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宇文荊最後還是沒有幫秋棘化好一個正常的妝面。

她自己可能也有點緊張,但她把這全怪罪于秋棘有些過于粗重的呼吸。

秋棘也很緊張,所以也盡量想要克制自己不自覺的僵硬和出汗,可是那根本沒有任何效果。

從秋棘的視線只能看見宇文荊精致的下颌弧度和微微凸起的雙唇,那片性感的嘴唇緊緊抿着,似乎面對着一個十分重大的決定。

秋棘的眼神不知道往哪裏瞟,只好垂下頭看着地面。

很久以後宇文荊終于放棄了:“秋棘,我可能不太适合畫你的臉,你去讓劉管家幫你找個丫鬟畫吧。”

宇文荊很是洩氣,把炭筆随手一扔,就起身走出去了。

秋棘頂着一張紅臉去找劉管家,劉管家看了差點吓一跳,趕緊讓人去給他洗臉重新畫。

等秋棘重新出來的時候,宇文荊已經和她父親在外面了。

秋棘有些惶恐,覺得讓小姐和将軍等實在太于理不合了,趕緊加快速度跑過去。

宇文荊正和父親說着什麽,感覺到身後腳步聲便轉過了頭。

她原本想告訴秋棘不要着急,他們并不趕時間。可她回頭時候卻看見了一張沒有想象過的臉。

她确實沒想過秋棘經過妝容修飾以後會這麽好看。

好看到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和喜愛。

但宇文荊當時沒有露出聲色,她只是又轉回了頭,跟轎夫說:“可以走了。”

宇文忠是騎馬走的,轎子裏自然只有宇文荊和秋棘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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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棘見宇文荊毫不避諱打量着自己,便移開了頭:“小姐,您幹嘛啊。”

她語氣甚至有點撒嬌。

宇文荊伸出手摸了摸那個桃花樣式的花钿,然後問道:“你遇見那個韓葵以前,是怎麽生活的呢?一個人嗎?”

秋棘沒想到宇文荊突然這麽問,仔細想了想以後,實在不知道從何說起:“就是很正常地生活啊。”

宇文荊不相信:“你從一個世家小姐,家道中落,流落街頭,沒有什麽改變嗎?”

秋棘搖搖頭。

宇文荊斂下眼,她很是細心幫秋棘把衣服上的褶皺整理整齊,然後幫她把袖口裝飾性的繩結拆開重新打了兩個蝴蝶扣。

秋棘不喜歡這個扣,覺得有些幼稚,但她看宇文荊喜歡,也沒敢說什麽,只是後來宇文荊見她一直不說話,便把她的腰帶也改成了蝴蝶扣,然後問道:“你那時候很小嗎?是不是沒有什麽記憶了啊?”

秋棘心裏想,确實沒什麽記憶了。

別人都說父母的恩仇要記住,可是她真的完全記不起那些很小時候的事情了,對父母的感情也一點也不深,要是被別人知道了,一定會被罵不孝吧?

秋棘一邊想,一邊搖頭:“真的沒有印象了。”

宇文荊點點頭:“那就好,不然我可怕你刺殺皇上呢。”

宇文荊細心幫她把脖子後面的頭發梳理整齊,像是照顧着一個不能動的娃娃。她一邊整理着頭發,然後突然意味不明地說:“其實你剛才出來的時候,我真的被驚豔到了,覺得你很漂亮,不枉我第一次見你就那麽喜歡你。”

秋棘不善言辭,實在說不出話來。

宇文荊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幫秋棘整理好以後,兩個人就沉默不語了,直到進了宮,宇文忠的聲音才從外面傳來:“荊兒,你們先去吧,爹爹有些事情要先去處理,一會兒過來。”

宇文荊掀開轎簾,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宇文忠就下馬走了。

秋棘順着宇文忠快步離去的路線,有些害怕:“那就我們兩個人嗎?”

“你怕什麽?”宇文荊好笑道,她伸過手抓着秋棘,“我帶你下去,迎接扶風的宴會在禦花園,我們走兩步就到了。”

宇文荊先下來了,她踩着轎夫的背走下來,一下來就去拉秋棘,秋棘不敢去踩轎夫,就一個人跳了下來,差點把宇文荊撞到。

宇文荊因為慣性踉跄了兩下,也沒說什麽,擺擺手讓人回去,跟着就要進去禦花園。

此時裏面已經做了一些人了,侍衛和幾個太監宮女在外面站着。

秋棘害怕這個陣仗,往宇文荊後面躲了躲。

宇文荊顯然很喜歡被依賴的感覺,她更加擡起下巴,走了過去。

剛要進去,旁邊卻突然出現了紫色的衣袍。

宇文荊擡眼撇過去:“李北琨你有病吧?”

