才是,可以說那些事情造成了游馬君性格的缺陷。”

“缺陷?”

“是的,奏太君有沒有覺得,有時候會有一種游馬君還是一個小孩子的錯覺?比如過分的乖巧聽話、勉強自己去迎合別人的喜好之類的。”

高橋的這番話讓奏太想起了歡愛時像個孩子一樣的游馬。

雖然身體是成人才會有的淫靡的反應,但神情卻是像無助的孩子一樣。無論奏太的要求多麽過分,多數情況都是游馬順從地接受屈辱的行為,讨好一樣地服侍作為傾城的奏太,雙眼怯懦地觀察奏太的反應。如果高橋沒說,奏太還不會發現這些行為是多麽的違和。

想到與游馬之間發生的官能時光,這讓奏太的臉頓時蔓上了紅暈。

看到了奏太的反應,高橋也知道二人之間大概是怎麽一回事了。

“其實有種說法,就是一個人在某個年齡心理受過創傷,之後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狀态都會一直停留在那個年齡。游馬君之所以會在親近的人面前表現出類似孩童的模樣,大概與此有關。”

高橋收起撫摸內藤發絲的手,連同一貫悠閑地态度也一并收斂。

“奏太君也知道禦崎家的情況吧!禦崎家是很傳統的大家族,長幼嫡庶觀念很強。游馬君的父母很忙碌,并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孩子。如果說教育也更多關愛的是作為繼承人的拓馬君。”

“這我多多少少看出來一點。比起游馬,拓馬哥顯然更會向人撒嬌,外向的性格顯然也跟父母的疼愛比較多有關。”

“沒錯,禦崎家主夫婦對游馬君的态度基本上可以用‘放養’來形容。提供給游馬所有需要的東西之後便放手給仆人,只要不惹出什麽亂子就不會管他。倒是作為上一代家主的祖父更加疼愛小孫子,常常帶他出去游玩。沒有過分的限制還有充實的物質确實讓游馬君獲得了豐富的想象力,游馬在美術界能夠取得今天的成就也是因為這樣的教育方式,這一點我不否認。但是,奏太君,你知道游馬為什麽會喜歡畫畫嗎?”

高橋嘆了一口氣,道:“小孩子吵着要父母、兄長的陪伴是很難阻止的,但是給他們塞一些東西分散注意力就會安靜下來。小孩在還不會識字的時候,畫畫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讓孩子安分下來。所以,為了讓游馬君不會打擾到家主夫婦的工作休息和拓馬君的學習,傭人會找一處僻靜的房間讓游馬君在裏面作畫。游馬君并不是生性很吵鬧的孩子,拿起畫筆可以畫上幾乎一整天。這樣,對游馬君太不負責任了不是嗎?”

奏太仿佛看到了幼年時的游馬。

沒有父母的關愛,與兄長的接觸也不多,在房間的角落裏,寂寞地畫出自己的整個世界。并不是讨厭熱鬧與喧嚣,只是從一開始就習慣了獨自生活。

奏太終于明白為什麽有時游馬看向自己背影的眼神是那樣的落寞。

“禦崎夫婦對于拓馬君的要求十分嚴格,成長的過程中也諸多限制。拓馬君的性格跟游馬君截然不同,是個有主見而且任性叛逆的孩子,強加給拓馬君那樣的重壓自然會引起強烈的抵抗。小時候的拓馬君總是跟父母起沖突,每當這個時候為了安慰父母,游馬君總是會特別地聽話,而只有這個時候父母才會關注乖巧懂事的游馬君。”

“勉強自己做出順從的樣子,對方才會回應自己的感情……游馬一直是這樣想的嗎?”

