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我……”少年躊躇猶豫着,細瘦而傷痕累累的指尖蜷縮了起來,帶着少年稚氣的臉上露出了心動卻又畏縮的神色來,“我可以嗎……?”

“可以……離開這裏嗎?”

“可以哦。”初鹿野來夏微笑着誘哄他,“只要你想,就可以的。”

仗着身高優勢,他伸手揉了揉少年蓬松的白發,長長的鬓角垂在少年的臉頰邊,參差不齊的劉海微微擋住了他的視線和表情。

被撫摸的觸感從頭頂一直延伸蔓延,少年感覺到了一點虛幻的溫暖。他從沒有得到過撫摸和溫情,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是孤兒院裏被關禁閉最多的孩子——可是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麽事情。

嚴厲的院長總能從他的身上找到那麽一點錯處,不是衣服不整潔就是太過吵鬧,明明他和其他的孩子是一樣的,可被懲罰的那個人只有他而已。

為什麽呢?

少年自己也很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偏偏只有自己要受到這種懲罰……可是後來他漸漸地覺得自己明白了。院長大概只是單純地不喜歡他而已吧?因為讨厭,才會覺得一個人不論做什麽事情都是錯的。因為讨厭,才會對他那麽殘忍——

是的,殘忍。

院長對少年所做的懲罰并不是體罰那麽簡單的事情,那是足以讓禁閉室的每個角落都染上血的、嚴厲的虐待。釘錘、竹刀、棍棒,他被各種各樣的器具“教育”過,說是“教育”,實際上只是看起來冠冕堂皇的虐待而已。

然而虐待并不僅僅只是對待身體,院長甚至還一并摧殘了少年的心理。長久以來的言語上的侮辱和輕蔑給他造成了心理暗示,雖然最初也開始不認同過,但到了後來,他逐漸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我真的是廢物嗎?真的是社會的渣滓嗎?我只有橫屍街頭……才能給社會造福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其實連少年自己都開始漸漸默認了院長的話,才16歲的少年在心靈和身體的雙重摧殘下開始逐漸崩潰了。

“我這種人……真的可以嗎?”到了最後,少年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顫抖的哭音,他顫栗地厲害。

“可以的。”

初鹿野來夏半屈着腿,讓自己能夠以平等的姿态和少年平視。他注視着少年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表情顯得溫柔又包容,從形狀優美的唇間吐出來的話語是最能安撫人心的安眠曲。

就像是天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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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微笑着問他:“我的名字是初鹿野來夏,你呢?”

“敦……”少年的神情恍惚了一瞬間,随後才回過神來回答初鹿野來夏,“我的名字是中島敦。”

中島敦——聽到這個名字時,初鹿野來夏就知道自己一定找對了人。如果說之前的直覺還讓他有些疑慮的話,那麽中島敦這個名字等于直接告訴了他這就是正确答案。

這些文豪全都是舉足輕重的存在,中島敦這樣的知名文豪怎麽想都不可能只是籍籍無名的存在。退一步說,就算中島敦和“書”沒有什麽關系,那麽給予一個潛力股善意,也是不會虧的投資。

“你聽好了,敦君。”為了拉近距離,初鹿野來夏選擇了稍微親密一些的稱呼,“你不是‘這種人’,在你的身上一定是有着某種潛力的。”

他溫柔地鼓勵着陷入迷茫和自我厭棄的少年。

“敦君以後,一定會變得比任何人都優秀。”初鹿野來夏再一次用手掌輕輕摸了摸中島敦的腦袋——其實這個舉動多少有點夾帶私貨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麽,中島敦的頭發摸起來很舒服,那種感覺像是在撸貓一樣,頭發的質感像是動物皮毛一樣。

初鹿野來夏其實很喜歡毛茸茸,但他從來不養任何動物。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對自己負責,更別說養其他的小動物了。況且不論是貓還是狗,生命和人類想比都異常短暫,初鹿野來夏不想在付出了充足的感情之後還要面對離別。

仔細想想,活的比人還長且還能被飼養的寵物大概也只有王八了,但這種動物沒有毛,完全不符合初鹿野來夏對“寵物”的審美。

“你想要變地更好嗎?”初鹿野來夏開始蠱惑他,“不用再被虐打和辱罵,想學什麽就去學,想做喜歡的事情就盡情去做。”

“現在的你,想要什麽呢?”

