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塘主

黃孟離容衍最近, 立刻就發現了容衍的不尋常。

黃孟輕輕喚了一聲殿下,也沒見得容衍反應。可聽得容衍呼吸越發粗重,袖中拳頭握緊, 太陽穴附近青筋并出。甚至還能聽到手指骨節的聲響。

黃孟立即順着容衍所看的方向看過去,就見着亭子裏頭坐着的兩個人。芙蘿一身道姑裝扮, 黑白兩色在她身上不僅沒有半點灰撲撲的,反而展現出別樣的一種幹淨出來。

她對面的是一個面白俊秀的小郎君, 那小郎君看上去似乎和郭旭大不了多少。看向芙蘿的眼神裏幹淨清澈, 還帶着些許少年郎的羞澀。

兩人坐在那裏下棋, 安安靜靜的你來我往。不過瞧着那不知名小郎君的模樣,顯然心思不完全在面前的那盤棋上。

也難怪自家的殿下會如此憤怒。

黃孟瞠目結舌,他早知道清惠仙師膽子大的很,但是沒想到她竟然是膽大包天。在這山上和小郎君逍遙自在。

黃孟不自覺的去看容衍,果然見着容衍雙目死死的盯着那邊,眼角展現一股病态的嫣紅。呼吸逐漸加重,他盯着的不知道是哪裏笑語盈盈的道姑,還是道姑對面那個幹淨的像是水洗過的少年郎。

還沒等黃孟想出個大概, 原本充斥着暴怒的呼吸突然平穩了下來。

黃孟不但沒有覺得放心,反而越發的心驚肉跳起來。他在殿下身邊呆了這麽幾年,不敢說把殿下的性情給摸的仔細,可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這個時候殿下平靜下來, 不是怒火平靜了,只是燒到了極點。

果然黃孟見到容衍徑直沖灌木叢裏走了出去。

擋在他跟前的那些灌木給生生折斷,這搞出來的動靜不小, 芙蘿坐在那裏都聽到了,回來一看就見着容衍從灌木裏走出來。

芙蘿見着他,差點沒把自己手上的棋子給丢掉。

她坐在那裏見鬼似得等瞪着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容衍,對面坐着的賀琬也看到了容衍。賀琬沒見過容衍,自然也沒認出他是誰。

“你是誰你要幹什麽!”賀琬見着來者不善,直接就擋到了容衍跟前。

十六七歲的少年還沒有完全長成,和容衍這種青年比起來,俊秀有餘而體格不足。容衍身量高挑,再加上幾年沙場征戰,氣勢并非少年郎能比的上。

站在一起就尤為明顯。

容衍看了一眼賀琬,賀琬走的是張揚熱烈的那一路,滿臉全都是少年的意氣風發。

容衍揚起一抹笑,他看向芙蘿,“表妹好久不見。”

“表妹,這是仙師的表哥?”

賀琬長得就是張揚濃烈一類,加上出身不錯,眼底裏幹幹淨淨,和涓涓小溪似得。滿臉純真問人的時候,別有一種幹淨純潔的美感。

芙蘿臉上笑的略有些僵硬,明明她都已經躲到這裏來了,這容衍竟然還能找上門來,她是不是要去燒香拜佛,看看她走的到底是什麽運?

芙蘿還是頭一回,被人給抓了現場。

她如同被抓奸了的狗男人,坐在那裏有小半會,都沒有反應過來,腦子裏頭更是亂糟糟的,嗡嗡作響。

“是……”

芙蘿盯着容衍堪稱溫柔的注視,對着小少年滿臉奇異的臉,很是勉強的從嗓子裏擠出一個字來。

賀琬察覺出芙蘿臉上的僵硬,他站在那裏沒動,沒有半點放容衍通過的意思,“我沒見過你。”

“閣下沒有見過的人太多了。”容衍說着,他直接繞過賀琬,直接坐在芙蘿跟前。

他看向芙蘿面前擺着的棋盤,看了幾眼,“表妹從道觀裏費了老大的勁上山,就是為了和人下一盤棋?”

