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村東頭的路口, 木橋旁邊停有一輛黑色XC90。

車窗裏探出一只手,随即傳來蕭捷的聲音:“小川。”

贏川高興地“哎”一聲, 忍不住小跑兩步, 一個輕松跳躍鑽進大哥的沃爾沃。

大哥扯過安全帶提醒他系上,歪頭觀察他的神色:“氣色不錯。”

“昨晚睡的好。”贏川放松身體,整個人像蝦米似的蜷縮在副駕駛位,似乎心情甚好。

蕭捷猜測他是大仇得報, 試探性地說:“看你快活的樣子, 是不是把得罪你的人塞進冰箱了。”

贏川露出孩子般純真的表情:“我有那麽暴力嗎?”

“那不然呢, 你照照鏡子, ”蕭捷将車室內鏡往他的方向挪, “你看看, 你臉上都寫着‘老子開心’這四個大字。”

贏川沖鏡子做鬼臉:“只要他不來沾邊, 我就不會動手。”

“說吧, 你把人家怎麽了。”蕭捷深知贏川的脾性, 對待這種情況他向來不偏不倚。

“哎呀真煩..”贏川粗魯地把鏡子掰回原位,腦袋往頭枕上磕了磕, 眼珠一轉話鋒猛轉, “大哥,今天訓練嗎?”

蕭捷啓動車子, 邊轉動方向盤邊說:“今天可能不太行。”

“哦, ”贏川有點小小的失落,“你們都好忙..”

蕭捷聞言轉頭笑了笑, 伸手扒拉一下他的頭發, “瞧把你委屈的, 等你這邊辭職, 你會比我們更忙。”

“辭職的事...再說吧。”贏川把手機掏出來, 找到邵栗晖的微信,點開朋友圈,放大一張邵栗晖被美女包圍的照片遞過去。

“看,你快看。”贏川晃了晃手機。

蕭捷抽空瞄一眼,笑出聲:“這是誰啊。”

贏川說:“邵栗晖。”

“他?”蕭捷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頭發怎麽那麽長。”

“裝逼呗。”贏川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我也養長一點怎麽樣。”

蕭捷裝模作樣的點頭:“我們家小川留什麽樣的發型都很帥。”

“嘶...”贏川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大哥,你還是我大哥嘛,怎麽跟老五一樣。”

蕭捷笑着挑眉,打了轉向燈,車子駛上高速。

可能是怕遇到堵車,他開的有點快,但是很穩,不說話的樣子也能讓人感到安心可靠。

贏川盯着看幾眼,心裏琢磨大哥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大哥,老五怎麽沒來。”贏川開始在車裏翻翻找找,只在扶手箱裏找到一盒清口糖。

蕭捷空出一只手打開右手邊的儲物箱,從裏面拿出一袋蔓越莓味的雪花酥遞給他:“你吃這個,老五今天約了人看工廠,他要做玩具批發,他跟你說過吧。”

“嗯。”贏川淡淡應聲,往嘴裏塞進一塊軟糖。

蕭捷從他的音節中聽出失落之意,安扶道:“你放心,不管哥哥們怎麽忙,永遠都不會忘記比賽。”

贏川閉上眼睛說:“你們不用遷就我,尤其是三哥,已經有家的人,你們想做什麽就去做,我也一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蕭捷欣慰地看他一眼。

他睜開雙眸,回以真誠的微笑。

這時候,贏川的餘光瞄到一輛熟悉的黑色奔馳,就在他們後面不遠的位置,有意要超車。

贏川輕輕扯動唇角:“大哥,邵栗晖在後面,他在挑釁你。”

蕭捷透過倒車鏡掃兩眼,微微轉動方向盤,帶着成熟睿智的慷慨笑聲說:“那就讓他過去。”

贏川把臉轉向車窗外,翻個白眼。

沃爾沃讓出位置後,改為那輛奔馳車行駛在前頭。

可以肯定的是,前面開車的邵栗晖不知道後面車裏坐着的人是贏川,不然肯定會得得嗖嗖的按幾聲車喇叭。

“大哥,邵栗晖走之前多大啊?”贏川突然好奇。

蕭捷思考了一下說:“兩歲半左右吧,反正很小,那時候天天跟你四哥一起玩,當時是人見人愛,長得白淨還愛笑,大家都喜歡他,只是他走的太突然,你三哥過了一個月才知道,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所以心裏一直惦記着。”

贏川偷偷撇嘴:“真看不出來,你們對他印象還很好。”

“他那時候就是個奶娃娃,能有什麽印象,”蕭捷笑着搖頭,“你呢?說起來你跟他接觸比較多,長大以後的他,你有什麽印象?”

