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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擁有絕頂武功就是這般感覺。此刻四肢百骸雖是痛苦不已,周薄言卻能感覺到胸腔內的湃然之力。內力從他的胸腔傳入手臂,繼而源源不斷地送入墨宵塵的體內。在自己的真氣初入墨宵塵體內之時,周薄言能感覺到一股分外霸道的氣勁正與自己的內力相抗,似想要将自己的內力逼出體外。之前顧漠青告知過周薄言,墨宵塵體內武脈訣霸道狠厲,定會與周薄言的內力相抗衡,不論如何,周薄言皆不可退卻,一旦他松手,墨宵塵體內武脈訣立時會主宰墨宵塵,就算周薄言再次渡脈,再也無法壓制墨宵塵的武脈。
自身內力與墨宵塵的氣勁相抵,痛苦加劇,仿佛四肢百骸皆要裂開一般,周薄言卻不敢松手,一旦他的內力自墨宵塵體內離開,後果不堪設想。周薄言忍住劇痛,再将內力推入墨宵塵體內,墨宵塵的武脈訣似感覺到周薄言的內力不願退讓,竟有退縮之勢。
顧漠青一刻也不敢松神,他凝神觀察着墨宵塵與周薄言兩人情狀,在周薄言剛将內力灌入墨宵塵體內之時,顧漠青心提到嗓子眼。若換成是任何一個會武功之人,顧漠青都不會有這樣的反應,他見周薄言貼在墨宵塵後背上的雙手輕輕抖動,吓得立時從藥袋中掏出五枚銀針,準備随時封住墨宵塵的幾處穴道。好在周薄言撐了過去,顧漠青稍稍松了一口氣,只是他仍不敢大意,讓周薄言替墨宵塵渡脈實在逼不得已,顧漠青見周薄言表情痛苦,他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
顧漠青不得不佩服墨宵塵對周薄言的用情至深,墨宵塵在暗中守護了周薄言近三十年,他知曉周薄言對越池墨的心思,仍舊對周薄言一心一意,寧願舍棄自己的命,也要護得周薄言的安全。不過是短短時日,墨宵塵傾盡一顆心為周薄言,而周薄言也終究被墨宵塵給打動了。顧漠青忽然挑起嘴角笑了出來,周薄言或許不如墨宵塵對他那般情深,可一旦周薄言動心,他亦會用命去報答那個人。墨宵塵在昆侖獨孤了許多年,而周薄言在隽雅山莊也孤獨了許多年,兩個孤獨的人相遇,最終是誰也放不下誰來。
內力不停地灌入墨宵塵的體內,周薄言感覺渾身的疼痛之感減退了不少,而墨宵塵體內那股與他內力相抗的氣勁也正逐漸地和緩,周薄言不敢松懈,顧漠青告知他三個時辰內必須将自己體內的武脈全數渡入墨宵塵的體內,他生怕來不及。
“還有半個時辰。”顧漠青瞧出了周薄言面上擔憂的神色,提醒道。
周薄言輕輕點頭,體內充盈的內力正在逐漸減少,心頭徘徊的氣勁也正順着引導跟着血脈傳入手臂上,只差最後一點功夫就大功告成,周薄言沉下心來,将最後的武脈渡入墨宵塵的體內。
忽然,就在周薄言最後一絲氣勁要灌入墨宵塵體內之時,墨宵塵體內的武脈訣似在做了最後一次掙紮,猛地迎向周薄言渡入的那一股氣勁擊去。兩股氣勁在相觸的一剎那炸開,周薄言立時嘔出一口鮮血,被墨宵塵體內那股霸道氣勁推了開去。顧漠青心中一凜,手中銀針快速沒入墨宵塵幾處大穴,猛然睜眼的墨宵塵雙目赤紅,驚得顧漠青險些失手。好在墨宵塵瞬間又合上了雙眼,顧漠青不敢怠慢,一指點在墨宵塵眉心,散去了墨宵塵體內最後的那一股氣勁。
顧漠青待墨宵塵情狀穩定下來,連忙收回手,去扶已昏厥過去的周薄言。手指搭在周薄言手腕之上,顧漠青凝神號脈,不多久,他呼出一口悶氣,對湊上來的沈羽陽與白玄展顏一笑:“兩人都無大礙了。”
沈羽陽與白玄一直懸着的心也落定,待他們松了神,才發現自己已經很是疲憊。
墨宵塵睜開了眼,漆黑的眼眸裏聚滿了璀璨光彩,他轉回身,見昏厥在顧漠青懷中的人臉色煞白,嘴角邊還帶着血跡,璀璨眼眸霎時陰沉了下來。墨宵塵将顧漠青懷中人抱至自己懷中,聲音喑啞而不悅:“他怎樣了?”
