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不是你的錯。

這五個字已經遲到了将近八年,它仿佛一句魔咒,在柳橙冰冷堅硬的心上撕開了一條縫,從此山崩地裂,冰原融解,嫩枝新芽破土而出。

直到很久以後,陸尋看着柳橙恬靜的睡顏,還是會感到既慶幸又心疼,他慶幸自己在那個關鍵時刻,一招命中破了橙子最後一點心結;又忍不住想,為什麽我沒有早一點出現呢?他真的很想,能回到那個哭泣的小男孩兒面前,蹲下.身,拉着他的手,平視着他的眼睛,跟他說一句“不是你的錯”,即便這樣做,橙子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平安快樂地長大,從此與他再無交集,他也心甘情願。

柳橙當晚回了陸尋的家,他在地鐵上靠着車門站着,手裏緊緊捏着那疊寫滿了字的紙。柳橙看着車窗外飛速閃過的黑暗背景,看着自己的臉印在玻璃上朦胧不清,車廂裏是各自奔向不同目的地的人們,耳邊軌道摩擦風聲呼嘯,他突然特別想念陸尋,想見到他,一秒鐘都等不及。

但是真正站在家門口,柳橙又猶豫了,他按門鈴的手幾次舉起又放下,一門之隔的地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那個人會原諒他的無理取鬧,會對他無微不至,會不顧安危把他從火海裏救出來……

但是他會原諒自己的欺騙嗎?他在知道了真相之後,還能心平氣和嗎?

柳橙還在徘徊,陸尋倒是先發現了他,把門打開了:“橙子,回來了?進屋吃飯吧。”他面帶微笑,口氣也家常的很,就好像柳橙每天這個時間,都會這樣出現在門口一樣。

柳橙再也無法忍耐,他撲進陸尋懷裏,只說了一句“謝謝”,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相貼抱了很久,陸尋用下巴蹭蹭柳橙的頭發,輕聲道:“只謝謝,就完了?”

柳橙把頭埋在他胸口,悶聲道:“我想了想,暫時确實沒地方去,你能收留我嗎?”他頓了頓,又撒嬌似的說:“我會做飯,還會暖床。”

柳橙閉着眼睛,貪戀地嗅嗅了陸尋身上令人溫暖又安心的氣息,心裏的猶豫和顧慮被這一刻的溫情眷戀打得落荒而逃,他想,什麽都不管了吧,這樣愛着,被愛着的感覺,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錯過了。

事實很快證明,柳橙确實是多慮了。

20歲生日這一天,柳橙很早起來,他準備悄悄去祭拜爸爸。他穿好衣服,輕手輕腳出門的時候,陸尋在床上翻了個身,習慣性朝旁邊一摸,緊接着就醒了過來。

“橙子?你要出去嗎?”陸尋坐起身,朝他張開雙臂。

柳橙沒辦法,回來擁抱他:“我出去買點東西。”

陸尋咬了咬他的耳朵:“騙人。我知道你要去哪裏,等我。”

車子一路向南,柳橙最初忐忑不安,随着離那片公墓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等到兩個人同時站在那塊墓碑前,一切不言自明。

沉默良久之後,柳橙終于問:“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陸尋說:“趙庭找過你之後,我就知道了。”他把一束白花和一個生日蛋糕放在墓碑前。

柳橙的嘴唇微微發抖,眼梢紅了,他艱難地開口,每一個字好像都帶着血氣:“所以你知道我從一開始就在騙你,我接近你別有目的……”

陸尋擺擺手打斷他,沖着墓碑端端正正鞠了三個躬,鄭重道:“袁先生,這些年我時不時來看看您,道歉的話說了好多遍,今天我跟您說點別的,橙子是個很好的孩子,我很喜歡他,您最遺憾的事情,應該就是不能親自照顧他了吧,我現在跟您讨個便宜,以後我來替代您照顧他,您看這樣行嗎?”