“長相粗糙,略帶下流。”

贏川說完後往嘴裏扔一塊軟糖。

蕭捷被他逗的開環大笑。

車子駛下高速進入市區時,奔馳車變道拐向另一個方向。

轉彎時兩輛車近距離接觸過一次,隔着那扇漆黑的玻璃,贏川隐約看見奔馳後座的身影。

他想起邵煜銘說過的話,喜愛賽摩,經常浏覽比賽視頻,多次提到‘七公主’和潘家園車隊。

他把臉轉向大哥,有些嚴肅地問:“最近有人找過你嗎?”

蕭捷困惑地皺眉:“你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贏川略一沉吟,“一些對賽摩感興趣的老板。”

蕭捷認真思索一番後緩緩道:“其實一直都有,只不過兄弟幾人自由慣了,太正式反而不習慣。”

贏川豎起拇指:“大哥,堅持住。”

蕭捷再次被他逗笑:“小川,你放心,兄弟們只支持你,等你的俱樂部成立,大哥帶頭報名。”

“說定了。”贏川像被順毛的貓,乖張又滿足。

--

進入市區後蕭捷帶贏川去朝陽公園看場地,來來回回見了不少人,折騰兩趟,趕在午飯前兩人回到望京的住所。

贏川兩步并作一步地往樓上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在樓下就聞到飯菜的香味了。

601的防盜門敞開着,大黃小黃坐在門口迎接,見他現身立馬撒嬌的就地卧倒。

這兩只流浪犬特別聰明,從不亂吼亂叫,白天會在小區裏溜達曬太陽,到了晚上就回家,根本不用主人操心。

贏川摸摸小狗的腦袋,脫了鞋和外套,沖進洗手間洗手。

出來時,大哥已經進門,林正義端着最後一道菜也從廚房走出來。

“小川!”

“四哥好。”

贏川抱住林正義,在人肩頭聞了聞,“太香了。”

“這是第五道菜,我從早上就開始做準備,上午...對了!你跟我來!”林正義把菜放在餐桌上,拉着贏川急匆匆往卧室走去。

蕭捷看着他們笑了笑,轉身進了洗手間。

林正義從衣櫃裏拿出兩件款式時髦的毛衣,一件黑色大號,一件紫色中號。他把紫色的毛衣遞給贏川,開心地說:“三嫂給咱倆織的毛衣,她上午來過。”

贏川欣喜又驚訝,低頭打量新衣服,“人呢,你怎麽沒留下來吃飯?”

“啊?”林正義撓撓頭,不懂這方面,“沒說呀,送完衣服三嫂就走了。”

“沒關系,”贏川摸着手裏的新毛衣,“等會我給嫂子打個電話說聲謝謝。”

“她還說了,”林正義壓低聲音,“不能讓天天知道,原定計劃是三件毛衣,織完咱倆的她頸椎疼,天天那個改成手套。”

“哦,活該他倒黴。”贏川不免幸災樂禍的笑出聲。

兩人開始換衣服,脫掉襯衫穿上毛衣,頓時感到新季節的氣息。

完事後他倆坐在餐桌前,用林正義準備的五道菜做背景,請求蕭捷為他們拍一張照片。

連拍了五張,蕭捷把手機還給贏川。

贏川一骨碌全發給加宥,讓對方分享給三嫂,還發了一段很長很肉麻的致辭。

等回信的工夫,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贏川以為是三哥的來電,急忙把嘴裏的豆腐咽進去,拿起手機一看,臉色微變。

打電話的人是母親。

他撂下筷子,跟大哥打聲招呼,然後走到陽臺接電話。

“媽,有事嗎?”他把陽臺的玻璃門關上,低着頭,抻了抻身上的新毛衣。

母親告訴他,她和父親的出差時間會延長三天。

若是以前,贏川的心裏會感到高興,現在沒感覺了,甚至希望那倆人能盡快回來,他們之間是時候該做個了結。

母親又道:”贏川,自從你搬出去住,我和你爸爸最近都沒有見過你,我會聯系家裏的阿姨,讓她去看看你的情況。”