顧漠青不自覺地挑了下眉,他最怕聽見墨宵塵這般低沉的聲音,這說明墨宵塵的心情很不好。
“墨大教主,你們剛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你說能如何?”顧漠青盤腿坐在床上,歪頭看着墨宵塵。
墨宵塵望見了沈羽陽與白玄,這才緩和了下神色道:“真是他給我引脈的?”
松了神的人此刻累得連點頭的力氣也無,他懶得去看墨宵塵,應道:“他太累了,讓他睡一覺就好。”說着,顧漠青強撐着身子跳下床來,剛走一步就摔在了地上。與此同時,推開屋門的人正巧看見顧漠青摔跌在地上的那一幕,越池墨連忙奔向顧漠青身邊,伸手将沒了力氣的人從地上給撈了起來。
“讓越道長見笑了。”顧漠青有氣無力地擠出一個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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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池墨什麽也沒說,從手中的籃子裏拿出了一碟五福糕,放在了顧漠青眼前。神色散漫的人眼中忽然亮起了光彩,顧漠青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五福糕,伸手拿了一塊迅速塞進了嘴裏,一邊嚼一邊對越池墨說道:“最閑露的嗚呼靠吼次!”
越池墨挑了下眉,他大概知道顧漠青是在說醉仙樓的五福糕好吃,越池墨忍俊不禁地撇了下嘴。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西都長安城內,熱鬧非常。
宰相府門前聚集了諸多觀禮來客,當今宰相越仲鶴捋須笑得開懷,他身邊一中年清瘦男子亦然。身穿道袍,白衣出塵的越池墨露出的難得的笑容,他的身旁一個娃娃臉的男人懷裏抱着一包山核桃,一邊吃一邊與越池墨說着什麽。沈羽陽與白玄并肩而立,一齊望着遠處的熱鬧的迎親隊伍。花子亦手裏捧着賀禮,正與身後的仆人說着什麽,忽然他見不遠處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花子亦丢下仆人,躍過人群追上了玉半遮。
大庭廣衆之下,腰被人摟住,玉半遮掙紮着想從花子亦的手中脫逃,奈何花子亦早熟悉了玉半遮的脾氣,死死地将人環住:“半遮,別再鬧別扭了,跟我回花間山莊可好?”
玉半遮瞪了一眼花子亦,壓低聲,帶着怒氣道:“不回去!”
“你不會是在吃醋吧?”花子亦以手扶額,歉然道,“夢凝姑娘真的與我沒有任何關系,我那日去見她,就是替人傳話。”
“胡說八道!”花子亦是什麽性情的人玉半遮再清楚不過,花間山莊的少莊主自成名以來,就留下了個“游戲花間”的稱呼,玉半遮認定了花子亦對他并未較真。
花子亦更委屈了,他心道玉半遮怎麽就不明白他的感情呢:“你若不信,我帶你去見一人,見了你就會信我了!”
“你又要诓我跟你回花間山莊?”玉半遮挑眉。
“他是我花間山莊的管家,要不,我把他叫來跟你說?”花子亦暗自嘆氣,早知道就不替家裏的管家傳話,這不讓玉半遮給誤會了。
玉半遮将信将疑:“當真?”
“當真。”花子亦頭一回如此認真地說道。
周薄言望着不遠處的花子亦與玉半遮,笑着對墨宵塵道:“看來,自今日後,玉半遮不會再回尊楓教了。”
失去了一位忠心的護法,墨宵塵并不介意,他亦笑道:“能得知己一人,此生足矣。玉半遮遇見了對的人,我若不許他去花間山莊,這不是強拆一段好姻緣?”
周薄言點頭:“也是。”
墨宵塵伸手握住了周薄言的手。鑼鼓聲漸漸近了,新郎官迎來了他摯愛的新娘子,墨宵塵提醒周薄言新人來了,兩人一齊轉身,笑意融融地看着越池軒興高采烈地抱起蓋着紅蓋頭的周籽言。
此生遇見,便要相守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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