整個墓園靜悄悄的,昨夜下的一點小雨在泥土地裏翻出清新的濕氣,偶爾一聲鳥叫清脆悅耳,墓碑照片上的男人慈眉善目,笑容溫暖。

柳橙用手背擋住了嘴,他擡頭看了看有些陰沉的天空,眼淚就橫着流進了鬓發裏。

陸尋走過來把柳橙擁入懷中,大手按在他腦後:“我聽見你爸爸說行,他答應了。你說呢?你不是想要報仇嗎?想要懲罰我?那就到我身邊來,罰我一輩子吧。”

所有誤會,怨恨,欺騙和彷徨終于都在這一刻撥雲見日,消散無痕。柳橙緊緊抱着陸尋,從他懷裏擡起頭,眼睛像被水洗過一樣清澈明亮,他重重點了點頭,哽咽道:“你說的,你可別後悔……”

陸尋笑了,他拉着柳橙的手,和他一起坐在墓碑前的臺階上,把蛋糕拆開了,然後拿出9個數字蠟燭,仔仔細細插進蛋糕裏,圍成一個圈,9個蠟燭從12到20,圍着中間一行小字:橙子,爸爸愛你,陸先生也愛你。

“橙子,咱們跟爸爸一起吃個蛋糕吧,他一定也很遺憾那天沒有和你一起吃完蛋糕。”陸尋把蠟燭都點燃了,示意柳橙吹掉:“橙子,12歲到20歲,生日快樂。”他在柳橙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以後你的每個生日,我都不會再錯過了。

……

這年暑假,陸尋帶柳橙在海邊度假,他們在沙灘上堆城堡,挖螃蟹,晚上就睡在帳篷裏。

墊子上鋪了厚厚的毯子,陸尋把柳橙壓在一團亂七八糟的被子之間,親吻他赤裸的身體,這段時間,橙子被照顧得很好,還天天跟着陸尋一起跑步鍛煉,原先單薄瘦弱的身體附上了一層柔韌緊致的肌肉,皮膚也帶了點健康的小麥色,隐約脫離了孱弱的少年感,越來越像個男人了。

柳橙的精力也變得十分好,總是纏着陸尋要不夠,害得陸尋偷偷找醫生要求補腎,他憂慮地想,自己比橙子還大那麽多歲,真的有點怕橙子如狼似虎的時候,自己已經撐不住了。

“我還要,我還要……陸先生?”柳橙趴在陸尋身上撒嬌,抓着他剛剛射過已經軟下去的小弟弟不撒手:“你要睡了嗎?不許睡……”他不懷好意地舔陸尋的耳垂,把舌尖伸進他耳朵裏攪弄,又用指尖刮擦陸尋的大腿根,自己玩了一會兒,一時興起,從塑料桶裏抓出一只沙子裏挖的小螃蟹,放在陸尋肚子上,讓它爬來爬去。

陸尋被柳橙和小螃蟹撩撥的心癢難耐,渾身燥熱,沒一會兒就又硬了,他翻身起來,手臂插到柳橙腋下,把他翻了個身,壓在自己身下,他把手指伸進柳橙嘴裏,抽插了幾下,終于讓這小妖精閉了嘴。

“還要是吧?你可別求饒!”陸尋說着,環着柳橙的腰把他拉起來成趴跪的姿勢,扶着自己堅.挺的性器再一次深入柳橙的身體,甬道中殘留的精液被一下下猛烈的沖撞擠出來,順着連接的地方流的到處都是,陸尋低頭看着這樣香豔淫靡的畫面,覺得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亢奮地尖叫,他不由得加重了呼吸,一下比一下頂得更用力了。

柳橙一聲聲忘情地喘息呻吟,在快感的海潮中忘乎所以,他反手握住了陸尋扶在他腰間的手,每一次被撞擊到敏感點,他就沒法控制地渾身痙攣,沒輕沒重地掐陸尋的手。

終于,山呼海嘯般的高潮同時席卷了兩個人,柳橙直接被插射了,他在頂點的餘韻中精神渙散,好半天才恢複神智,睜開眼睛。

一只小螃蟹正橫沖直撞地爬過去,經過他眼前時,動作慢了半拍,似乎是與他面面相觑。

柳橙:“……”你看什麽?