“我……”中島敦仔細想了一會兒,最終在初鹿野來夏的注視下滿含着怯意小聲說道,“……茶泡飯。”

“想吃茶泡飯。”

這個要求聽起來太過簡單,一點都不難,甚至還有點窩囊——但是對于中島敦而言,茶泡飯也許就是這段苦不堪言的經歷中,難得的安慰。

初鹿野來夏有些理解這種感覺。他小時候也是被母親虐待、然後忍饑挨餓過來的。那種感覺一點也不好受,胃裏叫嚣着饑餓,疼地像是要灼燒起來,虛弱、難受、痛苦,他的胃病就是這麽來的。

“茶泡飯很美味吧?”

初鹿野來夏沒去嘲笑這個少年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願望。

“嗯!”中島敦對臉上浮現出了期待的笑意,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想要以這樣的方式來展現他對茶泡飯的喜歡,“很美味!”

在深夜的孤兒院廚房裏偷偷吃茶泡飯的時候,是中島敦難得的安寧時刻。雖然是孤兒院,但其實打掃的很幹淨月光能透過明淨的玻璃窗落進廚房裏,将他的臉半明半暗地掩藏起來。

茶泡飯是冷掉的,但是即使那樣,對中島敦而言也已經是私下裏難得一見的美味。他坐在一段月光下,将大碗的茶泡飯吃的幹幹淨淨,這樣的話就會覺得身體裏又充滿了能夠面對明天的勇氣和力量。

要說美味,茶泡飯比其他精心烹調的美食要差的太遠了,這只是一種最簡單的吃食。可對于生活在孤兒院裏、長期在身心上都遭受虐待、經常睡在冰冷的地下室裏的中島敦來說,已經非常奢侈了。

“那一起去吃吧?茶泡飯。”

初鹿野來夏靜靜地笑起來,對中島敦伸出了手。

少年的手掌白皙細膩,連一絲一毫的傷痕和繭都沒有,看起來是一雙十分養尊處優的手。

并不是他刻意保護雙手,只是每死亡重置一次,初鹿野來夏的身體就會變成完好無損的狀态,無論哪裏都看起來細膩柔軟,沒有任何瑕疵。

中島敦垂下眼睛,過了幾秒,他将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放進了初鹿野來夏的掌心。從那裏傳遞來了幹燥的溫暖,原本凍僵的手在這種溫暖之下開始漸漸回暖。

察覺到了中島敦身上冷的吓人的溫度,初鹿野來夏脫下自己的外套,将其披在中島敦的肩上。

屬于初鹿野來夏的忍冬氣味很快被中島敦出色的嗅覺捕捉到,幾秒就徹底盈滿了他的感官,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被忍冬的味道給包裹了起來。

“……想去吃茶泡飯。”中島敦小聲地說。

這個孤兒院,沒有他留下來的必要了。日後回憶起來也是只充滿着苦澀和灰暗的記憶,只有深夜廚房裏的茶泡飯是深度的苦澀之中唯一的一絲甜味。

“好。”初鹿野來夏低垂眉眼看向他,說出來的話像是在許諾着什麽,“我帶你離開這裏。”

離開這個痛苦的舊夢。

******

因為長期被虐待,又睡在冰冷而漆黑的禁閉室裏,衣服還那樣單薄,所以中島敦很順理成章地發燒了。

剛開始,初鹿野來夏還以為那是因為多了一件衣服,所以中島敦的體溫開始逐漸回升了,困頓也只當做了少年人需要睡眠。直到後來,他臉上的紅越來越深,身體開始發燙,初鹿野來夏才意識到中島敦發燒了。