容衍音色清越,聽不出他此刻的喜怒。

芙蘿飛快的瞥他兩眼,狠狠的吞了口唾沫,把自己跳得有些快的心跳給壓住。

被抓了現場又怎麽樣,她不過就是和人下盤棋而已,又沒有怎麽樣。就算怎麽樣了,他也已經不是她什麽人了。

芙蘿這麽一想,頓時又理直氣壯起來。

“山裏是個不錯的地方。”芙蘿靠在桌上,她只是盯着面前的棋盤,“在屋子裏呆久了,見着今日天氣不錯,所以就出來走走。”

芙蘿說着對容衍一笑,“倒是表哥,今日怎麽想着來了?”

這一派說話的口吻,倒是真的平常說話毫無區別。

“這真是仙師的表哥?”賀琬在一旁聽了小會,見着兩人熟稔,不像是一方故意攀關系。

芙蘿點頭,“是我親表哥。”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話聽在耳裏,似乎将那個親字又咬緊了幾分音節。

容衍擡眼看她,芙蘿這個時候卻沒看他,沖着那邊站着的俊秀少年笑,她笑的婉柔,是她一貫的笑容,溫柔輾轉裏帶上點滴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妩媚笑意。

容衍持起一顆棋子,棋子緊緊攥在手心。眼角的猩紅由濃極淡一路往眼底渲染。透着一股驚心動魄。

那少年咦了一聲,他看得出來這人應該出身不凡,不過因為這人毫無征兆突然出現,着實可疑。他沒有讓随從跟過來,道觀內都是女子,他随從多了,到時候惹出事來,平白無故的給仙師增添麻煩。

“賀郎君不要擔心,他的的确确是我的表哥。”芙蘿見着賀琬眼裏的警惕不減,又加了一句。

“我在京城裏沒見過他。”賀琬聽芙蘿這麽說,他走到芙蘿身邊,望着對面坐着的容衍,“一次也沒見過。”

賀琬是尚書家的公子,自小就跟着長輩拜見京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

郭家出了不少人物,在京城內頗有名望,而臨海大長公主也不是什麽默默無名的皇家公主。

賀琬卻沒有見過這個青年。

青年着窄袖圓領袍,衣裳用料上佳,在日光下折出淺淺柔光。但袍服之上沒有任何的紋飾,世家裏不興子弟們穿的大紅大綠,但衣裳上就算看上去樸實無華,也會點綴上暗紋以示身份。可是眼前的這個青年卻自相矛盾,說是出身不高,用料華貴。可要說哪家公子,卻也不見得他有任何的世家子弟習慣。

賀琬看向容衍的指節,見着他的指尖雖然清瘦修長,但是看上去并不是那種讀書人家的,有幾分倒像是行伍,卻又不是行伍武夫那樣的粗犷帶着一股精細。

他沒聽說過郭家有哪個子弟投筆從戎了。

“我沒見過他。”賀琬對芙蘿道,話語裏帶着一點迷惑不解和委屈。

一雙眼睛和清水洗過一般幹淨,清澈見底。就連他的疑問也和他的那雙眼睛一樣幹幹淨淨。

芙蘿就喜歡他這副幹淨的模樣,正要答話,容衍開口,“你沒見過的人沒見過的事多得是,年紀小小眼界狹隘不是什麽羞恥的事,但是如果拿着那點眼界還讓人知道,不以為恥,那麽就是丢人現眼了。”

“你!”賀琬臉色立刻變了。

容衍卻還是那麽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坐在那裏,他感覺到少年的怒氣,擡眼起來,唇邊的笑帶上了幾分譏諷的味道,“我說的一句話都沒錯,你生氣做什麽?你很快就會知道,你的眼界是錯的多麽可笑。”

容衍望着賀琬臉上越發濃烈的怒意,笑的倒是更加輕松自在。他持起放在石桌上的茶壺,見着放在一旁的茶杯,眉頭皺了下,而後看向芙蘿。

芙蘿感覺容衍可能就是專門過來給她難受的。

“今日不湊巧,只帶了一套茶具來。”芙蘿咳嗽了下,她說的都是真的,賀琬這麽認真的要來見她,她自然是不會請別人來,茶具也自帶了一套,沒給別人留。

容衍看了一眼旁邊又臉露高興的少年,勾了勾嘴角,将茶壺放了回去,“看來,我是來的不湊巧了?”