贏川眼眸微眯,聲音不變:“公司宿舍,不方便。”

電話那頭迎來深深的沉默。

這種沉默贏川太熟悉了,他知道自己觸碰了母親的逆鱗,這個女人和她的丈夫控制欲極強,但他不以為意,嘴邊挂着冷笑,想象女人此時憤怒又沒轍的表情。

好半晌,母親再次開口:“我和你爸爸很關心你的現狀,這樣,你用文字的方式總結一下你近期的表現,每天的經歷,值得深思和反省的事件,全部寫下來,等我們回到北京,你要第一時間交到我們手裏。”

這些沉重的字眼傳到贏川耳裏,使他那只握着手機的手猛地加重力道,手背的青筋泛起,指節因用力變得毫無血色。

屋內的空氣溫吞吞的,他頓時感覺有點憋悶。

他沒有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而他的母親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在下達任務後就幹脆利落地挂斷電話。

這天晚上,贏川又做夢了。

他夢見小時候,夢見外公去世的那天,夢見很多很多人,認識的或不認識的,最後他的身體陷入一個又深又黑的漩渦。

醒來時,一身冷汗。

他緩慢地呼吸着,手摸空虛的胃部,身體裏透着灼熱的不安,仿佛靈魂的聲響。

--

周一,綿風細雨的北京。

上午時間,贏川捧着手提電腦來到B座大堂,找個安靜靠窗的位置坐好,落地窗外是公司花園,在這潮乎乎的天氣裏,綿密的雨點緩緩落在石子路上,頓感秋風瑟瑟。

他在做有關線下珠寶經營策略的PPT,萱秘書交代的任務。

這種乏味的工作只能用來打發時間,用不太久他就搞定第一份,接着是第二份。

正處于百無聊賴的狀态時,一個風一般的男子忽然閃現到他面前,一屁股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随之而來的是一陣愛馬仕香水味。

贏川擡眸看去,是穿西裝紮小辮的邵栗晖。

“你竟然能完好無損的坐在這裏。”邵栗晖不無驚奇地感嘆。

贏川說:“為什麽不能?”

“你那天也太牛逼了!”邵栗晖很想鼓鼓掌,心裏一邊為哥哥掉面感到極其不痛快,一邊又控制不住對贏川滋生出崇拜之意,“你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敢耍我哥的人,你廢了。”

怕人不信似的,邵栗晖豎起拇指,意味深長的又強調一遍:“真的,不開玩笑,你廢了,絕對廢了。”

“.....”他這個欠抽樣讓贏川想起老五,“你老家哪的。”

邵栗晖的手指落在玻璃桌上敲了敲,“我就是北京的啊。”

“哦,”贏川眼神變得微妙起來,“你父母呢?”

“去瑞士了,”邵栗晖一點防備沒有,答完才覺得不對勁,“你問這個幹嘛。”

贏川低眸看電腦,“随便問問。”

“你是聽到什麽風言風語了吧,”邵栗晖滿不在乎的輕哼,“不用拐彎抹角,全世界都知道我是領養的,我爸媽早就告訴我了。”

贏川眼底閃過一絲意外,想不到邵栗晖還挺坦然。

他順着話題問:“那你知道自己從哪裏來嗎?”

“随便哪裏,我才不在乎呢。”邵栗晖聳聳肩膀,手中玩把着一個精致的打火機。

贏川把注意力挪回工作中,手指落在鍵盤上,不再主動搭話。

邵栗晖朝他湊近,兩只胳膊趴在玻璃桌上,帶點八卦和幸災樂禍的意味說:“嗳,你怎麽在這兒啊,不敢見我哥了?”