而且是高燒。

初鹿野來夏用手試探了一下中島敦額頭的溫度,雖然不能精确到跟體溫計的刻度一樣準,但他估算着這體溫起碼39℃朝上走了。

困意洶湧地襲來,很快就徹底打倒了中島敦的神智。也許是潛意識裏認為身邊人可以信任的原因,中島敦就那麽毫無防備地徹底睡了過去,眉眼間卻還帶着不安的神色。

深更半夜,初鹿野來夏當然選擇回自己家,雖然不如診所,但家裏常備藥物齊全,退燒藥更是五花八門,連注射器都有。

但初鹿野來夏沒想到,芥川龍之介居然還沒睡。

雖然初鹿野來夏早早地就打了電話來說有個委托要去做,可能會很晚才能回家,但芥川龍之介沒想到居然會這麽晚。

現在是半夜十一點半,差一點就是第二天淩晨。

芥川龍之介倒沒有別的想法,總歸他也睡不着,所以幹脆就坐在亮着白熾燈的客廳裏等初鹿野來夏回家,那樣他才能安心地去睡覺。

芥川龍之介等了很久,終于等到了初鹿野來夏回家——但初鹿野來夏卻不是一個人回家的。

他還帶了別人。

圖個方便,所以初鹿野來夏沒有選擇從公寓的大廳裏進來,然後乘電梯開門,他選擇了走陽臺的捷徑。

黑色幽靈帶着初鹿野來夏和中島敦一起飛了回來,在陽臺上落了下來。

“你回來——”後面的“了”字沒有說完,就硬生生地卡在了芥川龍之介的喉嚨裏,讓他半個音節都吐不出來。

芥川龍之介的手中還拿着茶杯,雖然是年輕人,但他并沒有喝汽水這樣的愛好,當然也不怎麽喝茶,茶杯裏是溫度已經到了溫熱的白開水。

他滿心等到了初鹿野來夏回家的喜悅都在這一刻凝結了,臉上的表情雖然一如既往沒什麽波動,但這次是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

無他原因,只是因為初鹿野來夏帶了個男人回來——還是被初鹿野來夏抱着帶回來的。

芥川龍之介視力很不錯,他清楚的記得,初鹿野來夏懷中那個少年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初鹿野來夏今天穿着去武裝偵探社的衣服。而這個少年的身上不僅穿着初鹿野來夏的衣服,還被初鹿野來夏抱着回家——

“啪”的一聲,芥川龍之介捏碎了手裏的茶杯。碎片噼裏嘩啦地散落了一地,茶杯中溫熱的水打濕了芥川龍之介的掌心,沿着手臂的曲線溜進了衣袖之中,最後泅成了一片深色的痕跡。

他竭力克制住臉上的表情,費了好大力氣才讓蠢蠢欲動的羅生門安靜下來,沒有當場就去撕碎被初鹿野來夏抱在懷裏的少年。

芥川龍之介聲音發冷:“他是誰?”

明明是冷酷的語調,但初鹿野來夏莫名其妙地聽出了一種色厲內荏的感覺來,兇惡的表情下竟然是藏的很深的委屈和不安。

“委托目标。”初鹿野來夏簡短地回答,随後打算抱着中島敦到自己房間裏去。

客廳的沙發睡不下人,芥川銀是個女孩子,而芥川龍之介不像是能和他人共處一室的人,所以中島敦只能暫時安置在他的房間裏了。初鹿野來夏是這麽想的。

但芥川龍之介可不這麽想。

雖然他知道對方是委托目标,不是初鹿野來夏出于同情心又從哪裏撿來想要養的孩子,但已經明确了心意的芥川龍之介,怎麽可能容忍其他的男性和自己喜歡的人同床共枕?

芥川龍之介寧願自己和中島敦分享房間,都絕不可能讓對方踏進初鹿野來夏的房間一步。

“去我房間。”芥川龍之介忍辱負重地說道,“我可以幫忙看着他。”

在貧民窟掙紮過的芥川龍之介一眼就看了出來,中島敦此時正在發高燒。這樣的孩子在貧民窟太常見了,大多數孩子在高燒下撐不過三天,最後要麽是死了要麽就是腦子被燒壞、變成了個傻子。

“真的可以嗎?”初鹿野來夏詫異道。

經過一番強烈的思想掙紮,芥川龍之介毅然決然道:“……可以。”