“恐怕是的。”高橋苦笑道:“而且因為這個原因,拓馬君一度很讨厭作為弟弟的游馬君。二人的關系在一段時間裏相當惡劣,但那只能說是拓馬君單方面地不接受游馬君而已。拓馬君那時候常常鬧別扭,做出很多任性的行為欺負游馬君。”

“為什麽被欺負的總是游馬啊……那個家夥……”

無論是兄長、友人還是戀人,每一個都因為自己的任性傷害過游馬。

“大概是因為游馬君實在是個惹人喜愛的孩子吧!更何況游馬君那種柔弱的感覺更是能激起人虐待欲,所以才會被人羨慕和嫉妒。”

“類似的的事情發生得太多了,游馬才會是那個樣子吧……游馬一直是一個孤單的孩子呢。”

“所以說,其實我很擔心游馬君現在的心理狀态,這無疑會讓他陷入惡性循環的。”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無言的內藤突然開口。

“或許是高橋醫生和奏太君說的那樣,但是我覺得,現在的游馬變了很多。”

內藤擡起頭看了看身邊的高橋,又把目光移向了奏太。

“以前的游馬倒是高橋醫生說的那個樣子,但是現在的游馬給人的感覺已經很不一樣了……有時候感覺很像奏太。”

“像我嗎?”

奏太驚訝地用食指指向自己。

“嗯,我也是最近跟游馬一起處理你的事情的時候察覺到的。游馬現在做事情的時候會很強硬、很果斷,不像以前那樣總是舉棋不定、猶猶豫豫了。而且奏太對人的态度也不像以前一樣總是帶着刺了……”

“沒錯,就是這樣!奏太君對待女性的态度真的好像游馬君呢,上次去醫院體檢的時候可是迷倒了我們醫院裏一大批女醫生和護士,好多人都纏着我要奏太君的聯系方式呢!”

——在察覺不到的時候自己變得更像游馬了嗎?游馬也在慢慢變得與自己更加相像嗎?

“真不知道,你們兩個明明膩得要死為什麽會弄成這個樣子!上次喝醉了我沒想起來問你,這次可一定要給我說清楚,為什麽你們明明愛得死去活來,卻不早點離開吉原,非要弄到上次那種……”

一開始還是氣勢洶洶的內藤不知是不是想到了那天晚上電話裏傳來的暧昧聲響,因此而面色酡紅,說着說着便沒了氣勢。

“那個時候……應該是遷怒吧。”

雖然痛苦、還是不願意回憶起那個糟糕的夜晚,但是奏太已經不會再逃避。奏太知道自己需要正視那段過去,然後好好地活在當下。

“那天發生了很多意外狀況,但那都不是我失去理智的借口。在吉原這麽多年我的忍耐也到了底線了。心裏想着為什麽游馬不愛我,為什麽不為我贖身之類的。所以,可以說是惡劣地撒嬌吧……‘你也感受一下我的痛苦’這樣。”

“游馬對你那麽好,你還想他怎樣愛你啊!”

“我沒有那個被游馬愛着的自信啊……我什麽都給不了游馬。”

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個能帶給游馬快樂和溫暖的人,除了盡情地在游馬身上索取自己想要的東西,□□對方身體之外,什麽都沒做過的人。這樣差勁的人怎麽可能被愛着呢?

“你是笨蛋嗎?”

“什麽?”

“所以說,你是笨蛋嗎!”

生氣的內藤幾乎是拍案而起,向奏太吼道。

“你能給游馬的東西,無論是我、拓馬、高橋醫生都給不了游馬啊!”

這樣生氣的內藤,除了在游覽船上的那一晚見過一次,還沒有在其他場合出現過。

“游馬一直以來都是那幅無欲無求的樣子,連畫畫他都放棄過,而你他卻沒辦法放手!”

——然後,我就想到,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缺過什麽東西,也從來沒對什麽東西執着過,從來沒有覺得什麽東西很重要是絕對不能放棄的。這樣的人生其實很可悲不是嗎?

“雖然游馬那家夥對所有人都很好,但他不是為了保護自己一直跟別人保持着距離嗎?就算是也我無法跨過游馬設下的界限,而你輕松做到了啊!就算是你曾經那樣對他,他還是聽不進去我的話,哪怕有可能還是上次一樣的結果,還不是不死心地跑去見你了嗎?”