贏川目不斜視:“是他不想見我。”

今早一到公司,贏川就被萱秘書叫到獨立辦公室單聊。大致意思是提醒他做好調職的準備,董事長這邊很快會有新的助理入職。

看得出來,邵煜銘對他已經忍無可忍了。

調職的事早就有苗頭,贏川一點也不意外,反而感到輕松。

沒有正式攤牌之前,萱秘書已經不讓他參與實行項目,為他安排許多文職工作,特意提醒他來B座熟悉環境。

他當然要成人之美。

邵栗晖對公司的事不上心,心裏一直惦記別的事,有些興奮的搓起手:“贏川,一起出去玩啊,但是不能讓我哥知道。

贏川瞥一眼:“為什麽。”

“廢話,你惹到他了,他會罵我的。”

“瞧你那慫樣。”贏川刻毒的挖苦。

“哎哎!你怎麽說話呢!”邵栗晖裝模作樣的拍桌子,“我可是你上司...的弟弟,你對我客氣點。”

贏川絲毫不受威脅:“為什麽找我。”

邵栗晖突然扭捏起來:“是你先找的我,你忘啦,在度假屋後院,你說改天一起玩。”

“我只是客氣一句,你還當真了。”

“喂!北京爺們兒要說話算話,”邵栗晖用眼睛上下瞟着贏川,“還是說你長成這樣性格也娘們....哎哎哎疼疼!”

過了數秒鐘後贏川才把腳挪開,放過了邵栗晖的腳。

邵栗晖往桌底下瞅一眼,疼得他以為腳背被贏川踩扁了。

“去哪裏玩。”贏川有些冷淡地問。

“康城,我哥送我好幾棟CBD別墅,咱們去那玩,找一些帥哥美女開派對,相當有意思,舉辦一場假面舞會也不錯,你會跳舞不?不會也沒關系,很簡單的,我叫你可是給你面子,別不識好歹。”

贏川擡起明亮的眸子,用一種緩慢、極其低沉的聲音說:“你說實話,不然沒得商量。”

邵栗晖挺起胸膛想找回主動權,可是看着贏川的眼睛超過三秒後,一下子洩氣了,“好吧,你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人,帶出去有面。”

“還有呢?”

“牛逼已經吹出去了。”

贏川聞言目光向下,繼續做PPT,好半天都沒反應。

沒多久邵栗晖就安耐不住,着急的敲敲桌子,幾乎用吼的:“你到底同不同意啊!我主動來邀請你,你還端上了。”

贏川将做完的PPT保存,然後合上筆記本電腦,學着邵栗晖的樣子趴在桌上,腦袋往前湊,近距離盯着對方的臉說:“邵栗晖,我想喝奶茶。”

“啥?”邵栗晖一時沒反應過來。

贏川伸出細長的手指,指向不遠處的水吧,“我想喝抹茶味帶雪糕的。”說着,他朝邵栗晖閉起一只眼睛。

“你等等。”

邵栗晖擡起屁股快步走向水吧。

很快,他端着兩杯喝的回來。

他把綠色的杯子推給贏川,自己喝梨汁。

贏川咬住吸管,滿意地點頭:“表現的不錯,賞你一個面子。”

“喂!”邵栗晖往旁邊瞅瞅,慶幸沒有外人聽見,“你別搞得好像我在求你。”

不然呢?

贏川遞過去一個諷刺性又頑皮的眼神。

邵栗晖不情願地撇撇嘴,心裏卻很是高興,虛榮心莫名的被滿足。

據他打聽,贏川來公司這一個月可沒少收到邀請,但目前為止只接受他一個人。

他對贏川還有一種無法控制的感覺,每次見到贏川他都會聯想到森林,他哥覺得贏川乖,但他覺得贏川是怪,尤其是摘下眼睛倏然一笑的時候,各種怪詞浮現在腦海,野、冷、害羞、恐怖、遙遠等等...

想到這些,他飛快地瞥了贏川一眼,虛榮心越來越強,美滋滋的挺起腰板,裝X的擺楞幾下西裝外套。

贏川對他的心裏活動不感興趣,提出自己的條件:“一起出去玩可以,地點我定。”

“你?”

“明晚九點,隔壁SOHO附近有一家Brandy酒吧,離這裏很近,你最多只能帶三個人,多了會吵。”

邵栗晖撓撓頭,自言自語:“白蘭地?聽着怎麽這麽熟悉呢...”

“有問題?”