芙蘿眼神漂浮不定,可不是來的不湊巧麽。

“對了,閣下現在坐的是我的位置。”賀琬快言快語,直接到容衍面前,要他讓位。

“你的位置?”容衍笑了笑,他看似溫和,眉梢眼角裏卻全然是完全不掩飾的輕蔑,他上下打量了下這少年郎。

賀琬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白衣過來,少年郎唇紅齒白,熱烈張揚,眼底裏幹淨的很。一身白衣最是适合不過。

容衍知道芙蘿喜歡看男子穿白衣,曾經何時還說若是一個男子能穿白衣穿的出色,那麽容色一定也差不到哪裏去。口吻簡直和那些在煙花巷裏打滾的纨绔子弟差不多。

這少年一身的打扮,恐怕也是她教的。

“誰告訴你這是你的位置,你叫一聲這石凳,它答應你嗎?”容衍笑問。

賀琬就沒有見過這麽不講道理的人!

“我和仙師還有一盤棋沒有下完,你擋在這裏,未免太過分了吧!”

容衍哦了一聲,滿臉疑惑,他竟然還真的去看面前的棋局,他掃了兩眼,“軟綿無力,一點殺氣也沒有,你是打算和她下上一整天都分不出勝負?”

“你!”賀琬氣得臉上發紅。

原本就是白皙的臉上頓時湧出緋紅。

芙蘿覺得再這麽下去,容衍能把她的棚都給掀了。

可憐見的,她只是想要出來和美少年下下棋喝喝茶談談人生,要不要對她這麽殘忍?

“賀郎君。”芙蘿不得已出面,她再窩在一旁,弄不好這兩個都能打起來。

十六七歲的少年血氣方剛,脾氣最沖,只要一個點火就能點炮仗。

“賀郎君坐到這裏來吧。”芙蘿說着,手裏的拂塵輕輕點了點離她不遠處的石凳,玉白纖細的手指輕輕按在拂塵的烏木木柄上,兩樣映照,越發白皙動人。

“原本賀郎君只是陪我出來踏青,走到峰頂上,覺得有些疲憊,所以随便下了一盤棋,只是打發時日,棋藝生疏,讓表哥見笑了。”

說着,芙蘿掉頭去和賀琬解釋,“我這表哥是下棋的高手,曾經一家兄弟裏面,數他棋藝最好。而且性子最是認真不過,是我的棋藝太差,讓表哥看不過去眼。”

“我不是說你,我是說他。”容衍看向一旁的賀琬。言辭之間竟然沒有半分客氣。

話語下的刀鋒直接逼面而來。

十六歲的少年就沒見過這個,一時間火上心頭,就要和容衍真的動手比出個高低。

芙蘿好不容易給場給圓了,結果容衍一開口直接就把她的成果給弄沒了。

“要不這樣把,你和我表哥下一句如何?”芙蘿看向一臉怒容的賀琬,她下巴對着面前的棋盤擡了擡,“我是不善此道,最多下出來不叫人笑死罷了。不過落到表哥面前恐怕連看都不夠看的。”

芙蘿說着坐在那裏,“要不然表哥坐到我這裏來,替我把這場軟綿綿的棋局給下完了可好?”

兩人文鬥好過武鬥。

賀琬年歲小,比郭旭都還大不了多少,身子骨都還沒有長全,動手起來肯定賀琬吃虧。

鬧開了容衍不一定會怎麽樣,賀琬就不一定了。

容衍眼眸沉沉,芙蘿見着略露出點驚訝,“表哥不肯?”

說着她似乎有點失落,“也是,畢竟我這棋藝也不行,這化腐朽為神奇,還是太難了。”

“你先坐到一旁,我給你下完。”

芙蘿哦了一聲就要讓開,又被賀琬叫住,“仙師坐過的地方怎麽能給男人坐?不行,這不合規矩。”

“那她見你更不和規矩,你怎麽不說”容衍看向賀琬。

“仙師是方外之人,那些世俗規矩怎麽能套在她的頭上。”

容衍徑直站起來,“那不就行了,方外之人不受世俗規矩束縛。”

芙蘿坐到一旁去,看着容衍坐到她原來坐的那個地方。

她也不急着坐下,坐了那麽好會,臀都感覺有點兒麻。石凳上沒有放什麽墊子,都是磨平了的石頭,她體格纖細,坐上去那麽一會還好,坐得久了,就感覺骨頭戳在上面似得,別提多難受。