她一向不分場合的,此時直喚皇子的名字,那些太監宮女只是把頭垂得更低,裝作沒聽到,不敢說什麽。

李北琨看向她身後的秋棘,宇文荊才反應過來可能剛才秋棘只是想躲李北琨…于是她更加把秋棘擋在身後:“你是不是還想被我扔進去水裏?上次你爽不爽?”

李北琨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然後笑開了:“上次我開玩笑而已,宇文小姐你不要總這麽激動。”

“你是不是終于出來有人陪你說話很開心啊?聽說你被姑父罰了禁足半年呢,這怕是第一次出門吧,發黴了嗎你?”

宇文荊翻了一個白眼,也不等他回答就要進去。

等在旁邊的侍衛趕緊表示要對秋棘搜身。

其實往常也都是這樣的,被邀請的世家公子小姐除外,他們帶來的人,不管什麽身份,都是要搜身的,免得宴會上出了差錯。

宇文荊沒覺得奇怪,可秋棘卻下意識往旁邊移了一下,然後躲到了宇文荊身後。

“怎麽了?”宇文荊沒想到秋棘跑過來,便擔心地問道。

秋棘本來還有動作,此時卻立馬搖搖頭,表示沒什麽,然後很乖地走到了剛才的地方。

宇文荊拿眼角的餘光看着秋棘,然後跟李北琨說:“我們的仇以後再算,今天先放過你。”

李北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宇文小姐,您話不要說太滿,以後也不知道是誰放過誰,我倒是很期待将來有一天你會向我求饒啊。”

宇文荊偏過頭不看他。

李北琨見狀,心裏不忿,卻不能明說什麽,只好先進去。

他剛走,宇文荊的右肩就被人拍了拍,她轉過頭,看見李淼笑意盈盈的眼睛:“荊兒,你怎麽今天來的這麽早?”

宇文荊露出笑容:“淼淼。”

李淼原本想着宇文荊可能晚一點才會過來,沒想到比自己還要來得早。

“我感覺很久不見你啊荊兒。”

宇文荊上前抱了抱她:“哎呀,雖然沒見面,但我心裏一直想着淼淼的啦。”

一旁的秋棘剛剛搜查完,面前就是李淼閉着眼的笑容和宇文荊墊着腳的背影。

她覺得刺眼,控制不住出聲:“小姐。”

宇文荊松開李淼:“秋棘你好啦。”

秋棘點點頭,表情非常認真。

宇文荊見一切結束,便挂在李淼身上和她一起進去了。

重要的人物都是最後才會出現的,像是皇上皇後,宇文忠,和扶風的大将軍。

宇文荊并不在意那些人什麽時候來,雖然皇帝陛下來之前按理是不能動筷的,可她一向放肆慣了,便用手抓着炸芋絲來吃,順便還喝着上好的普洱。

宴會是兩人一桌的,所以她自然是和李淼坐在一張桌子上,秋棘就站在她們後面不遠。李淼為人嚴謹克制,自然不會碰桌上的東西,卻也不舍得阻止宇文荊,整個宴會上其他的人都三三兩兩在談論要事,也就她一個人在默默吃着點心還跟李淼抱怨:“啊,我想吃熱菜啊淼淼,我下午都沒吃東西呢,好餓。”

她把下巴擱在桌子上,手放在桌子下搖晃,整個人沒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睛,像是一只垂頭喪氣的小狗。

李淼見了覺得好笑,把人扶起來,可宇文荊跟沒有骨頭一樣癱着,很是委屈地碎碎念:“我想吃東西啊,什麽時候布菜啊,姑姑他們什麽時候來啊。”

李淼正要換個姿勢抱着宇文荊,身形一頓,然後安慰道:“很快的,你別老想着他們什麽時候來啊。”

她實在不希望宇文荊和母親見面,她甚至已經開始畏懼自己的母親,她一直以為母親是那樣寵愛着荊兒,沒想到到頭來依舊還是把她當成一個工作。

在這逼仄宮中,誰比誰更可悲呢?

李淼安慰了幾句,然後讓禦書房先給宇文荊上一碗熱粥。

禦膳房自然知道宇文小姐的脾氣和地位,立刻就去端來了一碗熬得濃郁香甜的白粥來。

宇文荊伸出舌頭舔了舔,又覺得太燙了,便縮了回去,繼續喊餓。

李淼拿她沒辦法,正要讓禦書房再拿幾塊冰,外面就想起了聲音。

“皇帝陛下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宇文荊立刻看過去,卻沒看到自己的父親,只看到了那位扶風的大将軍,穿着氣宇軒昂的铠甲,跟着帝後走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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