“沒問題,我帶三個不吵的美女。”

--

雨停下班,贏川走路回家。

他打電話給老五,告訴對方明晚去酒吧見邵栗晖。

老五說:“那叫上三哥一起呗。”

贏川想了想覺得不妥:“別,你就算叫三哥,他也不會來,他說過,要先确定邵栗晖的意願才可以。”

“明白了,”老五哼哈答應,“那叫上林正義,好久沒帶傻小子出去喝酒了,咱們仨一起去。”

“好。”

結束通話的時候贏川正好走到小區門口,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一幕出現。

他一擡頭,碰見個熟人,竟然是四合院的阿姨。

這個人的特性可想而知,能在他父母身邊工作二十年之久,一定具備超過常人的技能,比如跟蹤、監視,擁有一顆奴才般的忠心。

阿姨打量幾眼贏川,确定沒認錯人,嚴肅又驚訝地說:“你真的住在這裏。”

贏川淡淡開口:“你怎麽來了。”

“太太讓我來找你,她打電話詢問過那位秦總,公司并沒有給你安排住處。”阿姨激動的往前走兩步,“這裏是什麽地方,還真讓太太猜中了。”

贏川面無情緒,不說話,好像在看一個腦子不太正常的人,眼神是冷漠又同情。

阿姨非常失望:“你怎麽能對太太撒謊呢。”

“既然你這麽忠心,那你就把實話告訴他們吧。”

說完,贏川雙手插進外衣口袋,高挑的身影從阿姨身邊越過。

阿姨沖着他的背影說:“苦了你父母的一片心,身在福中不知福。”

贏川恍若未聞,邁着正常的步伐走進小區,慢慢消失在雨後鉛灰色的暮光中。

阿姨立刻拿出手機彙報情況:“太太,贏川在您父親生前居住的小區租房子.....”

--

一夜過後,無事發生。

贏川照常上班,重複了類似作日的工作內容,搜索市場信息建檔,做了些無用的工作打發時間。

臨到下班點,他接到了母親的來電。

母親并沒有提及住宿的問題,而是質問他為什麽拒絕和培訓酒文化的老師見面。

他回道:“我不想學。”

“你說什麽?”母親以為自己聽錯了。

贏川用平鋪直述的語氣重複:“我說,我不想學習酒文化。”

電話裏又一次迎來那種熟悉又沉重的長久的沉默。

好半晌,母親冷冰冰的聲音傳來:“你是不是在工作中遇到困難了。”

“沒有。”

“好,先這樣,有什麽事等我和你爸爸回去,三人當面聊。”

贏川故作蔑視的微笑,說句:“我等你們。”

--

離開公司後贏川直奔望京SOHO,他和齊天約好在T2碰面。

兄弟三人準時會合,先進去逛一圈,買了林正義最愛喝的飲料,然後從另一個入口出去,拐個彎,走過一條單行道,來到約定的’白蘭地‘酒吧。

齊天一看名就笑了,別有深意地沖贏川擠眼睛:“你挺會找地方,這是隐形GAY吧對不對,你小子最近又興奮了?”

每次贏川情緒有波動,都會來這種地方喝酒。

贏川笑得不置可否,他想起父母的樣子,驕傲又高貴的姿态,這種驕傲突然被毀滅,父母的形象在他腦海裏微微變形,他只是幻想內心就有種沖動,好像注射了興奮劑,他需要做點什麽來消化體內的亢奮。

齊天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語氣暧昧:“你是來獵豔的?”

贏川表面很平淡:“看運氣。”

“操,你這張臉還用看運氣,你氣誰呢。”

齊天轉而去摟林正義的肩膀,賤兮兮地說:“走走走,咱倆直的離他遠點,不耽誤他好事兒。”

林正義好奇又天真:“什麽?天天你們在說什麽?”