“那麽就麻煩你了,龍之介。”初鹿野來夏從善如流,将中島敦放進了芥川龍之介的房間裏。

他又找來備好的醫藥箱,先是查了一下中島敦現在的體溫——39.8℃,随後強行将中島敦叫醒,将退燒藥喂進了他嘴裏。短暫的清醒過後,中島敦又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睡了過去。

芥川龍之介臭着臉——雖然他平時看起來跟臭臉差不多,但初鹿野來夏分辨的出來,芥川龍之介現在的确心情不好。

抛開了家人的立場,初鹿野來夏看事情就變得敏感了許多。

身後中島敦綿長的呼吸聲落在耳裏,他盯着芥川龍之介的臉,不懷好意地笑問:“你吃醋了嗎?”

芥川龍之介沉默了兩秒,沒有回答是還是不是,最後轉過頭來和初鹿野來夏對視。

不可否認,在看到初鹿野來夏帶回來一個和他當初差不多大的孩子時,芥川龍之介心裏是慌亂過那麽一瞬間的。他希望自己是初鹿野來夏的“獨一無二”,所以對于身為不速之客的中島敦極其抵觸,又擔心自己的地位會被中島敦給取代。

有了他還不夠嗎?

芥川龍之介緊緊盯着初鹿野來夏,那是兇猛的野獸盯上了勢在必得的獵物的神情,那一刻初鹿野來夏察覺到了少年人蓬勃的占有欲。

芥川龍之介一手撐在床榻之上,身體前傾着靠近初鹿野來夏。初鹿野來夏被迫向後仰了仰,試圖将顯得暧昧的距離拉長,但芥川龍之介逼的更狠。

最後退無可退,初鹿野來夏的後背肩胛骨抵在了木質的床頭,在芥川龍之介俯身過來越來越近的距離之中,他心跳快地要失靈了。

“唔……”

中島敦在睡夢之中難受的痛苦聲音響在室內,暧昧的氣氛在一瞬間就消失地無影無蹤,兩個人的身形一頓,随即都擺正了動作。

初鹿野來夏嘴裏發幹,芥川龍之介很快就收斂了氣勢,好像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那一切只是深夜裏不該有的錯覺一般。

“那我先去睡覺了、”初鹿野來夏站起身來,柔軟發梢掩蓋之下的耳根已經紅了個透,他逃跑似的匆匆離開,聲音遺留在縫隙裏,“……晚安。”

回到自己房間之後,初鹿野來夏關上門,背後抵着木質的門板緩緩滑坐到了地面上。他強迫自己不去回想剛剛差一點就可能要發生的事情,否則好不容易平複的心跳就會再次變得不受控制。

要冷靜,要冷靜。

初鹿野來夏告訴自己,只是被一個小他兩歲的少年撩了而已,沒必要大驚小怪——保持平常心就好。

而另一邊被丢下的芥川龍之介則在初鹿野來夏離開的下一秒,就徹底黑了整張臉。

他站在床邊,思考着今晚就用羅生門把床上這個人弄死然後随便找個借口推鍋的可行性——最終他放棄了,因為初鹿野來夏不好糊弄,殺了對方反而是他吃虧。

但不管怎樣,這個仇芥川龍之介已經記下來了。他沒有上床去和中島敦擠在一起,而是坐在卧室裏的沙發椅上環抱着雙臂,以戒備的姿态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初鹿野來夏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打電話去向武裝偵探社請假。

家裏還有一個半大孩子得人照顧,芥川銀和芥川龍之介都要去港口黑手黨,指望他們并不現實,那麽就只有初鹿野來夏能做了。

偵探社那邊接起電話的是國木田獨步。

“請假?”國木田獨步有些驚訝,“你身體不舒服嗎?”

“不,這不是昨天那個委托嗎……”初鹿野來夏說,“我大半夜撿了只老虎,現在正在家裏養着呢。”

國木田獨步詭異地停頓了兩秒,随即聲音再度從聽筒中傳了出來:“老虎是保護動物,私自飼養是犯法的……”

“不是不是,”初鹿野來夏哭笑不得地解釋,“那是個有着老虎能力的異能力者,并不是保護動物,我怎麽可能偷偷養老虎?”