小螃蟹:“……”我什麽也沒看見。

兩個人緊緊相擁,沉沉睡去,半夜下起了雨,噼噼啪啪的雨點打在帆布上,海風咆哮着,海潮聒噪吶喊,像千軍萬馬奔騰着沖擊海岸。

陸尋醒來,伸手堵上了柳橙的耳朵,他的寶貝輕輕動了動,蹙起了眉,陸尋輕輕吻了吻柳橙的眉心,直到那裏重新舒展開來。

陸尋以前不喜歡下雨天,下雨他會頭痛,這個夜裏,他卻完全感覺不到一點不舒服,他看了看黑暗當中熟睡在身邊的柳橙,看着他因為呼吸起伏而微微顫動的睫毛,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幸福。

清早,雨停了,柳橙和陸尋坐在帳篷外看日出,柳橙看着眼前的“雨打沙灘萬點坑”,驚奇道:“昨晚下雨了?我一點都沒聽到!”

陸尋甩了甩酸麻的手臂,得意地想你當然不知道,睡得像小豬一樣。

東方天海相接處逐漸一片金紅,朝陽從雲海之中緩緩升起,帶着鹹腥味的海風拂面而過,把兩個人的衣角吹得糾纏在一起。

柳橙微眯起雙眼,伸出左手,擋在眼睛前,熱烈的陽光從五指縫隙裏流瀉下來,點亮一張充滿朝氣和笑意的臉。

“橙子,”陸尋順勢牽起他的右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太陽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撒花~~~~啦啦啦啦啦~謝謝大家!!!

援助交易(元宵節番外)

年前,陸尋忙得腳不沾地,公司年會的時候他還在外面出差,過完年開工以後,員工們還心有戚戚然,陸老板往年參加年會,都會包幾個萬元紅包抽獎,偶爾喝高興了,架不住員工起哄,包個五萬十萬也是有可能的。

陸總在民主生活會上聽了員工們“關于舉辦雞年元宵喜樂會的若幹建議”之後,決定從善如流,給這幫小妖精們一個騙他錢的機會。

柳橙正放着寒假閑得發慌,興致勃勃地跟着陸尋來參加活動。

柳橙經常去公司找陸尋,公司上到元老下到清潔工都認得他,無不對他親切有加,畢恭畢敬的。柳橙随着陸尋走到會場外,幾個高管還有高管家屬紛紛圍上來跟陸尋打招呼,陸尋随手抱起一個粉團兒一樣的小女孩,親熱地跟衆人寒暄。

“柳橙……這邊,過來。”柳橙聽見有人叫他,回頭一看,是陸尋的秘書,正坐在接待臺後面,面前是一個透明抽獎箱,周圍環繞着幾只公雞玩偶,箱子裏已經放了不少五顏六色的抽獎小球了。

柳橙笑盈盈走過去,招呼道:“圓圓姐,你忙呢?”

圓圓是個體察人情,最會來事兒的姑娘,她沖柳橙眨眨眼睛,遞給他一張紙條一根筆,笑道:“把你名字寫上,我給你放抽獎箱裏,今天絕對能中獎。”

柳橙猶豫着接過來,有點不好意思:“這麽多人,寫了肯定也中不了吧……”

圓圓湊過來在他耳邊說:“我說能中就能中。”

柳橙半信半疑,也覺得好玩,俯身正要寫字,這時趙庭領着一個花枝招展的美女走了過來。

趙庭早已經認清了形勢,現在對柳橙十分客氣,但是畢竟有沖突在前,兩人見面多少還是有點尴尬,柳橙低下頭,裝作沒有看見他。

他剛寫了柳字,突然想起了什麽,筆尖一頓,擡頭問圓圓:“姐姐,我聽陸總說過,你們公司年會抽獎有個傳統,要是抽到了高管,高管不但不能要,還要拿出相同數額繼續給別人抽,有這麽回事嗎?”

圓圓興奮道:“是呀!這才是最好玩的,有一年,公司高管連環被抽到,最後獎金多出來四十多萬,我們都快瘋了!”