齊天端起林正義手裏的飲料往上擡,“喝你的汽水,大人的事少打聽。”

贏川提前定了位子,這家酒吧的調酒師和他還算熟悉,有時候會好心的給他介紹伴侶。

其實他喜歡一個人喝酒,就算有心思也不會接納外來的好意。

晚間七點多鐘的酒吧人很少,只有幾名工作人員打掃衛生。

三個人靠牆邊落座,點了幾碟小吃和水果,要兩瓶白蘭地和伏特加,白蘭地加冰塊,伏特加加檸檬。

贏川突然想起來,邵煜銘好像也喜歡用這種簡單的方式喝洋酒。

幾杯酒下肚,外面的天徹底暗了,酒吧開始正式營業,買醉的顧客陸陸續續多起來,舒緩有節奏的純音樂響起,氛圍霎時變得生動活躍。

贏川喜歡在這樣的環境裏喝酒,不算太吵,也沒有靜到被世界遺忘。

這家酒吧每隔一天就會有一支小型爵士樂隊演出,他們今天比較幸運,趕上最受歡迎的一支樂隊,主唱和薩克斯樂手都是西班牙人,歲數不大,都挺帥氣。

齊天跟贏川碰了碰杯,拉回他的思緒,看眼時間問:“他幾點來啊。”

“約的九點。”

“他一個人?”

“不知道他會帶幾個人來。”

剛說完,手機‘叮’一聲。

贏川撈起來點開微信,是邵栗晖發來消息:【好巧不巧,我哥拉我去應酬。】

贏川問:【能出來嗎?】

邵栗晖:【必須能,我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等我!】

贏川回了一個OK。

邵栗晖:【我帶一男一女,你那邊呢?最好都是單身。】

贏川擡眸掃一眼跟着音樂晃悠的齊天,還有只知道吃東西的林正義,笑了笑,打字回複:【兩個大美女。】

邵栗晖:【馬上,我馬上就來!】

--

邵栗晖說到做到,确實是言而有信,九點半左右現身‘白蘭地’酒吧。

只是他帶的人多了一個,除了原定的一男一女,還有一位極其尊貴且面熟的男人。

那人穿着咖啡色襯衫,打頭走進來,與衆不同的氣場一下子就吸引不少目光。

邵栗晖領着兩個小年輕跟在後面,仨人沒一個敢說話的。

邵煜銘能來是一時興起,飯局結束的時候他逮住急着走人的邵栗晖,發現還有兩個年輕漂亮的俊男靓女,臉盤和身段長得都很美,他便問他們要去哪裏。

邵栗晖沒說話,旁邊的美女嘴快,道出酒吧的名字。

邵煜銘一聽,這不巧了嘛,‘白蘭地’是他朋友的小生意,那是一家隐形GAY吧,用意不言而喻,去那裏的男人基本上都是找安慰對象的,暗號是一杯紅茶白蘭地換一杯威士忌蘇打水,紅茶是上,蘇打水是下,能上能下就是兩杯酒都來一點。

說起來,邵煜銘忙的很久沒去了。

他倒是有點驚訝邵栗晖怎麽會去那種地方,但他正處于微醺狀态,不想追問太多,借着酒勁提議道:“帶我一個。”

邵栗晖強作歡顏,只好硬着頭皮領路。

此時此刻。

邵栗晖安排哥哥和另外兩名同伴落座,裝作熟人地招呼着服務生點酒,用忙碌來掩蓋自己的心虛,與此同時,眼神偷偷掃過全場,很快在舞臺對面搜尋到贏川的身影。

贏川一身黑色裝扮,不似印象中的呆板,外套和褲子都是當下很時髦的款式,此刻斜靠在椅子上,目光與邵栗晖相撞,他落落大方地擡起漂亮的酒杯沖人示意,嘴邊的笑容是不常見的那種輕佻玩味。

邵栗晖臉紅的不行,宛若縮頭烏龜不敢回應。

在他們進來的那一刻,贏川就注意到了他們,自然而然也認出了邵煜銘。但他的注意力不在邵煜銘身上,他的目光總是跟着邵栗晖游蕩,兩人的視線一旦連接,他要麽沖人舉杯,要麽勾勾手指,看人的眼神很特別,充滿了興味與調皮。

他承認,他有意逗弄邵栗晖,想讓對方過來坐坐。

邵栗晖哪敢啊,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

好在邵煜銘的坐位剛好背對着贏川,隔着好幾張卡臺,只要不回頭就問題不大。

邵栗晖拿着手機擺弄,悄悄給贏川發微信。

【你可別過來,我哥要是看見你,保準揍我。】

贏川把這條消息遞到齊天眼前,嘴角扯出一抹鄙夷的笑。

齊天評價道:“他可真夠慫的。”

緊接着,慫人又發來一條:【贏川,說實在的,你今天不一樣,有點小帥。】

齊天哈哈笑,把手機還給贏川,往邵栗晖的方向瞅一眼,再次評價:“慫是慫了點,還挺實在。”

贏川低聲道:“看來今天不成了。”

“那怎麽着?”