“那就好。”國木田獨步松了一口氣,接着他從傳過來的聲音中隐隐約約聽到了太宰治的聲音,青年興致勃勃地想過來湊熱鬧,然後被國木田獨步啪地一聲徹底挂斷了電話。

早上的時候,初鹿野來夏去給中島敦查了一次體溫,他的燒果然退了下來,目前的體溫已經是正常範圍之內了。大概是因為餓肚子的原因,少年醒的很快。

“醒了嗎?”初鹿野來夏坐在床邊關切地問他。

“這是哪裏……”剛從高燒和睡夢之中醒來的中島敦還有些迷糊,“茶泡飯……”

第一反應就是茶泡飯。

初鹿野來夏有些好笑:“肚子餓了嗎?”

不用等中島敦自己回答,他的肚子就忠實地發出了饑餓的“咕嚕”聲。

“看來是餓了。”初鹿野來夏将準備好的衣服放在床頭,随後起身走出了卧室,“等你換好了衣服,就去吃茶泡飯吧。”

被“茶泡飯”這三個字激勵了,原本沒力氣的中島敦立刻就換好了衣服,簡單洗漱之後被初鹿野來夏拖着帶下了樓。

公寓附近就有一家做茶泡飯的店,味道很不錯。

茶泡飯的梅幹撒上碎海苔,再加上雞肉丁,這些食材漂在熱水上,最後就着鹹海帶一起咽下。

初鹿野來夏徹底見識到了一個人到底有多能吃,中島敦一個人就幹掉了整整五大碗茶泡飯,并且還有繼續吃下去的趨勢。

他在等中島敦吃飯的時候,有位不速之客大大咧咧地拉開了椅子坐在了他身邊。

黑發青年好奇地看向對面狼吞虎咽的少年:“這就是你又撿回來的小孩?”

“嗯。”初鹿野來夏回答太宰治,“不過他好像對自己不太清楚……”

“你還真是喜歡撿孩子啊。”

“我沒有,別瞎說!那還不是因為委托!”

正在吃飯的少年頓了頓,塞的鼓鼓囊囊的腮幫子動了動:“委托?”

等中島敦咽下最後一口茶泡飯,太宰治就用手撐着下颔,用帶着好奇意味的笑臉看他:“來夏他接到委托,說是你們孤兒院有老虎什麽的——這是真的嗎?”

“老、老虎……”中島敦臉上的神色一時無法自抑,流露出了恐懼的表情來。他吞了吞口水,語調顫抖,“我要說的事,你們千萬別害怕……”

初鹿野來夏安撫他:“我們是武裝偵探社的調查員,我們不會怕。”

“其實、”中島敦說的磕磕絆絆,“我被老虎給盯上了……那只老虎一直在孤兒院附近想要襲擊我,有時候我在地下室都能聽到老虎的聲音……”

他流露出了不作僞的恐懼神色。

“是這樣的老虎嗎?”太宰治舉起手機給中島敦看,屏幕上赫然顯示的是一只橘黃色皮毛的貓。

中島敦被太宰治搞蒙了:“不是貓,是老虎啊。”

初鹿野來夏也舉起手機屏幕給他看:“那這個?”這次是一只額頭上有“王”字的正兒八經大老虎。

“不是黃色的,是白色的。”中島敦認真觀察。

“那這個?”

這次是只大雪豹,雖然都是白色的貓科,但顯然和老虎不是一回事。

“是老虎!白色的老虎!雖然都是貓科但是不是豹子!”中島敦顯得有些着急,“老虎啊!畫冊裏都有,就是那種很大的、很兇的、全身白色的大老虎!”

“懂了懂了,”初鹿野來夏和太宰治一起附和,“你繼續說。”

“那只老虎一直在找我,徘徊在孤兒院不走,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來殺我——”中島敦焦慮的神色頓了一下,随即疑惑道,“你們為什麽要笑?”

“沒有,我只是想起了高興的事情。”初鹿野來夏正色,“我要有貓了。”

中島敦疑惑的目光轉向了太宰治。

太宰治嚴肅道:“是這樣的,我也要有貓了。”

中島敦遲疑:“你們……養的同一只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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