芙蘿幹脆找個機會,讓這兩個在棋盤上厮殺幾回,把火氣都消一消。

容衍下手毫不留情,直接持起棋子就放在棋盤上。賀琬少年心情,之前吃了容衍那擠兌,哪裏能服氣,勢必要和他争個高低出來。

芙蘿站了會,就見着這兩個開始下棋。

她對棋道其實并不怎麽感興趣,不過是大家都會幾招,她也就跟着學,免得交際的時候自己不會犯尴尬。

芙蘿坐在亭子四周的木凳子上。

前面兩個男人下棋,她靠在身後的欄杆上,她對兩人下棋如何沒興趣。端坐在那裏,背脊挺得筆直,只是游神天外。

“仙師。”

就在芙蘿可能要睜着眼睡着的時候,冷不防她背後漏出點聲音來。

芙蘿一個激靈,往後面一看,就見着黃孟站在那裏。

黃孟看了一眼容衍,言帶佩服,“仙師厲害。”

芙蘿幹笑兩聲,“怎麽不過來?”

“奴婢不好過去,免得掃了殿下的興。只是仙師當真不怕?”

芙蘿一下坐的就又正了點。她輕咳了聲,沒有回話。

心裏頭各種冷酷無情的想,若是容衍自己不來,沒有碰見不就好了麽?

容衍一盤棋結束的很快,過了小半個時辰,就把賀琬殺得片甲不留。原先綿軟的局面被他大開大合成了一片沙場。

他棋路本身殺氣就重,賀琬就算有心和他一争,也顯得有些稚嫩,被他詐開了幾個漏洞,一敗塗地。

“好了。不用數子算目了吧?”容衍一擲棋子道。

他不等賀琬說話,直接起身,看向芙蘿,“天色不早了,表妹也該回去了。”

芙蘿滿臉古怪的看了一眼外面正高的日頭,這叫什麽天色不早了?

“站住。”賀琬一把攔住容衍,“你根本就不懷好意對吧。”

賀琬擋在芙蘿跟前,“你根本就是沖着仙師來的。”

容衍笑了下,他不說話去看芙蘿,芙蘿瞧見這兩個又開始劍拔弩張起來,她不得不過來,“我先回去,賀郎君我們改日再見。”

賀琬卻不放心,“那我送你到道觀。”

他說着又看了一眼容衍,“雖說是仙師的表兄,但是山上道路崎岖難走,還是多個人照看才好。”

少年一片赤誠,芙蘿自然笑納。

再趕人到時候就要把人給傷了,她對人向來都是留有幾分餘地,就算當年她親自策劃了退婚,但是事後對着容衍還是一副深情款款迫不得已的模樣。

容衍盯住芙蘿,那目光如芒在背,芙蘿強撐着,讓人送她回去。

浮羅山的山路并不好走,想要享福叫人擡上去,那簡直做夢,弄個不好,一腳踩空,弄不好主仆幾個直接一同從山道上滾下去。

芙蘿也只靠着自己兩條腿上來的,自然是靠着兩條腿下去。

上山容易下山難,下山的路上難免有戰戰兢兢的時候。

賀琬自告奮勇走在前面,容衍一言不發的就跟在她身後。

賀琬年少,性子跳脫,在前頭探路,時不時回過頭來,問問芙蘿要不要他幫忙。

少年的話一出,芙蘿就感覺身後的容衍盯着她,那視線沉沉的,盯得她恨不得直接一通跑掉。

看着少年熱烈洋溢的笑臉,芙蘿頂着容衍的注視,感覺自己現如今是冰火兩種天。她夾在裏頭簡直要裏立登極樂。

好不容易熬到送到道觀,容衍直接丢下正要離開的賀琬,直接進來。

賀琬急的要追過來,結果被黃孟給攔住。

芙蘿對容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容衍看了她一眼,徑直往前大步走去。

芙蘿在後面,一會兒就有點跟不上他,“殿下,貧道走不動了,能不能等等貧道?”

此話一出,前頭的人一下就停下腳步,直接轉過身來。此刻這段路就他們兩個,其他的道姑們不知道是提前得了消息,還是得了誰的指點,竟然一個也沒有過來。

沒有了賀琬,容衍的臉色沒有半點遮掩全都表現在她跟前。

“貧道?”容衍往她逼近了幾步嗤笑,“仙師現在終于想起來自己在修道?”