——我不會為什麽東西拼命,也不會堅持不懈,遇到做不到的事情要麽就是依賴別人、要麽就是放棄。但是你,即使遍體鱗傷也依然追求自由,拼盡全力去反抗命運的不公……那樣的你讓我好羨慕。

“沒有人能夠改變那個軟弱但是固執的游馬,但是你做到了啊!游馬的畫從很久開始就都是你的影子了,包括現在的這個畫展都是為你舉辦的不是嗎?曾經因為各種打擊不敢畫畫,可重拾畫筆之後他畫的第一張畫就是你!”

——想到你的事情之後我才有勇氣繼續下去。……我的第一個畫展,那個畫展就是以‘逃出命運的枷鎖’為主題的。奏太就是我的靈感啊,最低谷的時候、最難過的時候是你在支持我啊。

“明明不敢表現出對游馬的感情,卻要求游馬回應自己。得不到想要的回應就擅自認定痛苦的只有自己。這是想要做什麽啊!”

內藤的聲音和游馬曾經的話語在胸口翻湧,讓奏太有些混沌迷茫的靈魂被沖洗清醒。

“典型的信息不對稱造成的優勢資源配置落後。兩個人都是,自作自受!”

內藤總算是發洩完了洶湧的情緒。這才發現咖啡廳裏的客人和店員都在看自己,頓時尴尬的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實在是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高橋擔負起年長者的角色,向店長道歉并且付了多于飲品費用幾倍的錢後帶着內藤和奏太驅車離開。

高橋坐在駕駛位上開着車,搖搖頭無奈但是很欣慰地笑了起來。

“你們兩個好歹注意一下那是公共場所啊……不過也是,這都已經下午了,大家都餓了,該吃一點東西了。不過學果然很厲害呢,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并沒有啊……高橋醫生……”

“氣成那個樣子的學還真是少見,除了第一次跟我的那個晚上發了一大頓脾氣之外還沒見過學這樣呢!”

“高橋醫生!”

“诶!注意點,我還在呢!”

明明自己也想跟游馬親密地膩在一起,卻要在來之不易的休息日分開,看着坐在駕駛席和助手席的內藤和高橋在自己面前散發荷爾蒙。

內藤的一番話讓自己清醒了許多,沒有過分沉浸在抑郁的氣氛裏。現在三人之間的空氣變得輕松了許多。

“今天還是高橋先生請客?”

奏太懶洋洋地躺在後座上問道。

“要是每次都是我請客,我早就破産了。沒想到浪費了那麽多時間,今天下午的行程已經排好了差點趕不上,所以幹脆就讓接下來要見的人會請客好咯!反正我們都是拉來幫忙的勞力,要一些酬勞沒問題的。”

奏太有幾分好奇地起身,道:“接下來要見的人?誰啊?”

“岩井商會的千金大小姐,岩井花枝小姐。岩井小姐可是個大美人哦!不過在奏太君面前說別人很漂亮确實有些底氣不足呢。雖然岩井小姐是很可愛,但是單論外貌還是略遜一籌。”

內藤碰了高橋一下,道:“可千萬別讓拓馬聽見,不然後果很嚴重的。”

“我們找拓馬哥的未婚妻有何貴幹啊?诶,不對!岩井小姐不是去國外了嗎?怎麽會……”

高橋哈哈一笑,道:“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看來一場好戲又要上演。

見過岩井小姐之後已經是傍晚時分,高橋開車送奏太回家,因為之前與岩井小姐的會面十分愉快,車上的氣氛很輕松,一路上三人閑扯着有的沒的。

“不過,今天說到小時候的游馬君,我不由得有些好奇小時候的學和奏太君究竟是什麽樣的孩子呢!”

內藤聞言有些羞澀,卻轉眼間眉頭一皺,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

“都是高橋醫生把話題扯得太遠,我都忘記這件重要的事情了!”

與其說是憤怒地向高橋發脾氣,不如說是撒嬌和責備自己的健忘。內藤從包裏拿出來一打厚厚地用紙張包好的東西遞給後座上的游馬。

“這個是游馬要我交給你的,是……你母親的遺物。”

因為不知道奏太對自己已故母親的感情是如何,內藤顯得有些拘束。

“這是……母親的日記!”

