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容悅在羅玉畟走後,也沒有進去屋子裏,站在外面良久,才聽見裏面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随後畔昀慢慢騰騰地走出來,面上還帶着那事之後的嬌紅,她眼底有幾分忐忑不安,掀開珠簾後,就跪在地上,解釋着:

“少夫人,您聽奴婢解釋!是少爺拉得奴婢,少夫人,您若是不信,你問問小菊她們!”

畔昀知道機會難得,可也不會故意落了人口柄,當時的情況從外面看去,定會是以為少爺拉得她,絕不會讓人覺得是她故意的。

玖思怒火中燒,上前去就是一巴掌打在畔昀臉上,打得畔昀一懵,接下來就聽見玖思劈頭蓋臉的怒罵:

“你對得起少夫人嗎?你以為你的心思藏得很好?呸,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玖思伺候容悅之後,知道容悅待人好,便也一心伺候容悅,卻沒有想到自己共處了一年的姐妹,竟然懷了爬床的心思,還背着主子自作主張爬了床,這種背主的人,在主子和奴才看來,都是上不得臺面的。

畔昀被罵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可是她卻不敢和玖思争吵,只能哭着解釋自己不是故意的。

容悅沒有說話,只是平靜地看着她,直到她眼神閃爍,聲音漸漸變小,到最後噤若寒蟬,她才收回視線。

她似被冷風吹到,輕咳了一聲,才緩緩地說:“好了,玖思,她如今已是少爺的人了。”

畔昀松了一口氣,這副模樣太明顯,讓旁人看不過眼。

容悅沒有在意她,只是平靜地吩咐着:“将她安置在側院子裏,等着少爺那邊的安排。”

她似乎并無什麽過激的反應,便是看見爬床的畔昀也依舊平靜,可是剛剛看過她臉色慘白着低泣的人,此時見她越是平靜越是心疼。

畔昀被人帶下去,容悅才擡步走進去,她一言不發地坐在軟榻上,看着丫鬟将被褥床墊全被換成新的,望着舊的被褥上方的一絲血跡和些許不明顯的白色粉漬,她斂下眼睑,屋子裏寂靜壓抑,卻無一人敢說話。

平輿街,不久前突然有難民鬧起來,消息傳到簡毅侯那裏,簡毅侯震怒,責怒梧州人員無用。

有人馬不停蹄地去找羅氏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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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晟站在人群之中,他一身暗玄色衣裳在夜色襯得他越發冷凜,他眸色微沉,往日臉上挂着的那一抹似笑非笑此時也消失不見。

梧州官員幾乎瞬間想起那日簡毅侯剛入梧州時,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皮開肉綻,可簡毅侯卻連眼睛都不眨一眼的模樣,讓人無故心底生寒。

可是所有人緊等慢等,就是等不到羅氏父子前來。

厲晟向羅府方向看了一眼,驀然不輕不重地笑了一聲,衆人越發低下頭來,不敢去想簡毅侯這聲笑是何意,同時心底焦急,這羅大人究竟是在做什麽,怎麽還沒有來?

厲晟看着時間,從他進羅府至現在,一個時辰已經過去。

他眸色越來越暗,身邊氣壓越來越冷,最後的耐心即将告竭,終于這時,衆人終于看見了羅氏父子的身影。

來不及松口氣,就看見羅玉畟的模樣,衆人心下一驚。

他們也有些剛從房內爬出來,自然能一眼就看出來羅玉畟這是剛從哪裏出來,按理說,便是如此,只要你及時趕過來,也無事,可偏生今日,他們晚了這麽久,有人擡頭瞄了一眼簡毅侯的神色,連忙低頭不敢看。

厲晟的視線直直落在羅玉畟的身上,倏地無故輕笑一聲,莫名道:“很好。”

沒有一個人是覺得簡毅侯是在誇羅玉畟。

他挑眉透着一分冷意,偏生嘴角似在笑一般,讓人看不出他心底就是何想法,只能揣測不安。

“羅公子的确雅興,本侯的人半個時辰前就去了羅府,二位竟也能這時才來。”

羅闫安面色也有些難堪,他上前一步:“回簡毅侯,微臣父子二人并不是有意來晚,還請侯爺恕罪。”

厲晟看了他良久,然後扯了扯嘴角,笑得漫不經心:

“本侯早便說過,在本侯接管梧州之時,所有人皆需聽令。”

羅闫安還待反駁,身後數千厲家軍倏地手握刀柄,露出一截冷凜刀面,似閃着森森寒光,直刺在羅闫安父子二人眼底,逼的他們将所有辯解硬生生吞下。

厲晟翻身上了一側的馬,高高在上地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落下一字:

“罰。”

話音落地,他眸色冷沉地策馬離開,握着馬鞭的手微緊,卻在快到羅府的時候,驀然輕笑了一聲。

怪自己大題小作。

沒準小白眼狼此時正心生歡喜呢。

他翻身下馬,帶着莊延等人進了羅府,跨過月洞門,路過花園涼亭,忽地腳步一頓,朝涼亭裏看了一眼。

隔着夜間的花叢,陰陰暗暗的,看不真切。

厲晟沒動,他也不知自己是在做什麽。

明明人家是夫妻,行周公之禮本最是正常,可他在聽到莊延那一番話後,突然便不想了。

既然以前未曾有過,那日後也不要再有了。

那日女子低斂着眉眼,顫着尾音唱着小曲的模樣又似近在眼前。

江南小調,字字糯軟。

他瞧不清女子神情,也聽不出她心裏想法,卻知道,那人,那景,他猶記如新。

祁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後:“聽說羅府少夫人的院子裏今日有丫鬟爬床。”

厲晟沒有說話,依舊看着涼亭內,只是眉梢上的寒意一點點消散。

半晌,他轉過身朝澹溯院而去。

祁星跟在他身後,又說了一句:“侯爺,她是羅府的少夫人。”

厲晟眯了眯眼睛,沉沉地看向他,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能攔住一次又如何?

只要羅玉畟想,日後這種情況之後還有更多次。

祁星是被老侯爺專門給厲晟培養出來的,可以說是最了解厲晟的人,他見了厲晟對容悅的态度,便能察覺到厲晟對那人有幾分不同。

他不覺得厲晟的行為是出格,此言也不過只是在提醒他。

厲晟忽然勾了勾嘴角,不鹹不淡。

他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繼續朝澹溯院走去,丢下一句:“本侯知道。”

莊延在平輿街處理剩下的事情,等回到羅府時,就見侯爺還未入睡,他當下有些疑惑。

推開房門,無聲地走進去。

就見侯爺坐在桌面前似在翻閱着什麽,莊延大膽地看了一眼,心底驚訝,是羅氏的罪證。

侯爺不是說不想早日回京的嗎?怎麽突然看起這些了?

就在這時,厲晟忽地擡頭,看着他,不明意義地問了一句:

“你之前說,羅氏和哪位皇子有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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