柳橙狡黠一笑,把剛寫的柳字劃了去,在紙條上端正寫了“趙庭”兩個字。他若無其事地把紙條疊好,再封在小球裏,遞給了圓圓,軟綿綿地說:“圓圓姐,我要中我家陸總那個大獎,中了我請你吃飯。”

圓圓忙點頭,壞笑着将小球收起來。

席間熱鬧非凡,助興節目和游戲穿插進行,不斷有人過來給陸尋敬酒,陸尋也沒忘了坐在身邊的柳橙,上了一道菜就給他夾一筷子,好像生怕他這麽大個人能餓着自己似的。

喝着喝着氣氛就高漲了,人們膽子也大起來,過來敬酒的時候,就要捎帶着多看柳橙幾眼,或者開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鬧着要“小老板娘”和他們喝一杯。

柳橙應對自如,喝了兩杯臉就紅了,陸尋坐旁邊,擡頭看着他,看着他白裏透紅的臉頰像桃花瓣一樣,被紅酒洇濕了的雙唇格外鮮美,忍不住就想嘗兩口。

陸尋站起身,幫他把酒擋了,笑道:“你們鬧什麽?當我不在嗎?他還小呢,喝什麽酒,都給我自罰三杯。”

衆人連忙讨饒,嘻嘻哈哈地散了。

陸尋搭着柳橙的肩膀,把他按在座位上,手就不老實了,從桌布下面伸過去一直從他膝蓋摸到大腿根,再往上掀開他襯衣衣擺,把手伸了進去。

柳橙猛地一僵,哀怨地看他一眼,小聲說:“陸總,你喝多了吧?”

陸尋不說話,手更放肆了,手往下順着柳橙溫熱的小腹,插進了他內褲裏。

“……”柳橙叫苦不疊,不動聲色地把椅子往桌子下邊蹭了蹭,弓下腰咬住了下嘴唇。

“……今晚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請大家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大獎花落誰家,我們拭目以待……陸總,請您上臺為我們抽獎!”

柳橙松了一口氣,陸尋停下他作妖的手,跟柳橙咬耳朵說:“回去收拾你。”

陸尋剛要起身,圓圓不知從哪裏溜了過來,蹲在他身邊,往他手心裏塞了個小球,在他耳邊講了幾句悄悄話。

陸尋笑着點點頭,他只要握着這小球在抽獎箱裏劃拉一圈,再拿出來就行了。其實這樣挺好玩的,能讓柳橙開心,能調動現場氣氛,紅包自然也不會真要,再重新抽其他人就好。

陸尋上了臺,衆人屏息凝神。

“我私人包個五萬的紅包給大家,現在抽出來,看看誰是今晚的幸運之星。”陸尋笑得毫無破綻,裝模作樣地在抽獎箱裏攪了攪,然後把那顆小球遞給了主持人。

臺下,衆人目光灼灼,群狼一樣,恨不得把主持人手裏那小東西搶了吃。

主持人故意慢條斯理地打開,清清嗓子,賣着關子:“這個人啊,很特別哦……他就是……就是我們陸總……的……”

臺下氣氛簡直一點就着,一聲聲興奮的吶喊堪堪停在喉嚨口。

“……金牌助手!我們親愛的趙庭趙總!”主持人拔高了聲音,嘹亮地喊道。

陸尋:“……”他居高臨下望去,見圓圓一臉茫然,趙庭哭笑不得,而柳橙,整個人快笑趴在桌子底下了。

衆人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

“趙總!快上臺!”

“趙總包紅包,再抽一個五萬!”

“趙總!趙總!……”

趙庭無奈一笑,他當然也不在意這點錢,就是覺得今天自己這是走了狗屎運了?怎麽往年連個鼠标墊都抽不中呢?

趙庭上了臺,元宵喜樂會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進行下去,也很快就要接近尾聲了。

結束之後,柳橙扶着陸尋往出走,陸尋醉意朦胧,笑得眼眉彎彎,滿臉喜氣。

“玩得開心嗎?”他靠在柳橙身上,柔聲問。

“嗯。就是可惜了,什麽獎也沒中,兩手空空……”柳橙玩笑道。

陸尋走過接待臺,停下腳步,從上面拿了只公雞,塞進柳橙懷裏:“來,那我送你只雞吧。”

柳橙與那只醜醜的公雞面面相觑,對它說:“來,公雞兄,我們走。”

回到家,柳橙把公雞放床上,想着去給陸尋煮點醒酒湯,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陸尋撲倒了。

“別跑,”陸尋醉眼迷離地看着他,去吻他的臉頰和肩窩:“橙子,我沒吃飽。”

柳橙感受着陸尋灼熱的,熟悉的氣息,打開身體接納他,覺得自己從身到心都被一點點填滿。

人生至此,終得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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