奏太拆開了保護着本子的牛皮紙,裏面書頁泛黃的精裝厚本是記憶中母親珍惜的物件。

“因為沒有經過游馬和你的允許,所以我沒有看過裏面的內容。那是游馬跑了好多次,才從你母親生前好友麻衣女士的手中求來的,這些就是所有了……幸子女士死後,你父親幾乎是變賣了所有能賣的遺物,這些日記被他丢棄,幸而被麻衣女士找回。”

“媽媽……”

奏太有些恍惚地看着這本厚厚的日記。原以為過去這麽長時間,自己已經忘卻了母親離開的傷痛,然而當無比熟悉卻變了模樣的舊物出現在眼前時,奏太還是感覺到舌根和心口一陣苦澀。

還記得在花降樓收到母親離世的消息時,自己發瘋似的沖出去被拉回來一頓鞭打後躲在游馬的懷裏哭的樣子。而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了。

“游馬很少有求于人不是嗎?真不知道他怎麽要回來這個的,麻衣阿姨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呢……謝謝你,游馬。”

熟悉的漂亮圓潤的字體映入眼簾,厚厚的一本日記裏幾乎每一頁寫得都是自己。有時候是寥寥數語不過一兩行,有時候是滿滿的一整頁還貼着曾經一家人的照片。

關于母親的、本應該模糊的記憶,在這時漸漸清晰。

——奏太,過來媽媽這邊哦!啊啦,小心一點啊,膝蓋碰到了?不痛不痛,媽媽給你可以讓痛痛都飛走的魔法哦!

——奏太真是個聰明的孩子,是媽媽跟爸爸優點的集合體哦!以後一定會比媽媽娘家的兄弟還要厲害!只有這個世界上第二可愛的孩子才能配得上我可愛的奏太!嗯?為什麽不是世界第一?因為奏太是世界第一可愛的孩子啊!奏太一定要比媽媽還要幸福!

——對不起奏太,但是請你相信爸爸好不好,爸爸他只是有些心情不好而已,很快我們又會像以前那樣幸福了,一家人一直在一起喲!

——奏太,媽媽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個樣子。但是媽媽會努力的,只要節儉一點還可以供奏太上學的。

——奏太,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是個沒用的人,沒有辦法保護好你,還要你來幫我擋……對不起奏太。你長大了,已經可以保護媽媽了。

奏太不敢細看,怕自己太沉浸其中而忽視了面前的二人。以後會有很多時間留給自己慢慢回味曾經的美好。

輕輕翻到最後一頁,那是母親留在這個世上最後的痕跡。

——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恨了,留給我的只有無盡的哀痛和絕望。我最愛的奏太,我的兒子,我帶你來到這個世界是想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給你,可我卻讓你活在地獄之中;我以為我能保護你,那麽多的努力,可我最後還是失去了你。媽媽已經承受不了了,連奏太都失去了的生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海洋啊,你是最為寬容的不是嗎?我不想連死亡都死在那個男人的陰影下。請你帶走我這已然殘破肮髒的身體,給我自由,洗刷我身上的污穢好嗎?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奏太、我的奏太。神啊,求你接受我這一生的不幸,換取一個能夠解救奏太的人吧!

迅速合上日記本,防止自己的眼淚滴落在紙上模糊了母親的字跡。淚水滑落到在日記本的封面上,似乎連空氣都在哀鳴。将日記緊緊地抱在胸前,就像曾經母親無數次擁抱自己一樣。

“放心吧媽媽,你不用擔心哦!我現在很好,那個人……很愛我哦!”

擦幹自己的淚水,奏太擡頭笑着看向前方。

下冊——華園之外(六)

剛剛打開門,奏太就被嚎啕大哭的拓馬撲來過來,一個熊抱攬住了身體。

“對不起、對不起,奏太……”

拓馬比奏太要高大許多的身體幾乎是挂在了奏太身上,就像對着游馬撒嬌一樣,拓馬把頭埋進了奏太的肩膀上大哭着。

“這是怎麽了?”

雖然還是一頭霧水,但是奏太還是抱住了拓馬,輕輕撫摸着拓馬的頭發。

“沒什麽……沒什麽,只是……嗚!”

“哥哥,奏太快不能呼吸了。”

游馬無奈地搖着頭,把拓馬從奏太身上拉下來。

“看樣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