“把酒喝完。”

另一邊。

邵栗晖一個勁的給邵煜銘灌酒,使勁渾身解數吸引哥哥的注意力,主動提起有關房山區項目的事,小嘴巴巴個不停。

不過在這種場合,反而是邵煜銘對此興致缺缺。

他有些倦怠地倚靠在椅子上,喝酒的緣故讓他的眼睛有些迷離,心不在焉地聽着邵栗晖講話,視線在另外兩個年輕人身上游離,眼神中帶着興趣和好奇,沒有惹人不快的輕浮。

女孩被他看得拘謹,不由自主地往邵栗晖身邊靠近,用說話來掩飾緊張,“嗳,少爺,你說的那個長的很好看的朋友呢?怎麽還沒來。”

邵煜銘輕飄飄地問:“還有人?”

邵栗晖沖朋友使眼色,“沒有,沒人了,就咱們幾個。”

他這表情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邵煜銘怎麽可能會相信,“怎麽,你是約了新女友不好意思承認?還是不想讓我見,害怕我吓到她?”

邵栗晖這人情緒化,什麽都寫在臉上,一邊辯解一邊心虛地偷偷朝贏川那個方向瞄,“沒啊,哪有..哪有。”

邵煜銘是什麽人,就算喝了酒依然具有遒勁的氣勢和洞察力,他挑了下眉,敏銳地回過頭,順着邵栗晖的視線看去。

其實不止是邵栗晖,他身邊所有的人總是往他後面看,好像他身後有一位耀眼的明星。

不看還好,這一看讓他分了神。

不遠處,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靠牆而坐,側着身子對他,即便看不見全貌,光憑側臉他也認出了是誰。

“那是贏川?”他仿若自言自語地詢問。

邵栗晖緊張兮兮:“哥,你聽我解釋...”

“你閉嘴。”

邵煜銘做個警告的手勢,然後挪動屁股下的椅子換個舒服的姿勢,不禁出神地在贏川臉上注視許久。

他的助理沒戴眼鏡,沒有穿白襯衫黑西褲,臉上的呆萌傻笑和服從感消失了...

那張臉好像撕下面具煥然一新,一樣的眼睛和嘴唇,但感覺完全不一樣。拿掉眼鏡的俊臉顯出幾分淩厲和深沉,漂亮又性感,那只端着酒杯的手也格外好看,還有引人注目的雙腿在細高的吧椅襯托下筆直修長,真想讓人褪掉那條錐形褲看看裏面的真面目。

此刻的邵煜銘眼裏只有贏川,再看不到其他人了。

他忘了很多事,忘了贏川是如何在外人面前讓他顏面盡失,若是退回一個小時前,有人在他面前提及贏川,他或許還會發怒。

可是現在不會,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他的身體有些亢奮。

贏川始終沒有朝他這邊看來,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

不過有人好心提醒,齊天用胳膊肘碰了碰贏川,說:“嗳,那個帥哥一直在看你。”

贏川目不斜視,繼續品嘗杯中酒,語氣不帶感情:“他帥嗎?”

“挺帥的啊,”齊天真心評價,“男神一般的存在,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人。”

贏川扯唇淺笑,沒說什麽。

齊天的八卦之魂突然燃起:“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今晚會考慮他嗎?”

“他?”

說着,贏川側過臉,迎上邵煜銘投來的視線。

他回視那個男人一眼,在忽暗忽明的燈光下,這一眼很短暫,卻像子彈一樣射穿了邵煜銘的身體,富有深意的令人難忘。

贏川冷不丁想起那天在度假屋裏,邵煜銘把小提琴遞到他眼前,那時候看他的表情和現在沒什麽區別。

總是那麽高高在上,那麽的自以為是...

贏川不屑一顧地冷笑着,低聲說句:“沒興趣。“然後撂下酒杯,在齊天為他添酒時,他用手一攏杯沿,站起身說,”我去洗手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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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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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