“舍了京城,原本以為是清心寡欲,沒成想卻是暗度陳倉。”

芙蘿倒是不慌,她慌什麽慌,不過就是和個小少年下棋而已。他們做了什麽嗎,沒有!

芙蘿笑了聲。

這笑聲惹惱了容衍,“你還笑?”

芙蘿望着他,“這暗度陳倉從何說起啊。再說,殿下可是抓到我和他有什麽了?”

這自然是沒有的,他們兩個規矩着呢,兩個人坐在桌子的兩頭,半點觸碰都沒有。

果然她就見着容衍嘴唇微微抿緊。

“我和賀郎君不過就是棋友罷了,殿下以為我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嗎?”

芙蘿滿臉的無辜,“他既然來了就是客,又沒有深仇大恨,哪裏有把人給打出去的道理。”

“殿下誤會了。”

容衍轉頭過去,“你想做什麽,與我無幹。”

“殿下大老遠的過來,喝杯茶如何?剛才在山上,只帶了一套茶具,下山路上也沒見着殿下喝一口水。不如我親自給殿下泡茶如何?”

芙蘿問。

茶室其實就是一間小屋子,附庸風雅的挂上了竹簾,外面還種了桃樹,風吹過桃花落下來的時候落英缤紛,很有幾分好看。

容衍坐在她面前,瞧着芙蘿擺弄茶具,芙蘿泡茶沒有什麽繁缛的那套,不過就是把水燒開了,然後茶葉往裏頭一丢,茶具燙一燙暖一暖,将頭道茶水倒掉,再上第二道水,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我沒有想到這麽多年了,你泡茶竟然還和當年一樣。”

當年兩人見面過了之後,芙蘿時不時去他宮裏,容衍處境尴尬,是不可能和容征那樣陪着她到處胡來,也只有做一些泡茶的小事。

“因為沒有必要改啊。”芙蘿将茶水送到容衍手裏。

這茶水還算燙,要喝的話還得過上一段時間,她看着的,下山的時候他一直在後面跟着,一口水沒喝,渴不死他!

“既然如此為何要改?”

芙蘿說着,又令人取來一疊桃花酥。

“這是殿下舊年時候喜歡的,不知還合不合殿下的口味。”

容衍喜歡濃烈的滋味,也喜歡甜的。

或許過的太苦了,反而對甜這些東西有天生的偏好。只是他當年日子過的戰戰兢兢,不敢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偏好,只是在芙蘿跟前偶爾表露了幾次。

芙蘿把他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喜好就記住了。

芙蘿端出點心也是沒安好心。

口渴的時候吃點心,除了嗓子眼裏冒火沒有其他的。喝水?那顆真夠燙的。

婢女們把東西送來之後,就已經退的老遠了,不可能過來。

一口熱茶一口幹點心,估計能把人咽得直接極樂吧。

容衍的臉色卻可見的緩和了不少。

“你還記得?”

芙蘿點頭,“自然是記得的。”

容衍坐在那裏竟然真的一點點把糕點給吃了。

芙蘿看的面如土色,她不過是想要膈應他,沒想到他竟然還真的吃了!

桃花酥是拿豬油做的,和其他點心一樣,吃着得用水送,不然真的太幹了夏目。他竟然吞得下去?!

芙蘿一時間不知道該佩服容衍,還是怎麽樣。

她看了一眼泡茶用剩的水,都沒燒開,他敢喝,她也不敢給。萬一喝出個毛病,她要負責的。

“賀琬只是你的訪客?”

“是呀。”芙蘿持着茶勺,開始收拾,“小賀公子喜歡下棋,找過我幾次。”

“小小年紀,也難得你願意招呼他。”

芙蘿搖搖頭,“來者都是客,何況他也算是裏頭挺有趣的一個了。”

容衍皺了皺眉,他看過來,“不止他一個?”

不等芙蘿回答,他又問,“還有誰?”

芙蘿一下吐露出好幾個名字。

全都是有才有貌的年輕郎君。

容衍原本好些的臉色一下又極其難看,“幾個?你是想要幹什麽?”

開魚塘。

芙蘿心裏默默道。

其實她的願望就是養上一塘的魚,做個塘主。

作者有話要說:  芙蘿:其實我的心願是養上一池塘的魚,做一個霸道塘主!

容衍:你……你又負了我!!感謝在2020-03-24 20:52:33~2020-03-25 19:29: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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